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和宁远，宁文文分别，脚步匆匆地来到了位于屯子中央的村支部。
这是一栋略显陈旧的砖瓦房，门口挂着“东风屯党支部”和“东风屯村民委员会”的牌子。
陆阳推门进去，屋里，赵德柱正坐在一张旧办公桌后，戴着老花镜，对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写写画画，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听到门响，他抬起头，见是陆阳，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随手摘下眼镜。
“哟！大侄子？今天咋有空跑我这来了？看你这身装备，这是又上山了，弄回来不少好东西吧？”赵德柱热情地招呼着，指了指旁边的长条木凳，“坐，坐下说。有啥事？”
陆阳没坐，走到办公桌前，脸色凝重地说：“大爷，还真有事，而且是急事。”
赵德柱见陆阳神色不对，收起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嗯？出啥事了？你说。”
陆阳便把孙大爷如何自作主张用劣质雷管去炸冬眠的熊，结果反被熊重伤，以及宁远诊断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快速说了一遍。
最后，他着重强调：“大爷，现在的问题是，那头熊被炸伤又受了惊，肯定不在原来的仓子里了。它现在带着伤，又受了这么大惊吓，谁也不知道它会窜到哪儿去，跑远了最好，要是因为受伤发狂，跑到屯子附近来可就麻烦了。
我觉得得赶紧让民兵队最近巡逻加点小心，特别是靠山脚的这几户，都得提醒到位。”
赵德柱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哒、哒”地敲着，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恼火说道：“这个老孙头！真是越老越糊涂！熊瞎子那是能随便招惹的吗？还拿个破雷管去炸！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这下好，自己差点搭进去，还给屯子留下这么大个隐患！”
他沉吟了一下，对陆阳点点头：“行，这事儿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去跟民兵连长说，让他们最近加强夜班巡逻，尤其是东头山根底下那片。
也会让大队喇叭喊一喊，提醒各家各户注意，晚上关好门窗，没啥事别往山边溜达。”
但紧接着，赵德柱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看向陆阳，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不过，大侄子啊，话说回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咱们这么提心吊胆地防备，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那畜生要是一直在附近山林里转悠，咱们屯子就永远不得安生。”
他双手一摊，身体更向前倾了些，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你看，咱们屯子里，论起打猎的本事，就数你陆阳是头一份！
要不……你辛苦一趟，带上家伙，进山去把这祸害给解决了？也算是给咱们屯子除了一害，大家都安心。”
陆阳早就料到赵德柱可能会有这个想法，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微微皱起眉头，冷静地分析道：
“大爷，不是我不愿意去，更不是我怕那头熊。只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掰着手指头给赵德柱解释：“那熊现在受了伤，又受了惊，它肯定不会在原地等着咱们去找。这老林子这么大，它随便找个旮旯一藏，或者一口气跑出去十几二十里地，我上哪儿找它去？大海捞针一样。”
赵德柱听着陆阳的分析，脸上都是无奈。他摸出烟袋锅，塞上烟叶，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点了点头。
“唉……你说得在理儿。”赵德柱吐出一口烟，叹了口气，“是我想得简单了。光想着赶紧解决麻烦，没考虑到这其中的难处。”
他用力磕了磕烟袋锅：“那就先按你说的办，以防范为主。我让民兵们多上心，再提醒提醒大伙儿。希望那畜生伤重，自己死在山里，或者跑得远远的，别再回来惹事。”
陆阳点头道：“嗯，大爷您让民兵和村民都留意一下熊瞎子的踪迹，要是真发现那熊在附近活动的确切痕迹，我肯定第一时间出手。”
“成，那就先这样。你快回去吧，忙活一天也累了。”赵德柱挥挥手。
陆阳这才告辞离开村支部，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打开门，进入院子。
