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看着母亲有些歉疚的神情，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妈，你说啥呢！你儿子是那不明事理的人吗？高大眼是高大眼，大鹏是大鹏，两码事。
再说，这事儿您不开口，我知道了也得去。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他家现在这情况，能帮一把是一把。”
刘美兰见儿子这么通透，心里一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哎，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那你赶紧收拾收拾，早去早回，千万注意安全！那熊瞎子刚害了人，凶性大着呢！”
“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陆阳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屋。
他先去了西屋，从墙上摘下那支保养得油光锃亮的63式自动步枪，仔细检查了一下枪膛和子弹，又拿了四十发备用子弹塞进挎包。
然后找出磨刀石，“噌噌噌”地把猎刀磨得锋利雪亮。
把望远镜，火柴，绳子全被装进背包。
收拾好，陆阳挎上枪，背上背包，牵着三只狗子对刘美兰说：“妈，我这就去了。顺便去小羽家叫他一声。”
“哎，去吧！告诉小羽也小心点！”刘美兰追到门口叮嘱。
陆阳出了门，刚走到向羽家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向羽有气无力的哀嚎：“妈……我真吃不下了……这大肘子再吃下去，我快变成肘子了……”
赵金凤的嗓门立刻高了八度：“少废话！赶紧吃！你看看仓房里还有多少？眼瞅着天暖和了，不吃等着扔啊？”
陆阳忍不住乐了，推开院门喊道：“婶子！小羽！在家没？”
向羽一听是陆阳的声音，如同听到了救星，扔下筷子就从屋里窜了出来：“阳哥！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我娘用肉撑死了！” 他看到陆阳全副武装，眼睛一亮，“哥，这是要上山？太好了！走走走！赶紧走！” 说着就要去拿自己的枪。
赵金凤也跟了出来，看到陆阳这架势，疑惑地问：“阳子，这刚开春，山雪还没化利索呢，你俩这是要干啥去？”
陆阳把王大鹏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赵金凤一听，脸色也凝重起来：“唉，老王大哥也是个苦命人……行，你俩去吧，是该帮衬一把。小羽，跟着你阳哥机灵点，别毛毛躁躁的！”
向羽可不管那么多，兴冲冲地回屋拿出自己的56半，检查装备。
等向羽收拾好，两人不再耽搁，告别了赵金凤，牵着狗子快步朝屯子外走去。
路上，陆阳又把熊瞎子的特征——缺一只耳朵、脸有疤——仔细跟向羽说了一遍。
“妈的，这畜生！这回非崩了它给王大爷报仇不可！”向羽咬牙切齿地说。
到了屯子口，果然看到远处搭着个简易的灵棚，王大鹏和他弟弟妹妹披麻戴孝地守在旁边，小小的身影看着格外凄凉。
赵德柱和几个屯干部也在那里帮忙。
赵德柱看到陆阳和向羽全副武装地来了，点了点头，对王大鹏说：“阳子和小羽来了。”
王大鹏红肿着眼睛，又要跪下，被陆阳一把扶住：“大鹏，别这样。我们这就上山，一定把那畜生找出来！”
“阳哥……羽哥……谢谢……谢谢你们……”王大鹏哽咽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和向羽对视一眼，两人转身，大步走进山林之中。
陆阳和向羽在王大鹏父亲遇害的那片坡地附近仔细搜寻。
这里之前已经被民兵和高家兄弟搜救时踩踏得一片狼藉，脚印杂乱无章，几乎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妈的，这还找个屁啊，啥都让这帮人给祸祸完了！”向羽有些焦躁地踢开一块冻土，啐了一口。
陆阳没说话，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地面。
他蹲下身，拍了拍黑虎的脑袋，又指了指地面，发出指令：“黑虎，嗅！仔细点！”
黑虎似乎明白主人的意图，鼻尖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开始认真地四处嗅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向羽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步，但看到陆阳沉静如水的侧脸，又把催促的话咽了回去。
突然，一直在原地打转的黑虎停了下来，它在一处被踩塌的灌木丛边缘反复嗅着，然后猛地抬起头，耳朵警觉地竖起，目光投向林子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吠叫！
“有门儿！”陆阳精神一振，立刻站起身。黑虎的表现说明它捕捉到了那股独特而危险的气味，虽然极其微弱，但足以让它锁定方向。
“找到了？”向羽也瞬间来了精神，抓紧了手中的半自动步枪。
“黑虎闻到味儿了！跟上！”陆阳低喝一声，拍了拍黑虎的脖颈。黑虎立刻像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但它并没有全速狂奔，而是保持着速度，一边跑一边低头确认，也确保主人能跟上自己。
