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永宁侯府侧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慕容烬和林婉儿互相搀扶着跌进来，浑身是血。林婉儿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惨白，但一进门就死死抓住迎上来的钱师爷：
“沈逸之怎么样了？景王府什么情况？”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昨晚他们拼命逃出来时，沈逸之正带着巡防营和景王府的人血战。现在他们安全了，沈逸之会不会被景王报复？
钱师爷赶紧说：“小姐放心！刚传来消息，沈大人已经控制住景王府外面，没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景王关着门不出来，反而要告沈大人和宸妃娘娘陷害他。现在朝廷里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林婉儿心一沉。慕容烬冷静地插话：“钱师爷，立刻加强府里戒备，特别是地牢，孙莽不能出事。”
这话让林婉儿回过神来。危机还没解除。
她深吸一口气：“按公子说的办！快去请府医！”
慕容烬看着她：“你先去治伤。”顿了顿，又说，“沈逸之手里有兵，司徒睿现在不敢动他，死不了。”
这话让林婉儿稍微安心。她看了慕容烬一眼，被丫鬟扶着走了。
慕容烬快步回到静思苑，关上门，脸色瞬间阴沉。
不对。昨晚的事，处处透着古怪。
司徒睿的反应不对。他设宴明明是请君入瓮，就算沈逸之带兵围府，以司徒睿的城府，也该是先周旋，而不是像疯狗一样直接杀人灭口。
那个“司徒睿”的眼神也不对。慕容烬清楚地记得，当他指出画是假的时候，那人眼里没有惊讶或愤怒，反而像是个被打断表演的演员一样不耐烦。听到沈逸之围府时，杀意虽浓，却少了亲王该有的底气。
还有那个“鬼手书生”墨渊。出手狠，却总留有余地，更像是在执行命令，而不是保护主子。尤其是最后突围时，他的几次出手，看似凶狠，实则像是故意把他们往某个方向逼……
最重要的是，司徒睿真想杀他，下毒不行吗？或者在他看画时让墨渊偷袭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等沈逸之来了才当众动手？
太像演戏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冲进慕容烬脑海——
昨晚那个“司徒睿”，根本就是个替身！
真的司徒睿，早就跑了！
慕容烬后背发凉。他猛地想起墨九说过，昨晚有信鸽从景王府往北疆飞！
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司徒睿的真正目标从来就不是京城！他的根基在北疆！他早就料到京城待不下去了，所以弄个替身吸引火力，真身恐怕早就跑去北疆，准备调动军队，甚至可能勾结北漠！
好狠的算计！差点被他骗了！
“墨九！”慕容烬低喝。
黑影无声出现。
“查！昨晚那个‘司徒睿’到底是谁！动用所有力量，查真司徒睿是不是还在京城！重点盯北疆的动静！要快！”
“是！”
“还有，”慕容烬叫住他，“把我们的人散出去，把昨晚‘司徒睿’怎么发疯要杀人的细节添油加醋地传开。重点说他残暴失德，但先别提替身的事。”
他要利用这个假货，先把司徒睿的名声搞臭。真的下落，得暗中查。
墨九领命消失。
慕容烬心乱如麻。如果司徒睿真到了北疆，掌控了军队，那就不是朝廷内斗，而是战争了！
必须阻止他！
-------
长春宫里，宸妃沈琉璃看着沈逸之的奏报和慕容烬的陈述，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
“当众杀人？司徒睿会这么蠢？”她点着“格杀勿论”那几个字。
心腹太监躬身道：“娘娘，好多宾客都亲眼看见了，景王当时像疯了一样，非要杀慕容烬和林婉儿。”
沈琉璃沉吟不语。她也觉得蹊跷。司徒睿一向能忍，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
“慕容烬伤得怎么样？”
“皮外伤，累脱力了。林婉儿肩膀挨了一刀，流了不少血，但没性命危险。”
沈琉璃眼神复杂。林婉儿那丫头，这次倒是让人意外。
“传旨，申饬沈逸之行事鲁莽，罚半年俸禄，职位不变，戴罪立功。撤了景王府的明哨，暗地里盯紧。让他继续查司徒睿勾结北漠、私运军械的事，必须找到铁证。”
她选择稳一手。既敲打了自己侄子沈逸之和慕容烬，也没把司徒睿（或者说那个“司徒睿”）逼到绝路。暗查不能停。
“永宁侯府那边呢？”
“送些伤药补品过去，安抚一下。告诉慕容烬，本宫知道他的忠心，让他好好养伤。”沈琉璃顿了顿，“让他……最近安分点。”
她感觉慕容烬知道得比她想象的要多。这份“忠心”背后，算计不小。
旨意送到永宁侯府，林婉儿心情沉重。宸妃这是在施恩，也是在警告。