他先弯腰挨个摸了摸听到动静凑上来的黑虎、黄盖和戴宗的大脑袋。
狗子们身上的皮甲果然已经被脱掉了，整齐地堆放在仓房门口，想必是向羽刚才帮忙弄的。
狗子们亲热地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手，尾巴摇得像风车。
“都老实趴着去，今天辛苦了。”陆阳拍了拍它们，直起身走进屋里。
母亲刘美兰正从锅里往外盛菜，听见动静回头看他：“回来啦？咋才到家？小羽刚才火急火燎地把狗给你领回来，又卸下两只狍子就走了，说你跟文文一块儿去老孙头家了？他家出啥事儿了？我看小羽那脸色，事儿还不小？”
陆阳把厚重的棉袄脱下来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又弯腰拍打了几下裤脚沾上的雪沫，这才走到客厅的凳子坐下，叹了口气。
“妈，是出事了，孙大爷让熊瞎子给挠了，伤得不轻。”
“啊？”刘美兰手一抖，差点把菜盘子掉了，赶紧放下，转过身一脸惊容，“熊瞎子？这大冬天的，哪来的熊瞎子？老孙头跑深山老林里去了？”
“唉，哪儿啊，”陆阳摇摇头，脸上带着点无奈和后怕，“是他自己作的。”
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热水碗捂着手，把孙大爷如何异想天开用劣质雷管去炸冬眠的熊，结果没炸死熊反而把自己搭进去的经过，简单跟母亲说了一遍。
刘美兰听得目瞪口呆，听完后，一个劲儿地咂摸嘴，又是气又是无奈：“哎呀我的老天爷！这个老孙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多大岁数的人了，咋还能干出这种虎事儿？
那熊瞎子是能随便招惹的吗？还拿雷管去炸？他这是嫌自己命长啊！幸亏宁大哥医术好，这要是……唉！”
她一边絮叨着，一边把饭菜端上炕桌，脸上满是庆幸和后怕：“人没事儿就是万幸！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他家里那老婆子跟孩子们可咋整？真是让人不省心！”
陆阳洗完手，坐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含糊地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宁叔说了，万幸没伤到要害，就是断根肋骨，得躺几个月。
不过那头熊受了伤又受了惊，也是个隐患，我刚从赵大爷那回来，就是跟他说这个事，让屯子里都加点小心。”
刘美兰给儿子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忧心忡忡地说：“是得加点小心！你这几天上山也注意着点，可别撞上那发狂的畜生。”
“嗯，我知道，妈你放心吧。”陆阳点点头，埋头吃起饭来。
吃完饭，陆阳帮着母亲收拾了碗筷，便回到了西屋。
屋里烧着火炕，暖烘烘的。今天在山里奔波了大半天，本身就有点累，加上刚吃完饭，不知不觉就迷糊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外屋门“咣当”一响，接着便是陆瑶和陆娜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放下书包的窸窣声。
陆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刚睡醒还有些懵。
这时，门被推开一条缝，陆娜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看见陆阳醒了，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到炕边。
“哥！你醒啦！妈说你和向羽哥今天又打到好多狍子！是不是真的？我想吃狍子肉馅的饺子啦。”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陆瑶也跟了进来，虽然没像妹妹那么咋呼，但脸上也带着笑意，安静地坐在炕沿上看着哥哥。
陆阳看着两个妹妹，睡意彻底没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伸手揉了揉陆娜的头发。
“嗯，打了四只。想吃饺子得等明天了，这时候妈，应该把饭都差不多了。”
陆娜凑近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哥，我听妈说……屯子东头的孙爷爷被熊瞎子挠了？熊瞎子它会跑到咱们家来吗？”
小姑娘的脸上，好奇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陆瑶也下意识地朝哥哥身边靠了靠，显然也有些害怕。
陆阳心里一紧，知道母亲肯定跟妹妹们说了白天的事，吓到她们了。
他连忙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用肯定的语气安抚道。
