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暗流与曙光-《旗袍杀手靠签到在民国封神》

  初冬的雪下得吝啬,细碎的雪沫子被风卷着,斜斜打在听雪轩的玻璃窗上,瞬间化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茯苓裹着半旧的棉袍坐在柜台后,手里捧着的茉莉花茶早就凉透了,杯壁的冰冷透过粗陶传到掌心。她看着窗外——雪沫子在昏黄的路灯光里打着旋,像被谁随手撒下的盐。

  【叮!签到成功!地点:听雪轩临街柜台。判定:低风险日常活动。奖励:功勋 10。】

  【当前功勋:。】

  系统的声音机械地响起,又落下。

  黄昏时分,雪停了。茯苓正要起身去上门板,风铃“叮当”一响。

  一个穿深蓝色棉袍、戴瓜皮帽的老学究颤巍巍走进来。他拄着竹杖,进店先咳嗽了几声,咳得肩膀都在抖。店里昏暗的光线照着他蜡黄的脸,眼袋深得像挂了两个口袋。

  “掌柜的,”他声音沙哑,像破风箱,“可有万历版的《本草纲目》?”

  茯苓的心猛地一紧。她放下茶杯,粗陶杯底碰在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对不住,老先生,”她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声音却绷着,“万历版的早没了,眼下只有同治年间的刻本。”

  老学究叹了口气,竹杖在地板上顿了顿:“同治年的……也罢,看看品相吧。”

  “您这边请。”茯苓引他走向最里侧的书架。那里光线更暗,只有高处一扇小窗透进最后的天光,把书架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条块。

  空气里有灰尘和旧纸张特有的微甜气味。老学究的手指拂过书脊,动作慢得像在数心跳。

  “茯苓同志,”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惊雷炸在耳边,“我是‘老33’。”

  茯苓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33号!地下党在上海的最高指挥者之一!他竟然亲自来了!

  “首长!”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垂眼假装整理书架,“您太冒险了!”

  “情况特殊。”33号的手停在一本《辞源》上,指尖摩挲着烫金的标题,“得当面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字字清晰:“首先,组织对你近期的表现,高度肯定。你的蛰伏是对的,保存自己就是胜利。你提供的那些情报——关于日本人怎么筛查、怎么监控——帮我们避开了不少坑。”

  茯苓的喉咙忽然发紧。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些。

  “还有那条物资线。”33号转过头,昏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盘尼西林、电池、冬衣……前线的同志托我转达:谢谢。真的谢谢。”

  一股热流猝不及防地冲上眼眶。茯苓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才把那阵酸涩压下去。

  “应该的。”她声音发哑。

  “但现在,”33号的语气陡然沉下来,像铅块坠进深井,“蛰伏结束了。”

  他抽出一本书,翻开,手指点着空白页,仿佛那里有地图:“组织在策划一次战略转移。三十多人——有伤员、有文化人、有工程师——要全部送去苏北。”

  三十多人!茯苓倒吸一口凉气。从这座被围成铁桶的城市?

  “常规路子走不通。”33号合上书,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日本人的关卡,陆路水路都盯死了。化整为零风险太大,他们现在会查同行人、查行李关联、查时间规律……我们需要一次正面突破。”

  他看向茯苓,目光像淬过火的刀:“组织需要你。做这次行动的‘眼睛’,做规划的‘大脑’,必要时——做撕开缺口的‘尖刀’。”

  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砸下来。茯苓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棉袍粘在皮肤上,冰凉刺骨。但与此同时,蛰伏数月几乎麻木的神经,像被通了电,猛地绷紧、颤抖、苏醒过来。

  “我需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立刻开始侦查。”33号语速加快,“所有可能的出城路线——陆路、水路、废弃的铁路、甚至地下管道。评估风险,找出漏洞,规划出一条‘生路’。具体行动计划还在完善,但你得先拿出路线方案。”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进茯苓手里。纸包温热,带着体温,里面是卷成细筒的地图。“这是我们能搞到的最详细的上海周边地形图。上面的标记……你看得懂。”

  茯苓握紧纸包,纸张粗糙的触感硌着掌心。

  “记住,”33号最后说,每个字都像钉进木头,“只许成功。这关系到三十多条命,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力量。你的蛰伏已经积蓄了够久,现在——”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鹰:

  “是该亮剑的时候了。”

  说完,他抽出一本《康熙字典》,从怀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法币放在柜台上,又恢复了那副颤巍巍的老学究模样:“就这本吧,包起来。”

  茯苓机械地拿过牛皮纸,折叠,系绳。手指在抖,但绳结打得依然工整。

  33号接过书,拄着竹杖,一步一咳地往外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了茯苓一眼。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蜡黄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却极坚毅的笑。

  风铃又响。门开了又关,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

  茯苓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几张法币。钞票冰冷,带着陌生人经手留下的污渍和折痕。她低头看着,看了很久,直到钞票边缘在视线里开始模糊。

  窗外的夜色完全浓了。路灯把湿漉漉的街道照得泛着冷光,像一条黑色的、缓缓流动的河。

  蛰伏期,结束了。

  她慢慢走上阁楼。木楼梯在脚下发出熟悉的“嘎吱”声,一声,一声,像心跳在恢复节奏。推开阁楼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旧书、灰尘和她自己生活留下的、极淡的人间烟火气。

  她在书桌前坐下,打开油纸包。地图在煤油灯下展开,纸张泛黄,边缘磨损,上面用极细的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哪些是日军固定哨,哪些是巡逻路线,哪些是76号的暗桩……

  她的手抚过那些线条。黄浦江弯曲的河道,苏州河蛛网般的水系,沪西错综复杂的弄堂,郊外稻田和芦苇荡的交界……每一个地名,都可能成为生门,或死路。

  【接受超高难度战略任务:协助大规模人员转移。任务等级:地狱。潜在功勋奖励:极高(视任务完成度而定)。】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冰冷,凝重,像丧钟,也像战鼓。

  茯苓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带着煤油灯燃烧后淡淡的烟味,还有窗外飘来的、远处谁家炖肉的隐约香气——那是人间最平常的温暖,而她即将为守护这份平常,再次踏入最深的黑暗。

  她抽出铅笔,笔尖悬在地图上方,在“上海”两个字上停顿片刻,然后落下。

  第一条线,从虹口码头开始,沿着黄浦江向南。

  铅笔划过纸张,沙沙,沙沙声,窗外的上海渐渐沉入夜晚。

  茯苓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地图上已经布满了线条、圈点和标注。她推开窗,让冰冷的夜风灌进来。

  远处,黄浦江上传来轮船沉闷的汽笛,呜——呜。

  她听着,站了很久。然后关窗,重新坐回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