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余烬·暗涌秘辛
登基大典后的长安城，像是一个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却依旧浑身疼痛、惊魂未定的巨人。
血色褪去，阳光洒在残破的街道、倒塌的坊墙、尚未清理干净的战斗痕迹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气息。皇城内外，禁军与龙盟将士在加紧巡逻、清理、戒严，百姓们大多门窗紧闭，惊疑不定地从缝隙中窥探着这个变得陌生的都城。
紫宸殿，如今成了临时的救治中心与指挥中枢。
偏殿内室，沈珍珠静静躺在一张铺着锦褥的软榻上，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数名太医院院判与“天枢阁”擅长医术的供奉围在榻前，轮流诊脉、施针、喂药，人人面色凝重。她体内的“蚀”之污染虽被曼丽以龙气与净化之力强行拔除了大部分，但残留的阴毒与对灵魂本源的侵蚀伤害极深，更兼长期被控制导致的心神耗竭，此刻全靠珍稀药材与道术吊着一口气。
李豫坐在榻边，紧紧握着沈珍珠冰凉的手，目光片刻不离她的脸庞。他身上的衮冕早已换下，只穿着常服，脸色比沈珍珠好不了多少，苍白中透着一种病态的蜡黄，眼窝深陷，那是强行启动九鼎大阵、消耗天子功力与国运龙气的严重反噬。但他不肯去休息，固执地守在这里。
“陛下，您必须服药调息了。”高力士捧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重药味的汤剂，低声劝道，“龙体为重，社稷离不开您啊。”
李豫恍若未闻，只是看着沈珍珠，仿佛要将这些年错失的时光，都看回来。
曼丽在另一间静室调息。她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有些紊乱的白金色光晕，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强行引导九鼎龙气、超负荷施展“归墟斩”，以及最后那精细的灵魂净化操作，对她这具本就因融合多种本源而负荷沉重的身体造成了巨大损伤。本源裂痕扩大，四种力量之间的平衡变得岌岌可危，在体内左冲右突，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她闭目凝神，试图梳理引导这些狂暴的力量。李泌留下的玉简中，关于“夜骸浪鬼”本源后续调和与进阶的法门，她已研习多遍，此刻按照法门所述，小心翼翼地将意识沉入本源深处，寻找那维系平衡的关键节点。
意识沉潜，穿过层层驳杂的能量乱流，逐渐接近那位于心脏与丹田之间的、如同混沌旋涡般的本源核心。
这里，是四种本源力量——幽魂的虚化、僵尸的不灭、血族的噬愈、狼人的狂化——被李泌以无上道法强行融合的“原点”，也是曼丽所有力量的源泉。平日里，它们如同四色交织的光带，围绕着中心一点微弱的白金光芒旋转，达成脆弱的平衡。
但此刻，这平衡被打破了。四色光带变得黯淡、扭曲，互相排斥、冲撞，而那中心的白金光芒，却异常活跃，甚至...在隐隐吸收、融合着其他四种力量的碎片？
不仅如此，当曼丽的意识彻底沉入这片本源混沌时，她“听”到了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共鸣声？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低沉、浩渺、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呼唤。伴随着这共鸣声，她本源核心处那点活跃的白金光芒，开始有规律地明灭闪烁，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恍惚间，曼丽的意识仿佛被这光芒与共鸣牵引，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迷雾，看到了一些支离破碎、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垠的、翻涌着混沌能量的黑暗虚空，没有星辰，没有光亮，只有永恒的寂静与混乱——是“归墟之眼”深处的景象！
而在那混沌的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白金光芒，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烛火，艰难地存在着。光芒中，似乎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的、如同胎儿般的虚影。
那虚影...给曼丽一种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感觉。仿佛那就是她自己，又不是。
画面流转。她看到一只巨大、布满玄奥符文、仿佛由玉石与星光构成的手掌，穿透了无尽的混沌与黑暗，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点白金光芒与其中的虚影。手掌的主人，面容模糊，但那一袭素白道袍与飘然出尘的气质...是李泌！
李泌的手掌，似要抓住那光芒，又似要将什么注入其中。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悲悯，以及...一丝决绝。
“逆天改命，接引残灵...以此界四凶本源为基，铸就‘夜骸’，承载‘天枢’...一线生机，在于...”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意念碎片，伴随着画面涌入曼丽的意识。
紧接着，画面又是一变。她看到李泌将那点白金光芒与虚影，带回了人间，置于一处古老的地宫深处。地宫中央，是一座巨大的、流淌着暗红色液体的血池（正是当年四大种族的培养地之一）。李泌将白金光芒投入血池，同时双手打出无数繁复玄奥的法诀，引动地脉之力、战场残魂怨念，以及四大种族初生时逸散的本源气息，疯狂灌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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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战止战，以凶制凶...然天道有缺，此身终为‘异数’...若得‘龙脉’滋养、‘人道’愿力洗练...或可...”更多的意念碎片。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苍白稚嫩、却已初现绝色的少女面容上——那是年幼的曼丽，或者说，是兵部侍郎柳奭的“女儿”。她昏迷着，躺在一个刻满符文的石台上。李泌站在一旁，手指轻点她的眉心，将一道融合了那点白金光芒与无数复杂符文的印记，缓缓注入...