“别听别人瞎传，哪有那么邪乎。孙爷爷是自己不小心。那熊被炸伤了，早不知道跑哪个山旮旯躲着养伤去了，再说有哥在呢，借它个胆子也不敢靠近咱家啊。
再说咱们家院墙这么高，门这么结实，还有黑虎它们看家，啥东西也进不来。你俩就把心放肚子里，该上学上学，该玩就玩，啥事没有。”
他顿了顿，故意岔开话题，逗陆娜：“倒是你，昨天数学考那点分，还好意思打听熊瞎子？小心爸回来检查你功课。”
陆娜一听，立刻蔫了，撅起小嘴：“哥你真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点对熊的恐惧，瞬间被对功课的担忧取代了。
陆瑶在一旁抿嘴偷笑。
兄妹三人说笑了一会儿，外屋传来了开门声和陆山河熟悉的咳嗽声，是父亲下班回来了。
晚饭时，一家五口围坐在炕桌旁。刘美兰一边给孩子们盛饭，一边忍不住又把孙大爷的事跟陆山河学了一遍，语气里依旧是后怕和埋怨。
陆山河沉默地听着，扒拉了几口饭，又夹了一筷子酸菜，细细嚼着，半晌没说话。
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小酒盅，抿了一口散装白酒，然后看向陆阳，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阳子，”陆山河开口，声音不高，但很沉稳，“孙老头是自作自受，不值当同情。但那头熊瞎子，只要它还在这片山里活着，对咱们屯子，对你妈，对你这两个妹妹，就是个祸害。”
他目光扫过坐在陆阳身边的陆瑶和陆娜，两个小姑娘似乎感受到父亲话里的分量，都安静下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别说是一头受了伤、可能发狂的牲口。”陆山河看着儿子，语气加重了些，“有机会，还是得把它打了。不是为了给老孙头报仇，是为了咱自家，为了屯子的安稳。”
陆阳迎上父亲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爸，我明白。我也跟赵大爷说了，只要发现那熊在附近活动的确切踪迹，我肯定出手。”
“但现在的问题是，那熊受了惊，林子这么大，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陆山河“嗯”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陆山河又抿了一口酒，最后叮嘱道，“不过，真要碰上了，千万小心。受伤的牲口最凶，别逞强。”
“知道了，爸。”陆阳认真应下。
饭后，陆阳帮着母亲收拾完，又逗了会儿妹妹，便早早回到西屋睡觉了。
这是一栋略显陈旧的砖瓦房，门口挂着“东风屯党支部”和“东风屯村民委员会”的牌子。
陆阳推门进去，屋里，赵德柱正坐在一张旧办公桌后，戴着老花镜，对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写写画画，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听到门响，他抬起头，见是陆阳，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随手摘下眼镜。
“哟！大侄子？今天咋有空跑我这来了？看你这身装备，这是又上山了，弄回来不少好东西吧？”赵德柱热情地招呼着，指了指旁边的长条木凳，“坐，坐下说。有啥事？”
陆阳没坐，走到办公桌前，脸色凝重地说：“大爷，还真有事，而且是急事。”
赵德柱见陆阳神色不对，收起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嗯？出啥事了？你说。”
陆阳便把孙大爷如何自作主张用劣质雷管去炸冬眠的熊，结果反被熊重伤，以及宁远诊断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快速说了一遍。
最后，他着重强调：“大爷，现在的问题是，那头熊被炸伤又受了惊，肯定不在原来的仓子里了。它现在带着伤，又受了这么大惊吓，谁也不知道它会窜到哪儿去，跑远了最好，要是因为受伤发狂，跑到屯子附近来可就麻烦了。
我觉得得赶紧让民兵队最近巡逻加点小心，特别是靠山脚的这几户，都得提醒到位。”
赵德柱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哒、哒”地敲着，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恼火说道：“这个老孙头！真是越老越糊涂！熊瞎子那是能随便招惹的吗？还拿个破雷管去炸！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这下好，自己差点搭进去，还给屯子留下这么大个隐患！”
他沉吟了一下，对陆阳点点头：“行，这事儿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去跟民兵连长说，让他们最近加强夜班巡逻，尤其是东头山根底下那片。
也会让大队喇叭喊一喊，提醒各家各户注意，晚上关好门窗，没啥事别往山边溜达。”
