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善名动京城-《娘子是京城名捕,而我却是大反派》

  刚刚经历了一场荒诞闹剧的京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恐慌与压抑的死寂。百官们行色匆匆地离开皇城,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议论着朝堂上那场难看的争斗,言语间满是对未来的忧虑。

  而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蓝慕云,已经回到了宁静的靖北侯府。

  他脱下那身象征着身份与束缚的朝服,换上一袭舒适的家常便袍,脸上看不出丝毫在金銮殿中的惶恐,更没有半分退朝路上的疲惫。他悠闲地坐在书房的主位上,亲手为自己烹了一壶茶,氤氲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一切的喧嚣与混乱都隔绝在外。

  “公子。”

  一名身穿灰色布衣,气息沉稳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正是奇珍阁京城分号的大掌柜,林伯。

  蓝慕云抬了抬眼皮,示意他坐下。

  林伯却躬身未动,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公子,今日朝堂之事,已经传开。大皇子与太子党羽相争不下,户部那边乱成一团,短时间内恐怕拿不出任何赈灾章程。”

  蓝慕云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推了过去,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必等他们了。以靖北侯府的名义,向户部捐赠白银五十万两、粮食三万石,用以江南赈灾。”

  林伯的身形猛地一僵,他抬起头,眼神中不再是下属的恭敬,而是专业掌柜的审慎与忧虑:“公子!此举固然能一举扭转侯府风评,但五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且这笔钱的来源……经不起查。如今正是风口浪尖,若被有心人借题发挥,恐怕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他不是一个只知执行命令的奴仆,他是在为蓝慕云的整个商业帝国掌舵的人,他必须指出风险。

  蓝慕云终于正眼看向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眼神却锐利得足以刺穿人心。

  “林伯,你看这杯茶。”他端起茶杯,“它是热的,这是事实。至于这水是来自井里还是河里,茶叶是产自江南还是闽南,在口渴的人面前,重要吗?”

  他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断然:“现在,整个大乾朝廷,从上到下,都是口渴的人。他们需要一个‘善举’来粉饰太平,需要一个‘榜样’来转移视线。这个时候,谁递上水,谁就是圣人。至于这碗水干不干净……没人会问。”

  见林伯依旧面带疑虑,蓝慕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压低了声音,说出了真正的关键。

  “这笔钱,会先通过二皇子在户部的暗线过一遍手,再以靖北侯府的名义捐出。你觉得,大皇子和太子的那些御史,是想查我这个‘浪荡子’,还是更想借机挖出二皇子贪墨的‘证据’,在这节骨眼上,彻底掀起一场不死不休的党争?”

  林伯怔住了,背心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瞬间明白了这步棋的毒辣之处。这笔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裹着蜜糖的陷阱。谁想查这笔钱的来路,就等于直接向二皇子宣战。在争夺“赈灾主导权”的紧要关头,没人会为了查一个“纨绔子弟”,而去引爆一场可能让所有人都粉身碎骨的全面战争。

  这笔钱,被蓝慕云用一道“皇子内斗”的护身符,变得无比“干净”。

  “然后,”蓝慕云的声音继续响起,“让奇珍阁和醉仙楼所有的渠道都动起来。我要在两个时辰之内,让这个消息,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属下……明白。”林伯深深地鞠了一躬,将所有的担忧与惊骇都压回了心底,只剩下对眼前这位年轻主家深不见底的敬畏。他重重一拜,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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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是被点燃的。

  火星,最先从达官显贵们聚集的醉仙楼和各大茶肆溅起。

  说书人手中的惊堂木甚至没有落下,只是将一个“号外”的消息轻轻吐露,整个场子便在一瞬间的寂静后,轰然炸开。杯盘落地的脆响、桌椅移动的摩擦声、不敢置信的惊呼与急切的追问交织成一片。

  这股浪潮迅速涌出楼阁,冲向街头巷尾。

  起初,是震惊与怀疑。

  “什么?蓝慕云?那个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活宝?”

  “五十万两?!他把国公府的祖坟刨了不成?”