“此去...福祸难料...望你...不忘初心，守护此界...”
所有的画面与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退去。
曼丽的意识重新回归静室，猛地睁开眼睛！
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触及了自身存在的终极秘密！
她不是简单的“人造物”，不是纯粹的“兵器”！
她的灵魂核心，那点独特的白金光芒与虚影，竟然...来自“归墟之眼”深处？是被李泌从那里“接引”回来的“残灵”？
李泌以四大种族本源为基础，以战场煞气、地脉之力、人道愿力为材料，甚至可能利用了某些逆天改命的禁忌秘术，才将她“铸造”成如今的“夜骸浪鬼”！
难怪“蚀”对她如此“感兴趣”，称她为“钥匙”与“容器”！因为她的本源，本就与“蚀”所觊觎的“归墟之眼”有着某种难以分割的联系！
难怪她能以“异数”之身，在一定程度上对抗“蚀”的规则！
也难怪她的力量如此特殊，却又如此难以掌控，每一次动用都在消耗本源与寿元——因为她本就不是此界“正常”诞生的存在！
“我的真正来历...竟然是...”曼丽喃喃自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迷茫、一种被安排的宿命感，以及...一丝隐隐的明悟与释然。
原来，她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对抗怪物，守护人间。或许，她本身就是李泌为了应对“蚀”之威胁、弥补此界“裂痕”而埋下的，一枚最关键的棋子？
那“天枢”二字，又是什么意思？是某种力量？某个使命？还是...某种状态？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有一点她确定了：自己的路，还很长。李泌留下的谜题，需要她去解开；自身的本源秘密，需要她去探索；而“蚀”与归墟之眼的终极威胁，更需要她去面对。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影枭刻意压低的声音：“阁主，北方有紧急军情，岳将军那边...有消息了！”
曼丽心头一紧，立刻压下纷乱的思绪，整理衣袍：“进来。”
影枭推门而入，脸色极其难看，手中拿着一封血迹斑斑、边角焦黑的密信：“是‘夜枭营’潜伏在范阳附近的兄弟，拼死送出来的！岳将军他们...在黑石峪以北三十里的‘断魂谷’，遭遇尸皇主力大军伏击！苦战一日夜，寡不敌众...全军...覆没！岳将军力战而亡，尸身...被尸皇麾下大将夺走...”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这确切的消息，曼丽依旧感到一阵眩晕与刺痛。岳青阳，那个沉稳可靠的副手，那些随她北上、在黑石峪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尸皇大军动向如何？”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据信中所说，尸皇在歼灭岳将军所部后，并未立刻大举南下，反而...收缩了部分兵力，退回了其领地核心区域，似乎在...消化战果，或者...准备着什么。”影枭低声道，“但边境线上，小股的、更加精锐诡异的尸怪巡逻队活动频率大增，似乎在侦察我方防线虚实。信使判断，尸皇近期内，必有大规模动作！”
曼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尸皇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而长安刚刚经历大劫，元气大伤，李豫和沈珍珠重伤未愈，自己本源受损，江南未平...这确实是尸皇南下的绝佳时机。
但它为何没有立刻发动？是在忌惮九鼎大阵的余威？还是...在等待“蚀”的下一步指令？或者，它本身也有什么图谋？
“江南方面呢？”曼丽又问。
“江南龙盟总舵主传讯，红莲教主力在各地暴动后，因失去红莲圣女与圣使（沈珍珠）的直接指挥，且各地官府与龙盟应对及时，目前已被分割压制，大部分骨干或死或擒，但仍有小股残匪转入地下，散播谣言，隐患仍在。总舵主请示，是否进行更彻底的清剿？”