但紧接着，赵德柱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看向陆阳，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不过，大侄子啊，话说回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咱们这么提心吊胆地防备，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那畜生要是一直在附近山林里转悠，咱们屯子就永远不得安生。”
他双手一摊，身体更向前倾了些，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你看，咱们屯子里，论起打猎的本事，就数你陆阳是头一份！
要不……你辛苦一趟，带上家伙，进山去把这祸害给解决了？也算是给咱们屯子除了一害，大家都安心。”
陆阳早就料到赵德柱可能会有这个想法，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微微皱起眉头，冷静地分析道：
“大爷，不是我不愿意去，更不是我怕那头熊。只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掰着手指头给赵德柱解释：“那熊现在受了伤，又受了惊，它肯定不会在原地等着咱们去找。这老林子这么大，它随便找个旮旯一藏，或者一口气跑出去十几二十里地，我上哪儿找它去？大海捞针一样。”
赵德柱听着陆阳的分析，脸上都是无奈。他摸出烟袋锅，塞上烟叶，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点了点头。
“唉……你说得在理儿。”赵德柱吐出一口烟，叹了口气，“是我想得简单了。光想着赶紧解决麻烦，没考虑到这其中的难处。”
他用力磕了磕烟袋锅：“那就先按你说的办，以防范为主。我让民兵们多上心，再提醒提醒大伙儿。希望那畜生伤重，自己死在山里，或者跑得远远的，别再回来惹事。”
陆阳点头道：“嗯，大爷您让民兵和村民都留意一下熊瞎子的踪迹，要是真发现那熊在附近活动的确切痕迹，我肯定第一时间出手。”
“成，那就先这样。你快回去吧，忙活一天也累了。”赵德柱挥挥手。
陆阳这才告辞离开村支部，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打开门，进入院子。
他先弯腰挨个摸了摸听到动静凑上来的黑虎、黄盖和戴宗的大脑袋。
狗子们身上的皮甲果然已经被脱掉了，整齐地堆放在仓房门口，想必是向羽刚才帮忙弄的。
狗子们亲热地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手，尾巴摇得像风车。
“都老实趴着去，今天辛苦了。”陆阳拍了拍它们，直起身走进屋里。
母亲刘美兰正从锅里往外盛菜，听见动静回头看他：“回来啦？咋才到家？小羽刚才火急火燎地把狗给你领回来，又卸下两只狍子就走了，说你跟文文一块儿去老孙头家了？他家出啥事儿了？我看小羽那脸色，事儿还不小？”
陆阳把厚重的棉袄脱下来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又弯腰拍打了几下裤脚沾上的雪沫，这才走到客厅的凳子坐下，叹了口气。
“妈，是出事了，孙大爷让熊瞎子给挠了，伤得不轻。”
“啊？”刘美兰手一抖，差点把菜盘子掉了，赶紧放下，转过身一脸惊容，“熊瞎子？这大冬天的，哪来的熊瞎子？老孙头跑深山老林里去了？”
“唉，哪儿啊，”陆阳摇摇头，脸上带着点无奈和后怕，“是他自己作的。”
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热水碗捂着手，把孙大爷如何异想天开用劣质雷管去炸冬眠的熊，结果没炸死熊反而把自己搭进去的经过，简单跟母亲说了一遍。
刘美兰听得目瞪口呆，听完后，一个劲儿地咂摸嘴，又是气又是无奈：“哎呀我的老天爷！这个老孙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多大岁数的人了，咋还能干出这种虎事儿？
那熊瞎子是能随便招惹的吗？还拿雷管去炸？他这是嫌自己命长啊！幸亏宁大哥医术好，这要是……唉！”
她一边絮叨着，一边把饭菜端上炕桌，脸上满是庆幸和后怕：“人没事儿就是万幸！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他家里那老婆子跟孩子们可咋整？真是让人不省心！”
陆阳洗完手，坐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含糊地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宁叔说了，万幸没伤到要害，就是断根肋骨，得躺几个月。
不过那头熊受了伤又受了惊，也是个隐患，我刚从赵大爷那回来，就是跟他说这个事，让屯子里都加点小心。”