陆阳和向羽紧随其后，两人人的脚步踏在残雪和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间的树木开始变得密集，地势也逐渐起伏。他们紧跟着黑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黑虎带领的方向，明显是朝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而去。那里的积雪更厚，林木更密，阳光也难以透入，显得阴森而寂静。
陆阳一边紧跟黑虎，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注意到，在一些雪地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但巨大的爪印，虽然不完整，但足以判断出是熊的足迹。
偶尔，还能在粗糙的树皮上看到新鲜的刮痕，以及几缕挂在荆棘上的黑色毛发。
“看这痕迹，这畜生个头不小。”陆阳沉声对向羽说，同时示意他保持安静，注意警戒。
向羽也收起了之前的急躁，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枪口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追踪一头刚害过人、凶性正旺的熊瞎子，容不得半点马虎。
陆阳和向羽跟着黑虎，在厚实的林地间艰难前行。黑虎的鼻子紧贴着地面或偶尔出现的树干、岩石，不停地嗅着。
走了快两个钟头，翻过一道山梁，又下到一条满是乱石的小河谷，踪迹测底消失了。
向羽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一块表面干燥的大石头上，摘下狗皮帽子，头上冒着腾腾的热气。“阳哥，这下痕迹断了，还他妈上哪儿找去？要我说那畜生是不是早就跑没影了？”他有些烦躁地用袖子擦了把汗，“我看高大眼他们家压根就没认真找！搜了一圈没找到就回去了吧。”
陆阳也停下脚步，拿出望远镜，开始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山势和河对岸的细节。他脸色平静，并没有向羽那般急躁。
“急啥？要是那熊瞎子那么好找，像棵大白菜似的杵在那儿，还能轮得到咱们？高大眼不早就打到了。
他放下望远镜，走到向羽身边，也找了块石头坐下，从挎包里掏出水壶递过去。
“喝口水。这老林子大了去了，受了伤、害了人的畜生，最是奸猾，肯定找个背静地方猫着舔伤口去了。黑虎还能闻到点味儿，就说明咱们追的行踪是对的，应该就在河对岸，只是河水让气味暂时消失了。”
他摸了摸凑过来的黑虎的脑袋，又看了看另外两条也在四处嗅闻的黄盖和戴宗。“慢慢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向羽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情绪平复了些，但还是有些沮丧：“理是这么个理，可看着王大鹏那娃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想赶紧把那畜生崩了，让他爹能早点入土为安。”
“谁不想？”陆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沟壑和密林，“但越是这样，越得沉住气。那畜生刚害了人，见了血，凶性正旺，而且少只耳朵，算是破了相，这种熊瞎子最记仇，也最危险。咱们不能有半点马虎。”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和草屑：“歇够了吧？走，去对岸的柞树林看看，说不定那家伙就在里头猫着呢。”
向羽也站起来，重新戴好帽子，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行，听你的，阳哥！今天就跟它死磕了！”
向羽刚站起身，腿还没伸直，就被旁边的陆阳猛地一把又按坐回石头上。力道之大，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哎我……”向羽刚要抱怨，却见陆阳脸色骤变，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原本趴着休息的三只狗子也蹭地一下全部站起，耳朵竖得像铁片，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身体前倾，肌肉紧绷，齐刷刷地望向同一片密林，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要扑出去。
“嘘！”陆阳对向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快速地将背在身后的63式自动步枪甩到身前，枪口瞬间指向那片微微晃动的灌木丛，食指稳稳地搭在护圈外，大声喝道：“谁？出来！再藏头露尾，老子开枪了！”
“我数三个数！3……”
灌木丛晃动得更厉害了。
“2……”陆阳的枪口微微调整，眼神眯了起来。
就在他即将吐出“1”的瞬间，灌木丛里传来一个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少年声音：“别……别开枪！阳哥！是我！”
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后跌了出来，摔在雪地里。
他穿着一身更加破烂的棉袄棉裤，小脸冻得发青，嘴唇乌紫，头上、身上沾满了枯叶和雪渣，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旧斧头。
