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庶兄的来意-《社畜穿成小庶女,只好咸鱼爆红啦》

  门外传来的那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苏妙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苏文渊?他怎么会来?

  记忆中,这位庶兄与原主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两人在府中的地位半斤八两,都是被遗忘和边缘化的存在,见面也不过是点头而过,连话都难得说上一句。他此刻主动找上门,是为了什么?

  苏妙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猜测:是柳氏派来试探的?是因为她最近“不安分”的举动引起了注意,让他这个“书呆子”也被指派了任务?还是……他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到了这个同样落魄的妹妹?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麻烦,也可能……是机会。

  她迅速对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会意,连忙将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制作香囊的边角料和丝线一股脑塞进旁边的破箱子里,又用一块旧布盖好。苏妙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表情,换上那副惯有的、带着几分怯懦和茫然的神色,这才对小桃点了点头。

  小桃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苏文渊。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直缀,身形清瘦,面容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但五官依稀能看出几分清俊,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和疲惫。他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低着头,目光看着自己的鞋尖,似乎连站在这里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二……二少爷。”小桃侧身让开,语气有些紧张。

  苏文渊这才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院内,那破败的景象似乎并未让他意外,他的视线最终落在站在屋门口的苏妙身上,嘴唇动了动,声音依旧干涩:“三妹妹。”

  “二哥,”苏妙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不安,“不知二哥前来,有何事吩咐?”

  苏文渊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寒暄,他局促地挪动了一下脚步,眼神游移,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往前稍稍一递。那是一个半旧的钱袋,布料粗糙,看起来瘪瘪的。

  “我……我前日去藏书楼,偶然看到这本书,或许……或许对你有用。”他语速很快,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不擅长求人办事的笨拙,“我……我手头近来有些紧,想……想向三妹妹借……借两百文钱,应应急。下月……下月初一,份例发了,一定归还!”

  他说完这番话,耳根似乎都红透了,将手里的东西更往前递了递。苏妙这才看清,他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本薄薄的、封面泛黄的书册。

  借钱?还拿书来抵押?

  这个展开完全出乎苏妙的意料。她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料到是这种最直接、也最……符合他处境的原因。

  她目光扫过那本旧书,封面上是手写的《天工杂录》四个字,字迹古朴。天工?听起来像是记载工匠技艺之类的书?这倒是她目前正需要了解的知识范畴。

  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微微垂下眼帘,做出为难的样子:“二哥说笑了,我……我哪里有什么钱。每月的份例,能勉强糊口已是万幸……”她这是在试探,试探苏文渊是真的走投无路才来找她,还是受了指使来试探她的经济状况。

  苏文渊闻言,脸上瞬间血色尽褪,那点鼓起的勇气仿佛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他猛地收回手,将书和钱袋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最后的尊严,嘴唇哆嗦着:“是……是我唐突了。打扰三妹妹了。”说着,转身就要走,背影透着一种孤寂和绝望。

  “二哥且慢。”苏妙叫住了他。

  她仔细观察着苏文渊的反应,那毫不作伪的窘迫和失望,不像是在演戏。一个被柳氏派来试探的人,不会因为借不到两百文钱就流露出如此真实的绝望。看来,他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苏妙心中瞬间有了决断。风险与机遇并存,这点投资,值得。

  她示意小桃去门口守着,自己则上前一步,声音依旧不高,却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认真:“二哥莫怪,并非妹妹不愿相助,只是……妹妹的处境,二哥想必也清楚。两百文……我确实拿不出那么多。”

  苏文渊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肩膀微微耸动着。

  苏妙话锋一转:“不过,几十文钱,妹妹省一省,或许还能凑出来。只是不知二哥急需用钱,所为何事?若是……若是为了科举正途,妹妹便是再难,也该想想办法。”

  她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一是表明自己也很穷,拿出钱是“省出来的”,符合她的人设;二是点明借钱用途,如果是用于科举(买纸墨、结交同窗等),那这投资就更有价值;三是暗示“想想办法”,留下了操作空间。

  苏文渊猛地转过身,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光,他急急道:“是为了买一批新出的《时文策论精选》,书院里的同窗几乎人手一本,先生讲解也常引用其中篇目。我……我若没有,只怕下次月考……”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没有这本书,他的学业会落后,本就渺茫的科举之路会更加艰难。

  科举……果然是这件事。苏妙心中了然。在这个时代,读书科举几乎是庶子唯一的出路。苏文渊如此看重,合情合理。

  她沉吟片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小桃道:“小桃,去把我那个……那个装针线的匣子拿来。”

  小桃会意,很快从屋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匣。苏妙接过,背对着院门打开,从里面数出五十文钱——这是她事先准备好,用于日常零散打点和应急的——然后又拿出三串用干净油纸包好的冰糖葫芦(这是今天准备给张婆子的份额里扣下的),一起递给苏文渊。

  “二哥,这里是五十文钱,你先拿着应急。另外,这是……这是我闲着无事,和小桃琢磨着做的一点零嘴,不值什么,二哥拿去尝尝,或是送给书童、同窗,也算妹妹的一点心意。”她将钱和冰糖葫芦递过去,同时,目光落在了苏文渊手里那本《天工杂录》上,“至于这本书……二哥若暂时用不上,可否借给妹妹翻阅几日?妹妹整日困在这院里,实在无聊得紧。”

  她没有提抵押,只说“借阅”,保留了双方的脸面。

  苏文渊看着那五十文钱和三串红艳艳、裹着晶莹糖衣的陌生吃食,愣住了。钱虽然不够,但已是雪中送炭。而这零嘴……他从未见过,看起来颇为新奇。他没想到这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庶妹,竟然真的愿意帮他,还如此……周到。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感激,有羞愧,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酸楚。他连忙将手里的《天工杂录》和那个空钱袋一起塞给苏妙,接过铜钱和冰糖葫芦,声音有些哽咽:“多……多谢三妹妹!书你尽管看!我……我定会尽快还钱!”

