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祭之邀-《长相思之妖王归来》

  那筒带着甜意的海藻药茶喝完后,小夭和相柳之间,倒像是有了种不用挑明的默契。冰墙没一下子塌,可缝里漏出的暖,越来越稠了——他处理族务时,会把石室的窗开道小缝,小夭路过时,能看见他捏着朱砂笔的手顿在卷轴上,目光往窗外飘了飘,见她望过来,又装作翻卷的模样;她在滩上晒草药,若是遇着突来的阵雨,回头准能看见石檐下搭着块避雨的大贝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小夭没再急着探他的记忆,只把心思扎进部落的日子里。她发现鬼方族人常年泡在海里,经脉里都裹着点水灵气,可也容易被深海的阴寒缠上——老阿公的风湿、孩子们的畏寒,根儿都在这。于是她改了药方:治风湿的药膏里,加了晒透的海艾绒,敷上暖得能渗进骨头缝;给孩子的驱寒汤,就兑上熬化的甜海果胶,连最挑嘴的小孩,都能捧着碗喝光。

  这些改动,全靠阿珠传。阿珠现在成了她的“小传信员”,每天捧着布兜来,除了带饭,还会絮絮叨叨说族里的事:“张阿伯涂了药膏,能扛着渔网走半里地啦”“小石头今天喝了两碗汤,还说要跟姑娘学认草药”。小夭听着,就把新的药方写在骨片上,让阿珠带给老巫医,骨片边角总画个小小的鱼——是阿珠教她的部落符号,意思是“管用就试试”。

  日子就这么温着,直到司祭上门的那天黄昏。

  小夭刚给扭伤手腕的年轻战士敷好药,正收拾着药囊里的银针,就听见门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部落里专管月祭的老司祭——银白的头发挽成髻,身上穿的布裙绣着暗纹,手里捧着个深紫色的海藻编托盘,托盘上叠着套月白色的衣裙,丝料在夕阳下泛着软光,像刚从月光里捞出来的。

  老司祭没说话,只把托盘往她面前递了递。小夭指尖刚碰到衣料,就觉出凉丝丝的软,像裹了层晨露,低头细看,裙角绣着细碎的银线,绕成海浪的模样,摸上去还带着点淡淡的檀香味——是部落祭祀时才用的香料。

  她正愣着,老司祭枯瘦的手指抬了抬:先指了指天上渐圆的月亮,又在半空画了个祭台的形状,最后,指尖轻轻落在了小夭的胸口。

  小夭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银针差点掉在石台上——是月祭!部落最神圣的月神祭祀,只有族里的核心成员才能参加!相柳竟让司祭来送礼服,这哪里是邀请,分明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肯让她踏进部落最藏心底的信仰里。

  “多谢司祭大人。”她压着嗓子里的颤,学着部落的礼仪,双手接过托盘,指腹蹭过软滑的衣料,还能觉出布料里藏着的细暖,像有人特意把月光烘在了里面。

  老司祭看着她,嘴角牵起点极淡的笑,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小夭捧着礼服坐在石凳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心口的海心石,石头暖得发烫——上次他把石头给她时,说“能护着你”,现在,他是要把她护进部落的根里了。

  月祭来得很快。

  那天夜里,月亮圆得像块白玉盘,清辉洒在海面上,连浪尖都裹着银。部落中央的祭坛广场上,堆着几大堆篝火,烧的是晒干的海草,火舌舔着夜空,焦香混着檀香飘得满岛都是。族人们都换了盛装,粗布衣裙上绣着亮片,孩子们手里攥着贝壳串,安安静静地围着祭坛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小夭换上那套月白礼服,裙摆在脚踝处轻轻晃,刚走出屋,就觉出几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好奇,有惊讶,还有阿珠挤在人群里,偷偷朝她比了个“好看”的手势。她深吸一口气,踩着月光往广场走,心里还在琢磨该站在哪,就见祭坛高台上,玄色的身影转了过来。

  是相柳。

  他今天穿的祭服比平时更郑重,深紫色的袍角绣着流转的银图腾,银发用嵌着蓝宝石的发冠束着,侧脸在火光里冷得像玉,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肃穆。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没偏没斜,刚好落在小夭身上,像早就等着她似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小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整片海,没了平时的戒备,也没了挣扎,只有一种稳稳的专注,让她攥着裙摆的手,悄悄松了。