不是别人，正是王大鹏的弟弟，十二岁的王小鹏！
陆阳一看是他，心头火“噌”地就冒起来了，但他枪口依旧指着那边，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王小鹏出来的那片林子，确认再没别人，这才缓缓放下枪，但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小鹏！你他妈的找死啊！”陆阳几步跨过去，一把将还趴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半大孩子揪了起来，声音因为后怕和愤怒而有些发颤。
“你偷偷跟着我们干啥？啊？你知道这是啥地方吗？刚才多悬！老子要是手一抖，你现在就跟你爹作伴去了！”
王小鹏被陆阳吼得缩着脖子，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倔强地扬起脸，举了举手里那把斧头，带着哭音喊道：“我……我来替我爹报仇！”
“报仇？”陆阳被他这话气得差点笑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就凭你？就凭你手里这破斧头？你瞅瞅你自己，站起来还没那熊瞎子蹲着高呢！你报的哪门子仇？是给熊瞎子送点心去吧！”
一旁的向羽也回过神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走过来围着王小鹏转了一圈，咂咂嘴：“嘿！我说这一路上怎么老觉得后脊梁骨发凉，还以为被啥玩意盯上了，闹了半天是你这小嘎豆子在后面当跟屁虫！你啥时候跟上的？从屯口就跟出来了？”
王小鹏被两人说得无地自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依旧嘴硬，用袖子抹了把脸，梗着脖子：“我……我从你们出屯子就跟着了！我跑得快，没跟丢！我爹让熊瞎子踢蹬了……我……我不能啥也不干……”
陆阳看着这孩子又可怜又可气的样子，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严厉：“胡闹！简直是胡闹！这深山老林是你来的地方吗？赶紧的，现在立刻给我往回走！顺着来时的路下山！”
“我不！”王小鹏却异常固执，紧紧抱着他的斧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你们打死那熊瞎子！”
向羽乐了，插嘴道：“嘿，你小子还挺犟！你看啥看？到时候真碰上那家伙，我俩是顾着打熊还是顾着救你？你哥还在灵棚那儿等着呢，你赶紧回去！”
“我不回去！我认得路！你们把我赶走了，我还能回来！”王小鹏的倔劲儿上来了，死死站在原地，任凭陆阳和向羽怎么说，就是不肯动地方。
陆阳也不好撵他走，硬把这孩子一个人赶回去？这荒山野岭的，万一迷了路，或者遇到别的野兽，那真是死路一条。
可带着他？那更是相当于带了个巨大的累赘。
再说，这事儿您不开口，我知道了也得去。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他家现在这情况，能帮一把是一把。”
刘美兰见儿子这么通透，心里一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哎，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那你赶紧收拾收拾，早去早回，千万注意安全！那熊瞎子刚害了人，凶性大着呢！”
“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陆阳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屋。
他先去了西屋，从墙上摘下那支保养得油光锃亮的63式自动步枪，仔细检查了一下枪膛和子弹，又拿了四十发备用子弹塞进挎包。
然后找出磨刀石，“噌噌噌”地把猎刀磨得锋利雪亮。
把望远镜，火柴，绳子全被装进背包。
收拾好，陆阳挎上枪，背上背包，牵着三只狗子对刘美兰说：“妈，我这就去了。顺便去小羽家叫他一声。”
“哎，去吧！告诉小羽也小心点！”刘美兰追到门口叮嘱。
陆阳出了门，刚走到向羽家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向羽有气无力的哀嚎：“妈……我真吃不下了……这大肘子再吃下去，我快变成肘子了……”
赵金凤的嗓门立刻高了八度：“少废话！赶紧吃！你看看仓房里还有多少？眼瞅着天暖和了，不吃等着扔啊？”
陆阳忍不住乐了，推开院门喊道：“婶子！小羽！在家没？”
向羽一听是陆阳的声音，如同听到了救星，扔下筷子就从屋里窜了出来：“阳哥！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我娘用肉撑死了！” 他看到陆阳全副武装，眼睛一亮，“哥，这是要上山？太好了！走走走！赶紧走！” 说着就要去拿自己的枪。
赵金凤也跟了出来，看到陆阳这架势，疑惑地问：“阳子，这刚开春，山雪还没化利索呢，你俩这是要干啥去？”
陆阳把王大鹏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赵金凤一听，脸色也凝重起来：“唉，老王大哥也是个苦命人……行，你俩去吧，是该帮衬一把。小羽，跟着你阳哥机灵点，别毛毛躁躁的！”
向羽可不管那么多，兴冲冲地回屋拿出自己的56半，检查装备。
等向羽收拾好，两人不再耽搁，告别了赵金凤，牵着狗子快步朝屯子外走去。
路上，陆阳又把熊瞎子的特征——缺一只耳朵、脸有疤——仔细跟向羽说了一遍。
