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突发情况-《重生之纵横小兴安岭》

  二月二一过,慢慢的,东北的天气就开始慢慢的回暖了。

  虽说还是冷,但那风刮在脸上,不再是冬天那种刀子似的了。

  这迹象对东北人来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就要开春化冻了!

  别人家,家里不富裕的,可能都开始清点窖里那点冻货,算计着怎么在彻底化冻前吃完,恨不得一个土豆分两顿。

  可陆阳家,气氛格外凝重,甚至可以说是一片愁云惨淡。

  为啥?库存太他娘的丰盛了!

  仓房里,现在简直成了刘美兰的心病。一眼望去,挂着的、堆着的,全是肉!成扇的排骨、半拉的猪肘子、收拾好的整鸡整兔、用雪埋着的大鱼、还有各种的野味儿……这都是陆阳一冬天辛苦打回来的“战利品”。

  冬天看着是欢喜,可现在,眼看着马上就要开春了,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现在农村可没有冰箱冰柜,这些宝贝玩意儿再放下去,非馊了臭了不可!

  于是,陆家的饭桌,进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肉类消耗攻坚战。

  “都给我使劲吃!谁也不许剩!”早饭时分,刘美兰把一大盆热好的红烧肘子“哐当”一声墩在炕桌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娜看着那油光锃亮、颤颤巍巍的大肘子,小脸皱成了苦瓜,小声嘀咕:“妈……这大早上的,又吃这个啊?我……我有点腻了……”

  刘美兰眼睛一瞪:“腻?腻啥腻?这都是好东西!你哥冰天雪地里弄回来的,容易吗?现在不吃,等化了冻喂狗啊?赶紧的,一人一块,必须吃完!”说着,给每人碗里分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肘子肉。

  陆阳和陆山河对视一眼,默默拿起筷子。连向来最能吃肉的陆娜,此刻嚼着香喷喷的肘子肉,也感觉有点难以下咽,仿佛嗓子眼儿被油糊住了。

  中午,饭桌上换成了小鸡炖蘑菇。晚上,是酸菜汆白肉血肠,里面照样是大片的五花肉。

  第二天,排骨豆角。

  第三天,辣炒野猪肉,……

  顿顿是硬菜,顿顿不见绿。

  陆瑶和陆娜现在一到饭点就发怵。陆娜甚至偷偷跟姐姐说:“姐,我做梦都梦见我在啃大白菜帮子,水灵灵的,可甜了……”

  陆瑶深有同感地点头,看着碗里油乎乎的肉块,胃里一阵翻腾,只能就着咸菜疙瘩勉强往下咽。

  陆山河到底是当家的男人,还能硬撑着吃几口,但明显饭量也见小。

  连三只狗子,现在看到扔过来的肉骨头,都不像以前那么兴奋了,闻两下,舔两口,就趴到一边去了——狗都吃顶了!

  家里谁也不敢抱怨。

  谁浪费粮食谁就是阶级敌人,会被刘美兰无情的镇压。

  陆娜那次小声抱怨后,被刘美兰连着三天盯着吃饭,必须把分到碗里的肉吃得干干净净,差点没把小丫头吃哭了。自此,再没人敢炸刺。

  陆阳看着家里人这状态,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愧疚。他试着提议:“妈,要不……我给左右邻居分点?或者干脆便宜点卖给屯里人?”

  刘美兰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这都是你拿命换来的!送人?白给?亏你想得出来!再说,早不送,这时候送,成啥了。

  卖?咱家不缺那点钱,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揭不开锅了才卖肉呢!丢不起那人!吃!必须自家吃完!”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把一块有点发黏的肉挑出来,扔进旁边的盆里:“这块有点变味了,不能要了……唉,造孽啊!”心疼得直咂嘴。

  从去县里城里卖鹿角胶,到现在这一段时间,陆阳再也没往山上跑。

  倒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家里的库存太严重,刘美兰下了死命令:“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仓房都快堆不下了,你还去打?打回来往哪儿搁?眼瞅着天就暖和了,你是想咱家满院子飘臭肉味儿还是咋的?”

  陆阳想着去山里躲躲的心思也让刘美兰一票否决。

  这时陆阳就想着向羽平常没事就来家里叫自己上山,怎么最近这么多天了,也不来啊?

  因为向羽在家里和陆阳一个待遇,天天吃肉,吃的他现在看见肉都有点应急了。

  他也想上山,不过刚有点想法,就被向前进和赵金凤联手镇压了。向羽可是他们家消灭食物的主力,他走了,谁吃啊!

  于是,这段日子,陆阳和向羽两人过得可谓“清闲”又“煎熬”。

  清闲的是不用再顶风冒雪、跋山涉水地去打猎;煎熬的是,他俩都是家里肉类消耗的主力。

  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日历翻到了1984年4月1日。

  陆阳刚吃完午饭,碗里最后一块勉强塞下去的酱骨头仿佛还堵在嗓子眼。

  他撂下筷子,也没帮刘美兰捡桌子,刷碗,接着就从屋里窜到院子当间,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凉意和土腥味的空气。

  屋里现在饭桌子上是肉,外屋地也是摆满了肉,就连空气中也都是肉味,陆阳必须出来换换空气。

  陆阳叉着腰,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和狗子们玩一玩。

  就在这时狗子们叫了起来,院门也被敲响了。

  陆阳赶紧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拉开院门。来了。别叫了,回窝去!

