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隘口。
死寂如同凝固的冰，沉重地压在每一寸浸透血污的冻土之上。赫连山身后，铁浮屠重甲方阵那整齐划一、如同巨锤擂击冻土的沉重踏步，激起的轰鸣余波还在狭窄的隘道中回荡、撞击着两侧陡峭的冰壁！
轰！！！
那声浪裹挟着血腥的寒风，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隘口内侧那片相对“干净”的冻土边缘！金狼大纛在尸骸堆砌的基座上疯狂舞动，狰狞的狼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咆哮，宣示着对这片死亡之地的绝对掌控！
赫连山面甲下冷硬的嘴角，那丝残酷的弧度尚未完全绽开，便被谢衡那如同生锈齿轮转动般的嘶哑声音硬生生冻结！
“机会？”
嘶哑、干涩，带着金属摩擦的滞涩质感，每一个字都像从九幽寒潭深处捞出的冰坨，沉重地砸在死寂的战场上空，清晰地穿透了寒风和尚未散尽的金属轰鸣！
“给你…收尸的机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
谢衡一直低垂的兜帽猛地向后滑落！露出了覆盖整张面孔、在灰暗天光下闪烁着冰冷幽光的青铜面具！面具后那两道狭窄的缝隙中，一直死寂如渊的眸光，骤然爆射出两道令人心悸的、仿佛能灼穿灵魂的暗金色厉芒！
与此同时！
他那只早已屈指握紧的机关右臂，猛地向上抬起！动作不再流畅精准，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的狰狞力量！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高亢、都要狂暴、如同远古巨兽挣脱锁链发出的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猛地从他那只暗金色的机关臂内部炸响！那声音不再是低沉的嗡鸣，而是带着撕裂金属的尖啸！覆盖手臂的暗金色金属构件，在剧烈的嗡鸣中疯狂地震颤！关节缝隙间，无数细如发丝的暗金丝线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整条手臂仿佛随时会解体！
更骇人的是，那些原本冰冷、精密、充满机械美感的暗金构件表面，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细密的、灼热的金红色裂纹！裂纹深处，仿佛有熔岩般的炽热光芒在疯狂涌动、挣扎！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风暴，以那只手臂为中心，轰然爆发！
“吼——！！！”
赫连山被这突如其来的、非人的异变和那狂暴的能量冲击骇得瞳孔骤缩！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喉咙里爆发出狂怒的嘶吼，再也顾不得什么胜利者的姿态！裹着重甲的手臂肌肉坟起，沉重的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卷起一股腥风血雨，以开山裂石之势，朝着谢衡那颗覆盖着青铜面具的头颅，狠狠砸下！他要将这诡异的威胁连同那面具一起，砸成肉泥！
就在狼牙棒裹挟着万钧之力即将触及青铜面具的刹那！
谢衡那只金红裂纹密布、内部发出痛苦尖啸的机关右臂，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近乎瞬移的速度，猛地向上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被巨锤砸碎的恐怖巨响，猛地炸开！
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狂暴能量和金属碎屑的冲击波，呈环状猛地向四周扩散！将地面冻结的血泥层狠狠掀起！离得稍近的几具尸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吹飞！
赫连山感觉自己砸中的不是一条手臂，而是一座爆发的火山！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着极致灼热和冰冷锋芒的反震之力，如同狂潮般顺着他手中的狼牙棒狠狠倒灌回来！饶是他身披铁浮屠重甲，力大无穷，整条手臂也瞬间失去了知觉！沉重的狼牙棒险些脱手！魁梧如山的钢铁身躯竟被硬生生震得向后踉跄了半步！重甲靴在冻土上犁出两道深沟！
他骇然望去！
只见谢衡格挡的机关右臂之上，那层覆盖的暗金色金属构件，在硬撼了狼牙棒的恐怖一击后，如同承受不住内部狂暴能量的冲击，瞬间布满了更加密集的裂痕！无数细小的暗金碎片如同飞溅的弹片般崩射而出！
然而！
就在那崩裂的金属碎片激射而出的瞬间！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坚韧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声响，猛地从谢衡那残破的旧布袍肩部传出！
布袍的肩部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撕裂、鼓起！其下覆盖的血肉之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地膨胀、扭曲！皮肤瞬间被撑得近乎透明，皮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
下一刻！
噗！噗！噗！
数片边缘锋利、闪烁着冰冷暗金光泽、形状如同龙鳞般的巨大甲片，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布帛，如同从地狱挣脱的凶器，猛地破开谢衡左肩的血肉皮肤，撕裂了残破的袍袖，带着淋漓的血浆，悍然刺出！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那暗金鳞片并非死物！它们在刺出血肉的瞬间，如同活物般微微翕动，边缘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泽，散发出一种古老、凶戾、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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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仅仅是开始！
