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情归何处,知音相伴终不悔-《琴音破局:嫡女逆天共鸣术》

  夕阳落在听雨阁顶,将瓦片染成暖色。风从远处山口吹来,带着些微凉意,拂过檐角的铜铃,发出几声轻响。

  沈清鸢坐在琴旁,指尖搭在弦上,没有按下。她望着前方,目光落在天边云层裂开的地方,阳光正从那里斜照下来。刚才还围在院中的孩子们早已散去,笑声也远了,只剩一只木雕机关鸟静静伏在飞檐尽头,翅膀微微张开,像在歇息。

  谢无涯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墨玉箫收在袖中。他没说话,也没有靠近,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晨光时他们一同迎过一群孩子,听过一段稚嫩的歌声;如今暮色渐起,人声退去,反倒觉得这寂静更沉实些。

  沈清鸢缓缓起身,把琴往旁边推了半寸。她转身,面向落日,长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她看了谢无涯一眼,嘴角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像是想说什么。

  谢无涯走上前,一步,再一步,直到与她并肩而立。两人站在一起,影子投在青瓦上,连成一片。

  “情归何处?”她问。

  他没有转头看她,只抬起右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有些热,指节略粗,却不紧不松地包住她的手指。

  “情归此处,知音相伴,终不悔。”他说。

  话音落下,谁都没有再开口。远处传来一声雁鸣,掠过湖面,飞向山后。风又起了一阵,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没有抬手去理,只是站着,任风吹着。

  片刻后,她慢慢蹲下身,重新坐回琴前。手指落在弦上,拨了一个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出去,在空旷的阁顶回荡。

  谢无涯也坐下,从袖中取出墨玉箫,放到唇边。他没有等她弹完第一段,就在第二个音升起时,吹出了低音相合的那一声。

  琴声慢,箫声缓。一高一低,一明一暗,彼此缠绕,却不争不抢。这不是为谁而奏,也不是回应谁的歌声。这是他们自己的曲子,不需要名字,也不必记谱。

  风停的时候,箫声正好接上琴音的间隙。云移开一点,光线洒下来,照在琴身的律管上,发出一点微光。

  江湖上后来有人说,每逢日落,若登高望见听雨阁顶,便可能听见一段乐声。无人起头,也无人结束,仿佛那琴箫本就一直在响。

  也有人说,那不是真正的琴和箫的声音,而是风穿过旧年断弦、掠过冷玉管时带出的余音。可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奏,听过的人,都会停下脚步,站一会儿。

  沈清鸢的手指在弦上滑过,弹到第三段时,节奏稍稍一沉。她换了指法,不再用惯常的《安神引》调子,而是转入一段从未教给任何人的旋律。这是她在密阁里第一次听到《心弦谱》时,脑海中浮现的那个音。

  谢无涯的箫声跟上了。

  他没有迟疑,也没有试探,直接以变调承接。他知道这个音,早在十三岁那年,他在镜湖边听见她随手弹过一次。那时他不懂,只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又满了一块。

  现在他懂了。

  箫声压得更低了些,像是在回应她藏在音符背后的那一句问话:你真的愿意这样过下去吗?没有名分,没有誓言,只有这一段段无人知晓的合奏?

  他的回答就在下一个音里。

  沈清鸢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她没有回头看他,但肩膀放松了下来。她的左手小指轻轻敲了下琴身侧面,那是他们之间才懂的暗号——意思是:我听见了。

  谢无涯的唇角微微扬起,吹得更稳了。

  他们一直弹到天边最后一道光消失。星星开始冒出来,一颗,两颗,映在镜湖的水面上,也映在琴身的漆层里。

  沈清鸢停下来,手指离开琴弦。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谢无涯也放下箫,却没有收回去。他把它横放在膝上,左手覆在上面,像是怕它冷。

  “明天还会弹吗?”她忽然说,声音很轻。

  “你会弹,我就在。”他答。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远处有更夫敲了梆子,两声,慢悠悠的。夜气升上来,带着湖水的湿意。她伸手摸了摸琴尾,确认律管还在原位,然后慢慢站起身。

  谢无涯也跟着站起来。他站在她侧后方半步的位置,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落后。

  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飞檐边上。下面是一片黑暗,只能看见树影和屋脊的轮廓。那只机关鸟不知何时已经飞走,只留下一根红绳系在檐角,随风轻轻晃。

  她看着那根红绳,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转过身,重新走回琴边,坐下。她没有碰琴,只是把手放在上面,掌心贴着琴面。

  谢无涯也走回来,在她身旁坐下。他没有再拿箫,只是坐着。

  两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她忽然说:“我不会嫁给你。”

  他点头。“我知道。”

  “我也不会离开听雨阁。”

  “我不走。”

  “那你图什么?”

  他沉默了几息,然后转头看她。他的眼睛在夜里显得很亮。

  “图你能在我面前弹这首曲子。”他说,“图我能听懂。”

  她看着他,眼神动了动,像是想反驳,又像是被什么戳中了。最后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按了一下最外侧的弦。

  “叮”的一声。

  声音很短,却传得很远。

  谢无涯重新拿起箫,放到唇边。

  他没有吹整段,只吐出一个音,低而稳,正好接住她那个单音的余韵。

  两个声音叠在一起,颤了一下,然后散入夜色。

  沈清鸢抬起头,望向天空。月亮刚从云后露出来,不大,也不亮,但足够照见他握着箫的手,和她搭在琴上的手。

  他们的手指都没有动。

  风又来了,吹起她的衣袖,也吹动他腰间的玉坠。那坠子撞在石栏上,发出极轻的一响。

  她忽然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弹了呢?”

  他这次没有立刻回答。

  他把箫从唇边移开,转了个方向,让箫口对着她那边。

  “那就我说,你听。”他说。

  她眨了下眼,像是要哭,又像是笑了。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他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握得紧了些。

  他们就这样坐着,没有再奏乐,也没有再说话。

  夜越来越深,星光越来越多。远处村落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了,唯有听雨阁顶,还留着两个人影。

  琴在中间,箫在手边。

  他们的影子靠得很近,几乎分不清是谁的肩压着谁的臂。

  沈清鸢的手指慢慢松开,从他掌心滑出来。她低头看了看琴,然后伸手,将最上面那根弦轻轻拨了一下。

  音起。

  谢无涯的箫立刻接上。

  这一次,他们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