  院门外,赵德柱披着件旧棉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脸上带着少见的凝重。

  他身旁站着的是同屯子的王大鹏。这半大少年,才十五六的年纪,身子单薄得像根秋风里的芦苇,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袄,袖子短了一截,冻得通红的腕子露在外面。

  他脚上一双张了嘴的破棉鞋,沾满了泥雪,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眼神里满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惶恐和绝望,正怯生生地望着陆阳。

  “大爷,您咋来了?快,屋里说话,外头冷!”陆阳侧身赶紧让开,心里却飞快地转着念头。这书记带着王家大小子来是干啥啊,看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德柱却没挪步,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摆了摆,声音有些沙哑:“不了,阳子,不进去了,就这儿说几句,是个急事。”

  他顿了顿,用下巴指了指身旁瑟瑟发抖的王大鹏:“大鹏他爹……唉,昨天上山结果没回来,这不一大早,大鹏就过来了。

  我安排几个民兵上山去找,人是找着了,就在北沟子那片林子里,不过让熊瞎子给祸害了……惨呐。”赵德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家里就剩这仨娃娃,大的才十五,小的九岁,往后的日子可咋整……”

  陆阳点点头,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嗯?大爷,你不来我都不知道这事。需要搭把手料理后事不?我这就……”

  “阳子,你先别急,”赵德柱伸手拦了一下陆阳的话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后事……按老规矩,灵堂搭在屯子外头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这不是挨家通知吗。我找你来,是为另一档子更紧要的事。”

  他拍了拍王大鹏瘦削的肩膀,王大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冷的雪地里,带着哭腔喊道:“阳哥!求求你!帮帮我爹吧!”

  陆阳吓了一跳,赶紧弯腰去扶:“大鹏!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赵德柱帮着把王大鹏拽起来,少年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又涌了出来。赵德柱看着陆阳,语气沉重地说:“大鹏爹死得冤,是被一头缺了只耳朵、脸上带疤的熊瞎子害的。

  这眼看就清明了,大鹏和我说,想求你进趟山,把那头害人的畜生打了!用它的脑袋,给他们爹祭坟!不然,这孩子心里这坎过不去,他爹在下面也闭不上眼啊!”

  陆阳闻言,心里猛地一沉。报仇雪恨,这是山里汉子最看重的事,尤其是对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这个念想几乎成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念头。

  他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倒不是怕危险或者不愿意帮忙,一个屯子住着,王家又这么可怜,能帮肯定要帮。

  只是……他想到,王大鹏的娘,好像和高大山家是远房表亲。这报仇的事,按理应该先紧着亲戚来,怎么直接找到自己头上了?莫非里头还有别的牵扯?

  赵德柱人老成精,一眼就看穿了陆阳的顾虑。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阳子,你别多想。高大山家那边,大鹏今天一大早就去磕过头了。高波,高涌,高涛,倒是上山转悠了大半天,结果屁都没摸着一个,灰溜溜下来了。

  我又让民兵排的人带着枪上去搜了一圈,林子太深,加上人多,痕迹乱了,没找到。

  这才实在没法子,来找你。现在咱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陆阳的名声啊?这事儿,眼下真就只能指望你了。”

  王大鹏在一旁,听到赵德柱的话,眼泪流得更凶了,用袖子抹着脸,哽咽着说:“阳哥,我……我知道以前……可现在,我真没别人可求了……我爹……我爹还在屯子口躺着呢……”他声音里的绝望和无助,像钉子一样扎在人心上。

  这时,听到动静的刘美兰也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了,站在房檐下,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她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少年,又看看眉头紧锁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阳子……”

  陆阳转过头。

  刘美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应下吧。老王大哥死得惨,留下这仨没爹没娘的孩子,太可怜了。咱能帮一把是一把,就当是……给咱自家积点德,也是给屯子除个祸害。”

  陆阳看着母亲眼中那份怜悯,又看看眼前哭得几乎脱力的王大鹏和一脸期盼的赵德柱。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伸手扶住王大鹏的胳膊,语气坚定地说:“大鹏,起来!这事,我应了!”

  他转头对赵德柱说:“大爷,大鹏,你们放心。我这就进屋收拾家伙事,准备一下,这就进山!不敢说一定能成,但我肯定豁出力气,去找那畜生算账!”

  王大鹏听到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要下跪,被陆阳死死架住。

  赵德柱也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连连点头:“好!好!阳子,大爷就知道你是个仁义孩子!需要啥,就跟大爷说!”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王大鹏,陆阳关上院门,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刘美兰走到儿子身边,轻声说:“儿子,妈不是非要替你拿主意,只是看那孩子……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