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哥弹劾奸臣,遭人反诬陷-《听我奶娃心声,全家把我供成祖宗》

  翰林院的玉兰花开了,团团簇簇压在枝头,香气甜腻得有些熏人。柳彦卿走在院中青石道上,官袍下摆扫过落英,步子却比往日的沉稳多了几分沉重。

  自二月妹妹被封郡主,他在翰林院的处境便微妙起来。明面上,人人都对他客客气气,连掌院学士李敏中见了都会主动打招呼。可暗地里,那种审视的、探究的、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无处不在。

  他知道为什么。柳家崛起的太快了——父亲任兵部尚书,二哥商路通达,三哥军功赫赫,小妹更是破格封为郡主。一门显赫至此,怎能不引人忌惮?

  今日晨会,李敏中又“不经意”地提起:“彦卿啊,令妹深得圣心,可喜可贺。只是朝堂之上,终究要以‘才德’立足。柳家上下,还需谨言慎行,莫负天恩呐。”

  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敲打——警告柳家别得意忘形。

  柳彦卿淡淡应了,心中却憋着一股火。

  回到自己的宿舍,案头已堆了一叠公文。他刚坐下,就听见隔壁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真以为封个郡主就了不起了?说到底还不是个女娃……”

  “……柳家这是要把持朝堂啊,父子兄妹,文武商俱全……”

  “……听说昨日康王妃进宫,在太后面前哭诉,说柳家仗势欺人……”

  声音不大,却字字刺耳。

  柳彦卿握紧了手中的笔。

  他知道,这股暗流迟早会涌到明面上。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三月初七,大理寺呈报一桩旧案复核结果——三年前江南科举舞弊案的主犯、时任杭州知府周汝昌,在流放途中“病故”。

  此案当年震动朝野,牵扯官员数十人,周汝昌被判流放三千里,家产充公。如今突然“病故”,本就蹊跷。更蹊跷的是,大理寺的复核结论是“确系病故,并无隐情”。

  早朝上,刑部尚书出列,义正辞严:“陛下,周汝昌虽罪有应得,然既已伏法,当以仁恕为本。其家眷无辜,流放三年,生计艰难。臣请陛下开恩,准许其家眷返还原籍。”

  景和帝沉默片刻:“准。”

  轻飘飘一个字,却让柳彦卿心头一震。

  周汝昌当年舞弊,涉案金额高达十万两白银,更牵扯数名考官。这样的大罪,家眷本当永不赦免。如今刑部尚书却为罪臣家眷求情,而陛下竟然准了……

  不对劲。

  退朝后,柳彦卿在宫门口被一个青衣小厮拦下。

  “柳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柳彦卿皱眉:“你家主人是?”

  “监察御史韩文渊韩大人。”

  韩文渊?柳彦卿心中一动。此人以清廉刚直闻名,从不与权贵结交,今日为何找他?

  他跟着小厮来到一处僻静的茶楼雅间。推门进去,只见一个面容清癯、目光锐利的中年文士正独自饮茶。

  “韩大人。”

  “柳侍讲请坐。”韩文渊指了指对面,“今日冒昧相请,实是有事相询。”

  “大人请讲。”

  韩文渊放下茶盏,直视柳彦卿:“你对今日早朝,刑部为周汝昌家眷求情一事,怎么看?”

  柳彦卿谨慎道:“陛下仁德,体恤无辜。”

  “无辜?”韩文渊冷笑,“周汝昌之子周明礼,当年参与舞弊,本应同罪。因其父担下所有罪责,他才得以逃脱。这样的人,算无辜?”

  柳彦卿沉默。

  “柳侍讲,”韩文渊压低声音,“你可知道,周汝昌‘病故’前三个月,刑部尚书赵崇德的侄女婿,刚刚接任杭州知府?”