“妈的，这畜生！这回非崩了它给王大爷报仇不可！”向羽咬牙切齿地说。
到了屯子口，果然看到远处搭着个简易的灵棚，王大鹏和他弟弟妹妹披麻戴孝地守在旁边，小小的身影看着格外凄凉。
赵德柱和几个屯干部也在那里帮忙。
赵德柱看到陆阳和向羽全副武装地来了，点了点头，对王大鹏说：“阳子和小羽来了。”
王大鹏红肿着眼睛，又要跪下，被陆阳一把扶住：“大鹏，别这样。我们这就上山，一定把那畜生找出来！”
“阳哥……羽哥……谢谢……谢谢你们……”王大鹏哽咽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和向羽对视一眼，两人转身，大步走进山林之中。
陆阳和向羽在王大鹏父亲遇害的那片坡地附近仔细搜寻。
这里之前已经被民兵和高家兄弟搜救时踩踏得一片狼藉，脚印杂乱无章，几乎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妈的，这还找个屁啊，啥都让这帮人给祸祸完了！”向羽有些焦躁地踢开一块冻土，啐了一口。
陆阳没说话，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地面。
他蹲下身，拍了拍黑虎的脑袋，又指了指地面，发出指令：“黑虎，嗅！仔细点！”
黑虎似乎明白主人的意图，鼻尖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开始认真地四处嗅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向羽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步，但看到陆阳沉静如水的侧脸，又把催促的话咽了回去。
突然，一直在原地打转的黑虎停了下来，它在一处被踩塌的灌木丛边缘反复嗅着，然后猛地抬起头，耳朵警觉地竖起，目光投向林子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吠叫！
“有门儿！”陆阳精神一振，立刻站起身。黑虎的表现说明它捕捉到了那股独特而危险的气味，虽然极其微弱，但足以让它锁定方向。
“找到了？”向羽也瞬间来了精神，抓紧了手中的半自动步枪。
“黑虎闻到味儿了！跟上！”陆阳低喝一声，拍了拍黑虎的脖颈。黑虎立刻像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但它并没有全速狂奔，而是保持着速度，一边跑一边低头确认，也确保主人能跟上自己。
陆阳和向羽紧随其后，两人人的脚步踏在残雪和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间的树木开始变得密集，地势也逐渐起伏。他们紧跟着黑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黑虎带领的方向，明显是朝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而去。那里的积雪更厚，林木更密，阳光也难以透入，显得阴森而寂静。
陆阳一边紧跟黑虎，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注意到，在一些雪地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但巨大的爪印，虽然不完整，但足以判断出是熊的足迹。
偶尔，还能在粗糙的树皮上看到新鲜的刮痕，以及几缕挂在荆棘上的黑色毛发。
“看这痕迹，这畜生个头不小。”陆阳沉声对向羽说，同时示意他保持安静，注意警戒。
向羽也收起了之前的急躁，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枪口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追踪一头刚害过人、凶性正旺的熊瞎子，容不得半点马虎。
陆阳和向羽跟着黑虎，在厚实的林地间艰难前行。黑虎的鼻子紧贴着地面或偶尔出现的树干、岩石，不停地嗅着。
走了快两个钟头，翻过一道山梁，又下到一条满是乱石的小河谷，踪迹测底消失了。
向羽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一块表面干燥的大石头上，摘下狗皮帽子，头上冒着腾腾的热气。“阳哥，这下痕迹断了，还他妈上哪儿找去？要我说那畜生是不是早就跑没影了？”他有些烦躁地用袖子擦了把汗，“我看高大眼他们家压根就没认真找！搜了一圈没找到就回去了吧。”
陆阳也停下脚步，拿出望远镜，开始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山势和河对岸的细节。他脸色平静，并没有向羽那般急躁。
“急啥？要是那熊瞎子那么好找，像棵大白菜似的杵在那儿，还能轮得到咱们？高大眼不早就打到了。
他放下望远镜，走到向羽身边，也找了块石头坐下，从挎包里掏出水壶递过去。
“喝口水。这老林子大了去了，受了伤、害了人的畜生，最是奸猾，肯定找个背静地方猫着舔伤口去了。黑虎还能闻到点味儿，就说明咱们追的行踪是对的，应该就在河对岸，只是河水让气味暂时消失了。”
他摸了摸凑过来的黑虎的脑袋，又看了看另外两条也在四处嗅闻的黄盖和戴宗。“慢慢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向羽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情绪平复了些，但还是有些沮丧：“理是这么个理，可看着王大鹏那娃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想赶紧把那畜生崩了，让他爹能早点入土为安。”