曼丽沉吟片刻：“传令江南，清剿需继续，但要注意分寸，避免过度株连，激起民变。重点追查红莲教与‘蚀’的残余联系，以及...是否有其他类似教派在暗中活动。”
“是。”
影枭退下后，曼丽走出静室，来到紫宸殿主殿。
殿内，气氛压抑。数名重臣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李豫终于被高力士和太医半劝半强迫地去隔壁服了药，暂时休息，由太子太傅（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暂代主持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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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曼丽进来，几位大臣神色各异。有敬佩她在祭天台力挽狂澜的，有对她“天枢阁”权柄与“半人半妖”身份依旧心存疑虑的，也有纯粹担忧时局的。
“柳阁主。”太子太傅微微颔首，“北方噩耗，想必已知。如今陛下与娘娘凤体欠安，长安新遭大劫，尸皇虎视眈眈，江南余患未清...国事危如累卵，敢问阁主，有何良策？”
曼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扫过北方那片被标注为“尸皇领地”的阴霾区域，又掠过江南，最后落在长安。
“太傅，诸位大人。”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如今之计，唯有‘固本、清源、备战’六字。”
“固本，即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陛下与娘娘，稳定朝堂，安抚民心，修复长安城防与九鼎大阵根基。此为第一要务。”
“清源，江南邪教余孽必须尽快肃清，同时，朝廷与‘天枢阁’需暗中彻查全国，尤其朝中与军中，是否还有‘蚀’之信仰渗透或潜伏者。此为剔除内患。”
“备战，北方防线必须立刻加强！龙盟主力、各地勤王之师，需向洛阳、潼关一线集结，构建纵深防御。同时，需派遣得力干将，深入尸皇领地侦查，务必弄清其真实意图与下一步动向。‘天枢阁’将全力协助。”
她顿了顿，看向众人：“此外，还有一事，需即刻着手。”
“何事？”太子太傅问。
“寻找李泌先生。”曼丽缓缓道，“陛下曾言，李先生当年远游，不知所踪。然值此危难之际，若有李先生坐镇，或可挽狂澜于既倒。‘天枢阁’将动用一切资源，探寻李先生下落。”
寻找李泌，一方面是为了应对眼前危局，另一方面...曼丽也想亲自问问他，关于自己的来历，关于“归墟之眼”，关于...那未完成的使命。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李泌神龙见首不见尾，寻找他谈何容易？但曼丽所言的前三点，确是当务之急。
“柳阁主所言甚是。”太子太傅沉吟道，“老臣这就去禀明陛下，并按此方略，协调各部执行。只是...寻找李先生之事，恐怕非一朝一夕之功。且北方侦查，凶险万分，不知阁主属意何人？”
曼丽目光坚定：“北方侦查，我亲自去。”
“不可！”几位大臣几乎异口同声，“阁主乃国之柱石，方才大战受伤未愈，岂可再履险地？”
“正因我熟悉尸皇力量特性，且身负异术，深入侦查方有更大把握。”曼丽摇头，“长安有陛下坐镇，有诸公辅佐，有九鼎大阵残余威能，短期应无大碍。而北方情报，关乎全局，不容有失。”
她语气决绝，不容置疑。
众人知道她心意已决，且其所言有理，只能叹息应下。
议定方略，众人散去准备。曼丽也回到静室，准备调息片刻后，便着手挑选人手、筹备北上。
然而，她刚坐下，一名“天枢阁”的低阶执事，神色慌张地跑来禀报：“阁主！不好了！看管在秘库地牢中的那个雾灵...它...它刚才突然剧烈挣扎，然后...自行消散了！消散前，它用最后的力量，在地上留下了一行字！”
“什么字？”曼丽心头一跳。
“是...是上古魔文！属下不识，已拓印下来！”执事递上一张纸。
曼丽接过一看，纸上拓印着几个扭曲诡异的符号。她虽不完全认识，但结合李泌玉简中的零星记载与自身本源对“蚀”之气息的感应，勉强辨认出其中含义：
“...归墟...之眼...将...醒...”