慕容烬面无表情。宸妃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她要平衡，不敢冒险。这正好给了真司徒睿更多时间。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北边阴沉的天。
司徒睿，你到底到哪一步了？
这盘棋，因为你的金蝉脱壳，变得凶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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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回到房间，府医给她重新清洗伤口、上药。药粉沾上伤口的刺痛让她倒吸冷气，但心里的乱麻更让她难受。
沈逸之的身影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带兵围府的决绝，和墨渊交手的惊险，还有……他看她时那种复杂的眼神。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姑母的野心、慕容烬的出现、还有这越来越乱的局面。可听到他没事，那份放心是真的。
“小姐，伤处理好了，别沾水，按时换药。”府医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林婉儿点点头。等屋里没人了，她走到窗边望着景王府方向。慕容烬说沈逸之暂时安全，可姑母的申饬、景王的倒打一耙，让局面更复杂了。她忍不住想，如果昨晚她和慕容烬没逃出来，沈逸之会怎么做？是会不顾一切冲进来救她，还是以大局为重……
她摇摇头，不敢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慕容烬的那个猜测——如果昨晚那是替身，真司徒睿可能已经去北疆了。她不懂朝政，也知道边军一动，就是天翻地覆。永宁侯府在这漩涡里，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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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苑里，慕容烬摊开一张巨大的大周疆域图。手指从京城慢慢滑向北疆，在几个关键关隘上重重敲了敲。如果司徒睿真想靠北疆的兵反扑，这几个地方就是必争之地。他必须抢先布局。
“墨九。”他低声唤道。
黑影再次出现。
“让我们在北疆的人都动起来，重点监视这几个关隘的驻军调动，尤其是将领的更换。还有，查北漠各部有没有异常集结的迹象。”
“是。另外，公子，我们在景王府的眼线传来消息，府里戒备严得反常，特别是书房附近，连日常打扫的人都换了。”
慕容烬眼中精光一闪：“果然。真司徒睿肯定不在府里了。继续监视，别打草惊蛇。我要知道那个‘替身’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想了想，又说：“想办法把‘景王可能已经偷偷离京’的风声，透给晋王府的人。做得自然点，像是无意中说漏嘴。”
晋王司徒朗管着宗室，要是知道亲王可能擅自跑去了边关，绝不会坐视不管。这步棋，也许能搅浑水。
墨九领命而去。慕容烬独自站在地图前，北疆辽阔的土地就像一张大棋盘，司徒睿已经先落子了。他必须更快、更准，才能在这盘关乎天下安危的棋局里，争到一线生机。
慕容烬正凝神思索，墨九去而复返，这次脚步更急。
“公子，刚截获一批从北疆送往景王府的密信，用的是军中信鸽，被我们的人在半途打下一只。”墨九递上一小截竹管，“信上的内容……您看看。”
慕容烬迅速取出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他瞳孔骤缩：“‘货已抵黑水寨，鹰扬军三营已妥，只待风起。’”
黑水寨！那是北漠与北疆交界处一个三不管的险地，走私猖獗！鹰扬军三营……正是司徒睿旧部掌控的部队！
“送信人呢？”慕容烬声音发紧。
“信鸽是从北疆方向来的，送信人身份不明，但用的是军中信鸽，必定是军中之人。”墨九低声道，“公子，这‘货’指的是什么？军械？粮草？还是……那批消失的七千石粮食？”
慕容烬猛地想起林婉儿发现的账目问题。七千石粮食，黑水寨，鹰扬军……这些碎片瞬间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画面！
“司徒睿不仅人去了北疆，连物资和军队都开始调动了！”慕容烬一拳砸在桌上，“他要的不是争权，是兵变！”
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墨九，两件事：第一，让我们在北疆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查清‘货’是什么，现在黑水寨是什么情况！第二，把这封信的内容，抄录一份，想办法送到晋王手上！要快！”
