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粘稠的拖沓声停在门口光晕的边缘，仿佛门外那团浓郁的黑暗本身有了生命，正在犹豫是否要踏入这片光明的领域。
林凡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死死地盯着玻璃门，全身肌肉紧绷，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但他连眨眼都不敢。
“回……回你的位置上去。”夜经理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催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林凡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挪回收银台后面。他与夜经理并肩而立，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冰块般的寒意。此刻，这寒意反而让他混乱恐惧的心绪找到了一丝诡异的支点。
就在这时，玻璃门发出了“吱嘎”一声轻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的、带着河底淤泥腐烂气息和水草腥味的湿冷空气，率先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店内原本那点稀薄的消毒水味。店内的灯光似乎受到影响，轻微地、高频地闪烁了一下，像电压不稳。
紧接着，一只惨白、浮肿的手，扒住了门框。那手上的皮肤被泡得满是褶皱，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绿色的淤泥，水珠正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门口干净的地砖上晕开一小滩浑浊的水渍。
然后，一个身影，佝偻着，缓慢地挤了进来。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个人。
它全身湿透，破旧、沾满水藻的衣服紧贴在浮肿的躯体上，不断往下淌着水。头发像一团纠缠的水草，黏在它青灰色的头皮和脸颊上。它的脸浮肿得厉害，五官扭曲，眼睛空洞无神，只有眼白，看不到瞳孔，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无声地哀嚎。最让人不适的是，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被鱼虾啃噬过的细小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发白的皮肉。
它每走一步，身上就往下滴落更多的水，脚下发出那令人牙酸的“啪嗒……啪唧……”声，在死寂的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一个水鬼！一个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林凡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怖片里的形象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带来的冲击力远超想象。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握着扫码枪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滑腻得几乎抓不住。
那水鬼似乎对林凡恐惧的视线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它径直地、缓慢地朝着货架区挪去，空洞的眼白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货架上的商品，似乎在寻找什么。
夜经理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水鬼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表示。
林凡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回忆那份血色合同和店规。“对待所有顾客，需一视同仁，保持基本的礼貌与尊重。无论对方形态如何。” “相信你的扫码枪。”
规矩……必须遵守规矩！否则，灵魂折抵！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纯粹的恐惧。他死死咬住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时间在粘稠的恐惧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那水鬼在货架间徘徊了足足五六分钟，最终，它拿起了一瓶最小的、50毫升装的“精炼怨气”。那透明小瓶里，灰黑色的雾气缓慢翻滚着。
然后，它转向收银台，一步一滩水地，走了过来。
越来越近，那股河底淤泥的腐臭气息也越发浓烈，几乎令人作呕。林凡能看到它皮肤上细密的鳞状纹路和还在微微蠕动的水蛭。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身体站得笔直——尽管小腿肚子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水鬼将那个小瓶子放在了收银台上，瓶底接触台面，发出“叩”的一声轻响。它抬起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看”向林凡。
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那样“看着”。
林凡头皮发麻，他知道该自己行动了。他颤抖着抬起拿着扫码枪的手，将枪口对准了瓶子上的条形码。
就在他手指即将按下扳机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水鬼突然猛地向前探身，一张浮肿溃烂的脸几乎要贴到林凡的脸上！那股浓烈的死鱼般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它咧开的嘴里，似乎有黑色的水草在蠕动。
“嗬……嗬……”它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异声响，空洞的眼白死死锁定林凡，一股阴冷、绝望、带着强烈拖人下水欲望的精神冲击，如同冰锥般刺向林凡的脑海！
林凡的思维瞬间冻结，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拖入了冰冷漆黑的河底，水草缠绕着他的四肢，要将他永远留在那里！
