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义结金兰-《姑苏灵剑录》

  林晓与黛玉跌入地宫绝境,生死之际,武松却意外出现。 他不仅带来了逃出生天的关键线索,更亲眼见证了林晓与黛玉在绝境中的舍命相护。 这个曾独来独往的硬汉终于被打动,主动提议:“你我三人,可愿义结金兰?” 石窟之内,滴血为盟,一段超越世情的生死情谊就此铸成。

  ---

  地宫甬道仿佛没有尽头,又或许,时间本身已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失去了意义。林晓只觉身体在不断下坠,耳畔是气流尖锐的呼啸,混着黛玉短促的惊呼。他用尽最后力气,将身旁那抹素影更紧地揽向怀中,背脊朝下,准备迎接那不知何时、何地,却必然惨烈的撞击。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立刻传来。身下触感古怪,并非坚石,倒像是某种极富韧性的、冰冷滑腻的厚网,将他们下坠的力道层层卸去,然后猛地一弹。两人身不由己,再度抛起,又落下,滚作一团,直到撞上坚硬的石壁才彻底停下。

  浑身骨头如同散架,气血翻涌,喉头一股腥甜。林晓强忍着眩晕,第一时间摸向怀中:“黛玉?”

  “我……没事。”黛玉的声音紧贴着他胸口传来,带着惊魂未定的微颤,却清晰,“林大哥,你受伤了?”

  “皮肉伤,不打紧。”林晓定了定神,撑起身子。眼前并非完全漆黑,某种幽暗的、非青非绿的磷光,从四面八方湿漉漉的石壁上渗出,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石窟的轮廓。空气潮湿窒闷,弥漫着浓郁的土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金属锈蚀又混合了某种腐败植物的怪异气味。

  他们落在一片由无数手腕粗细、深褐色藤蔓交错织成的“网”上。这些藤蔓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纠结盘绕,铺满了大半个石窟底部,厚达数尺。正是这片奇异而坚韧的藤网救了他们一命。

  林晓扶起黛玉,两人站定,环顾四周。石窟极高,顶部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磷光映照下,可见石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痕迹,但已风化得厉害,更多的地方则被厚厚的、滑腻的苔藓或叫不出名字的暗色菌类覆盖。藤蔓从石壁缝隙中钻出,又垂落、交织,有些末端还挂着早已干枯的、形似铃铛的惨白花朵。

  “此地……”黛玉轻声道,指尖抚过身旁一根湿冷的藤蔓,“似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古祭坛或地宫深处。这些植物,阴气甚重,不似凡品。”

  林晓点头,手按上腰间剑柄。剑鞘冰冷,在这阴森环境中,连剑身似乎都传来隐隐的不安低鸣。他抬头望向他们坠落的方向,那洞口早已消失在头顶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退路已绝。

  “须得另寻出路。”林晓沉声道,目光扫视。磷光最盛处,在石窟另一侧,似乎有一个不规则的拱形通道入口,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脚下藤网踩上去软中带硬,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两人相互搀扶,小心翼翼地向那通道移动。石窟极静,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衣袂摩擦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似有若无的滴水声,嗒,嗒,嗒,敲在心头,更添悚然。

  行至中途,黛玉脚步微顿,侧耳倾听。“林大哥,可有听见……别的声响?”

  林晓凝神。除了滴水,确有一种极细微的、仿佛无数蚕食桑叶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的藤蔓深处传来,时断时续,几不可闻。他心中一凛,低喝:“快走!”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脚下看似死寂的藤网骤然“活”了过来!无数藤条如毒蛇昂首,猛地弹起、缠绕,卷向两人的脚踝、小腿!更有几条粗如儿臂的暗紫色藤蔓从石壁上激射而出,顶端裂开,露出森白利齿般的木刺,直噬面门!

