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观潮-《科举操作手册:一起来学八股文》

  八月十八,严恕和严思约了丽泽书院的秦持中、孙知承和县学的赵端府、徐长青,一起渡江到萧山的龙王庙看潮。

  一般赏钱塘潮都在江干和盐官一带,但是,这些地方人实在是太多。士女云集,僦倚江楼,或缘幕府山,上下蚁聚。舟车塞途,虽有司弹压不能禁。

  严恕嫌人多抢不到观潮的好位置,遂提出渡江前往萧山的龛山。此处与北岸海宁硖石隔江相望,江面收束,潮势汹涌。登龛山龙王庙可北望对岸海宁潮势,又能俯瞰江潮扑面而来的全景,视野开阔。隔江观潮,既避北岸人潮拥挤,又得险峻之趣。

  六人一大早就出发前往萧山,不到中午,登上龛山,找到了一个看潮的好位置。

  秦持中说:“我曾多次来杭州观潮,都在人挤人,竟然未曾想到渡江观潮这一招。严师弟真是聪明。”

  严恕一笑,他前世五一、十一出游,受够了看人头的苦。这次观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避开人群。

  等了一会儿,潮水还未到。徐长青就走到江边塘上,翘首而立。

  严思上前去一把拉住他,说:“徐师弟不可,快退后一些,塘上不安全的。到时候被潮水卷进江底,那神仙也救不得了。”

  徐长青一笑,说:“驰之兄,你就是太谨慎了。潮水是从海宁那边来的,过来的时候我们自然看得见,到时候再跑,不也来得及?”

  众人听了,皆觉得有理,他们都是十几二十岁的人,正是冒险精神最足的年纪,便一个个都登上了海塘。

  严思看了摇了摇头,也就只能随他们去了。

  不一会儿见潮头一线从海宁而来,直奔塘上。稍近,则隐隐露白,如驱千百群小鹅,击翼惊飞。渐近,喷沫冰花蹴起,如百万雪狮顺江而下,怒雷鞭之,万首镞镞无敢后先。再近,则飓风逼近,势欲拍岸而上。

  围观的几人赶紧逃开,走避塘下。潮到塘边,尽力一礴,水击射溅起数丈。徐长青和孙知承二人胆子最大,逃得最晚,全身腰部以下,衣襟、裤子、鞋袜全湿。

  潮水旋卷而右,龟山一挡,轰怒非常,炝碎龙湫,半空雪舞。众人看之惊眩,坐半日,颜色始定。

  六人相视大笑,严恕指着孙知承说:“孙师兄,现在变成落汤鸡了,我看你怎么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带,这天气可都已经凉下来了,着了风寒不是玩的。”

  孙知承满不在乎地说:“你以为我和你一般娇弱?就这么点水,一会儿就干了,八月的天,能有什么风寒?”

  秦持中也摇头,说:“孙师弟,你不要托大。今天没什么阳光,天气不热,虽未下雨,衣裤鞋袜也不是那么容易干透的。我看还是去那边弄点干柴来生个火,赶紧烤干为妙。真弄出病来不好。刚才弛之兄是怎么劝你们来着?就是不肯听。这会儿可好。”

  “师兄你这会儿知道说我,刚才还不是和我们一道去了塘上?”孙知承不服气。

  “我这不是怕你们出事么?”秦持中无奈。

  后来,众人想去寻找一些干柴把衣服烤干,可是昨日才下过雨,实在是找不到可以生火的柴火,加上各位全是公子哥,虽然都有打火石,但是却都不会生火,弄了半天,差点被烟熏死,却没生起来火,只好作罢。

  还好,这个时候太阳出来了,众人就坐着晒太阳聊天,也不觉得冷。

  徐长青想到刚才的情景,提议说:“钱江潮不愧是天下胜景,有没有人想要作诗?”

  “我看徐师兄诗兴很高,要不你先赋诗一首?”严恕提议。

  徐长青想了想,说:“那我就率先胡诌一首,抛砖引玉。”

  不一会儿,他向小厮寻来纸笔,写下一首诗:

  《八月十八观钱塘大潮》

  罗刹江头八月潮,吞山挟海势雄豪。

  六鳌倒卷银河阔,万马横奔雪嶂高。

  自是乾坤通气脉,应非神物作波涛。

  吴儿弄险须臾事,坐看平流济万艘。

  “好诗!着实写出了钱塘潮的雄奇。蔚之兄不愧是县学第一才子。”秦持中称赞道。

  “县学第一才子不是陈师兄么?我怎么敢当?”徐长青说。

  “哎,陈元符的文章好,你的诗好,都是才子。不分伯仲。”在一边不怎么说话的赵端府也开始捧场。

  “好啦,我的诗写完了,该你们了。”徐长青一笑。

  “徐师弟的诗珠玉在前,弄得我们都不敢献丑了。应该让你最后写才是。”严思说。

  “驰之师兄不要取笑,你们的诗都是极好的。不能骗了我写完,就一个个都不写了。”徐长青说。

  “我提议,让秦师兄代表丽泽书院来一首。”严恕开始鼓噪。

  大家哄然说是。

  “贯之,你坑我就算了,还要带累书院的名声?你怎么不来一首?”秦持中笑骂。

  “小弟自知才疏学浅,秦师兄是丽泽书院第一才子么……第一对第一,咱不搞田忌赛马那一套。”严恕促狭地笑。

  秦持中白了严恕一眼,终究推却不过,拿起笔,沉吟许久,写下一首诗:

  《钱塘观潮有赋》

  一声初转海门雷,万叠真如雪作堆。

  盛气已吞文种墓,余波犹上子陵台。

  底教金寇全师去,合借钱王射手来。

  欲写壮观愁笔弱,银山万仞压空回。

  “秦师兄这首诗血脉贯通,用典精当,潮势与史势交融,前四句潮推史涌,后四句史助潮威。昔人论诗谓‘巨刃摩天扬’,此诗可当之。真乃才子笔也。”孙知承击节称赞。

  “哈,孙师兄,诗好不好的,要别人说。秦师兄代表的是我们书院,你先出头说好,这不是自卖自夸么?哎?二哥,你觉得秦师兄这首诗如何?”严恕故意问严思。

  严思一笑,说:“那自然是极好的。早听说平甫兄是嘉兴府有名的才子,在下一直无缘见识,今天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互相吹捧了。再说下去天要黑了。我看孙师弟他们的衣服也快晒干了,我们赶紧回城吧。”秦持中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