“是！”墨九转身欲走。
“等等！”慕容烬叫住他，眼中闪过决然，“准备一下，我要进宫面见宸妃。”
墨九一惊：“公子，此刻进宫，是否太过冒险？宸妃娘娘刚下令让您‘安分’……”
“顾不了那么多了！”慕容烬打断他，“北疆随时可能生变，必须让宸妃立刻意识到严重性！就算冒险，也得一试！”
墨九看着慕容烬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只能领命：“属下这就去安排。”
慕容烬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就再无回头路。但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他必须赌一把！
慕容烬准备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林婉儿耳中。
她正在给自己换药，听到丫鬟禀报，手一抖，纱布掉在地上。
“他疯了？这个时候进宫，姑母正在气头上……”林婉儿心急如焚。她深知宸妃的脾气，慕容烬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但转念一想，慕容烬不是冲动的人。他这么做，必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难道……北疆出了更大的变故？
想到慕容烬之前说的“金蝉脱壳”，想到那可能已到北疆的真司徒睿，林婉儿坐不住了。
她匆匆包扎好伤口，换上一身素净衣裳，直奔静思苑。
慕容烬正准备出门，见到她，有些意外：“婉儿？你怎么来了？”
“你要进宫？”林婉儿直接问。
慕容烬点头：“北疆情况有变，必须立刻禀报宸妃。”
“我跟你一起去。”林婉儿语气坚决。
慕容烬皱眉：“不行！你伤还没好，而且宫中险恶……”
“正因为宫中险恶，你才需要帮手！”林婉儿打断他，“我是永宁侯府的小姐，宸妃是我姑母！有我在，至少她不会当场发作。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多个人，多份照应。”
慕容烬看着眼前这个肩头还渗着血迹、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女子，心中震动。他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婉儿，宫里不比侯府，一句话说错就可能万劫不复。”他试图劝阻。
“我知道。”林婉儿迎上他的目光，“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不想永远被保护在后面。”
看着她眼中的决然，慕容烬知道，他拦不住她。或许……有她在，确实能多一分转机。
“好。”他终于点头，“但进宫后，一切听我安排，不可妄动。”
“我明白。”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前路未卜，但他们必须携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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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慕容烬和林婉儿准备进宫的同时，景王府内，一场秘密谈话也在进行。
“王爷，慕容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四处活动。”一个幕僚低声禀报。
主位上，那个与司徒睿容貌酷似的“替身”——赵四郎，此刻却毫无戏子的轻浮，眼神沉稳锐利。
“宸妃那边什么反应？”他问，声音竟也与真司徒睿有八九分相似。
“申饬了沈逸之，但暗查没停。另外，晋王府的人最近似乎在打听王爷您的行踪。”
赵四郎（替身）指尖轻敲扶手：“看来，光靠‘发疯’还不够。得给他们找点别的事操心。”
他看向下手一位面色阴鸷的中年文士：“陈先生，北疆那边进行得如何了？”
陈先生躬身道：“回王爷，一切顺利。‘货’已安全抵达，鹰扬军也已准备就绪。只等京城这边乱起来，便可趁势而起。”
“乱起来……”赵四郎眼中闪过寒光，“那就让它乱得更彻底些。让我们的人，给巡防营找点‘麻烦’，再给朝中那些老古董送点‘礼物’。记住，要做得像‘慕容烬’的手笔。”
“属下明白！”陈先生眼中露出狠辣之色。
赵四郎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皇宫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慕容烬，宸妃……这盘棋，才刚刚开始。看谁能笑到最后！”