  “小心!”林晓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斩断数根袭来的藤条。断口处喷溅出黏稠的、散发刺鼻腥气的墨绿色汁液。黛玉身若轻鸿,裙裾飞扬间,袖中短剑疾点,精准地削开缠向她足踝的细藤。

  然而藤蔓太多,太密,仿佛整个石窟的植物都在这一刻拥有了恶毒的生命。斩断一批,立刻有更多涌上,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斩断的藤蔓落回网上,汁液流淌之处,藤网蠕动得更加剧烈,甚至开始冒出淡淡的、带着甜腥味的灰绿色雾气。

  “雾气恐有不妥!”黛玉掩住口鼻。

  林晓也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他挥剑劈开一条当头砸下的粗藤,对黛玉喊道:“去那边通道!”两人且战且退,剑光缭绕,将迫近的藤蔓不断斩落。但藤蔓的攻势愈发疯狂,渐渐封堵了所有闪避空间。

  “林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黛玉呼吸已见急促,短剑挥动间,光晕微黯。

  林晓何尝不知。他眼神一厉,正要不顾消耗强催真气,施展范围更广的剑招,眼角余光却瞥见石窟顶部某处黑暗,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点一闪。

  那光点……并非磷光!

  电光石火间,不容细想。一条水桶粗细、表皮布满狰狞瘤节的暗金色主藤,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背后的石壁裂缝中探出,宛如巨蟒,猛地朝黛玉后背心撞去!这一击蓄势已久,快如闪电,挟着沉闷的风声。

  “黛玉!”林晓骇然失色,一切算计、保留都在这一刻抛到九霄云外。他根本来不及转身格挡,完全是本能地,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合身扑上,将黛玉狠狠推开!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林晓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砸在后心,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而出,眼前霎时一片昏黑。身体被撞得向前飞跌,手中长剑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藤网边缘。

  “林大哥——!”黛玉凄厉的呼喊仿佛从极远处传来。

  剧痛蔓延全身,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林晓蜷缩在地,视野模糊,耳中嗡嗡作响。他感到冰冷滑腻的藤蔓迅速缠上他的四肢、脖颈,越收越紧。灰绿色的雾气更加浓郁,甜腥味直冲脑门,意识像沉入冰水,迅速涣散。

  ……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甘心……黛玉……

  就在他视线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刹那,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穿透层层藤蔓与迷雾,直贯耳膜:

  “开——!”

  炽烈的、仿佛能焚烧一切阴秽的刚猛劲气,如同火山爆发,自石窟某个角落轰然迸发!一道魁梧如铁塔的身影,裹挟着煌煌如烈日的气流,撞破无数挥舞的藤蔓,悍然冲入场中!

  那人手中并无兵刃,只凭一双蒲扇般的肉掌。掌风过处,至阳至刚的真气澎湃激荡,触之的藤蔓不是被震得寸寸断裂,便是瞬间焦枯卷曲,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响,那灰绿毒雾也被这阳刚之气冲得淡薄了不少。

  武松!竟是那独行侠客武松!

  他怎会在此?!

  武松一眼便看到被藤蔓层层缠裹、生死不知的林晓,以及正拼命挥剑斩藤、试图靠近林晓却左支右绌的黛玉。他虎目圆睁,更不答话,身形如狂风卷至林晓身旁,吐气开声,双掌连环拍出。

  “砰!砰!砰!”

  缠缚林晓的粗藤应声崩裂。武松大手一抄,将软倒的林晓扶住,另一只手挥掌扫开趁机袭来的几条毒藤,对疾奔过来的黛玉喝道:“跟紧某家!”

  他虽扶着一个人,身形却丝毫不见滞涩,反而更添一股猛恶气势。双掌翻飞,大开大阖,每一击都蕴含沛然莫御的刚劲,硬生生在狂舞的藤蔓之海中劈开一条道路,直冲那磷光幽幽的拱形通道。

  黛玉紧随其后,短剑护住侧翼,心中惊涛骇浪,却知此刻绝非询问之时。

  三人冲入通道。通道狭窄许多,藤蔓竟似不敢深入,只在洞口处张牙舞爪,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终究没有追进来。

  武松将林晓靠放在通道内侧相对干燥的石壁下。黛玉立刻扑跪在地,颤抖着手去探林晓鼻息,又搭他腕脉,眼泪已如断线珍珠般滚落:“脉息极弱,内腑受创,还有那藤毒……”

