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天色依旧阴沉。永宁侯府的气氛，比天色更沉。
慕容烬刚回到静思苑，钱师爷就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官帽歪斜都顾不上扶正。
“公子！不好了！”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东宫……东宫刚传来消息，昨夜……昨夜王统领带人，以‘勾结北漠，图谋不轨’的罪名，把……把码头上我们安插的几个老人，全……全抓了！当场就打死了两个！”
慕容烬眼神骤然一寒。
太快了！
太子那边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这分明是杀鸡儆猴，更是直接打向永宁侯府七寸的重拳！那些码头上的老人，是林正岳经营漕运多年的根基，知道太多隐秘！
“侯爷呢？”慕容烬声音冰冷。
“侯爷……侯爷在书房，已经……已经乱了方寸！”钱师爷急得跺脚，“太子这是要下死手啊！公子，我们……”
“慌什么！”慕容烬一声低喝，如同冷水泼头，瞬间镇住了慌乱的钱师爷。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钱师爷：“太子越是如此，越说明他慌了，怕了！他怕北漠的线索坐实，怕侯府倒向宸妃！所以他要用雷霆手段，打断侯府的脊梁，让你们不敢再有二心！”
钱师爷被他的气势所慑，喘着粗气，勉强镇定下来：“可……可我们该怎么办？那些老兄弟……”
“弃子。”慕容烬吐出两个字，冰冷无情。
钱师爷浑身一颤。
“现在保他们，就是引火烧身。”慕容烬语气斩钉截铁，“立刻通知所有知情者，闭嘴！谁敢乱说一句，诛连全家！让侯爷亲自写请罪折子，就说御下不严，致使手下之人可能与北漠奸细有所接触，深感惶恐，请太子殿下严查，侯府上下绝不姑息！”
钱师爷目瞪口呆。“这……这岂不是自断臂膀？还把把柄送到太子手上？”
“断臂，是为了保命！”慕容烬眼神深邃，“把‘可能’的罪名主动揽过来，把生杀大权送到太子手里，是表忠心，更是将他一军！看他敢不敢在这个时候，把‘勾结北漠’的罪名，彻底扣死在对他还有用的永宁侯头上！”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至于那些被抓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家小，侯府会照顾好。让他们……安心上路。”
钱师爷遍体生寒。他看着慕容烬，仿佛在看一个冰冷的怪物。这份决断，这份狠辣……
但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老夫……老夫这就去办！”钱师爷咬了咬牙，转身踉跄着跑向书房。
慕容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林正岳和钱师爷这些人，不缺算计，缺的就是这份壮士断腕的狠劲。
他需要逼他们一把。只有让他们彻底感到痛，感到怕，感到走投无路，他们才会死死抱住自己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
书房内。
林正岳听完钱师爷转述的“计策”，先是暴怒，随即瘫软在太师椅上，面如死灰。
“他……他这是要本侯……自掘坟墓啊！”林正岳声音嘶哑。
“侯爷！慕容公子说得对！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钱师爷苦口婆心，“太子已经动手了！再不决断，下一个被抓被打死的，可能就是府里的人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林正岳双手捂脸，身体剧烈颤抖。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写！本侯亲自写这请罪折子！”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另外，派人去……去安抚那几个老兄弟的家小，每人……送三百两银子过去！让他们……闭嘴！”
“是！侯爷！”钱师爷松了口气，立刻铺纸磨墨。
……
东宫。
太子司徒策看着永宁侯府快马送来的请罪折子，以及下面禀报的“已处置相关人等，以儆效尤”的消息，非但没有息怒，反而将手中的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混账！林正岳这个老狐狸！”他咆哮着，脸色铁青。
他本想借此机会狠狠敲打永宁侯府，甚至趁机拿下林正岳，没想到对方竟然来了这么一手！主动请罪，自断臂膀，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这让他后续的雷霆手段，如同打在了棉花上！
更重要的是，林正岳在折子里，只承认“御下不严”，“可能”被北漠奸细利用，却绝口不提他太子，更将“勾结北漠”的嫌疑，轻飘飘地引向了“手下之人”。
这让他还怎么借此大做文章？难道真要逼反一个还有用的侯爷？
“殿下息怒。”王统领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永宁侯此番……也算表明了态度。眼下北漠线索未清，宸妃虎视眈眈，若是将永宁侯逼得太紧，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但太子明白。恐怕会适得其反，将永宁侯彻底推向宸妃！
“查！给本宫继续查！”太子烦躁地挥手，“盯死永宁侯府！还有那个慕容烬！本宫总觉得，这一切，跟那个废物赘婿脱不了干系！”
“是！”王统领领命，迟疑道，“那……侯府那边？”
“先晾着他们！”太子冷哼一声，“看他林正岳能装到几时！”
……
永宁侯府，度过了风声鹤唳的一天。
请罪折子如同石沉大海，东宫没有任何回复。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恐惧。
林正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坐立不安。钱师爷也愁眉不展，频频望向静思苑的方向。
夜幕降临。
慕容烬正在用晚膳，依旧是简单的清粥小菜。