  柳彦卿瞳孔一缩。

  “还有,周明礼的岳父,是扬州盐商之首,而赵崇德的舅兄,正是扬州盐运司副使。”

  话不用说得太透。

  这是一张网——科举舞弊的赃款,通过盐商洗白,流入某些人的口袋。周汝昌是替罪羊,也是知情人。如今他被“病故”,他的家眷被赦免,是为了封口,也是为了……分赃。

  “韩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看不下去。”韩文渊眼中闪过痛色,“三年前,此案本该彻查到底。可有人一手遮天,硬是把案子压了下来。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连最后的遮羞布都不要了。”

  他顿了顿:“我需要帮手。而你……柳侍讲,你是状元出身,在翰林院素有清名。更重要的是,你妹妹是‘福星郡主’,深得圣心。若有你出面弹劾,陛下或会重视。”

  柳彦卿手心渗出冷汗。

  弹劾当朝刑部尚书?这是要捅马蜂窝!

  “韩大人,此事非同小可……”

  “我知道。”韩文渊苦笑,“我已暗中调查半年,证据收集了大半。但若无有力之人牵头,这些证据送上去,只怕石沉大海。柳侍讲,你是怕牵连家人?”

  柳彦卿没说话。

  他确实怕。柳家如今烈火烹油,多少人等着他们出错。若是他贸然弹劾,反被人抓住把柄……

  “你可以回去考虑。”韩文渊递过一本薄册,“这是我掌握的部分证据副本。看完再做决定。”

  柳彦卿接过册子,只觉得重如千钧。

  回到府中,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页页翻看那些证据。

  触目惊心。

  周汝昌在流放地的“诊治记录”,笔迹不一,甚至有涂改痕迹。当年没收的家产清单,与后来充入国库的数目对不上,差额高达三万两。更有一封密信,疑似周汝昌临终前所写,暗示有人“许诺保我家人,需守口如瓶”。

  每一笔证据,都指向刑部尚书赵崇德。

  柳念薇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大哥对着一本册子,眉头紧锁,面色苍白的模样。

  “大哥,你怎么了?”

  柳彦卿抬头看见妹妹,下意识想把册子收起来。

  但柳念薇已经看见了封面上的字:“周案疑点辑录”。

  “这是……三年前那个科举舞弊案?”

  柳彦卿苦笑:“你也知道?”

  “听爹爹说过。”柳念薇爬上他对面的椅子,“大哥想翻案?”

  “不是翻案,是……”柳彦卿斟酌着用词,“是有人想掩盖真相,继续贪赃枉法。”

  他将韩文渊所说,简要告诉了妹妹。

  柳念薇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大哥,你想弹劾赵尚书?”

  “我在犹豫。”柳彦卿揉着眉心,“韩大人说得对,此事若无人牵头,证据再多也无用。可我若出面……恐会给家里招祸。”

  “可大哥若不出面,那些赃款就会继续流入某些人的口袋,而那些真正该受罚的人,会逍遥法外。”柳念薇认真道,“大哥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该知道什么叫‘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柳彦卿一震。

  这话从一个四岁孩子口中说出,格外震撼。

  “但……”

  “大哥是担心证据不足,反被人倒打一耙?”柳念薇一针见血。

  柳彦卿点头:“朝堂之上,颠倒黑白的事太多了。”

  “那就让证据足到他们无法颠倒。”柳念薇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大哥,韩大人给的这些证据,你看过之后,觉得最薄弱的是哪一环?”

  “是那封密信。”柳彦卿指着册子,“虽笔迹像周汝昌的,但无落款,无印章,来源不明。若对方矢口否认,说是伪造的,我们就没办法。”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多是间接证据,能说明有问题,但无法直接指向赵崇德。”柳彦卿叹息,“除非……能找到当年的账本原件,或是拿到赵崇德与盐商往来的直接证据。”

  “那就去找。”柳念薇说得干脆,“大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崇德做了这么多坏事,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

  她想了想:“大哥可知道,赵崇德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或者,他身边的人,有没有什么弱点?”

  柳彦卿回忆:“听说赵崇德好收藏古砚,尤其喜爱端砚。他府上有个老管家,跟了他三十年,极得信任。不过……”他摇头,“这些人,口风都很紧。”

  “老管家跟了他三十年……”柳念薇眼睛转了转,“那他应该知道很多秘密吧?这样的人,最怕什么?”

  “怕……丢了饭碗?怕主子失势?”