如同连锁反应被彻底引爆！
嗤啦！嗤啦！嗤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如同爆豆般接连炸响！
谢衡整个左半身！从肩胛到肋下！再到腰腹！残破的旧布袍如同脆弱的纸片，被一股股狂暴的力量从内部狠狠撕裂、撑破！一片又一片边缘锋利、闪烁着冰冷暗金光泽的狰狞鳞甲，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筋肉，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地破开他原本属于人类的血肉之躯，悍然刺出！生长！蔓延！
每一片鳞甲的破体而出，都伴随着大量鲜血的喷溅和肌肉纤维被强行撕裂的恐怖景象！他的身体在极致的痛苦中剧烈地抽搐、扭曲！青铜面具下的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闷吼！那声音被面具阻隔，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
仅仅几个呼吸！
谢衡的左半身，连同那条早已布满金红裂纹、内部发出尖啸的机关右臂，竟已被一层不断蔓延、生长、覆盖的狰狞暗金鳞甲彻底包裹！
那鳞甲厚重、冰冷、边缘如同剃刀般锋利！覆盖着肩、臂、肋、腰！与他那条非人的机关臂诡异地融合在一起！鳞甲的缝隙间，暗红色的筋肉如同活物般蠕动、连接，滚烫的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冰冷的鳞片沟壑流淌而下！他整个人，左半身如同披上了一层来自地狱的、活着的暗金骸骨铠甲，右半身依旧是残破的布袍和人类的身躯，构成了一幅极其扭曲、极其恐怖、充满非人痛苦和毁灭气息的怪物图景！
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性能量的暗金光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那半身鳞甲上疯狂涌动！一股混合着金属、血腥和远古凶兽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他为中心，猛地席卷了整个阴山隘口！
“吼——！！！”
赫连山发出一声混杂着惊骇、狂怒和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咆哮！身为铁浮屠都尉的骄傲和嗜血，压倒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双目赤红，猛地再次举起那柄沉重的狼牙棒，全身重甲发出沉闷的轰鸣，裹挟着更狂暴的力量，如同失控的战车，狠狠冲向那半身鳞甲、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怪物！
“杀——！！！” 他身后的铁浮屠重甲方阵，也在这股恐怖威压和主将冲锋的刺激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轰然启动，裹挟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隘口内侧那片唯一的“异物”，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面对赫连山亡命的冲锋和身后如同山崩海啸般压来的铁浮屠洪流！
半身覆盖着狰狞暗金鳞甲、如同痛苦与毁灭化身的谢衡，猛地抬起了那颗覆盖着青铜面具的头颅！
面具后，那两点暗金色的厉芒，如同燃烧的星辰，瞬间锁定了冲锋而来的赫连山！
他那只被暗金鳞甲完全包裹的左臂（连同机关臂），五指猛地张开！覆盖其上的暗金鳞片瞬间如同活物般层层倒竖、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指尖的鳞甲更是暴涨、延伸，化作了五根闪烁着熔金光芒、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利爪！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只有一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带着极致痛苦与毁灭意志的、非人的尖啸，从青铜面具后撕裂般迸发！
“嗷——！！！”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裹挟着他身上那狂暴的暗金光芒和毁灭气息！他那只恐怖的鳞甲利爪，带着撕裂空间般的厉啸，不闪不避！朝着赫连山砸来的狼牙棒！朝着他那覆盖着钢铁重甲的魁梧身躯！狠狠抓了过去！
---
皇城，承天门外。
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低垂的铅云死死压着巍峨的宫墙和宽阔得能跑马的巨大广场。凛冽的寒风卷起地面的尘土和未化的残雪，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
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如同受惊的鹌鹑，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拥挤在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下。朱紫袍服在灰暗的天光下失去了所有光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惶、绝望和一种大难临头的死灰。阴山失守、金狼前锋直扑京城的噩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绝望的气息。
高台之上，没有龙椅，只有一张铺着明黄锦缎的紫檀大案。
赵无伤一身崭新的、绣着狰狞蟒纹的深紫色织金蟒袍，外罩一件玄色貂绒大氅，取代了往日的谦卑佝偻，如同出鞘的利剑般挺立在大案之后！他枯瘦的手掌，稳稳地按在案头那方通体明黄、九龙盘绕、却沾染着几点刺目黑蓝污血的传国玉玺之上！玉玺冰冷的触感和那几点属于帝王的污血，仿佛赋予了他无上的权柄！