林婉儿来了。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几日不见，她清瘦了些，眼圈微红，似乎哭过。脸上少了往日的骄纵，多了几分惶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我……我让小厨房炖了参汤。”她声音很低，带着迟疑，“父亲……父亲让我送来的。”
慕容烬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放下吧。”
林婉儿将食盒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慕容烬平静用餐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你不怕吗？”
“怕什么？”慕容烬头也没抬。
“太子……太子杀了我们的人，父亲写了请罪折子也没用……”林婉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外面都说，侯府要大祸临头了……”
慕容烬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才缓缓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子殿下如何决断，非我等臣子可以妄加揣测。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他这话，官腔十足，冷漠至极。
林婉儿怔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身处风暴中心，为何能如此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又莫名地让人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你……你是不是有办法？”她忍不住追问，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慕容烬终于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办法，取决于侯爷的决心，以及……小姐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林婉儿茫然。
“是继续活在你逸之哥哥和父亲的羽翼之下，当一个懵懂无知的侯府小姐，”慕容烬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林婉儿心上，“还是睁开眼，看清楚这世道的残酷，为自己，也为侯府，寻一条真正的生路。”
林婉儿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色更白。
慕容烬不再看她，重新拿起筷子。“汤要凉了。小姐请回吧。”
林婉儿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恐惧，困惑，不甘，还有一丝被轻视的恼怒。她咬了咬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去。
只是那脚步，比来时更加慌乱。
慕容烬用完膳，并未立刻起身。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缓缓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在等。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窗棂传来极轻微的刮擦声。一枚小石子被精准地弹入屋内，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是墨九的传信。
慕容烬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东宫疑，查账房，欲灭口。」
他眼神骤然锐利如鹰。
太子果然起了疑心，并且动作快得惊人，竟已查到平安货栈那个账房身上，甚至想要灭口！
绝不能让太子得手！那个账房，是连接东宫与北漠影卫的关键人证，是撕开太子伪装的突破口！
必须抢先一步！
他立刻起身，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特制的薄纸，以暗语飞速写下指令：「不惜代价，保账房活口。若事不可为，取其口供，毁尸灭迹，绝不能落入东宫之手。」
写毕，他走到窗边，发出几声似鸟鸣又似虫叫的古怪音节。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接过纸条，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慕容烬关上窗户，背靠窗棂，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
与太子的较量，已从暗处的试探，转为明处的争分夺秒。每一步都是悬崖钢丝，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但他眼中不见惧色，反而燃起灼灼光芒。
这才有意思。
他重新坐回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边缘锋利的铜钱。
棋局已至中盘，接下来，该轮到他落子了。
-------
慕容烬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
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能否发芽，就看林婉儿自己的造化了。
他现在没太多心思理会这些儿女情长。
他需要知道，宸妃那边，接下来会如何落子。
还有……昨夜归云茶楼房顶那道一闪而逝的气息，究竟属于谁？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风雨欲来，而他必须在这风雨中，为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静思苑内，烛火摇曳。
映照着他坚毅而冰冷的侧脸。
潜龙在渊，利爪已露。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刀尖起舞。
