第94章 破茧-《都市特色也要当开拓者》

  在那片象征善意的纯白空间尽头,三月七与星、丹恒、姬子汇合了。他们从不同的心象风景中挣脱,脸上都带着经历苦战后的疲惫与凝重。

  “三月!你没事吧?”星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

  “我没事!我还遇到了…”三月七急切地想分享关于小泷白的事情。但她回头望去,身后只有无数碎裂镜面中映出的、她自己和同伴们略显扭曲的身影。

  那个银发的小男孩,已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遇到了什么?”丹恒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问道。

  “就是一个…呃,长得特别像小时候泷白的孩子…”三月七努力比划着:“是他带我找到这里的!他说他是…”

  “孩子?”姬子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我们穿过那片路径后,就直接落在了这片区域,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存在。只感受到了极其混乱和悲伤的情绪波动。”

  星也点头:“我只听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看到一些闪来闪去的破碎画面,差点迷路。”

  三月七愣住了。只有她见到了?难道…那真的是只存在于泷白内心深处、仅向她这束最执拗的“光”显露的,最后的善意回响?

  不等她细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片镜面空间中心的存在吸引了。

  在那里,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立着。依旧是那液态镜面般扭曲的躯体,覆盖着空白的面具,正是外界的【独奏者】 在心象中的投影。但与外界那充满攻击性和排斥感的状态不同,此刻的它,散发着一种深沉的、死寂的平静。

  它缓缓转过身,那空白的面具“看向”集结的列车组众人,并没有因为看到他们“完好无损”而非记忆中“融化扭曲”的模样而表现出任何意外。一个空洞的、带着多重回音的声音响起,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你们…还是来了。”

  它的声音里听不出愤怒,也听不出喜悦,只有一种认命般的淡漠。

  “在‘她’的话语中…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它继续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结论:“我一直…都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泷白…”三月七想开口,却被姬子轻轻按住肩膀。

  “我以伪善的姿态接纳信任,却又在心底恐惧着失去,计算着代价。我将‘守护’挂在嘴边,却一次又一次地…将靠近我的人引向毁灭。”

  它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迅速被更深的虚无吞没。“我享受着被需要的感觉,却又无法承担这份重量…最终,什么也没有保护住。”

  它抬起那液态的手臂,指向周围的破碎镜面,每一面镜子中都倒映着它扭曲的身影,以及一些模糊的、属于过去的痛苦片段。

  “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警告。”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自我剖析后的冰冷残酷:“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同伴’,不配奢求‘联系’。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持续的灾难。”

  “不是这样的!”三月七忍不住喊道,“那是系统的阴谋!是它…”

  “系统?”扭曲的泷白打断了她,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扭曲的、自嘲般的笑意:“它只是放大了我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和恐惧…它给了我力量,也让我看清了自己。一个懦弱、自私、却偏要扮演守护者的小丑。”

  它的目光(如果那空白面具能称之为目光的话)扫过众人,在那瞬间,似乎与三月七的视线有了一刹那的无形碰撞。

  “从孤独开始…便以孤独终结。这才是…最合理的结局。”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决绝:“独自一人…就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也不会…再体验失去的痛苦。这首‘独奏’…本就该只有我一个演员。”

  这番话,如同最后的宣言,将他的心门彻底封锁。他不仅拒绝了他们的帮助,更彻底否定了自己拥有被拯救的资格。

  列车组众人陷入了沉默。他们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扭曲的存在,其信念并非完全坚不可摧,在那冰冷的自贬与绝望之下,隐藏着更深沉的痛苦与动摇。但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姬子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声音依旧坚定:“我们理解你的痛苦,泷白。但放弃和自我放逐,绝不是答案。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扭曲的泷白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吟:“回哪里去?那片…被我污染的光吗?不…我哪里也回不去了。”

  它缓缓摆出了战斗的姿态,那由空虚凝聚的刃锋再次出现在它手中。

  星也将球棒横在身前,脸上没有了往常的嬉笑,只有沉重:“虽然很不爽对同伴动手…但把你打晕了拖回去,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三月七看着那决绝的身影,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她用力擦去,冰弓在手:“笨蛋泷白,你以为这样就很帅吗?一点都不!我们一定会把你带回去!你还没赔我相机呢!!”