  但很快,当奇珍阁旗下各大商铺的掌柜伙计们,以一种“内部消息”的口吻,半是炫耀半是感慨地证实此事后,舆论的流向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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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疑变成了对比。

  “听说了吗?早朝上为了派谁去赈灾,大皇子的人和太子的人差点打起来!户部到现在连第一笔赈灾款的数目都没定下来!”

  “一边是为了权位狗咬狗,一边是默默地捐出真金白银……这……”

  对比最终演变成了全新的定论。

  “以前总骂蓝公子是败家子,现在看来,人家败的也是自家的钱。国难当头,他心里这杆秤,比龙椅上那位还清楚!”

  “可不是嘛!平日里斗鸡走狗,看似荒唐,关键时刻却比谁都拎得清。这才是咱们勋贵子弟该有的担当!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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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碑,就在这短短一个下午,完成了惊人的逆转。

  蓝慕云这个名字,不再与“纨绔”、“废物”挂钩。他被塑造成了一个虽行事不羁,但大节无亏、心怀苍生的复杂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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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捕司,总衙。

  叶冰裳站在窗前,听着下属带回来的、满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只感觉一阵气血翻涌。窗外那些喧嚣的议论,每一个赞美的字眼,都像一根无形的针,不是刺向蓝慕云,而是狠狠地扎进了她自己所信奉的“公道”二字里。

  五十万两……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笔钱有多么“脏”。

  那是从江南盐道上刮来的民脂民膏,是那些被他设计吞并的商号背后无数家庭的血泪,是这个腐朽王朝身上,被他亲手割下来的一块腐肉!

  而现在,他,蓝慕云,正用他亲手制造的灾难,用那些沾满了罪恶的黑钱,堂而皇之地为自己加冕,成为万民称颂的“大善人”。

  还有比这更荒谬,更扭曲,更令人作呕的事情吗?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左手降下瘟疫与灾祸,右手则扮作救苦救难的菩萨,面带微笑地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与歌颂。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密探敲门而入,将一份卷宗递到了她的手上。

  “统领,我们顺着您提供的线索,查到了京城几家地下钱庄的异常资金流动。有大笔银两在几日前被分批提出,最后都汇入了一个……与二皇子府上采买管事有牵连的秘密账户。但今天下午,这笔钱又以‘捐赠’的名义,原封不动地转入了户部的赈灾专户。”

  叶冰裳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的手,死死地握着窗棂,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去揭发他吗?

  叶冰裳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便被一阵深刻的无力感所淹没。

  证据呢?指控一个刚刚为国捐出五十万两的“义士”?谁会相信?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她叶冰裳,一个铁面无情的妻子,对自己“浪子回头”的丈夫的无情打压和污蔑。

  - 她知道,京城,已经是他的主场,是他的舞台。她不可能在这里战胜他。

  她必须去江南。

  只有去到那片灾难的源头,去到他罪行开始的地方,才能找到那把足以将他这张完美伪善面具彻底撕碎的、最锋利的物证之刃!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她脑中的迷雾。

  她明白了。

  蓝慕云不是在洗钱,他是在用二皇子这块挡箭牌,封死了所有从资金链追查的可能。在京城,这条线索断了。

  但,也仅仅是在京城。

  她走到那张巨大的大乾舆图前,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江南”两个字上。

  她知道,蓝慕云在京城所有的资金调动,其源头,必定来自他获利最丰厚的地方——江南。那些被他吞并的盐商,那些被他侵占的产业,必然留下了最原始的、无法被粉饰的罪证。

  京城,是他精心布置的舆论舞台。在这里与他缠斗,只会陷入无休止的口水战,被他用“民意”和“皇权”活活拖死。

  要想将他一击毙命,就必须跳出他设定的战场,直捣他的巢穴。

  “备马。”叶冰裳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另外,以神捕司的名义,向刑部递交申请,调取江南盐道近三年来所有的商税卷宗、盐引发放记录,以及所有盐商的破产、并购档案。所有原件,立刻封存,送往江南总督府,待我亲自查验。”

  她不再是一个被动的追查者。

  她是一个主动出击的猎人。

  京城的赞誉,是他的铠甲,但江南的罪证,将是刺穿他心脏的利刃。

  她要亲自去,找到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