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琅琊。
夜色如墨，海风中带着咸腥的湿气，吹拂着这座不夜之城。
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内，韩信正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眉头紧锁。
自从京城出事，他与楚云的联络就彻底中断了。
这半个多月里，他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魂，在齐国这片繁华又陌生的土地上独自求生。
他不知道先生是死是活，不知道大汉的局势如何，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先生最后的指示，继续深入调查齐国的各方势力。
调查越深，他越是心惊。
徐家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他们不仅垄断了海运，甚至连齐国的盐铁、粮食，都隐隐被其操控。
琅琊的城卫军统领，就是徐家家主的内侄。可以说，在齐国，齐王说话，不一定好使，但徐家家主一句话，足以让整个琅琊抖三抖。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了徐家与秦国暗中往来的蛛丝马迹。
一些悬挂着秦国旗帜的商船，总能得到徐家码头的优先停靠权，其货物也被优先验放，仿佛走在自家的后花园。
就在他一筹莫展，甚至在考虑是否要冒险返回汉国时，京城失散的联络人，终于带着一封加密信件，找到了他。
当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标记时，韩信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先生，还活着！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借着灯光，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然而，只看了第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速去寻田氏之主，告之：徐氏通秦，国贼也。汉国愿倾国之力，助其取而代-代之。”
韩信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被信上的内容，彻底震撼了。
先生不仅知道了徐家通秦的秘密，甚至……还要扶持田家，去挑战徐家这个庞然大物？
倾国之力？
先生不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险些致命的弹劾吗？大汉哪来的“倾国之力”？
可当他看到信的最后那句话时，所有的疑惑、震惊，全都化为了一股直冲头顶的炽热！
“告诉田家，我汉国，可以帮他们，成为齐国的新霸主。
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整个齐国海军的指挥权！”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气魄！
韩信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
他瞬间明白了楚云的意图。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合纵连横，更不是权宜之计。
楚云这是要以齐国为棋盘，以田徐两家为棋子，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
他不仅要一个出海口，他要的是一支能随时威胁秦国后心的、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强大水师！
他手中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封信，而是一份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授权书！
一份楚云对他韩信，毫无保留的信任！
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大丈夫，当如是！
韩信没有丝毫犹豫，将信纸凑到油灯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那双在齐国隐藏了许久的、锐利如鹰的眼睛，在这一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个时辰后。
琅琊城东，田府。
相比于城西徐家那片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豪奢宅邸，田府显得有些破败和冷清。
门口的石狮子，因为常年的海风侵蚀，已经有些面目模糊。
韩信以“汉国特使”的名义，递上了一块从不示人的汉国令牌，终于在深夜，见到了田家的家主，田忌。
这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六十岁的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麻衣，眼神却像深潭一样，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打量着眼前的韩信，这个自称来自汉国的年轻人，身上带着一股与齐国商人截然不同的悍勇之气。
“汉国特使，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见教？”
田忌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韩信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我奉我家国公之命，前来与田家主谈一笔生意。”
“生意？”
田忌嘴角扯出一丝嘲讽，
“我田家如今只剩下几条破船，在近海捕些鱼虾，可做不起汉国公的大生意。”
“不，这笔生意，田家主一定做得起。”
韩信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家国公，想助田家，重振家业，甚至，取徐家而代之！”
田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淡淡地说：
“年轻人，口气不小。徐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清楚吗？
他们掌控着齐国七成的海运，与朝中重臣关系匪善，琅琊港就是他们的天下。
凭什么？凭你，还是凭你家那位自身都难保的国公？”
他显然也听说了楚云在汉国朝堂上的风波。
“就凭，我知道一件事。”
韩信压低了声音，
“徐家，在和秦国做生意。做的，是足以被抄家灭族的生意。”
“咔嚓！”
田忌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
滚烫的茶水流了他一手，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他死盯着韩信，声音变得无比嘶哑：“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徐家的船上，也在秦国的港口里。信与不信，全在田家主一念之间。”
韩信从容不迫，
“我家国公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徐家既然选了秦国，那我们汉国，就选田家。”
田忌沉默了，大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纵横商海数十年，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如果汉国真的能拿出证据，证明徐家通秦，那徐家就是万劫不复。但这同样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他田家就是粉身碎骨。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有能力，帮我田家斗得过徐家？
你们汉国，远在千里之外，自保尚且不暇，如何与根深蒂固的徐家抗衡？”
韩信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卷羊皮纸，在田忌面前的桌案上，缓缓展开。
“不凭我，凭它。”
田忌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图纸上。
那上面没有文字，没有地图，只有一根根用墨线勾勒出的、无比精准的奇怪曲线，构成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船体侧剖面图。图纸的旁边，还标注着一个个他看不懂，但明显是某种数据的符号。
作为齐国最老资格的航海世家家主，他第一眼，就被图纸上那流畅得不可思议的船体线条，给吸引住了。那是一种完全颠覆了他数十年造船经验的、充满了力量与速度美感的全新设计！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图纸，却又不敢，仿佛那是什么神迹。
“这……这是什么？”
韩信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田忌的心上。
“我家先生说，它叫‘飞剪船’。顺风时，它的速度，至少是徐家主力战船的两倍。”