  武松蹲下身,看了看林晓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唇边暗沉的血迹,浓眉紧锁。他伸出两指,搭上林晓另一只手腕,一股浑厚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片刻,他沉声道:“脏腑震荡,瘀血内结。那藤毒阴寒刁钻,正在侵蚀心脉。不过……”他抬眼看了看黛玉,“他根基打得扎实,一口气还吊着。某家先助他稳住伤势,逼出部分毒素。”

  说罢,他让黛玉扶正林晓,自己盘膝坐在林晓身后,单掌抵住其背心灵台穴。只见武松头顶隐隐有白气蒸腾,面容肃穆,那粗豪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如山、专注无比的神态。他渡入的内力,初时温和,渐渐变得灼热澎湃,却又控制得极有分寸,一丝丝渗入林晓奇经八脉,护住心脉,同时驱赶着侵入的阴寒毒素。

  黛玉在一旁紧张注视,连呼吸都放轻了。她看到林晓脸上渐渐恢复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峰也略微舒展,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些许,但看到武松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知他运功疗伤损耗亦是不轻,心中感激与疑惑交织,五味杂陈。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武松缓缓收掌,长吁一口气,白气如箭,射出尺许方才消散。林晓身体一颤,“哇”地又吐出一口颜色发暗的淤血,眼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

  “林大哥!”黛玉喜极而泣,连忙用绢帕替他擦拭嘴角。

  林晓眼神初时涣散,很快聚焦,看清了眼前的黛玉和身后收功调息的武松,愕然道:“武……武二哥?你……怎会……”

  武松调匀气息,抹了把汗,嘿然一声:“某家自有某家的门路。倒是你们俩,闯这‘百劫藤窟’也不知做些准备?”语气虽仍硬邦邦,却已没了往日那种刻意的疏离。

  林晓在黛玉搀扶下坐直身体,忍痛抱拳:“多谢武二哥救命之恩!若非二哥及时赶到,我与黛玉今日必葬身于此。”

  武松摆摆手,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林晓那染血的后背和黛玉红肿焦急的眉眼间停顿片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某家先前在甬道另一岔路探寻,察觉此处有异动与熟悉剑气,循迹而来,正赶上那孽畜发动。”他指了指洞外,“那暗金藤王是此窟一霸,狡诈阴毒,最擅偷袭。你为护这女娃娃,硬受它一击,够胆色,也……够蠢。”最后三个字,语气有些别扭,却并无讥讽。

  林晓苦笑:“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

  黛玉此时已稳住情绪,敛衽向武松深深一礼:“武义士大恩,小女子与林大哥没齿难忘。适才……适才真是……”想起林晓推开她那一幕,眼圈又红了。

  武松最见不得这个,侧了侧身,闷声道:“行了,虚礼免了。某家不过恰逢其会。”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通道深处,“此地不宜久留。那藤王虽暂时退去,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或驱使其他毒物。你们的伤也需尽快觅地仔细调理。”

  “武二哥可知出路?”林晓问。

  武松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残片,上面刻着极为古拙曲折的纹路。“某家之前在一处崩塌的偏殿得了这个,似是此古地宫部分区域的脉络图残片。结合某家走过的路径推算,穿过这条通道,再经过一处‘悬魂梯’,可能找到通往上一层的出口。”

  林晓与黛玉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希望。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林晓强撑着想站起,却一阵踉跄。

  武松上前,不由分说将林晓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别逞强。某家捎你一程。”又对黛玉道,“女娃娃跟紧,留心脚下,此地机关虽多已失效,但残留的诡谲之处仍不少。”

  黛玉郑重点头。

  三人遂在武松引领下,向通道深处行去。武松显然对应对地宫险恶颇有经验,时而提醒避开某些颜色诡异的苔藓区域,时而以石子击打前方地面或墙壁,试探有无陷阱。林晓大部分重量靠在武松身上,心中感触莫名。这位此前冷漠独行的汉子,此刻肩膀宽厚而稳定,传来的体温驱散着地底的阴寒。

  途中,武松简略说了自己进入地宫后的经历。他并未与林黛玉二人走同一条路,而是凭直觉选了一条更为险僻的甬道,遭遇了几波怪异虫豸和坍塌,却也意外发现了那幅残片和一些零散的古旧遗物,对地宫的年代和可能的来历有了模糊猜测。