清晨，天色依旧阴沉。永宁侯府的气氛，比天色更沉。
慕容烬刚回到静思苑，钱师爷就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官帽歪斜都顾不上扶正。
“公子！不好了！”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东宫……东宫刚传来消息，昨夜……昨夜王统领带人，以‘勾结北漠，图谋不轨’的罪名，把……把码头上我们安插的几个老人，全……全抓了！当场就打死了两个！”
慕容烬眼神骤然一寒。
太快了！
太子那边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这分明是杀鸡儆猴，更是直接打向永宁侯府七寸的重拳！那些码头上的老人，是林正岳经营漕运多年的根基，知道太多隐秘！
“侯爷呢？”慕容烬声音冰冷。
“侯爷……侯爷在书房，已经……已经乱了方寸！”钱师爷急得跺脚，“太子这是要下死手啊！公子，我们……”
“慌什么！”慕容烬一声低喝，如同冷水泼头，瞬间镇住了慌乱的钱师爷。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钱师爷：“太子越是如此，越说明他慌了，怕了！他怕北漠的线索坐实，怕侯府倒向宸妃！所以他要用雷霆手段，打断侯府的脊梁，让你们不敢再有二心！”
钱师爷被他的气势所慑，喘着粗气，勉强镇定下来：“可……可我们该怎么办？那些老兄弟……”
“弃子。”慕容烬吐出两个字，冰冷无情。
钱师爷浑身一颤。
“现在保他们，就是引火烧身。”慕容烬语气斩钉截铁，“立刻通知所有知情者，闭嘴！谁敢乱说一句，诛连全家！让侯爷亲自写请罪折子，就说御下不严，致使手下之人可能与北漠奸细有所接触，深感惶恐，请太子殿下严查，侯府上下绝不姑息！”
钱师爷目瞪口呆。“这……这岂不是自断臂膀？还把把柄送到太子手上？”
“断臂，是为了保命！”慕容烬眼神深邃，“把‘可能’的罪名主动揽过来，把生杀大权送到太子手里，是表忠心，更是将他一军！看他敢不敢在这个时候，把‘勾结北漠’的罪名，彻底扣死在对他还有用的永宁侯头上！”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至于那些被抓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家小，侯府会照顾好。让他们……安心上路。”
钱师爷遍体生寒。他看着慕容烬，仿佛在看一个冰冷的怪物。这份决断，这份狠辣……
但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老夫……老夫这就去办！”钱师爷咬了咬牙，转身踉跄着跑向书房。
慕容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林正岳和钱师爷这些人，不缺算计，缺的就是这份壮士断腕的狠劲。
他需要逼他们一把。只有让他们彻底感到痛，感到怕，感到走投无路，他们才会死死抱住自己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
书房内。
林正岳听完钱师爷转述的“计策”，先是暴怒，随即瘫软在太师椅上，面如死灰。
“他……他这是要本侯……自掘坟墓啊！”林正岳声音嘶哑。
“侯爷！慕容公子说得对！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钱师爷苦口婆心，“太子已经动手了！再不决断，下一个被抓被打死的，可能就是府里的人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林正岳双手捂脸，身体剧烈颤抖。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写！本侯亲自写这请罪折子！”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另外，派人去……去安抚那几个老兄弟的家小，每人……送三百两银子过去！让他们……闭嘴！”
“是！侯爷！”钱师爷松了口气，立刻铺纸磨墨。
……
东宫。
太子司徒策看着永宁侯府快马送来的请罪折子，以及下面禀报的“已处置相关人等，以儆效尤”的消息，非但没有息怒，反而将手中的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混账！林正岳这个老狐狸！”他咆哮着，脸色铁青。
他本想借此机会狠狠敲打永宁侯府，甚至趁机拿下林正岳，没想到对方竟然来了这么一手！主动请罪，自断臂膀，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这让他后续的雷霆手段，如同打在了棉花上！
更重要的是，林正岳在折子里，只承认“御下不严”，“可能”被北漠奸细利用，却绝口不提他太子，更将“勾结北漠”的嫌疑，轻飘飘地引向了“手下之人”。
这让他还怎么借此大做文章？难道真要逼反一个还有用的侯爷？
“殿下息怒。”王统领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永宁侯此番……也算表明了态度。眼下北漠线索未清，宸妃虎视眈眈，若是将永宁侯逼得太紧，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但太子明白。恐怕会适得其反，将永宁侯彻底推向宸妃！
“查！给本宫继续查！”太子烦躁地挥手，“盯死永宁侯府！还有那个慕容烬！本宫总觉得，这一切，跟那个废物赘婿脱不了干系！”
“是！”王统领领命，迟疑道，“那……侯府那边？”
“先晾着他们！”太子冷哼一声，“看他林正岳能装到几时！”
……
永宁侯府，度过了风声鹤唳的一天。
请罪折子如同石沉大海，东宫没有任何回复。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恐惧。
林正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坐立不安。钱师爷也愁眉不展，频频望向静思苑的方向。
夜幕降临。
慕容烬正在用晚膳，依旧是简单的清粥小菜。
林婉儿来了。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几日不见，她清瘦了些，眼圈微红，似乎哭过。脸上少了往日的骄纵，多了几分惶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我……我让小厨房炖了参汤。”她声音很低，带着迟疑，“父亲……父亲让我送来的。”