夜色如墨，海风中带着咸腥的湿气，吹拂着这座不夜之城。
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内，韩信正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眉头紧锁。
自从京城出事，他与楚云的联络就彻底中断了。
这半个多月里，他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魂，在齐国这片繁华又陌生的土地上独自求生。
他不知道先生是死是活，不知道大汉的局势如何，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先生最后的指示，继续深入调查齐国的各方势力。
调查越深，他越是心惊。
徐家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他们不仅垄断了海运，甚至连齐国的盐铁、粮食，都隐隐被其操控。
琅琊的城卫军统领，就是徐家家主的内侄。可以说，在齐国，齐王说话，不一定好使，但徐家家主一句话，足以让整个琅琊抖三抖。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了徐家与秦国暗中往来的蛛丝马迹。
一些悬挂着秦国旗帜的商船，总能得到徐家码头的优先停靠权，其货物也被优先验放，仿佛走在自家的后花园。
就在他一筹莫展，甚至在考虑是否要冒险返回汉国时，京城失散的联络人，终于带着一封加密信件，找到了他。
当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标记时，韩信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先生，还活着！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借着灯光，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然而，只看了第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速去寻田氏之主，告之：徐氏通秦，国贼也。汉国愿倾国之力，助其取而代-代之。”
韩信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被信上的内容，彻底震撼了。
先生不仅知道了徐家通秦的秘密，甚至……还要扶持田家，去挑战徐家这个庞然大物？
倾国之力？
先生不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险些致命的弹劾吗？大汉哪来的“倾国之力”？
可当他看到信的最后那句话时，所有的疑惑、震惊，全都化为了一股直冲头顶的炽热！
“告诉田家，我汉国，可以帮他们，成为齐国的新霸主。
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整个齐国海军的指挥权！”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气魄！
韩信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
他瞬间明白了楚云的意图。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合纵连横，更不是权宜之计。
楚云这是要以齐国为棋盘，以田徐两家为棋子，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
他不仅要一个出海口，他要的是一支能随时威胁秦国后心的、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强大水师！
他手中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封信，而是一份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授权书！
一份楚云对他韩信，毫无保留的信任！
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大丈夫，当如是！
韩信没有丝毫犹豫，将信纸凑到油灯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那双在齐国隐藏了许久的、锐利如鹰的眼睛，在这一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个时辰后。
琅琊城东，田府。
相比于城西徐家那片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豪奢宅邸，田府显得有些破败和冷清。
门口的石狮子，因为常年的海风侵蚀，已经有些面目模糊。
韩信以“汉国特使”的名义，递上了一块从不示人的汉国令牌，终于在深夜，见到了田家的家主，田忌。
这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六十岁的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麻衣，眼神却像深潭一样，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打量着眼前的韩信，这个自称来自汉国的年轻人，身上带着一股与齐国商人截然不同的悍勇之气。
“汉国特使，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见教？”
田忌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韩信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我奉我家国公之命，前来与田家主谈一笔生意。”
“生意？”
田忌嘴角扯出一丝嘲讽，
“我田家如今只剩下几条破船，在近海捕些鱼虾，可做不起汉国公的大生意。”
“不，这笔生意，田家主一定做得起。”
韩信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家国公，想助田家，重振家业，甚至，取徐家而代之！”
田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淡淡地说：
“年轻人，口气不小。徐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清楚吗？
他们掌控着齐国七成的海运，与朝中重臣关系匪善，琅琊港就是他们的天下。
凭什么？凭你，还是凭你家那位自身都难保的国公？”
他显然也听说了楚云在汉国朝堂上的风波。
“就凭，我知道一件事。”
韩信压低了声音，
“徐家，在和秦国做生意。做的，是足以被抄家灭族的生意。”
“咔嚓！”
田忌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
滚烫的茶水流了他一手，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他死盯着韩信，声音变得无比嘶哑：“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徐家的船上，也在秦国的港口里。信与不信，全在田家主一念之间。”
韩信从容不迫，
“我家国公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徐家既然选了秦国，那我们汉国，就选田家。”
田忌沉默了，大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纵横商海数十年，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如果汉国真的能拿出证据，证明徐家通秦，那徐家就是万劫不复。但这同样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他田家就是粉身碎骨。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有能力，帮我田家斗得过徐家？
你们汉国，远在千里之外，自保尚且不暇，如何与根深蒂固的徐家抗衡？”
韩信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卷羊皮纸，在田忌面前的桌案上，缓缓展开。
“不凭我，凭它。”
田忌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图纸上。
那上面没有文字，没有地图，只有一根根用墨线勾勒出的、无比精准的奇怪曲线，构成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船体侧剖面图。图纸的旁边，还标注着一个个他看不懂，但明显是某种数据的符号。
作为齐国最老资格的航海世家家主，他第一眼，就被图纸上那流畅得不可思议的船体线条，给吸引住了。那是一种完全颠覆了他数十年造船经验的、充满了力量与速度美感的全新设计！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图纸，却又不敢，仿佛那是什么神迹。
“这……这是什么？”
韩信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田忌的心上。
“我家先生说，它叫‘飞剪船’。顺风时，它的速度，至少是徐家主力战船的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