“...钥匙...归位...之时...”
“...小心...‘影’...”
雾灵消散前留下的最后信息！
归墟之眼将醒？钥匙归位？小心“影”？
“影”是什么？是“蚀”的另一种形态？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曼丽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收紧。
看来，北方的尸皇，江南的余孽，甚至朝中的暗流...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风暴中心，始终是那连接着无尽混沌与未知恐怖的——归墟之眼。
而自己这把“钥匙”，似乎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向那个既定的“归位”时刻。
前路，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但她，已无退路。
---
第一百六十六章预告：曼丽带精锐小队秘密北上，再探尸皇领地。这一次，她将不再局限于外围侦查，而是试图潜入其核心区域，查明尸皇真实状态与“归墟之眼将醒”的关联。途中，她将遭遇进化到匪夷所思程度的恐怖尸怪，发现尸皇领地内正在进行的、远超想象的禁忌实验，甚至可能直面尸皇本体的部分意志投影！而在长安，李豫与沈珍珠在伤痛中相互扶持，感情在磨难后悄然变化，但沈珍珠恢复的记忆碎片中，却隐藏着关于红莲教与“蚀”的更多可怕秘密。朝堂之上，因曼丽离京、李豫休养，一些势力开始暗中活动，新的政治风波正在酝酿。江南方面，龙盟的清剿行动意外遭遇顽强抵抗，背后似乎有另一股隐秘力量在操控。更令人不安的是，全国多地开始出现新的、难以解释的“异象”——地脉轻微震动、动植物反常变异、夜晚出现诡异光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因为“归墟之眼”的异动，而产生某种“共鸣”。曼丽的北上之旅，将揭开尸皇阴谋的冰山一角，却也让她更加接近那个关乎自身与整个世界命运的终极真相...
登基大典后的长安城，像是一个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却依旧浑身疼痛、惊魂未定的巨人。
血色褪去，阳光洒在残破的街道、倒塌的坊墙、尚未清理干净的战斗痕迹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气息。皇城内外，禁军与龙盟将士在加紧巡逻、清理、戒严，百姓们大多门窗紧闭，惊疑不定地从缝隙中窥探着这个变得陌生的都城。
紫宸殿，如今成了临时的救治中心与指挥中枢。
偏殿内室，沈珍珠静静躺在一张铺着锦褥的软榻上，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数名太医院院判与“天枢阁”擅长医术的供奉围在榻前，轮流诊脉、施针、喂药，人人面色凝重。她体内的“蚀”之污染虽被曼丽以龙气与净化之力强行拔除了大部分，但残留的阴毒与对灵魂本源的侵蚀伤害极深，更兼长期被控制导致的心神耗竭，此刻全靠珍稀药材与道术吊着一口气。
李豫坐在榻边，紧紧握着沈珍珠冰凉的手，目光片刻不离她的脸庞。他身上的衮冕早已换下，只穿着常服，脸色比沈珍珠好不了多少，苍白中透着一种病态的蜡黄，眼窝深陷，那是强行启动九鼎大阵、消耗天子功力与国运龙气的严重反噬。但他不肯去休息，固执地守在这里。
“陛下，您必须服药调息了。”高力士捧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重药味的汤剂，低声劝道，“龙体为重，社稷离不开您啊。”
李豫恍若未闻，只是看着沈珍珠，仿佛要将这些年错失的时光，都看回来。
曼丽在另一间静室调息。她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有些紊乱的白金色光晕，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强行引导九鼎龙气、超负荷施展“归墟斩”，以及最后那精细的灵魂净化操作，对她这具本就因融合多种本源而负荷沉重的身体造成了巨大损伤。本源裂痕扩大，四种力量之间的平衡变得岌岌可危，在体内左冲右突，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她闭目凝神，试图梳理引导这些狂暴的力量。李泌留下的玉简中，关于“夜骸浪鬼”本源后续调和与进阶的法门，她已研习多遍，此刻按照法门所述，小心翼翼地将意识沉入本源深处，寻找那维系平衡的关键节点。