  “此地宫,恐怕比姑苏城的历史还要久远得多,绝非前朝遗宝那么简单。”武松沉声道,“某些布置,阴邪诡异,似与传说中的一些古老巫祭有关联。那‘百劫藤’便是借此地阴秽死气异化而生。”

  谈话间,通道到了尽头,眼前景象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对面石壁上依稀可见出口的微光,但中间横亘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渊壑。唯一相连的,是三条并排悬挂的、仅容一人通行的残破石梁。石梁并非笔直,而是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弧度扭曲着,上下左右都无凭依,下方虚空吞噬一切光线,不知有多深。更诡异的是,石梁本身和周围的岩壁上,都浮动着一种惨白的光芒,并不照亮前路,反而让人头晕目眩,难以判断距离和方位。

  “这便是‘悬魂梯’,”武松面色凝重,“石梁上有古怪力场,踏上去易产生幻觉,迷失方向,心志不坚或神魂受损者,极易失足坠下万劫不复。而且,三条石梁,可能只有一条是相对‘安全’的。”

  林晓看向那三条散发着不祥白光的残破石梁,又看看身边伤势未愈的林晓和内力消耗不小的武松,深吸一口气:“我来探路。”

  “不可!”黛玉和武松几乎同时出声。

  武松瞪了林晓一眼:“你如今这身子骨,上去是送死。某家皮糙肉厚,神魂也还稳当,某家先过。”语气不容置疑。

  林晓急道:“武二哥已救我性命,岂能再让你涉险?我……”

  “少啰嗦!”武松打断他,“你这人,对朋友肯舍命,是条汉子。某家武二认了你这个朋友,朋友之间,计较这些作甚?”他拍了拍林晓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力道不轻,却带着一种粗豪的暖意,“你在此调息,看好这女娃娃。某家去去就回。”

  说罢,不等林晓再言,武松大步走向中间那条石梁。他并未立刻踏上,而是闭目凝神片刻,周身那股刚猛气息内敛,整个人竟显出几分沉静如山岳的意味。随后,他睁开眼,目光清明坚定,一步踏上了石梁。

  惨白光芒映照下,武松的身影仿佛晃动了一下,但他脚步极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速度不快,却毫无犹豫。石梁在他脚下微微震颤,偶有碎石滚落,坠入下方黑暗,良久不闻回音。行至中途,武松身形忽然一顿,似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冲击,肩膀微微抖动,但他很快稳住,低喝一声,继续前行,终于安然抵达对岸。

  对岸传来武松的声音,似乎经过某种扭曲,带着回音:“左边那条!莫看白光,只看石梁本身旧痕,心无旁骛,一步步走!”

  林晓与黛玉精神一振。林晓对黛玉道:“我先过,你紧随我后,切记武二哥所言。”

  黛玉咬唇点头,眼中满是信任。

  林晓收敛心神,将背后剧痛与体内残余的不适强行压下,目光锁定左边石梁上那些风雨侵蚀的古老痕迹,一步踏出。刹那间,天旋地转之感袭来,耳边似有无数窃窃私语,眼前光影乱闪,仿佛有无数狰狞鬼手从下方黑暗中探出。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默念剑诀,眼中只有前方石梁的斑驳旧痕,步履虽缓,却稳稳向前。

  黛玉紧随其后,她心性玲珑剔透,此刻更无杂念,袖中短剑握紧,仿佛能定住心神,竟比林晓走得更显从容几分。

  两人先后安全抵达对岸。武松早已等在那里,见他们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近乎笑容的表情,虽一闪即逝,却已足够温暖。

  前方果然是一道向上的石阶,尽头有微弱天光渗入。三人沿阶而上,推开一道虚掩的、布满藤蔓的沉重石门,清冷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是一个半塌的山腹平台,远处可见层峦叠嶂,正是他们入地宫时的山脉,只是位置似乎偏移了许多。天色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东方天际隐隐有一线灰白。