他那张苍白尖削的脸上，所有的伪饰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如同万载寒冰般的、不容置疑的威仪和掌控一切的冰冷。阴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高台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感觉如同被毒蛇盯上，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身体抖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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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公！” 赵无伤阴柔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魔力，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寒风，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阴山告破！金狼前锋已至百里之外！社稷危如累卵！陛下急怒攻心，龙体违和，昏迷前口不能言，然心念江山，早有明断！特赐此诏，着本督代行监国之权，总揽军政，御敌于国门之外！”
他话音未落，侍立一旁的心腹太监立刻将那份盖着刺目鲜红玉玺大印的“监国诏书”高高举起，当众展开！诏书上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玉玺印痕清晰无比，下方一行小字“依陛下口谕代书”的字样，更是刺得人眼睛生疼！
“陛下…陛下当真…” 一名须发皆白、以耿直闻名的老御史，颤抖着手指指向诏书，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赵无伤！你…你…”
“张大人！” 赵无伤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老御史身上，打断了他的话。那目光中的寒意，让老御史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陛下龙体，自有太医竭尽全力。此刻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反在此质疑圣意，惑乱人心！是何居心？！”
他猛地一拍案头！玉玺都被震得跳了一下！
“来人！张允年殿前失仪，惑乱军心！拖下去！杖八十！以儆效尤！”
“遵督公令！” 数名早已侍立在高台阴影下的东厂番役，如同鬼魅般闪出！动作迅捷如电，一把捂住老御史的嘴，不顾其挣扎呜咽，如同拖拽死狗般，粗暴地将其从人群中拖出，拖向广场边缘那早已备好的刑凳！
群臣瞬间哗然！随即又在赵无伤那冰冷目光的扫视下，化为一片死寂的恐惧！只有那老御史被堵住的、绝望的呜咽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厉。
“哼！” 赵无伤冷哼一声，目光转向兵部尚书和几位京营将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尚书！即刻传令九门！落闸！封城！凡有擅近城门百步者！无论军民！立斩！”
“周总兵！着你部神机营所有火器，即刻上城！分守德胜、安定、西直三门！火药不足？拆民房！取梁木！烧滚油！金汁！没有？就用你的血去填！”
“王指挥使！五城兵马司所有人马，立刻上街！弹压一切骚乱！凡有趁乱鼓噪、传播流言、囤积居奇者！就地格杀！悬首示众！”
一道道冰冷、残酷、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兵部尚书和将领们脸色煞白，却无人敢有半分质疑，只能颤声领命。
“至于粮秣军械…” 赵无伤的目光转向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二位大人，陛下点将台前的话，想必言犹在耳？三日之内，若城防所需有半分短缺…”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头那方染血的玉玺，“就请二位…以身殉国吧！”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噗通一声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赵无伤不再看他们，阴鸷的目光缓缓扫过死寂的广场，扫过灰暗的天空，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看到了那百里之外席卷而来的黑色狂潮。他缓缓抬起枯手，指向北方，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针，清晰地刺入每一个人的心脏：
“金狼要战！那便战！”
“他要拿我大梁京城当坟场！本督…就让他三十万铁骑，尽数埋骨城下！”
“传令！击鼓！聚兵！备战！”
“我大梁…死战——！！！”
“死战！！！” 高台下的将领们被这绝境中的疯狂所感染，爆发出嘶哑的咆哮！
然而，就在这“同仇敌忾”的咆哮声浪中——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混合着大地剧烈的震颤，猛地从遥远西北方向的极远处传来！那声音并非雷霆，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岳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生生轰塌！
几乎同时！
高台之上，稳如泰山的赵无伤，身体猛地一晃！他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紫檀大案的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他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疑！
不是阴山方向！是更西边！是…皇陵的方向？！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毁灭性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穿透了千山万水，瞬间扫过整个皇城！
死寂如同凝固的冰，沉重地压在每一寸浸透血污的冻土之上。赫连山身后，铁浮屠重甲方阵那整齐划一、如同巨锤擂击冻土的沉重踏步，激起的轰鸣余波还在狭窄的隘道中回荡、撞击着两侧陡峭的冰壁！