就在这时，他手中那支一直冰冷沉重的扫码枪，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抵灵魂的震颤从扫码枪传来。枪身下方那个复杂的符号，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芒。
与此同时，林凡感到一股微弱但坚定的暖流从扫码枪传入他的手掌，顺着手臂迅速蔓延，瞬间驱散了那股侵入他意识的阴寒与绝望！
他的大脑恢复了清明！
是扫码枪！它真的在保护我！
这个发现给了林凡莫大的勇气。他不再犹豫，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恶臭和恶意的那张鬼脸，手指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嘀！”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响起，打破了店内凝滞的恐怖氛围。
扫码枪顶端的红色光线扫过条形码，收银台的电脑屏幕随之亮起，显示出商品信息和价格。
【商品：精炼怨气（低浓度）】
【价格：10冥钞】
林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按照普通便利店的流程，开口说道：“您好，一共……十冥钞。”
他完全不知道冥钞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收取。他甚至怀疑自己口袋里的人民币能不能用。
那水鬼似乎对扫码和价格没有异议。它缓缓地缩回了身体，然后，伸出那只惨白浮肿、滴着水的手，递了过来。
它摊开的手掌里，并不是林凡想象中的、印着“天地银行”的纸钱，而是三张看起来十分古旧、边缘有些破损的……黄色草纸。纸上用红色的朱砂，画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扭曲的符咒，散发出一种阴森森的气息。
这就是……冥钞？
林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夜经理。
夜经理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林凡明白了。他伸出手，尽量不去触碰那湿漉漉、冰冷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手中捻起了那三张“冥钞”。
触手的感觉很奇怪，纸张粗糙，却又带着一种能量的冰凉感。其中一张上面沾染了水渍，但那朱砂符文却没有丝毫晕染。
就在他接过冥钞的瞬间，他手中的扫码枪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热流，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三张冥钞上蕴含的某种阴性能量，如同细小的溪流，被无声地吸入了扫码枪末端那个复杂的符号之中。
而收银台的屏幕上，原本显示的“10冥钞”后面，出现了“(3/10)”的提示。
不够？
林凡的心又提了起来。钱不够怎么办？合同里说了“钱货两清，不收赊欠”！
他紧张地看向水鬼，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还差七冥钞。”
那水鬼空洞的眼白转动了一下，似乎“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向林凡。它身上滴水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那股焦躁和不满的情绪再次隐隐散发出来。
就在林凡以为它要发狂，甚至准备抓起扫码枪自卫时，水鬼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抬起另一只手，用那浮肿的手指，艰难地、仿佛在剥离自身一部分般，从自己那如同水草般的头发里，抠出了四只还在微微挣扎的、半透明的小虾米。接着，它又从那湿透的衣兜里，摸出了三颗黯淡无光、像是被河水冲刷了无数年的小石子。
它将这四只小虾米和三颗石子，轻轻地放在了收银台上，推到了林凡面前。
扫码枪适时地又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
屏幕上显示：(7/10) → (10/10) 【交易完成】
林凡目瞪口呆。
这……这算什么？以物易物？那些虾米和石子，也具备“冥钞”的价值？
“交易完成。商品请拿好。”夜经理适时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仿佛眼前发生的只是最普通的日常。
那水鬼身上的焦躁感瞬间消失了。它伸出冰冷的手，抓起了那瓶“精炼怨气”，空洞的眼白里似乎闪过一丝……满足？然后，它不再停留，转过身，拖着依旧滴水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最终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之中。
玻璃门悄无声息地关上，将那股腐臭的河水气息隔绝在外。
店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地上那一长串蜿蜒的水渍，和收银台上那四只半透明的小虾米、三颗黯淡的石子，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林凡直到这时，才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几乎虚脱，全靠双手撑着收银台才没有软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三张诡异的冥钞，和台上那几样“找零”，又看了看那支已经恢复冰冷、却救了他一命的扫码枪。
恐惧依旧存在，但在这恐惧之中，一丝奇异的感觉开始萌芽。
他活下来了。他完成了第一次接待。
这家“7-夜”便利店，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和……不可思议。
夜经理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收起那三张冥钞，又将那四只小虾米和三颗石子扫进一个黑色的小布袋里。
“做得不错。”他看了林凡一眼，语气没有任何褒奖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记住这种感觉。在这里，规矩就是你的护身甲，工具就是你的武器。”
他将那个黑色小布袋扔给林凡：“这些是你的‘提成’，收好。以后会用得到。”