暗流，在京城各处汹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慕容烬和林婉儿互相搀扶着跌进来，浑身是血。林婉儿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惨白，但一进门就死死抓住迎上来的钱师爷：
“沈逸之怎么样了？景王府什么情况？”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昨晚他们拼命逃出来时，沈逸之正带着巡防营和景王府的人血战。现在他们安全了，沈逸之会不会被景王报复？
钱师爷赶紧说：“小姐放心！刚传来消息，沈大人已经控制住景王府外面，没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景王关着门不出来，反而要告沈大人和宸妃娘娘陷害他。现在朝廷里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林婉儿心一沉。慕容烬冷静地插话：“钱师爷，立刻加强府里戒备，特别是地牢，孙莽不能出事。”
这话让林婉儿回过神来。危机还没解除。
她深吸一口气：“按公子说的办！快去请府医！”
慕容烬看着她：“你先去治伤。”顿了顿，又说，“沈逸之手里有兵，司徒睿现在不敢动他，死不了。”
这话让林婉儿稍微安心。她看了慕容烬一眼，被丫鬟扶着走了。
慕容烬快步回到静思苑，关上门，脸色瞬间阴沉。
不对。昨晚的事，处处透着古怪。
司徒睿的反应不对。他设宴明明是请君入瓮，就算沈逸之带兵围府，以司徒睿的城府，也该是先周旋，而不是像疯狗一样直接杀人灭口。
那个“司徒睿”的眼神也不对。慕容烬清楚地记得，当他指出画是假的时候，那人眼里没有惊讶或愤怒，反而像是个被打断表演的演员一样不耐烦。听到沈逸之围府时，杀意虽浓，却少了亲王该有的底气。
还有那个“鬼手书生”墨渊。出手狠，却总留有余地，更像是在执行命令，而不是保护主子。尤其是最后突围时，他的几次出手，看似凶狠，实则像是故意把他们往某个方向逼……
最重要的是，司徒睿真想杀他，下毒不行吗？或者在他看画时让墨渊偷袭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等沈逸之来了才当众动手？
太像演戏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冲进慕容烬脑海——
昨晚那个“司徒睿”，根本就是个替身！
真的司徒睿，早就跑了！
慕容烬后背发凉。他猛地想起墨九说过，昨晚有信鸽从景王府往北疆飞！
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司徒睿的真正目标从来就不是京城！他的根基在北疆！他早就料到京城待不下去了，所以弄个替身吸引火力，真身恐怕早就跑去北疆，准备调动军队，甚至可能勾结北漠！
好狠的算计！差点被他骗了！
“墨九！”慕容烬低喝。
黑影无声出现。
“查！昨晚那个‘司徒睿’到底是谁！动用所有力量，查真司徒睿是不是还在京城！重点盯北疆的动静！要快！”
“是！”
“还有，”慕容烬叫住他，“把我们的人散出去，把昨晚‘司徒睿’怎么发疯要杀人的细节添油加醋地传开。重点说他残暴失德，但先别提替身的事。”
他要利用这个假货，先把司徒睿的名声搞臭。真的下落，得暗中查。
墨九领命消失。
慕容烬心乱如麻。如果司徒睿真到了北疆，掌控了军队，那就不是朝廷内斗，而是战争了！
必须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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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里，宸妃沈琉璃看着沈逸之的奏报和慕容烬的陈述，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
“当众杀人？司徒睿会这么蠢？”她点着“格杀勿论”那几个字。
心腹太监躬身道：“娘娘，好多宾客都亲眼看见了，景王当时像疯了一样，非要杀慕容烬和林婉儿。”
沈琉璃沉吟不语。她也觉得蹊跷。司徒睿一向能忍，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
“慕容烬伤得怎么样？”
“皮外伤，累脱力了。林婉儿肩膀挨了一刀，流了不少血，但没性命危险。”
沈琉璃眼神复杂。林婉儿那丫头，这次倒是让人意外。
“传旨，申饬沈逸之行事鲁莽，罚半年俸禄，职位不变，戴罪立功。撤了景王府的明哨，暗地里盯紧。让他继续查司徒睿勾结北漠、私运军械的事，必须找到铁证。”
她选择稳一手。既敲打了自己侄子沈逸之和慕容烬，也没把司徒睿（或者说那个“司徒睿”）逼到绝路。暗查不能停。
“永宁侯府那边呢？”
“送些伤药补品过去，安抚一下。告诉慕容烬，本宫知道他的忠心，让他好好养伤。”沈琉璃顿了顿，“让他……最近安分点。”