  没等她挪步,相柳抬起手,指了指高台下方——紧挨着大长老和司祭的位置,铺着块干净的兽皮,是整个广场里,除了族长位,最尊的地方。

  周围传来几声轻吸,却没人说话。族人们看着小夭走过去,眼神里的试探,慢慢变成了接纳——连族长都认了,他们自然也认。小夭走到兽皮旁站定,抬头再看相柳时,他已经收回了手,可目光还落在她身上,像在确认她是否站稳了。

  祭祀开始了。

  老司祭们捧着法器,围着祭坛中央的月神雕像起舞,脚步踩在石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低沉的吟唱声漫开来,混着篝火的噼啪声,连海面的浪,都似慢了几分。

  相柳站在祭坛最高处,接过司祭递来的圣杯——里面盛着月白色的液体,是用晨露和甜海果熬的。他举着圣杯,对着月亮开口,说的是部落最古老的语言,声音不高,却能穿透所有声响,飘得很远。小夭听不懂词,却能觉出那语气里的虔诚——是在替族人求平安,求海不兴浪,求孩子能安稳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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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静静站着,看着相柳的侧影。火光映在他脸上,紫眸里的冷淡全融了,只剩一种沉甸甸的认真。那一刻,她忽然懂了他肩上的重量——不是族长的权力,是整个部落的依赖,是要把族人护在身后,连夜里的潮声,都要替他们听着。

  就在这时,变故突然来了。

  祭坛边缘,一个捧着香料玉碗的小司祭,许是太紧张,脚一滑,手里的玉碗“哗啦”飞了出去——碗口朝着月神雕像,里面的香料撒了一路,眼看就要砸在雕像的基座上!

  这在祭祀里是天大的不祥!族人们都僵住了,连吟唱都停了,老司祭的脸瞬间白了。

  小夭几乎是本能地动了。手心先冒了汗,手指已经摸到了袖口——那里藏着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是她随时备着的。手腕轻轻一翻,银针带着点微光射出去,不偏不倚,刚好蹭在玉碗的边缘,力道不大,却把碗的方向掰了掰,“啪”地落在祭坛的软垫上,香料撒了满垫,雕像却完好无损。

  整个过程快得像阵风。等小夭收回手,才觉出后背的衣料已经被汗浸软了。

  广场上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轻轻松了口气。小夭抬头看向高台,相柳正看着她,紫眸里先是闪过一丝惊,瞳孔缩了缩,接着,那惊慢慢沉下去,变成了一种她读不懂的深——像是看清了她下意识里的护,也看懂了她藏在医者身份下的熟稔。

  他没说话,只是握着圣杯的手顿了半秒,又继续将液体洒在祭坛前,声音比刚才更稳了些。祭祀按部就班地走完,篝火渐渐弱下去,族人们有序地退场,路过小夭时,有人会轻轻点头,连之前总带着戒备的战士,眼神里都多了点敬。

  那个险些出错的小司祭,红着眼圈跑过来,“扑通”跪在她面前,嘴里念叨着部落的感谢语,眼泪掉在沙上,砸出小坑。小夭扶起他,从药囊里摸出颗甜海果递过去,笑着说:“下次小心些就好。”

  等她哄走小司祭,转身就看见相柳站在不远处。月光落在他的玄衣上,银图腾泛着淡光,他没走过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像刚平静下来的海面,没了浪,却藏着层化不开的暖。

  过了会儿,他转身,玄衣扫过沙粒,没发出声响。走了两步,又顿了顿,没回头,只抬手往黑石殿的方向指了指——是让她早些回去的意思。

  小夭站在原地,摸了摸心口的海心石,石头的温度和月光的暖缠在一起。她知道,今夜的月祭,不止是她被部落接纳,更是她和相柳之间,那道冰缝终于融成了浅滩——往后,她不用再隔着浪望他,他也不用再躲着她的光。

  月光洒在两人之间,潮声轻轻晃着,像在替他们数着,往后的日子,该有多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