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土地庙与蛰伏之令-《社畜穿成小庶女,只好咸鱼爆红啦》

  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像一块冰,瞬间冻住了苏妙指尖的血液,也凝固了她周遭的空气。

  “欲知肃王安危,明日午时,城西土地庙。”

  十三个字,歪歪扭扭,透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粗陋,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她的心口。

  去,还是不去?

  这个选择,在她脑中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理智疯狂叫嚣着危险——身份不明的传信人、偏僻的约定地点、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她最关切的肃王安危……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等着她这条因靠山将倾而惶惶不安的小鱼自投罗网。

  “标准的钓鱼执法啊……还是用我最在意的鱼饵。” 苏妙内心警铃大作,“这要是去了,九成九回不来。可要是不去……”

  不去,就意味着她将彻底失去了解肃王真实情况的机会,在一片迷雾中盲人摸象,被动地等待可能更糟糕的命运降临。万一……万一是肃王留下的后手呢?万一是潜在的盟友发出的信号呢?

  巨大的风险与渺茫的希望在天平两端剧烈摇晃。最终,对信息、对破局可能的渴望,以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勇气,压倒了蛰伏的恐惧。

  “必须去!”她对自己说。但绝不能毫无准备地去。

  她立刻行动起来。首先,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出府理由。以“病体缠身,心绪不宁,欲往城外寺庙上香静心”为由,向如今焦头烂额、对她已不甚在意的苏承宗报备。苏承宗果然不耐烦地挥挥手准了,连多派护卫都嫌麻烦。

  接着,是人员。她带上了小桃和王婆子。小桃是绝对的心腹,王婆子力气大,关键时刻或可抵挡一二。她将之前制作的几枚“烟雾糖弹”和小巧的匕首仔细藏在身上不起眼处。这是她所有的“武装”。

  最后,是应急预案。她反复叮嘱小桃和王婆子,此行一切听她指挥,若情况有变,以保全自身为要,分散逃离,绝不可恋战。

  次日午时,一辆租来的简陋青布马车,载着主仆三人,摇摇晃晃地驶出了京城西门。越往西走,人烟越是稀少,冬日的荒凉如同浸了水的棉袍,沉甸甸地覆盖在田野和远山上。

  城西土地庙,坐落在一片光秃秃的丘陵脚下,四周是稀疏的枯树林。庙宇年久失修,墙垣斑驳,朱漆剥落,半掩的木门像一张沉默而空洞的嘴。寒风卷过,带起地上的浮土和枯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几分诡秘。

  车夫将她们放在距离庙宇尚有百米之遥的路边,便不肯再往前,收了车资,催促她们速去速回,眼神里带着对这荒僻之地的忌讳。

  苏妙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让她纷乱的心绪强行镇定下来。她示意王婆子在树林边缘找个隐蔽处望风,自己则带着脸色发白、紧紧攥着她衣角的小桃,一步步走向那座仿佛蛰伏在阴影里的破庙。

  “小姐……”小牙关都在打颤。

  “跟紧我,别怕。”苏妙低声安抚,自己的手心却也沁出了冷汗。她全神贯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霉烂和腐朽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庙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微光从破损的窗棂挤入,勉强照亮了布满蛛网、面目模糊的土地公婆泥塑,以及空荡荡、落满灰尘的供桌。

  空无一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她们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寂静中放大。

  难道……真的被戏弄了?还是对方隐藏在暗处,正冷冷地观察着她们的恐惧?

  就在苏妙的心一点点沉向谷底,准备果断撤离时,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神像后方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传来:

  “三小姐,很准时。”

  声音落处,一个身影缓缓踱出。来人穿着灰扑扑的粗布短打,头上压着一顶破旧的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从略显佝偻的身形和沉稳的步履判断,应是个经历过风霜的江湖人。

  苏妙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将小桃往身后又挡了挡,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了匕首的柄。“纸条是你送的?”

  “受人之托,传话而已。”斗笠男子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肃王殿下性命已无大碍,但伤势极重,至今昏迷未醒。”

  性命无碍!

  这四个字如同甘霖,瞬间浇灌了苏妙近乎干涸的希望之心,一股巨大的 relief 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人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无限可能!

  但她立刻强迫自己冷静。空口无凭,她不能仅凭一句话就尽信。

  “证据呢?我凭什么信你?”她盯着那顶斗笠,试图穿透那层障碍,看清背后的真容。

  斗笠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嘲弄的嗤笑。“信与不信,在于三小姐自己。托我之人,只让带两句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第一句:‘赤焰根遇水,释松墨之气。’”

  苏妙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赤焰根!松墨之气!