  “二哥不必着急,科举要紧。”苏妙将书和空钱袋握在手里,语气温和,“只是此事……还望二哥莫要对外人提及。你也知道,若是让母亲知晓我私下攒钱,还接济二哥,只怕……”

  “我明白!我明白!”苏文渊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三妹妹放心,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他像是生怕苏妙反悔,又像是急于离开这让他倍感尴尬的地方,匆匆行了个礼,“那……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跑般离开了小院。

  看着苏文渊消失的背影,苏妙脸上的怯懦和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思。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天工杂录》和那个空空如也的旧钱袋。

  五十文钱,三串冰糖葫芦,换来一次与庶兄建立联系的机会,以及一本可能蕴含有用知识的书籍。这笔买卖,不亏。

  她拿着书回到屋里,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书的内容果然如她所料,是一些民间工匠记录的奇巧技艺和物产笔记,语言俚俗,记载零散,但其中确实提到了一些有趣的植物特性、简单的机械原理,甚至还有一点点关于矿物颜料的制作方法。这些东西在正统读书人眼里或许是不务正业,但对苏妙来说,却是宝贵的知识库。

  “小姐,您真的把钱借给二少爷了?他……他能还吗?”小桃关好院门,走回来,还是有些担心。五十文钱,对她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赌一把而已。”苏妙头也不抬,继续翻着书,“赌他还有读书人的廉耻,赌他真的想靠科举出头。相比于张婆子那种纯粹的利益关系,苏文渊这条线,如果经营得好,或许更有价值。”至少,他能接触到府外、书院的信息,这是她们目前极度匮乏的。

  她翻动着书页,忽然,动作一顿。在记载某种用于染色的植物根茎时,旁边有一行极小的、似乎是用指甲无意中划下的注释墨点,若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但那墨点的排列方式,隐隐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有点像……某种极简的、表示顺序或数量的符号?

  是原主留下的?还是苏文渊看书时无意中划到的?

  她仔细看了看那植物,名为“赤焰根”,描述其汁液鲜红如血,不易褪色,但带有微毒,接触皮肤会引|发红肿瘙痒。旁边那行小墨点……

  苏妙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些。原主的生母,那个身份低微的洗脚婢,会不会接触过这类东西?毕竟染布、浆洗,也是下人的工作范畴。这看似无意的墨点,会不会是某种提示?

  她将这个发现默默记在心里,继续翻阅。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张婆子那边的生意照常,苏文渊也没有再出现。苏妙一边继续着她的“小手工业”,一边仔细研究那本《天工杂录》,试图从中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或者破解那莫名在意的墨点之谜。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小桃从大厨房回来,脸色有些发白,手里除了领到的寥寥几根品相不好的蔬菜,还紧紧攥着一小卷被揉得皱巴巴的纸。

  “小姐,不好了!”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您看这个!是在咱们院门外的墙角捡到的!”

  苏妙接过那卷纸,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纸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歪歪扭扭、仿佛用左手写就的字:

  “冰糖葫芦,西市,五十文,香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重重敲在苏妙的心上!

  对方不仅知道冰糖葫芦,知道西市(很可能指的是张婆子侄子售卖的事),知道她借给苏文渊五十文钱(这件事才发生几天!),甚至连她制作香囊这种更隐蔽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这绝不是柳氏那种高高在上的、只会用“规矩”压人的警告。这是一种更阴险、更无所不在的监视!仿佛有一双,甚至好几双眼睛,在暗处时时刻刻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她和苏文渊那场看似隐秘的交易,都没能逃过!

  是谁?到底是谁?!

  柳氏派了更厉害的人在监视她?还是那个深夜出现在院墙外的黑影所属的势力?或者是……府里其他看她不顺眼,或者因为她的“生意”触动了其利益的人?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苏妙。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那无形的丝线都越缠越紧。

  对方没有直接揭发她,而是用这种匿名纸条的方式警告,目的是什么?恐吓?让她停止所有动作?还是……另有所图?

  苏妙捏着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条,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对方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而不是直接捅到柳氏那里,说明他们暂时还不想,或者不能将她彻底摁死。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在油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小桃,”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从明天起,冰糖葫芦和香囊,全部暂停。”

  小桃惊恐地看着她:“小姐!”

  “听我的。”苏妙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另外,你想办法,悄悄给张婆子递个话,就说最近风声紧,暂停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打听一下,最近府里,有没有什么生面孔进出,或者,有没有什么人,特别留意咱们这边的动静。”

  她必须弄清楚,这张纸条来自何方神圣。在揪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之前,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停止。

  然而,就在她以为已经按下所有暂停键,准备蛰伏起来,全力应对这未知的威胁时,第二天中午,一个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张婆子,昨天傍晚失足落井,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