轰！！！
那声浪裹挟着血腥的寒风，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隘口内侧那片相对“干净”的冻土边缘！金狼大纛在尸骸堆砌的基座上疯狂舞动，狰狞的狼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咆哮，宣示着对这片死亡之地的绝对掌控！
赫连山面甲下冷硬的嘴角，那丝残酷的弧度尚未完全绽开，便被谢衡那如同生锈齿轮转动般的嘶哑声音硬生生冻结！
“机会？”
嘶哑、干涩，带着金属摩擦的滞涩质感，每一个字都像从九幽寒潭深处捞出的冰坨，沉重地砸在死寂的战场上空，清晰地穿透了寒风和尚未散尽的金属轰鸣！
“给你…收尸的机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
谢衡一直低垂的兜帽猛地向后滑落！露出了覆盖整张面孔、在灰暗天光下闪烁着冰冷幽光的青铜面具！面具后那两道狭窄的缝隙中，一直死寂如渊的眸光，骤然爆射出两道令人心悸的、仿佛能灼穿灵魂的暗金色厉芒！
与此同时！
他那只早已屈指握紧的机关右臂，猛地向上抬起！动作不再流畅精准，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的狰狞力量！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高亢、都要狂暴、如同远古巨兽挣脱锁链发出的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猛地从他那只暗金色的机关臂内部炸响！那声音不再是低沉的嗡鸣，而是带着撕裂金属的尖啸！覆盖手臂的暗金色金属构件，在剧烈的嗡鸣中疯狂地震颤！关节缝隙间，无数细如发丝的暗金丝线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整条手臂仿佛随时会解体！
更骇人的是，那些原本冰冷、精密、充满机械美感的暗金构件表面，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细密的、灼热的金红色裂纹！裂纹深处，仿佛有熔岩般的炽热光芒在疯狂涌动、挣扎！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风暴，以那只手臂为中心，轰然爆发！
“吼——！！！”
赫连山被这突如其来的、非人的异变和那狂暴的能量冲击骇得瞳孔骤缩！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喉咙里爆发出狂怒的嘶吼，再也顾不得什么胜利者的姿态！裹着重甲的手臂肌肉坟起，沉重的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卷起一股腥风血雨，以开山裂石之势，朝着谢衡那颗覆盖着青铜面具的头颅，狠狠砸下！他要将这诡异的威胁连同那面具一起，砸成肉泥！
就在狼牙棒裹挟着万钧之力即将触及青铜面具的刹那！
谢衡那只金红裂纹密布、内部发出痛苦尖啸的机关右臂，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近乎瞬移的速度，猛地向上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被巨锤砸碎的恐怖巨响，猛地炸开！
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狂暴能量和金属碎屑的冲击波，呈环状猛地向四周扩散！将地面冻结的血泥层狠狠掀起！离得稍近的几具尸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吹飞！
赫连山感觉自己砸中的不是一条手臂，而是一座爆发的火山！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着极致灼热和冰冷锋芒的反震之力，如同狂潮般顺着他手中的狼牙棒狠狠倒灌回来！饶是他身披铁浮屠重甲，力大无穷，整条手臂也瞬间失去了知觉！沉重的狼牙棒险些脱手！魁梧如山的钢铁身躯竟被硬生生震得向后踉跄了半步！重甲靴在冻土上犁出两道深沟！
他骇然望去！
只见谢衡格挡的机关右臂之上，那层覆盖的暗金色金属构件，在硬撼了狼牙棒的恐怖一击后，如同承受不住内部狂暴能量的冲击，瞬间布满了更加密集的裂痕！无数细小的暗金碎片如同飞溅的弹片般崩射而出！
然而！
就在那崩裂的金属碎片激射而出的瞬间！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坚韧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声响，猛地从谢衡那残破的旧布袍肩部传出！
布袍的肩部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撕裂、鼓起！其下覆盖的血肉之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地膨胀、扭曲！皮肤瞬间被撑得近乎透明，皮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
下一刻！
噗！噗！噗！
数片边缘锋利、闪烁着冰冷暗金光泽、形状如同龙鳞般的巨大甲片，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布帛，如同从地狱挣脱的凶器，猛地破开谢衡左肩的血肉皮肤，撕裂了残破的袍袖，带着淋漓的血浆，悍然刺出！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那暗金鳞片并非死物！它们在刺出血肉的瞬间，如同活物般微微翕动，边缘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泽，散发出一种古老、凶戾、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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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连锁反应被彻底引爆！
嗤啦！嗤啦！嗤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如同爆豆般接连炸响！