  终于脱险了。

  三人站在平台上,都有劫后余生之感。林晓伤势被夜风一激,又咳嗽起来。武松扶他坐下,从自己行囊中取出一个粗糙皮囊,拔开塞子,一股浓烈酒香混合着药气散出。“自家泡的药酒,驱寒化瘀,对外伤内损有些效用,喝两口。”

  林晓接过,也不推辞,仰头喝了两大口。酒液辛辣如火线入喉,随即化作暖流散向四肢百骸,背后的刺痛竟真的舒缓了些许。“好酒!多谢武二哥。”

  武松拿回皮囊,自己灌了一大口,抹抹嘴,看向正在细心检查林晓伤势的黛玉,又看看脸色苍白的林晓,忽然道:“某家一生漂泊,独来独往惯了。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某家见过太多虚伪狡诈,恩怨算计。总觉着,一人一刀,了无牵挂,最是痛快。”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直到此番地宫,见你二人……小子,你为她,可舍性命;女娃娃为你,可不顾己身。绝境之中,不离不弃,生死相托。这般情谊,某家在江湖上,许久未见了。”

  林晓与黛玉闻言,皆是一怔,看向武松。

  武松的目光在初露的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明亮而认真。他顿了顿,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声音洪亮而清晰,在山间晨风中回荡:

  “林晓,林姑娘。武二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今日,武二想问一句——”

  他抱拳,郑重其事:

  “你我三人,历经生死,脾性相投。可愿就在此地,义结金兰,从此祸福与共,生死相扶?”

  林晓浑身一震,猛地看向武松。只见这铁塔般的汉子,神情坦荡,目光灼灼,毫无作伪。他又看向黛玉,黛玉眼中亦盈满激动与暖意,对他微微点头。

  胸中热血上涌,背后伤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林晓深吸一口清冽晨气,在黛玉搀扶下起身,与黛玉并肩,面向武松,亦是抱拳,朗声道:

  “武二哥豪气干云,肝胆照人!林晓飘零之人,能得二哥不弃,邀为兄弟,实乃三生有幸!林晓愿意!”

  黛玉敛衽,声音清越而坚定:“武义士……不,二哥。黛玉虽为女子,亦知信义千金。二哥救命之恩,高义之情,黛玉铭感五内。蒙二哥不嫌,黛玉愿随林大哥,与二哥义结金兰,同生共死。”

  “好!好!好!”武松连道三声好,声震林梢,畅快无比,“今日我武二,得弟、得妹,平生快事!”

  当下,三人也顾不得地上尘土,就在这山腹平台,面向东方那即将跃出地平线的朝阳,跪倒在地。

  无有香烛,武松以那药酒代酒,倾洒于前。

  无有祭文,林晓以剑代笔,在岩壁上刻下深深痕印。

  黛玉撷来 tfor边带露的几株野兰、劲草,置于“祭坛”之前。

  武松率先开口,声如金石:“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林晓与黛玉同声应和:“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武松:“今日我武松(林晓/黛玉),”

  三人:“愿与林晓、黛玉(武松、黛玉/武松、林晓),”

  齐声:“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兄弟(兄妹)!从此以后,同心协力,祸福与共,生死相扶!有违此誓,天人共戮!”

  誓毕,武松拔出腰间短刀,在掌心一划,殷红鲜血滴入岩下尘土。林晓亦咬破指尖,滴血于旁。黛玉毫不犹豫,用短剑剑锋轻触指尖,一滴鲜红血珠滚落,与两位兄长的血融在一处。

  三人相视,眼中再无丝毫隔阂疏离,只有肝胆相照的坦荡与温暖。

  武松哈哈大笑,一手一个,拉起林晓与黛玉:“二弟!小妹!”

  林晓忍着伤痛,亦是笑容满面:“大哥!小妹!”

  黛玉眼中泪光莹然,却是欢喜的泪,她唤道:“大哥!二哥!”

  朝阳恰好在此刻跃出群山之巅,万道金光喷薄而出,驱散最后一丝夜色与地宫带来的阴霾,将整个平台,连同平台上三位新结义的异姓兄妹,笼罩在一片灿烂辉煌的晨曦之中。

  山风浩荡,吹动衣袂。前方江湖路远,险阻未知,但此心已定,此情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