她感觉慕容烬知道得比她想象的要多。这份“忠心”背后，算计不小。
旨意送到永宁侯府，林婉儿心情沉重。宸妃这是在施恩，也是在警告。
慕容烬面无表情。宸妃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她要平衡，不敢冒险。这正好给了真司徒睿更多时间。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北边阴沉的天。
司徒睿，你到底到哪一步了？
这盘棋，因为你的金蝉脱壳，变得凶险万分。
---------
林婉儿回到房间，府医给她重新清洗伤口、上药。药粉沾上伤口的刺痛让她倒吸冷气，但心里的乱麻更让她难受。
沈逸之的身影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带兵围府的决绝，和墨渊交手的惊险，还有……他看她时那种复杂的眼神。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姑母的野心、慕容烬的出现、还有这越来越乱的局面。可听到他没事，那份放心是真的。
“小姐，伤处理好了，别沾水，按时换药。”府医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林婉儿点点头。等屋里没人了，她走到窗边望着景王府方向。慕容烬说沈逸之暂时安全，可姑母的申饬、景王的倒打一耙，让局面更复杂了。她忍不住想，如果昨晚她和慕容烬没逃出来，沈逸之会怎么做？是会不顾一切冲进来救她，还是以大局为重……
她摇摇头，不敢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慕容烬的那个猜测——如果昨晚那是替身，真司徒睿可能已经去北疆了。她不懂朝政，也知道边军一动，就是天翻地覆。永宁侯府在这漩涡里，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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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苑里，慕容烬摊开一张巨大的大周疆域图。手指从京城慢慢滑向北疆，在几个关键关隘上重重敲了敲。如果司徒睿真想靠北疆的兵反扑，这几个地方就是必争之地。他必须抢先布局。
“墨九。”他低声唤道。
黑影再次出现。
“让我们在北疆的人都动起来，重点监视这几个关隘的驻军调动，尤其是将领的更换。还有，查北漠各部有没有异常集结的迹象。”
“是。另外，公子，我们在景王府的眼线传来消息，府里戒备严得反常，特别是书房附近，连日常打扫的人都换了。”
慕容烬眼中精光一闪：“果然。真司徒睿肯定不在府里了。继续监视，别打草惊蛇。我要知道那个‘替身’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想了想，又说：“想办法把‘景王可能已经偷偷离京’的风声，透给晋王府的人。做得自然点，像是无意中说漏嘴。”
晋王司徒朗管着宗室，要是知道亲王可能擅自跑去了边关，绝不会坐视不管。这步棋，也许能搅浑水。
墨九领命而去。慕容烬独自站在地图前，北疆辽阔的土地就像一张大棋盘，司徒睿已经先落子了。他必须更快、更准，才能在这盘关乎天下安危的棋局里，争到一线生机。
慕容烬正凝神思索，墨九去而复返，这次脚步更急。
“公子，刚截获一批从北疆送往景王府的密信，用的是军中信鸽，被我们的人在半途打下一只。”墨九递上一小截竹管，“信上的内容……您看看。”
慕容烬迅速取出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他瞳孔骤缩：“‘货已抵黑水寨，鹰扬军三营已妥，只待风起。’”
黑水寨！那是北漠与北疆交界处一个三不管的险地，走私猖獗！鹰扬军三营……正是司徒睿旧部掌控的部队！
“送信人呢？”慕容烬声音发紧。
“信鸽是从北疆方向来的，送信人身份不明，但用的是军中信鸽，必定是军中之人。”墨九低声道，“公子，这‘货’指的是什么？军械？粮草？还是……那批消失的七千石粮食？”
慕容烬猛地想起林婉儿发现的账目问题。七千石粮食，黑水寨，鹰扬军……这些碎片瞬间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画面！
“司徒睿不仅人去了北疆，连物资和军队都开始调动了！”慕容烬一拳砸在桌上，“他要的不是争权，是兵变！”
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墨九，两件事：第一，让我们在北疆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查清‘货’是什么，现在黑水寨是什么情况！第二，把这封信的内容，抄录一份，想办法送到晋王手上！要快！”