“谁不想？”陆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沟壑和密林，“但越是这样，越得沉住气。那畜生刚害了人，见了血，凶性正旺，而且少只耳朵，算是破了相，这种熊瞎子最记仇，也最危险。咱们不能有半点马虎。”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和草屑：“歇够了吧？走，去对岸的柞树林看看，说不定那家伙就在里头猫着呢。”
向羽也站起来，重新戴好帽子，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行，听你的，阳哥！今天就跟它死磕了！”
向羽刚站起身，腿还没伸直，就被旁边的陆阳猛地一把又按坐回石头上。力道之大，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哎我……”向羽刚要抱怨，却见陆阳脸色骤变，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原本趴着休息的三只狗子也蹭地一下全部站起，耳朵竖得像铁片，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身体前倾，肌肉紧绷，齐刷刷地望向同一片密林，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要扑出去。
“嘘！”陆阳对向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快速地将背在身后的63式自动步枪甩到身前，枪口瞬间指向那片微微晃动的灌木丛，食指稳稳地搭在护圈外，大声喝道：“谁？出来！再藏头露尾，老子开枪了！”
“我数三个数！3……”
灌木丛晃动得更厉害了。
“2……”陆阳的枪口微微调整，眼神眯了起来。
就在他即将吐出“1”的瞬间，灌木丛里传来一个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少年声音：“别……别开枪！阳哥！是我！”
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后跌了出来，摔在雪地里。
他穿着一身更加破烂的棉袄棉裤，小脸冻得发青，嘴唇乌紫，头上、身上沾满了枯叶和雪渣，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旧斧头。
不是别人，正是王大鹏的弟弟，十二岁的王小鹏！
陆阳一看是他，心头火“噌”地就冒起来了，但他枪口依旧指着那边，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王小鹏出来的那片林子，确认再没别人，这才缓缓放下枪，但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小鹏！你他妈的找死啊！”陆阳几步跨过去，一把将还趴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半大孩子揪了起来，声音因为后怕和愤怒而有些发颤。
“你偷偷跟着我们干啥？啊？你知道这是啥地方吗？刚才多悬！老子要是手一抖，你现在就跟你爹作伴去了！”
王小鹏被陆阳吼得缩着脖子，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倔强地扬起脸，举了举手里那把斧头，带着哭音喊道：“我……我来替我爹报仇！”
“报仇？”陆阳被他这话气得差点笑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就凭你？就凭你手里这破斧头？你瞅瞅你自己，站起来还没那熊瞎子蹲着高呢！你报的哪门子仇？是给熊瞎子送点心去吧！”
一旁的向羽也回过神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走过来围着王小鹏转了一圈，咂咂嘴：“嘿！我说这一路上怎么老觉得后脊梁骨发凉，还以为被啥玩意盯上了，闹了半天是你这小嘎豆子在后面当跟屁虫！你啥时候跟上的？从屯口就跟出来了？”
王小鹏被两人说得无地自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依旧嘴硬，用袖子抹了把脸，梗着脖子：“我……我从你们出屯子就跟着了！我跑得快，没跟丢！我爹让熊瞎子踢蹬了……我……我不能啥也不干……”
陆阳看着这孩子又可怜又可气的样子，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严厉：“胡闹！简直是胡闹！这深山老林是你来的地方吗？赶紧的，现在立刻给我往回走！顺着来时的路下山！”
“我不！”王小鹏却异常固执，紧紧抱着他的斧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你们打死那熊瞎子！”
向羽乐了，插嘴道：“嘿，你小子还挺犟！你看啥看？到时候真碰上那家伙，我俩是顾着打熊还是顾着救你？你哥还在灵棚那儿等着呢，你赶紧回去！”
“我不回去！我认得路！你们把我赶走了，我还能回来！”王小鹏的倔劲儿上来了，死死站在原地，任凭陆阳和向羽怎么说，就是不肯动地方。
陆阳也不好撵他走，硬把这孩子一个人赶回去？这荒山野岭的，万一迷了路，或者遇到别的野兽，那真是死路一条。
可带着他？那更是相当于带了个巨大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