谢衡整个左半身！从肩胛到肋下！再到腰腹！残破的旧布袍如同脆弱的纸片，被一股股狂暴的力量从内部狠狠撕裂、撑破！一片又一片边缘锋利、闪烁着冰冷暗金光泽的狰狞鳞甲，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筋肉，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地破开他原本属于人类的血肉之躯，悍然刺出！生长！蔓延！
每一片鳞甲的破体而出，都伴随着大量鲜血的喷溅和肌肉纤维被强行撕裂的恐怖景象！他的身体在极致的痛苦中剧烈地抽搐、扭曲！青铜面具下的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闷吼！那声音被面具阻隔，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
仅仅几个呼吸！
谢衡的左半身，连同那条早已布满金红裂纹、内部发出尖啸的机关右臂，竟已被一层不断蔓延、生长、覆盖的狰狞暗金鳞甲彻底包裹！
那鳞甲厚重、冰冷、边缘如同剃刀般锋利！覆盖着肩、臂、肋、腰！与他那条非人的机关臂诡异地融合在一起！鳞甲的缝隙间，暗红色的筋肉如同活物般蠕动、连接，滚烫的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冰冷的鳞片沟壑流淌而下！他整个人，左半身如同披上了一层来自地狱的、活着的暗金骸骨铠甲，右半身依旧是残破的布袍和人类的身躯，构成了一幅极其扭曲、极其恐怖、充满非人痛苦和毁灭气息的怪物图景！
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性能量的暗金光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那半身鳞甲上疯狂涌动！一股混合着金属、血腥和远古凶兽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他为中心，猛地席卷了整个阴山隘口！
“吼——！！！”
赫连山发出一声混杂着惊骇、狂怒和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咆哮！身为铁浮屠都尉的骄傲和嗜血，压倒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双目赤红，猛地再次举起那柄沉重的狼牙棒，全身重甲发出沉闷的轰鸣，裹挟着更狂暴的力量，如同失控的战车，狠狠冲向那半身鳞甲、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怪物！
“杀——！！！” 他身后的铁浮屠重甲方阵，也在这股恐怖威压和主将冲锋的刺激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轰然启动，裹挟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隘口内侧那片唯一的“异物”，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面对赫连山亡命的冲锋和身后如同山崩海啸般压来的铁浮屠洪流！
半身覆盖着狰狞暗金鳞甲、如同痛苦与毁灭化身的谢衡，猛地抬起了那颗覆盖着青铜面具的头颅！
面具后，那两点暗金色的厉芒，如同燃烧的星辰，瞬间锁定了冲锋而来的赫连山！
他那只被暗金鳞甲完全包裹的左臂（连同机关臂），五指猛地张开！覆盖其上的暗金鳞片瞬间如同活物般层层倒竖、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指尖的鳞甲更是暴涨、延伸，化作了五根闪烁着熔金光芒、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利爪！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只有一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带着极致痛苦与毁灭意志的、非人的尖啸，从青铜面具后撕裂般迸发！
“嗷——！！！”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裹挟着他身上那狂暴的暗金光芒和毁灭气息！他那只恐怖的鳞甲利爪，带着撕裂空间般的厉啸，不闪不避！朝着赫连山砸来的狼牙棒！朝着他那覆盖着钢铁重甲的魁梧身躯！狠狠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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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承天门外。
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低垂的铅云死死压着巍峨的宫墙和宽阔得能跑马的巨大广场。凛冽的寒风卷起地面的尘土和未化的残雪，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
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如同受惊的鹌鹑，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拥挤在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下。朱紫袍服在灰暗的天光下失去了所有光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惶、绝望和一种大难临头的死灰。阴山失守、金狼前锋直扑京城的噩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绝望的气息。
高台之上，没有龙椅，只有一张铺着明黄锦缎的紫檀大案。
赵无伤一身崭新的、绣着狰狞蟒纹的深紫色织金蟒袍，外罩一件玄色貂绒大氅，取代了往日的谦卑佝偻，如同出鞘的利剑般挺立在大案之后！他枯瘦的手掌，稳稳地按在案头那方通体明黄、九龙盘绕、却沾染着几点刺目黑蓝污血的传国玉玺之上！玉玺冰冷的触感和那几点属于帝王的污血，仿佛赋予了他无上的权柄！
