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四百七十年前的金融战-《穿成奸臣孙子,我卷成大明首辅》

  官银失窃的消息虽被潘潢暂时压住未外泄,但他和张居正都心知肚明,此事的性质恶劣到了极点!

  这已远非失职!若传扬出去,立刻会被他们的政敌,尤其是严党内部因利益受损而对潘潢不满的鄢懋卿、赵文华旧部抓住把柄,疯狂攻讦!

  这也是为什么潘潢、张居正对于严邵庆的到来,如此敏感所在。

  淮安重地,发生如此案件。轻则弹劾他们处置盐务失当,引发民变,监管不力,致库银被盗。

  重则直接扣上监守自盗、纵匪劫银的滔天罪名!届时,不仅一年辛苦付之东流,两人前程性命皆堪忧。

  万般无奈之下,潘潢只得咬牙下令:

  “淮安府全城戒严!清江浦运河段封锁!许进不许出!全力缉拿匪盗,追查库银下落!同时弹压盐引挤兑风潮,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潘潢疲惫的目光投向门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又沉重地落回桌案上那份空荡荡的库银账册。

  这淮安幕后人的手段非同小可,狠辣至极。盐引挤兑是明火,官库失窃是暗雷!两者叠加,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之局!这位以稳健着称的老臣,此刻也感到了山一般的压力。

  严邵庆了解完事件的来龙去脉也是若有所思:

  “五十万两雪花银,光重量都有16吨了,搁现在一夜之间运走都要16辆五菱面包车。就这样在重兵把守的淮安城,在两位钦差坐镇的眼皮底下,如同水银泻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守卫尽数被杀,现场干净得诡异。这绝非寻常盗匪所为!背后的能量非同小可呀,是谁在搅动这淮扬风云?

  是那些被断了财路的盐枭巨贾的疯狂报复?还是盐务衙门内部监守自盗的惊天阴谋?

  这么棘手的案子,也难怪潘潢、张居正在此戒备、警惕,还有怀疑。”

  “潘都宪,张巡按,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破案追银,平息挤兑!”

  严邵庆沉声道,“封锁全城虽是必要,但非长久之计。久拖不决,谣言更甚,民怨沸腾,恐生大变!不知可有线索?”

  淮安知府张敦仁苦笑:

  “库银沉重,一夜之间运走五十万两,绝非寻常人可为,必有内应接应,且对城中道路、守卫极其熟悉!可查了三日,竟如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正堂外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似乎人群冲击加剧了!

  一名衙役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上带着血痕:

  “报!潘大人!张大人!不好了!外面的谣言更凶了!说…说是两位大人追缴的银子太多,引来了江洋大盗,外面疯传说官库丢了朝廷的银子。

  还说…还说这银子根本就是被…被……”

  衙役不敢说下去,但那意思谁都懂,谣言已经开始往潘、张二人监守自盗上引了!

  严邵庆心头一凛,“这幕后之人好毒辣的手段!好快的散谣速度!这是要逼死潘潢和张居正啊!”

  潘潢猛地一拍桌案,外面的闹事者终于是把这位稳健着称的老臣给逼急了啊,潘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与怒气:

  “岂有此理!刁民受奸人蛊惑,竟敢污蔑钦差!张知府!调兵!驱散人群!凡有冲击衙门、散播谣言者,锁拿问罪!绝不能任其蔓延!”

  “潘都宪且慢!万万不可!”

  张居正连忙阻止,“民变汹汹,根源在恐慌,在谣言!若此时以兵戈弹压,无异于火上浇油!正中幕后之人下怀!非但盐引挤兑难解,官银失窃之案更将永沉水底!

  届时官逼民反的罪名扣下,清名将毁于一旦,你我百口莫辩!民怨如洪水,堵不如疏!”

  潘潢被这冷水一激,沸腾的怒意稍退,颓然坐回椅中,喃喃道:

  “那……那该如何是好?盐引挤兑如山倒,官银又被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眼前这烂摊子,不镇压,难道任由他们冲垮盐运司?”

  一直凝神倾听的严邵庆也是感到意外,没想到今日在淮安居然上演了一场经济金融战了,厉害了我的大明!这四百七十年前的淮安人就已经在玩华尔街那一套了,搁这玩“做空盐政”,还玩的挺溜的。

  这个盐引就相当于盐商手里的“存折”和“提货单”!这个盐运司就是提盐的银行,现在外面就是在疯传银行没钱、也没盐。

  那大家能不慌的来挤兑?恐迟一步,手里的盐引就成废纸了!

  不说以前留下来的盐引,单单嘉靖朝,从嘉靖九年为应对北方蒙古频繁侵扰,为增加边镇的军需,再加上一些人利用职务之便敛财售卖盐引。

  到现在嘉靖三十五年,这市面上都不知道有多少盐引未兑换成盐了。

  老朱家是有前科的,搞得什么大明宝钞,都快成厕纸了,贬值率达到99%!所以淮安这里不明真相的商户被一群搞事的恶意带一下节奏就成如今这局面了......

  严邵庆看潘潢和张居正这个样子,似乎不太擅长玩经济战呀?

  “算了,张居正好歹是自己推荐的,这淮安要是出大问题,自己搞不好也会被牵连。”

  严邵庆站了起来,向潘潢施了一礼:

  “潘都宪,张巡按,邵庆斗胆,可否请教几个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严邵庆身上,潘潢眉头微蹙:

  “严钦差但问无妨!”

  “第一问,门外聚众要求兑付的盐引,其中积压多年、本该作废或重核的‘旧引’,占比几何?”

  张居正立刻回答,显然对此烂熟于心:“七成!皆是嘉靖九年到嘉靖三十三年滥发之引!其中虚开、重叠、空额者不计其数!”

  “第二问,盐商恐慌,根源是盐运司当下确无足够存盐和现银兑付?还是对朝廷盐政彻底失去信任,唯恐手中盐引变废纸?”

  这一问,让潘潢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明悟。

  张居正更是深深看了严邵庆一眼沉声道:“后者!挤兑如潮,九成源于恐慌蔓延!存盐虽紧,尚能周转一二,但人心若溃,万金难填!”

  “第三问,官库五十万两失窃,时机如此精准,恰在挤兑风潮最烈、人心最乱之时发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制造恐慌,火上浇油?以彻底引爆民怨,逼退二位钦差?”

  张居正目光扫过桌案上那份空荡荡的库银账册:

  “官银失窃时机...哼!天下岂有如此巧合?此乃幕后黑手连环毒计!挤兑瘫痪我盐务运转,制造混乱掩护劫银,再散播‘监守自盗’谣言,欲置我等于死地!环环相扣,此乃幕后之人的手段!”

  严邵庆抚掌:

  “张巡按明鉴!既知病根,便可对症下药!旧引积压,兑付压力如山,根源在于时间上!

  盐运司一时无力兑付所有旧引,而恐慌蔓延源于对未来的绝望!官银失窃,更是釜底抽薪,断了我们以现银周转的可能!”

  严邵庆直接抛出破局核心:

  “故,破局之道,首在定人心!人心定,则恐慌消;恐慌消,则挤兑缓;挤兑缓,则幕后黑手自露马脚,官银一案亦可从容追查!”

  “定人心?谈何容易!”潘潢苦笑,“无盐无银,空口白话,如何取信于民?”

  “并非无路!”

  严邵庆借鉴前世的策略,“盐引本身,便是‘凭证’!我们不妨给它分级,玩个新引换旧引的把戏!”

  “分级?”张居正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