  这正是当日赏梅宴后,肃王在亭中向她提出的、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此事天知地知,她知肃王知,绝无第三人所晓!

  这斗笠男子,真的是肃王的人!或者说,是肃王绝对信任之人派来的!

  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组织的激动和难以言喻的酸楚。

  “第二句呢?”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哽咽般的急切。

  斗笠男子的语气变得凝重了几分,缓缓吐出:“‘棋盘未倾,执子者需耐心。蛰伏,静待。’”

  棋盘未倾,执子者需耐心。蛰伏,静待……

  苏妙在心中反复默念。肃王是在告诉她,大局未定,他并未出局,让她保持耐心,继续隐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一股暖流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遍全身。在她最孤立无援、以为已被放弃的时候,那个自身尚且危在旦夕的男人,竟然还记得给她传递消息,为她指明方向!

  “谢允之……” 她心底默念这个名字,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感谢他的牵挂,还是该埋怨他将自己卷入这更深的风暴。

  “话已带到,告辞。”斗笠男子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欲再次融入阴影。

  “请留步!”苏妙急忙上前一步,“阁下……能否告知,王爷究竟伤在何处?刺客……可有线索?”她迫切需要更多信息来拼凑局势。

  斗笠男子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冰冷的声音透过斗笠传来:“殿下之事,非你能问。做好分内事,保全自身,便是对殿下最大的助力。”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瞬,还是补充道,“京城如今暗流汹涌,侯府亦非安枕之地,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已彻底消失在神像后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庙内重归死寂,只剩下苏妙和小桃劫后余生般粗重的喘息。

  “小姐……他、他走了?我们……我们没事了?”小桃几乎虚脱,全靠扶着苏妙的胳膊才能站稳。

  苏妙站在原地,心潮澎湃,信息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思绪。肃王未死,但重伤昏迷,这意味着短期内无法提供直接庇护,但也说明敌人并未完全得逞,局势陷入僵持。肃王让她“蛰伏静待”,是希望她隐忍不发,避免成为靶子,等待他苏醒或局势变化。

  而那句“侯府亦非安枕之地”的警告,更是让她警醒。柳氏和前朝余孽的活动,恐怕并未因肃王遇刺而停止,甚至可能更加猖獗。

  她不敢久留,立刻带着小桃与望风的王婆子汇合,迅速离开了这片令人心悸的土地庙。

  回程的马车上,苏妙一直沉默不语。肃王未死的消息驱散了绝望的阴霾,但“蛰伏”的指令和潜在的危机,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不能完全被动等待,必须在蛰伏期内,尽可能地巩固自身,甚至……为未来的反击做准备。

  回到听竹轩,已是日影西斜。院子里依旧寒冷,但苏妙的心境已与出发前截然不同。少了几分惶惑,多了几分沉潜的定力。

  她立刻调整策略。明面上,彻底贯彻“蛰伏”方针。对柳氏母女的种种刁难,继续隐忍,甚至表现得更加“怯懦”和“逆来顺受”。手工皂的“内部易物”仍在继续,但节奏放慢,更加隐秘,只为维持基本生存和情报网络,绝不扩张引人注目。

  然而,在无人可见的暗处,她的行动却要加速。一是集中精力破解《天工杂录》中剩余的密码,这是她手中最重要的底牌;二是尝试通过周姨娘那条若即若离的线,或其它更隐蔽的渠道,小心翼翼地探听外界关于肃王遇刺案的官方动向和民间舆论。

  就在她梳理思路时,秋云端着晚膳(依旧是清汤寡水)走了进来,摆放碗筷时,状似随意地低声说了一句:“小姐,您午后出门那会儿,大小姐院里的钱嬷嬷好像又在咱们院门外头晃悠呢,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苏妙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钱嬷嬷?柳氏的左膀右臂?在她出府期间,再次出现在听竹轩外?是例行监视,还是……发现了什么?

  她今日出府虽有名目,但具体去了哪里,若柳氏有心深究,未必查不出蛛丝马迹!

  一股寒意悄然攀上脊柱。

  她抬眼看向秋云,对方正低眉顺眼地布菜,神情自然得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示警?抑或是……更高明的、测试我反应的试探?” 苏妙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方寸小院,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风暴眼中一个微缩的战场,被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着。

  她夹起一筷子几乎不见油星的冷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同时也咀嚼着秋云这句话里,可能蕴含的无数种意味。

  水温偏低,饭菜冰冷,但都比不上她心底逐渐弥漫开的那片,源于未知和猜忌的寒意。

  肃王的讯息是一道曙光,但侯府内的迷雾,却似乎因此而变得更加浓重和……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