他那张苍白尖削的脸上，所有的伪饰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如同万载寒冰般的、不容置疑的威仪和掌控一切的冰冷。阴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高台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感觉如同被毒蛇盯上，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身体抖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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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公！” 赵无伤阴柔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魔力，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寒风，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阴山告破！金狼前锋已至百里之外！社稷危如累卵！陛下急怒攻心，龙体违和，昏迷前口不能言，然心念江山，早有明断！特赐此诏，着本督代行监国之权，总揽军政，御敌于国门之外！”
他话音未落，侍立一旁的心腹太监立刻将那份盖着刺目鲜红玉玺大印的“监国诏书”高高举起，当众展开！诏书上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玉玺印痕清晰无比，下方一行小字“依陛下口谕代书”的字样，更是刺得人眼睛生疼！
“陛下…陛下当真…” 一名须发皆白、以耿直闻名的老御史，颤抖着手指指向诏书，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赵无伤！你…你…”
“张大人！” 赵无伤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老御史身上，打断了他的话。那目光中的寒意，让老御史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陛下龙体，自有太医竭尽全力。此刻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反在此质疑圣意，惑乱人心！是何居心？！”
他猛地一拍案头！玉玺都被震得跳了一下！
“来人！张允年殿前失仪，惑乱军心！拖下去！杖八十！以儆效尤！”
“遵督公令！” 数名早已侍立在高台阴影下的东厂番役，如同鬼魅般闪出！动作迅捷如电，一把捂住老御史的嘴，不顾其挣扎呜咽，如同拖拽死狗般，粗暴地将其从人群中拖出，拖向广场边缘那早已备好的刑凳！
群臣瞬间哗然！随即又在赵无伤那冰冷目光的扫视下，化为一片死寂的恐惧！只有那老御史被堵住的、绝望的呜咽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厉。
“哼！” 赵无伤冷哼一声，目光转向兵部尚书和几位京营将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尚书！即刻传令九门！落闸！封城！凡有擅近城门百步者！无论军民！立斩！”
“周总兵！着你部神机营所有火器，即刻上城！分守德胜、安定、西直三门！火药不足？拆民房！取梁木！烧滚油！金汁！没有？就用你的血去填！”
“王指挥使！五城兵马司所有人马，立刻上街！弹压一切骚乱！凡有趁乱鼓噪、传播流言、囤积居奇者！就地格杀！悬首示众！”
一道道冰冷、残酷、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兵部尚书和将领们脸色煞白，却无人敢有半分质疑，只能颤声领命。
“至于粮秣军械…” 赵无伤的目光转向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二位大人，陛下点将台前的话，想必言犹在耳？三日之内，若城防所需有半分短缺…”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头那方染血的玉玺，“就请二位…以身殉国吧！”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噗通一声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赵无伤不再看他们，阴鸷的目光缓缓扫过死寂的广场，扫过灰暗的天空，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看到了那百里之外席卷而来的黑色狂潮。他缓缓抬起枯手，指向北方，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针，清晰地刺入每一个人的心脏：
“金狼要战！那便战！”
“他要拿我大梁京城当坟场！本督…就让他三十万铁骑，尽数埋骨城下！”
“传令！击鼓！聚兵！备战！”
“我大梁…死战——！！！”
“死战！！！” 高台下的将领们被这绝境中的疯狂所感染，爆发出嘶哑的咆哮！
然而，就在这“同仇敌忾”的咆哮声浪中——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混合着大地剧烈的震颤，猛地从遥远西北方向的极远处传来！那声音并非雷霆，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岳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生生轰塌！
几乎同时！
高台之上，稳如泰山的赵无伤，身体猛地一晃！他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紫檀大案的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他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疑！
不是阴山方向！是更西边！是…皇陵的方向？！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毁灭性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穿透了千山万水，瞬间扫过整个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