意识沉潜，穿过层层驳杂的能量乱流，逐渐接近那位于心脏与丹田之间的、如同混沌旋涡般的本源核心。
这里，是四种本源力量——幽魂的虚化、僵尸的不灭、血族的噬愈、狼人的狂化——被李泌以无上道法强行融合的“原点”，也是曼丽所有力量的源泉。平日里，它们如同四色交织的光带，围绕着中心一点微弱的白金光芒旋转，达成脆弱的平衡。
但此刻，这平衡被打破了。四色光带变得黯淡、扭曲，互相排斥、冲撞，而那中心的白金光芒，却异常活跃，甚至...在隐隐吸收、融合着其他四种力量的碎片？
不仅如此，当曼丽的意识彻底沉入这片本源混沌时，她“听”到了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共鸣声？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低沉、浩渺、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呼唤。伴随着这共鸣声，她本源核心处那点活跃的白金光芒，开始有规律地明灭闪烁，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恍惚间，曼丽的意识仿佛被这光芒与共鸣牵引，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迷雾，看到了一些支离破碎、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垠的、翻涌着混沌能量的黑暗虚空，没有星辰，没有光亮，只有永恒的寂静与混乱——是“归墟之眼”深处的景象！
而在那混沌的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白金光芒，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烛火，艰难地存在着。光芒中，似乎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的、如同胎儿般的虚影。
那虚影...给曼丽一种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感觉。仿佛那就是她自己，又不是。
画面流转。她看到一只巨大、布满玄奥符文、仿佛由玉石与星光构成的手掌，穿透了无尽的混沌与黑暗，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点白金光芒与其中的虚影。手掌的主人，面容模糊，但那一袭素白道袍与飘然出尘的气质...是李泌！
李泌的手掌，似要抓住那光芒，又似要将什么注入其中。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悲悯，以及...一丝决绝。
“逆天改命，接引残灵...以此界四凶本源为基，铸就‘夜骸’，承载‘天枢’...一线生机，在于...”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意念碎片，伴随着画面涌入曼丽的意识。
紧接着，画面又是一变。她看到李泌将那点白金光芒与虚影，带回了人间，置于一处古老的地宫深处。地宫中央，是一座巨大的、流淌着暗红色液体的血池（正是当年四大种族的培养地之一）。李泌将白金光芒投入血池，同时双手打出无数繁复玄奥的法诀，引动地脉之力、战场残魂怨念，以及四大种族初生时逸散的本源气息，疯狂灌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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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苍白稚嫩、却已初现绝色的少女面容上——那是年幼的曼丽，或者说，是兵部侍郎柳奭的“女儿”。她昏迷着，躺在一个刻满符文的石台上。李泌站在一旁，手指轻点她的眉心，将一道融合了那点白金光芒与无数复杂符文的印记，缓缓注入...
“此去...福祸难料...望你...不忘初心，守护此界...”