  “不对。”柳念薇摇头,“跟了三十年的老仆,早已和主家命运一体。他真正怕的,是自己的家人受牵连。”

  她抬起头:“大哥,查查那个老管家。他有没有儿女,有没有孙子孙女,有没有什么把柄——不是赵崇德的把柄,是他自己的把柄。”

  柳彦卿愕然:“查他作甚?”

  “因为他可能是突破口。”柳念薇道,“如果他知道的秘密太多,赵崇德不会完全信任他,必然会握着他的把柄。而这个把柄,也许就是我们撬开他嘴的钥匙。”

  柳彦卿看着妹妹,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四岁的孩子,竟能把人心算计到这个地步。

  “好,我让韩大人去查。”

  接下来的五天,柳彦卿如常上值下值,却在暗中与韩文渊联络。

  韩文渊的效率极高,很快查到:赵府的老管家姓孙,有一个独子孙宝,在城南开着一家绸缎铺。店铺不大,生意却异常红火——因为孙宝能以极低的价格,拿到上等的苏杭丝绸。

  “价格有多低?”柳彦卿问。

  “市价七成的进货价。”韩文渊冷笑,“我问过行内人,除非是盐商那种级别的大客户,否则拿不到这个价。而孙宝的铺子,显然不够格。”

  “所以……”

  “所以我派人盯了几天。”韩文渊压低声音,“发现孙宝每隔半月,都会去一趟城西的‘鸿运赌坊’,一呆就是半天。而他离开时,赌坊的老板都会亲自送到门口,态度恭敬得不像是对待普通赌客。”

  赌坊。

  柳彦卿心中一动。

  “继续盯。”

  又过了三天,消息传来:孙宝在赌坊欠下了巨额赌债,足有五千两。可奇怪的是,赌坊从未上门追债,反而继续借钱给他赌。

  “赌坊的背后东家查到了吗?”

  “查到了。”韩文渊脸色凝重,“是……康王府的一个管事。”

  康王!

  柳彦卿倒吸一口凉气。

  康王是宗室亲王,虽无实权,但地位尊崇。若赵崇德与康王勾结……

  “所以孙宝的赌债,其实是赵崇德通过康王府控制的赌坊,用来要挟他的工具。”柳彦卿恍然,“难怪他对赵崇德如此忠心——一旦赵崇德倒台,赌坊追债,他儿子就完了。”

  “正是。”韩文渊点头,“但现在,这是我们撬开他嘴的机会。”

  三月初十,柳彦卿在韩文渊的陪同下,秘密拜访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大人,呈上所有证据。

  杨大人看完,沉吟良久:“证据还是单薄了些。那封密信,不足以定罪。”

  “但孙管家这条线,或可突破。”韩文渊道,“若能让他开口……”

  “难。”杨大人摇头,“他儿子的命攥在别人手里,他岂敢背叛?”

  一直沉默的柳彦卿忽然开口:“杨大人,若我们能保他儿子无事呢?”

  “如何保?”

  柳彦卿深吸一口气:“请陛下下旨,彻查‘鸿运赌坊’非法放贷、逼死人命一案。只要赌坊被查,孙宝的赌债自然作废。而孙管家……可以算作‘戴罪立功’。”

  杨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可知,彻查赌坊会得罪康王?”

  “知道。”柳彦卿挺直脊背,“但若因惧怕权贵而纵容贪腐,要这御史台何用?”

  杨大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好。”他终于点头,“我明日便进宫面圣。但在陛下决断前,你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从都察院出来,已是黄昏。

  韩文渊看着柳彦卿,郑重拱手:“柳侍讲,今日之言,韩某佩服。”

  柳彦卿苦笑:“只盼一切顺利。”

  他心里清楚,这场仗,已经开始了。

  而他和柳家,都已身在局中。

  回到府中,柳念薇正等着他。

  “大哥,如何?”

  柳彦卿将经过说了。

  柳念薇听完,小眉头却皱了起来:“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赵崇德和康王真的勾结,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在你们弹劾之前,他们可能会……先下手为强。”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柳彦卿头上。

  是啊,他们能查到孙管家,对方难道查不到他们的动作?

  “那……”

  “大哥这几日,要格外小心。”柳念薇认真道,“尤其是……注意身边的人。”

  话音未落,书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柳忠的声音带着惊慌:“大少爷!宫、宫里来人了!说要……要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