林凡下意识地接住布袋，入手冰凉，还能感觉到里面细微的蠕动。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最终还是紧紧攥住了它。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彻底偏离了平凡的轨道。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林凡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死死地盯着玻璃门，全身肌肉紧绷，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但他连眨眼都不敢。
“回……回你的位置上去。”夜经理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催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林凡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挪回收银台后面。他与夜经理并肩而立，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冰块般的寒意。此刻，这寒意反而让他混乱恐惧的心绪找到了一丝诡异的支点。
就在这时，玻璃门发出了“吱嘎”一声轻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的、带着河底淤泥腐烂气息和水草腥味的湿冷空气，率先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店内原本那点稀薄的消毒水味。店内的灯光似乎受到影响，轻微地、高频地闪烁了一下，像电压不稳。
紧接着，一只惨白、浮肿的手，扒住了门框。那手上的皮肤被泡得满是褶皱，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绿色的淤泥，水珠正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门口干净的地砖上晕开一小滩浑浊的水渍。
然后，一个身影，佝偻着，缓慢地挤了进来。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个人。
它全身湿透，破旧、沾满水藻的衣服紧贴在浮肿的躯体上，不断往下淌着水。头发像一团纠缠的水草，黏在它青灰色的头皮和脸颊上。它的脸浮肿得厉害，五官扭曲，眼睛空洞无神，只有眼白，看不到瞳孔，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无声地哀嚎。最让人不适的是，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被鱼虾啃噬过的细小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发白的皮肉。
它每走一步，身上就往下滴落更多的水，脚下发出那令人牙酸的“啪嗒……啪唧……”声，在死寂的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一个水鬼！一个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林凡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怖片里的形象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带来的冲击力远超想象。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握着扫码枪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滑腻得几乎抓不住。
那水鬼似乎对林凡恐惧的视线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它径直地、缓慢地朝着货架区挪去，空洞的眼白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货架上的商品，似乎在寻找什么。
夜经理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水鬼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表示。
林凡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回忆那份血色合同和店规。“对待所有顾客，需一视同仁，保持基本的礼貌与尊重。无论对方形态如何。” “相信你的扫码枪。”
规矩……必须遵守规矩！否则，灵魂折抵！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纯粹的恐惧。他死死咬住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时间在粘稠的恐惧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那水鬼在货架间徘徊了足足五六分钟，最终，它拿起了一瓶最小的、50毫升装的“精炼怨气”。那透明小瓶里，灰黑色的雾气缓慢翻滚着。
然后，它转向收银台，一步一滩水地，走了过来。
越来越近，那股河底淤泥的腐臭气息也越发浓烈，几乎令人作呕。林凡能看到它皮肤上细密的鳞状纹路和还在微微蠕动的水蛭。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身体站得笔直——尽管小腿肚子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水鬼将那个小瓶子放在了收银台上，瓶底接触台面，发出“叩”的一声轻响。它抬起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看”向林凡。
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那样“看着”。
林凡头皮发麻，他知道该自己行动了。他颤抖着抬起拿着扫码枪的手，将枪口对准了瓶子上的条形码。
就在他手指即将按下扳机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水鬼突然猛地向前探身，一张浮肿溃烂的脸几乎要贴到林凡的脸上！那股浓烈的死鱼般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它咧开的嘴里，似乎有黑色的水草在蠕动。
“嗬……嗬……”它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异声响，空洞的眼白死死锁定林凡，一股阴冷、绝望、带着强烈拖人下水欲望的精神冲击，如同冰锥般刺向林凡的脑海！
林凡的思维瞬间冻结，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拖入了冰冷漆黑的河底，水草缠绕着他的四肢，要将他永远留在那里！