所有的画面与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退去。
曼丽的意识重新回归静室，猛地睁开眼睛！
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触及了自身存在的终极秘密！
她不是简单的“人造物”，不是纯粹的“兵器”！
她的灵魂核心，那点独特的白金光芒与虚影，竟然...来自“归墟之眼”深处？是被李泌从那里“接引”回来的“残灵”？
李泌以四大种族本源为基础，以战场煞气、地脉之力、人道愿力为材料，甚至可能利用了某些逆天改命的禁忌秘术，才将她“铸造”成如今的“夜骸浪鬼”！
难怪“蚀”对她如此“感兴趣”，称她为“钥匙”与“容器”！因为她的本源，本就与“蚀”所觊觎的“归墟之眼”有着某种难以分割的联系！
难怪她能以“异数”之身，在一定程度上对抗“蚀”的规则！
也难怪她的力量如此特殊，却又如此难以掌控，每一次动用都在消耗本源与寿元——因为她本就不是此界“正常”诞生的存在！
“我的真正来历...竟然是...”曼丽喃喃自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迷茫、一种被安排的宿命感，以及...一丝隐隐的明悟与释然。
原来，她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对抗怪物，守护人间。或许，她本身就是李泌为了应对“蚀”之威胁、弥补此界“裂痕”而埋下的，一枚最关键的棋子？
那“天枢”二字，又是什么意思？是某种力量？某个使命？还是...某种状态？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有一点她确定了：自己的路，还很长。李泌留下的谜题，需要她去解开；自身的本源秘密，需要她去探索；而“蚀”与归墟之眼的终极威胁，更需要她去面对。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影枭刻意压低的声音：“阁主，北方有紧急军情，岳将军那边...有消息了！”
曼丽心头一紧，立刻压下纷乱的思绪，整理衣袍：“进来。”
影枭推门而入，脸色极其难看，手中拿着一封血迹斑斑、边角焦黑的密信：“是‘夜枭营’潜伏在范阳附近的兄弟，拼死送出来的！岳将军他们...在黑石峪以北三十里的‘断魂谷’，遭遇尸皇主力大军伏击！苦战一日夜，寡不敌众...全军...覆没！岳将军力战而亡，尸身...被尸皇麾下大将夺走...”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这确切的消息，曼丽依旧感到一阵眩晕与刺痛。岳青阳，那个沉稳可靠的副手，那些随她北上、在黑石峪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尸皇大军动向如何？”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据信中所说，尸皇在歼灭岳将军所部后，并未立刻大举南下，反而...收缩了部分兵力，退回了其领地核心区域，似乎在...消化战果，或者...准备着什么。”影枭低声道，“但边境线上，小股的、更加精锐诡异的尸怪巡逻队活动频率大增，似乎在侦察我方防线虚实。信使判断，尸皇近期内，必有大规模动作！”
曼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尸皇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而长安刚刚经历大劫，元气大伤，李豫和沈珍珠重伤未愈，自己本源受损，江南未平...这确实是尸皇南下的绝佳时机。
但它为何没有立刻发动？是在忌惮九鼎大阵的余威？还是...在等待“蚀”的下一步指令？或者，它本身也有什么图谋？
“江南方面呢？”曼丽又问。
“江南龙盟总舵主传讯，红莲教主力在各地暴动后，因失去红莲圣女与圣使（沈珍珠）的直接指挥，且各地官府与龙盟应对及时，目前已被分割压制，大部分骨干或死或擒，但仍有小股残匪转入地下，散播谣言，隐患仍在。总舵主请示，是否进行更彻底的清剿？”
曼丽沉吟片刻：“传令江南，清剿需继续，但要注意分寸，避免过度株连，激起民变。重点追查红莲教与‘蚀’的残余联系，以及...是否有其他类似教派在暗中活动。”
“是。”
影枭退下后，曼丽走出静室，来到紫宸殿主殿。
殿内，气氛压抑。数名重臣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李豫终于被高力士和太医半劝半强迫地去隔壁服了药，暂时休息，由太子太傅（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暂代主持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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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曼丽进来，几位大臣神色各异。有敬佩她在祭天台力挽狂澜的，有对她“天枢阁”权柄与“半人半妖”身份依旧心存疑虑的，也有纯粹担忧时局的。
“柳阁主。”太子太傅微微颔首，“北方噩耗，想必已知。如今陛下与娘娘凤体欠安，长安新遭大劫，尸皇虎视眈眈，江南余患未清...国事危如累卵，敢问阁主，有何良策？”
