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大殿纵火案(一)-《穿成奸臣孙子,我卷成大明首辅》

  严府听雨楼。

  严嵩听完严邵庆的汇报,布满老人斑的脸上古井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他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扶手上敲击的节奏,比平日快了一分。

  “火烧连营…太监封场…工部旧料…”

  严嵩缓缓吐出这几个关键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庆儿,看来你断了某些人的财路,这是狗急跳墙,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连宫里的人都扯了进来,手伸得够长。”

  “爷爷,孙儿怀疑是有人在木料上做了手脚!可能用了遇热或遇潮容易自燃的涂料,或是掺杂了做过手脚的木头!”

  孙儿大胆推断,御马监李瑾对现场的封场,一是想坐实我们管理不善的罪名,二是想趁机把水搅浑,甚至栽赃!”

  “嗯,推断合理。”

  严嵩微微颔首,“你想如何做?”

  “孙儿要查!光明正大地查!”

  严邵庆斩钉截铁,“请爷爷以阁揆之尊,行文刑部,命其选派得力干员,即刻听候孙儿调遣,协查此案!孙儿要让他们无所遁形!”

  “哦?”

  严嵩眼中露出一丝兴味。

  “孙儿有办法,让起火点、燃烧痕迹、残留物…这些死物说话!”

  ......

  距离三大殿不远处的材料库存区一片狼藉,焦黑的梁柱歪斜着,断口处还冒着丝丝白气。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木头炭化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油脂燃烧后的怪味。

  地上污水横流,混合着灰烬,泥泞不堪。显然,火是扑灭了,但救火的过程也把现场破坏得一塌糊涂。

  一群穿着御马监服饰的太监手持棍棒,如临大敌般把守着各个入口,眼神警惕而倨傲。

  库房废墟中央,一个穿着簇新蟒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他便是御马监随堂太监、陈洪的干儿子之一——李谨。身边跟着两个点头哈腰的工部小吏,正是工部过来负责库房管理的王主事和李司库。

  “哟!严员外郎来了?”

  李谨听到动静转过身,脸上堆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尖细的嗓音在废墟上格外刺耳:

  “这深更半夜的,还惊动你小严大人,真是罪过,罪过呀!”

  严邵庆翻身下马,拱了拱手:“李公公辛苦。不知火势如何?可有人员伤亡?损失几何?”

  “托圣上洪福,人没事儿,跑得快。”

  李谨挥了挥拂尘,“就是这损失嘛…啧啧啧,惨重啊!刚入库的上好金丝楠大料一百根,铺地的澄浆金砖一千块,还有一批预备做斗拱的黄花梨…唉,全毁了!初步估算,少说也得折损个三十万两银子!”

  李谨公公拖着长腔,阴阳怪气,“您瞧瞧,这损失…啧啧!工部的老吏经验丰富,都说了,定是严大人的手下粗心大意,堆放易燃之物不当!这工程安全如此疏忽,咱家奉陈老祖宗(陈洪)之命,不得不封场详查!在万岁爷面前,咱家也得有个交代不是?”

  李谨刻意抬出陈洪和嘉靖,来压场面同时也给这位总理三大殿的小严大人一个封场的解释。

  “严员外郎,不是咱家多嘴。您这工程,摊子铺得大,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可也得讲规矩不是?库房重地,防火乃是第一要务!这油毡怎么能跟木料堆一块儿?还堆在风口上?底下人做事毛躁,您这当主官的,总得…多上点心吧?”

  李谨话里话外带着明显的指责意味了,顺带教严邵庆“做事!”

  旁边工部的王主事立刻附和,一脸痛心疾首:

  “是啊小严大人!下官早就提醒过雷师傅,还有库房的老张头,油毡易燃,需单独存放,远离木料,他就是不听!这下好了,闯下泼天大祸!下官监管不力,甘愿受罚!”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李谨。

  “工部这俩货的锅就直接甩过来了。”

  严邵庆没理会王主事的表演,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废墟,特别是李谨和王主事脚下那片相对干净的区域。他们站的位置,正是库房门口内侧。

  “李公公,王主事,”严邵庆声音平静,“起火点在哪里?可曾查明?”

  “喏,就在那儿!”

  李谨随手指了指库房深处一堆烧得最彻底、几乎只剩下白灰的木料残骸,“王主事手下的人看得真真儿的,就是堆在那里的油毡先起的火!火星子估计是从外面飘进来的,唉,天干物燥啊!”

  “外面飘进来的火星?”

  严邵庆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库房的门窗,起火时是开着还是关着?”

  王主事抢着回答:“关着的!关着的!库房重地,哪能随便开着?肯定是火星从门缝或者窗缝飘进去的!”

  “哦?关着的?”

  严邵庆点点头,忽然抬脚,看似随意地走向库房大门的方向。李谨和王主事下意识地想拦,又找不到理由。

  严邵庆在门槛内侧站定,蹲下身,仔细查看被污水和脚印践踏过的地面。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一点湿漉漉的灰黑色泥垢,凑到鼻尖闻了闻。

  除了焦糊味,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水稀释后的油腥味?

  严邵庆不动声色,目光扫过门槛内侧的木质门框底部。那里被水泼过,湿漉漉的,但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似乎有一点深色的、粘稠的污渍残留。

  “严豹!”严邵庆唤道。

  “少爷!”

  严豹立刻上前,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正是严邵庆之前吩咐他去找的东西。

  严邵庆打开包袱,里面是几样不起眼的物件:

  一小罐气味刺鼻的米醋、一小包雪白的生石灰粉、几根细麻绳、几块干净的素白棉布、一个火折子、一小块崭新的油毡,还有一小坛…清亮如水却气味浓烈的猛火油!

  看到那坛猛火油,李谨和王主事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严邵庆没看他们,拿起一根细麻绳,走到李谨刚才指认的“起火点”区域边缘,将绳子一端固定在一根半焦的柱子上,然后拉着绳子,小心翼翼地避开明显的脚印和污水坑,在废墟中走出一条曲折的路径,最终停在库房大门内侧,将刚才发现可疑污渍的地方,将绳子另一端固定。

  一条清晰的“勘察通道”被标记出来。

  “李公公,王主事,劳烦二位和诸位公公,暂且退到绳外。保护现场,也是查清火因的关键。”严邵庆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