就在这时，他手中那支一直冰冷沉重的扫码枪，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抵灵魂的震颤从扫码枪传来。枪身下方那个复杂的符号，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芒。
与此同时，林凡感到一股微弱但坚定的暖流从扫码枪传入他的手掌，顺着手臂迅速蔓延，瞬间驱散了那股侵入他意识的阴寒与绝望！
他的大脑恢复了清明！
是扫码枪！它真的在保护我！
这个发现给了林凡莫大的勇气。他不再犹豫，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恶臭和恶意的那张鬼脸，手指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嘀！”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响起，打破了店内凝滞的恐怖氛围。
扫码枪顶端的红色光线扫过条形码，收银台的电脑屏幕随之亮起，显示出商品信息和价格。
【商品：精炼怨气（低浓度）】
【价格：10冥钞】
林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按照普通便利店的流程，开口说道：“您好，一共……十冥钞。”
他完全不知道冥钞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收取。他甚至怀疑自己口袋里的人民币能不能用。
那水鬼似乎对扫码和价格没有异议。它缓缓地缩回了身体，然后，伸出那只惨白浮肿、滴着水的手，递了过来。
它摊开的手掌里，并不是林凡想象中的、印着“天地银行”的纸钱，而是三张看起来十分古旧、边缘有些破损的……黄色草纸。纸上用红色的朱砂，画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扭曲的符咒，散发出一种阴森森的气息。
这就是……冥钞？
林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夜经理。
夜经理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林凡明白了。他伸出手，尽量不去触碰那湿漉漉、冰冷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手中捻起了那三张“冥钞”。
触手的感觉很奇怪，纸张粗糙，却又带着一种能量的冰凉感。其中一张上面沾染了水渍，但那朱砂符文却没有丝毫晕染。
就在他接过冥钞的瞬间，他手中的扫码枪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热流，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三张冥钞上蕴含的某种阴性能量，如同细小的溪流，被无声地吸入了扫码枪末端那个复杂的符号之中。
而收银台的屏幕上，原本显示的“10冥钞”后面，出现了“(3/10)”的提示。
不够？
林凡的心又提了起来。钱不够怎么办？合同里说了“钱货两清，不收赊欠”！
他紧张地看向水鬼，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还差七冥钞。”
那水鬼空洞的眼白转动了一下，似乎“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向林凡。它身上滴水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那股焦躁和不满的情绪再次隐隐散发出来。
就在林凡以为它要发狂，甚至准备抓起扫码枪自卫时，水鬼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抬起另一只手，用那浮肿的手指，艰难地、仿佛在剥离自身一部分般，从自己那如同水草般的头发里，抠出了四只还在微微挣扎的、半透明的小虾米。接着，它又从那湿透的衣兜里，摸出了三颗黯淡无光、像是被河水冲刷了无数年的小石子。
它将这四只小虾米和三颗石子，轻轻地放在了收银台上，推到了林凡面前。
扫码枪适时地又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
屏幕上显示：(7/10) → (10/10) 【交易完成】
林凡目瞪口呆。
这……这算什么？以物易物？那些虾米和石子，也具备“冥钞”的价值？
“交易完成。商品请拿好。”夜经理适时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仿佛眼前发生的只是最普通的日常。
那水鬼身上的焦躁感瞬间消失了。它伸出冰冷的手，抓起了那瓶“精炼怨气”，空洞的眼白里似乎闪过一丝……满足？然后，它不再停留，转过身，拖着依旧滴水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最终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之中。
玻璃门悄无声息地关上，将那股腐臭的河水气息隔绝在外。
店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地上那一长串蜿蜒的水渍，和收银台上那四只半透明的小虾米、三颗黯淡的石子，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林凡直到这时，才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几乎虚脱，全靠双手撑着收银台才没有软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三张诡异的冥钞，和台上那几样“找零”，又看了看那支已经恢复冰冷、却救了他一命的扫码枪。
恐惧依旧存在，但在这恐惧之中，一丝奇异的感觉开始萌芽。
他活下来了。他完成了第一次接待。
这家“7-夜”便利店，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和……不可思议。
夜经理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收起那三张冥钞，又将那四只小虾米和三颗石子扫进一个黑色的小布袋里。
“做得不错。”他看了林凡一眼，语气没有任何褒奖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记住这种感觉。在这里，规矩就是你的护身甲，工具就是你的武器。”
他将那个黑色小布袋扔给林凡：“这些是你的‘提成’，收好。以后会用得到。”
林凡下意识地接住布袋，入手冰凉，还能感觉到里面细微的蠕动。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最终还是紧紧攥住了它。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彻底偏离了平凡的轨道。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