慕容烬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放下吧。”
林婉儿将食盒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慕容烬平静用餐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你不怕吗？”
“怕什么？”慕容烬头也没抬。
“太子……太子杀了我们的人，父亲写了请罪折子也没用……”林婉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外面都说，侯府要大祸临头了……”
慕容烬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才缓缓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子殿下如何决断，非我等臣子可以妄加揣测。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他这话，官腔十足，冷漠至极。
林婉儿怔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身处风暴中心，为何能如此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又莫名地让人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你……你是不是有办法？”她忍不住追问，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慕容烬终于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办法，取决于侯爷的决心，以及……小姐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林婉儿茫然。
“是继续活在你逸之哥哥和父亲的羽翼之下，当一个懵懂无知的侯府小姐，”慕容烬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林婉儿心上，“还是睁开眼，看清楚这世道的残酷，为自己，也为侯府，寻一条真正的生路。”
林婉儿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色更白。
慕容烬不再看她，重新拿起筷子。“汤要凉了。小姐请回吧。”
林婉儿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恐惧，困惑，不甘，还有一丝被轻视的恼怒。她咬了咬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去。
只是那脚步，比来时更加慌乱。
慕容烬用完膳，并未立刻起身。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缓缓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在等。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窗棂传来极轻微的刮擦声。一枚小石子被精准地弹入屋内，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是墨九的传信。
慕容烬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东宫疑，查账房，欲灭口。」
他眼神骤然锐利如鹰。
太子果然起了疑心，并且动作快得惊人，竟已查到平安货栈那个账房身上，甚至想要灭口！
绝不能让太子得手！那个账房，是连接东宫与北漠影卫的关键人证，是撕开太子伪装的突破口！
必须抢先一步！
他立刻起身，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特制的薄纸，以暗语飞速写下指令：「不惜代价，保账房活口。若事不可为，取其口供，毁尸灭迹，绝不能落入东宫之手。」
写毕，他走到窗边，发出几声似鸟鸣又似虫叫的古怪音节。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下，接过纸条，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慕容烬关上窗户，背靠窗棂，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
与太子的较量，已从暗处的试探，转为明处的争分夺秒。每一步都是悬崖钢丝，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但他眼中不见惧色，反而燃起灼灼光芒。
这才有意思。
他重新坐回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边缘锋利的铜钱。
棋局已至中盘，接下来，该轮到他落子了。
-------
慕容烬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
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能否发芽，就看林婉儿自己的造化了。
他现在没太多心思理会这些儿女情长。
他需要知道，宸妃那边，接下来会如何落子。
还有……昨夜归云茶楼房顶那道一闪而逝的气息，究竟属于谁？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风雨欲来，而他必须在这风雨中，为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静思苑内，烛火摇曳。
映照着他坚毅而冰冷的侧脸。
潜龙在渊，利爪已露。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刀尖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