刘美兰给儿子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忧心忡忡地说：“是得加点小心！你这几天上山也注意着点，可别撞上那发狂的畜生。”
“嗯，我知道，妈你放心吧。”陆阳点点头，埋头吃起饭来。
吃完饭，陆阳帮着母亲收拾了碗筷，便回到了西屋。
屋里烧着火炕，暖烘烘的。今天在山里奔波了大半天，本身就有点累，加上刚吃完饭，不知不觉就迷糊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外屋门“咣当”一响，接着便是陆瑶和陆娜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放下书包的窸窣声。
陆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刚睡醒还有些懵。
这时，门被推开一条缝，陆娜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看见陆阳醒了，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到炕边。
“哥！你醒啦！妈说你和向羽哥今天又打到好多狍子！是不是真的？我想吃狍子肉馅的饺子啦。”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陆瑶也跟了进来，虽然没像妹妹那么咋呼，但脸上也带着笑意，安静地坐在炕沿上看着哥哥。
陆阳看着两个妹妹，睡意彻底没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伸手揉了揉陆娜的头发。
“嗯，打了四只。想吃饺子得等明天了，这时候妈，应该把饭都差不多了。”
陆娜凑近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哥，我听妈说……屯子东头的孙爷爷被熊瞎子挠了？熊瞎子它会跑到咱们家来吗？”
小姑娘的脸上，好奇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陆瑶也下意识地朝哥哥身边靠了靠，显然也有些害怕。
陆阳心里一紧，知道母亲肯定跟妹妹们说了白天的事，吓到她们了。
他连忙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用肯定的语气安抚道。
“别听别人瞎传，哪有那么邪乎。孙爷爷是自己不小心。那熊被炸伤了，早不知道跑哪个山旮旯躲着养伤去了，再说有哥在呢，借它个胆子也不敢靠近咱家啊。
再说咱们家院墙这么高，门这么结实，还有黑虎它们看家，啥东西也进不来。你俩就把心放肚子里，该上学上学，该玩就玩，啥事没有。”
他顿了顿，故意岔开话题，逗陆娜：“倒是你，昨天数学考那点分，还好意思打听熊瞎子？小心爸回来检查你功课。”
陆娜一听，立刻蔫了，撅起小嘴：“哥你真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点对熊的恐惧，瞬间被对功课的担忧取代了。
陆瑶在一旁抿嘴偷笑。
兄妹三人说笑了一会儿，外屋传来了开门声和陆山河熟悉的咳嗽声，是父亲下班回来了。
晚饭时，一家五口围坐在炕桌旁。刘美兰一边给孩子们盛饭，一边忍不住又把孙大爷的事跟陆山河学了一遍，语气里依旧是后怕和埋怨。
陆山河沉默地听着，扒拉了几口饭，又夹了一筷子酸菜，细细嚼着，半晌没说话。
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小酒盅，抿了一口散装白酒，然后看向陆阳，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阳子，”陆山河开口，声音不高，但很沉稳，“孙老头是自作自受，不值当同情。但那头熊瞎子，只要它还在这片山里活着，对咱们屯子，对你妈，对你这两个妹妹，就是个祸害。”
他目光扫过坐在陆阳身边的陆瑶和陆娜，两个小姑娘似乎感受到父亲话里的分量，都安静下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别说是一头受了伤、可能发狂的牲口。”陆山河看着儿子，语气加重了些，“有机会，还是得把它打了。不是为了给老孙头报仇，是为了咱自家，为了屯子的安稳。”
陆阳迎上父亲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爸，我明白。我也跟赵大爷说了，只要发现那熊在附近活动的确切踪迹，我肯定出手。”
“但现在的问题是，那熊受了惊，林子这么大，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陆山河“嗯”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陆山河又抿了一口酒，最后叮嘱道，“不过，真要碰上了，千万小心。受伤的牲口最凶，别逞强。”
“知道了，爸。”陆阳认真应下。
饭后，陆阳帮着母亲收拾完，又逗了会儿妹妹，便早早回到西屋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