“是！”墨九转身欲走。
“等等！”慕容烬叫住他，眼中闪过决然，“准备一下，我要进宫面见宸妃。”
墨九一惊：“公子，此刻进宫，是否太过冒险？宸妃娘娘刚下令让您‘安分’……”
“顾不了那么多了！”慕容烬打断他，“北疆随时可能生变，必须让宸妃立刻意识到严重性！就算冒险，也得一试！”
墨九看着慕容烬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只能领命：“属下这就去安排。”
慕容烬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就再无回头路。但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他必须赌一把！
慕容烬准备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林婉儿耳中。
她正在给自己换药，听到丫鬟禀报，手一抖，纱布掉在地上。
“他疯了？这个时候进宫，姑母正在气头上……”林婉儿心急如焚。她深知宸妃的脾气，慕容烬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但转念一想，慕容烬不是冲动的人。他这么做，必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难道……北疆出了更大的变故？
想到慕容烬之前说的“金蝉脱壳”，想到那可能已到北疆的真司徒睿，林婉儿坐不住了。
她匆匆包扎好伤口，换上一身素净衣裳，直奔静思苑。
慕容烬正准备出门，见到她，有些意外：“婉儿？你怎么来了？”
“你要进宫？”林婉儿直接问。
慕容烬点头：“北疆情况有变，必须立刻禀报宸妃。”
“我跟你一起去。”林婉儿语气坚决。
慕容烬皱眉：“不行！你伤还没好，而且宫中险恶……”
“正因为宫中险恶，你才需要帮手！”林婉儿打断他，“我是永宁侯府的小姐，宸妃是我姑母！有我在，至少她不会当场发作。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多个人，多份照应。”
慕容烬看着眼前这个肩头还渗着血迹、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女子，心中震动。他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婉儿，宫里不比侯府，一句话说错就可能万劫不复。”他试图劝阻。
“我知道。”林婉儿迎上他的目光，“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不想永远被保护在后面。”
看着她眼中的决然，慕容烬知道，他拦不住她。或许……有她在，确实能多一分转机。
“好。”他终于点头，“但进宫后，一切听我安排，不可妄动。”
“我明白。”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前路未卜，但他们必须携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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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慕容烬和林婉儿准备进宫的同时，景王府内，一场秘密谈话也在进行。
“王爷，慕容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四处活动。”一个幕僚低声禀报。
主位上，那个与司徒睿容貌酷似的“替身”——赵四郎，此刻却毫无戏子的轻浮，眼神沉稳锐利。
“宸妃那边什么反应？”他问，声音竟也与真司徒睿有八九分相似。
“申饬了沈逸之，但暗查没停。另外，晋王府的人最近似乎在打听王爷您的行踪。”
赵四郎（替身）指尖轻敲扶手：“看来，光靠‘发疯’还不够。得给他们找点别的事操心。”
他看向下手一位面色阴鸷的中年文士：“陈先生，北疆那边进行得如何了？”
陈先生躬身道：“回王爷，一切顺利。‘货’已安全抵达，鹰扬军也已准备就绪。只等京城这边乱起来，便可趁势而起。”
“乱起来……”赵四郎眼中闪过寒光，“那就让它乱得更彻底些。让我们的人，给巡防营找点‘麻烦’，再给朝中那些老古董送点‘礼物’。记住，要做得像‘慕容烬’的手笔。”
“属下明白！”陈先生眼中露出狠辣之色。
赵四郎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皇宫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慕容烬，宸妃……这盘棋，才刚刚开始。看谁能笑到最后！”
暗流，在京城各处汹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