曼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扫过北方那片被标注为“尸皇领地”的阴霾区域，又掠过江南，最后落在长安。
“太傅，诸位大人。”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如今之计，唯有‘固本、清源、备战’六字。”
“固本，即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陛下与娘娘，稳定朝堂，安抚民心，修复长安城防与九鼎大阵根基。此为第一要务。”
“清源，江南邪教余孽必须尽快肃清，同时，朝廷与‘天枢阁’需暗中彻查全国，尤其朝中与军中，是否还有‘蚀’之信仰渗透或潜伏者。此为剔除内患。”
“备战，北方防线必须立刻加强！龙盟主力、各地勤王之师，需向洛阳、潼关一线集结，构建纵深防御。同时，需派遣得力干将，深入尸皇领地侦查，务必弄清其真实意图与下一步动向。‘天枢阁’将全力协助。”
她顿了顿，看向众人：“此外，还有一事，需即刻着手。”
“何事？”太子太傅问。
“寻找李泌先生。”曼丽缓缓道，“陛下曾言，李先生当年远游，不知所踪。然值此危难之际，若有李先生坐镇，或可挽狂澜于既倒。‘天枢阁’将动用一切资源，探寻李先生下落。”
寻找李泌，一方面是为了应对眼前危局，另一方面...曼丽也想亲自问问他，关于自己的来历，关于“归墟之眼”，关于...那未完成的使命。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李泌神龙见首不见尾，寻找他谈何容易？但曼丽所言的前三点，确是当务之急。
“柳阁主所言甚是。”太子太傅沉吟道，“老臣这就去禀明陛下，并按此方略，协调各部执行。只是...寻找李先生之事，恐怕非一朝一夕之功。且北方侦查，凶险万分，不知阁主属意何人？”
曼丽目光坚定：“北方侦查，我亲自去。”
“不可！”几位大臣几乎异口同声，“阁主乃国之柱石，方才大战受伤未愈，岂可再履险地？”
“正因我熟悉尸皇力量特性，且身负异术，深入侦查方有更大把握。”曼丽摇头，“长安有陛下坐镇，有诸公辅佐，有九鼎大阵残余威能，短期应无大碍。而北方情报，关乎全局，不容有失。”
她语气决绝，不容置疑。
众人知道她心意已决，且其所言有理，只能叹息应下。
议定方略，众人散去准备。曼丽也回到静室，准备调息片刻后，便着手挑选人手、筹备北上。
然而，她刚坐下，一名“天枢阁”的低阶执事，神色慌张地跑来禀报：“阁主！不好了！看管在秘库地牢中的那个雾灵...它...它刚才突然剧烈挣扎，然后...自行消散了！消散前，它用最后的力量，在地上留下了一行字！”
“什么字？”曼丽心头一跳。
“是...是上古魔文！属下不识，已拓印下来！”执事递上一张纸。
曼丽接过一看，纸上拓印着几个扭曲诡异的符号。她虽不完全认识，但结合李泌玉简中的零星记载与自身本源对“蚀”之气息的感应，勉强辨认出其中含义：
“...归墟...之眼...将...醒...”
“...钥匙...归位...之时...”
“...小心...‘影’...”
雾灵消散前留下的最后信息！
归墟之眼将醒？钥匙归位？小心“影”？
“影”是什么？是“蚀”的另一种形态？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曼丽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收紧。
看来，北方的尸皇，江南的余孽，甚至朝中的暗流...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风暴中心，始终是那连接着无尽混沌与未知恐怖的——归墟之眼。
而自己这把“钥匙”，似乎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向那个既定的“归位”时刻。
前路，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但她，已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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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预告：曼丽带精锐小队秘密北上，再探尸皇领地。这一次，她将不再局限于外围侦查，而是试图潜入其核心区域，查明尸皇真实状态与“归墟之眼将醒”的关联。途中，她将遭遇进化到匪夷所思程度的恐怖尸怪，发现尸皇领地内正在进行的、远超想象的禁忌实验，甚至可能直面尸皇本体的部分意志投影！而在长安，李豫与沈珍珠在伤痛中相互扶持，感情在磨难后悄然变化，但沈珍珠恢复的记忆碎片中，却隐藏着关于红莲教与“蚀”的更多可怕秘密。朝堂之上，因曼丽离京、李豫休养，一些势力开始暗中活动，新的政治风波正在酝酿。江南方面，龙盟的清剿行动意外遭遇顽强抵抗，背后似乎有另一股隐秘力量在操控。更令人不安的是，全国多地开始出现新的、难以解释的“异象”——地脉轻微震动、动植物反常变异、夜晚出现诡异光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因为“归墟之眼”的异动，而产生某种“共鸣”。曼丽的北上之旅，将揭开尸皇阴谋的冰山一角，却也让她更加接近那个关乎自身与整个世界命运的终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