  心象的终点,灰雾翻涌,如同泷白内心无法平息的风暴。那扭曲的【独奏者】 悬浮于空,空白的面具倒映着列车组众人坚定的身影,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们的徒劳。

  “既然…言语已经无法传达。”丹恒握紧了击云:“只能先让他停下来。”

  【独奏者】 动了,没有预兆,身影如鬼魅般消散。

  下一刻,数十道蕴含空虚斩击的幻影从四面八方同时涌现,如同绝望的交响乐奏响的第一个刺耳和弦!

  星清喝一声,炎枪杵地。炽热的能量壁垒瞬间成型,如同堤坝般挡住了第一波汹涌的潮汐。

  壁垒上涟漪阵阵,那虚无的力量不断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随后,星与丹恒如同出鞘的利刃,一左一右激射而出。

  枪尖上[存护]的火光爆闪,将大片的幻影连同其附着的消极情绪一同绞碎;丹恒的击云则如青龙探爪,精准点向幻影连接本体的能量节点,每一次刺击都让一片幻影如泡沫般消散。

  三月七的冰晶箭矢则在战场中织就一张冰结之网,延缓着幻影的重组与突进,为星和丹恒创造着进攻的间隙。

  (…没用的…你们的配合,只是暂时的…) 空洞的心声在众人脑海回荡。

  仿佛为了印证这低语,【独奏者】的本体在远处重新凝聚,它那空白的面具前,冰蓝与炎光匪夷所思地交织。

  “小心!”三月七惊呼。

  只见【独奏者】双臂一挥,模仿自她的冰晶箭雨竟混杂着星的焰火,如同冰火两重天,铺天盖地轰击而来。

  这已非简单的复制,而是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强行糅合,展现出令人惊讶的掌控力。

  “小心!”三月七惊呼。

  “它模仿了三月和你的招式……”丹恒格开一道混合攻击,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冰冷与爆裂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眉头紧锁。

  “学无止境可不是这么用的……”星眼中闪过厉色,枪尖悍然前指,炎枪冲锋!她选择以最纯粹的力量正面突破。

  姬子的能量场适时收缩,凝聚于星的前方,为其抵挡大部分溅射伤害。丹恒则游走侧翼,击云枪化作道道残影,将漏网的攻击逐一挑落。

  (…看吧…模仿…我也能做到…不需要…依赖…) 空洞的声音带上一丝扭曲的得意。

  然而,列车组的韧性超乎它的想象。更多的幻影冲姬子方向涌来,试图切断他们的联系。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丹恒身侧闪出,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切换成了沉重的球棒。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星光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璀璨的星璇凝成一道巨大的十字斩击,悍然撞入幻影最密集的区域。

  星光所至,幻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强行在绝望的潮汐中撕开一道耀眼的缺口。

  但【独奏者】的反击接踵而至。它的本体在幻影之后无声无息地浮现。指尖处一道模仿自星刚才的十字斩击,以更快的速度射向刚刚完成突击、旧力未生的星。

  “小心!”姬子的警告与行动同步。她的手提箱挥舞上前,玄妙的能量扰动空间,【独奏者】的攻击轨迹被强行扭曲,擦着星的衣角轰入后方的灰雾,激起一片混乱的涟漪。

  “没事吧?”丹恒第一时间闪身接住了因发力过猛而微微踉跄的星。

  “丹恒你再不过来我就有事啦!”三月七的冰盾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下已经濒临崩溃。

  但她仍努力维持着,语气带着惯有的、试图缓解紧张的努力:“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死犟!比帕姆打扫车厢时遇到的顽固污渍还难搞。”

  (…为什么…还要坚持…与我一同…沉沦不好吗…) 声音回荡着,充满了烦躁与不解。

  【独奏者】 似乎被他们的顽强彻底激怒,亦或是内心的迷茫与虚无达到了顶点。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整个心象空间的灰雾疯狂向它汇聚!它的形体再次膨胀、扭曲,空白面具上裂开一道如同哭泣般的缝隙。

  下一刻,一道凝聚的、带着龙吟之意的青色枪影撕裂空间,直刺姬子。

  与此同时,数道冰锥在列车组周围骤然合拢,而它本体则化作一道银色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寂灭之势,撞向列车组。

  (…结束吧…所有的噪音…所有的光…)

  面对这几乎是绝境的合击,列车组众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

  姬子无视了合拢的冰锥,将大部分能量集中于手提箱,一道凝实的炎爆出现在银色流星的前方!

  “砰——!”

  冰锥四散炸开。姬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她半步未退。

  而星和三月七,则在这一刻展现了惊人的默契。星再次切换炎枪,猛地插入地面,【存护】的信念化作升腾的火焰壁垒,暂时阻隔了冰锥的合拢。

  三月七则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冰弓满月,并非射向敌人,而是射向星的脚下!

  “咔嚓!”

  冰晶在星脚下爆开,形成一道向上的冰梯。星借力高高跃起,球棒上凝聚起仿佛能敲碎星辰的力量,目标直指因全力冲击而暂时无法虚化的【独奏者】本体。

  “给我——清醒过来啊!”

  蕴含【开拓】意志的重击,狠狠砸向那燃烧的银色流星。

  比之前更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星感觉自己仿佛砸在了一座亘古存在的冰山之上。巨大的反冲力让她虎口崩裂,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一时难以起身。

  而【独奏者】 也被这舍身一击砸得偏离方向。如同一颗失控的彗星,拖着扭曲的光尾栽向心象空间的边缘,引发了剧烈的能量爆炸,整个空间都在哀鸣。

  代价是惨重的。列车组众人几乎人人带伤。姬子内息紊乱,星暂时失去战斗力,丹恒持枪的手臂微微颤抖,三月七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合击之下,他们勉强抵挡,却远未取胜。

  (…无谓的…挣扎…)

  【独奏者】从爆炸的余波中重新凝聚。形体似乎缩小了一些,但那空白面具上的裂痕更多,散发出的虚无气息却更加凝练、更加危险。

  攻击不再是大开大合,而是变得更加精准、凌厉、致命。它如同鬼魅般在战场上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融合了众人特点的杀招。

  它就像一面扭曲的镜子,反射着众人的力量,却又用冰冷的孤独意志将其扭曲,化为更可怕的攻势。

  它在用这种方式证明,即使拥有再强的力量,在绝对的“孤独”面前,终将徒劳。

  列车组陷入了苦战。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能感受到那攻击中蕴含的、试图侵蚀意志的冰冷虚无。泷白的内心,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拒绝着一切光与热。

  三月七不断张开的冰盾在狂暴的攻击下如同纸糊。她咬着牙,眼神却依旧坚定:“他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到,他很痛苦!”

  (…痛苦?不…这是…解脱…孤独…即是自由…)

  混乱中,【独奏者】 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它将所有力量——它自身的虚无、复制的所有能量、以及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凝聚成一柄暗灰色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寂灭长枪。

  (今后…不会…再困扰了吧……)

  这一击,快、狠、准!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仿佛要将所有“噪音”的源头彻底抹除。

  “三月——!!”星和丹恒的瞳孔骤缩,想要救援却被更多的攻击死死缠住。

  绝望,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彩光,再次绽放。

  那只始终徘徊、象征着希望与连接的该隐之蝶,如同穿越了因果,精准地出现在寂灭长枪的轨迹前。

  它奋力舒展翅膀,燃烧自身,化作一面薄如蝉翼却流转着无数情感与命运的七彩护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湮灭声。

  寂灭长枪撞上七彩护盾,如同冰雪遇阳,双双消散于无形。护盾破碎,蝴蝶化为漫天光点,但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而更重要的是,在发动这绝命一击、力量被蝴蝶护盾抵消的瞬间,【独奏者】 那扭曲的身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滞。

  维持它存在的力量循环被强行中断,那空白面具上的裂痕疯狂蔓延。它发出了无声却凄厉的哀嚎,整个形体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闪烁、变得半透明。

  机会,唯一的机会!

  “就是现在!” 姬子强提最后的力量,能量场全力输出,暂时禁锢了那片空间。

  丹恒的击云枪化作一道青色闪电,撕裂了所有残余的干扰。

  而三月七,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坚定。她手中的冰弓感受到了主人全部的心意——那是不忍,是心疼,是绝不放弃的承诺,是想要带他回家的炽热愿望。

  弓弦震响,一道凝结了她所有情感与力量、仿佛能冻结时间的极致冰蓝箭矢,如同穿越永夜的希望之光,沿着同伴开辟的道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独奏者】胸前那因凝滞而暴露出的、布满了裂痕的核心!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天籁,又如同心碎的回音,响彻了整个心象空间。

  空白的面具,扭曲的液态躯体,连同那令人窒息的虚无气息,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艺术品,化为无数纷飞的、逐渐消散的灰色碎片。

  【独奏者】坚硬的外壳,在这汇聚了所有信念与情感的一箭下,彻底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