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婚宴前夜,杀机暗伏-《前朝暴君,他靠吃软饭登基》

  黑石城的夜,因即将到来的大婚而显得格外喧嚣。长街两侧早早挂起红绸灯笼,商铺连夜赶制贺礼,空气中弥漫着烤饼、香料和一种紧绷的兴奋感。

  城外荒原,秘密营地。

  篝火噼啪作响,映亮野利荣兰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她面前摊开一张粗糙的黑石城简图,上面用炭条标出了几条路径和几个圈。

  “送酒肉的杂役队、唱傩戏的班子、还有从东门进的几个小部落贺使……”她指尖重重点在图上,“这三处,防卫最松,查验也潦草。我们的人,就混在这里面进去。”

  乌苏蹲在一旁,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火星溅起:“首领,混进去容易,靠近难。党项英大婚,他身边必是亲信环绕,宴席主位更是众目睽睽。臂张弩射程虽够,但一击之后,我们的人绝无生路,也未必能毙命。”

  “那就等!”野利荣兰眼神凶狠,“等宴席过半,酒酣耳热,守卫松懈。或者……等他离席更衣,路过回廊的时候!”

  “党项英自幼习武,警觉性不低。”乌苏缓缓抬头,看向野利荣兰,“而且,杀了他,固然能乱党项部,但对慕容烬而言,无非是换一个傀儡,或直接吞并。伤筋,未必动骨。”

  野利荣兰一愣:“你什么意思?”

  乌苏用树枝在地面的浮土上,慢慢写下一个字:柔。

  “柔嘉郡主。”他声音压得更低,“司徒妍曦。她才是关键。”

  野利荣兰皱眉:“一个黄毛丫头,杀了有何用?”

  “用处大了。”乌苏眼神幽深,“第一,她是朝廷钦封的郡主,代表天家颜面。死在西羌,死在慕容烬眼皮底下,朝廷震怒,宸妃第一个要问慕容烬的罪!第二,她是连接朝廷和党项部的纽带。她一死,联姻破裂,朝廷对党项部的‘恩宠’瞬间变成‘疑忌’,慕容烬刚稳住的局面,立刻会出现裂痕。第三……”

  他顿了顿,看着野利荣兰:“杀了她,比杀党项英容易。女子居于内院,护卫多在明处,且大婚之日,她身边多是侍女婆子,防范远不如新郎。”

  野利荣兰眼睛渐渐亮起,呼吸变得粗重:“你是说……刺杀郡主,嫁祸给慕容烬,或者……党项部内部?”

  “未必需要嫁祸。”乌苏道,“只要她死了,死在黑石城,死在大婚当日。谁干的还重要吗?慕容烬控制不力之罪,跑不掉。朝廷与党项部之间,这根刺就算种下了。”

  他添了把柴,火更旺了:“而且,郡主住在都督府内院的‘听雪轩’。我们若能安排死士混入送妆奁、或内院杂役的队伍,甚至提前潜入,藏身其中……机会,比在外宴席上大得多。”

  野利荣兰死死盯着地上那个“柔”字,仿佛要将它烧穿。

  “慕容烬……你害我父王,夺我家园……我就毁了你这桩好姻缘,让你在朝廷面前,永远抬不起头!”她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发白,“乌苏,就按你说的办!目标,改成柔嘉郡主!我要她活不过洞房花烛夜!”

  “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打探内院人手调度和送妆队伍详情。”乌苏躬身,掩去眼中一丝冰冷的计算。

  鱼儿,彻底游向了预设的鱼叉。

  ———-

  听雪轩。

  红烛高烧,将室内映得一片暖融。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铺陈在榻上,金线刺绣在烛光下流转着夺目的光晕。几名宫中来的嬷嬷和侍女还在做着最后的清点查验,低声说着吉祥话。

  司徒妍曦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一位老嬷嬷为她试戴沉重的凤冠。铜镜里,少女的面容被珠翠环绕,更显得苍白尖细。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惊惶,被浓重的胭脂勉强盖住几分。

  “郡主真是好福相,瞧瞧这眉眼,跟画儿里似的。”老嬷嬷笑着奉承,将一支赤金步摇插入发髻。

  司徒妍曦勉强弯了弯嘴角,笑容僵硬。福相?她只觉得脖颈被这凤冠压得快要折断,呼吸都困难。

  “嬷嬷们辛苦了,都下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她轻声开口,嗓音微哑。

  嬷嬷们行礼退下,室内终于只剩她一人,和贴身侍女春杏。

  寂静瞬间涌上来,压得她心口发闷。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灌入,带着远处街市隐约的喧闹。明天,她就要穿上这身沉重的嫁衣,被送往党项部,成为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之妻。像一件精美的礼物,被用来维系脆弱的和平。

  腕上的白玉镯触感冰凉。她下意识摩挲着它。

  弟弟……你在宫里,还好吗?

  “贵人”要的消息,她陆陆续续送出去一些。慕容烬的动向、西羌的兵力、甚至林婉儿与神秘羌女的接触……每送一次,都像在刀尖上舔血。她不知道这些碎片会被拼成什么图景,只希望它们能换来弟弟的平安。

  可明天之后呢?嫁入党项部,深处羌人腹地,传递消息将难上加难。“贵人”会罢手吗?会不会因为她失去利用价值,而对弟弟……

  她不敢想下去。

  “郡主,夜里风凉,小心身子。”春杏拿着一件披风过来,为她披上。春杏是她从京城带来的,算是唯一能说几句贴心话的人。

  “春杏,”司徒妍曦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问,“你说……人是不是就像这风里的叶子,吹到哪儿,都由不得自己?”

  春杏鼻子一酸,低声劝慰:“郡主别多想。嫁过去,便是正经的少主夫人。党项少主年轻有为,往后日子会好的。”

  会好吗?司徒妍曦无声地笑了笑。她连党项英长什么样子都快记不清了。她的“好日子”,从来不由自己决定。

  她回到妆台前,看着镜中盛装却苍白的自己。明日,黑石城权贵云集,慕容烬、林婉儿、党项老狐、各部首领……无数双眼睛都会盯着她。

  也许……这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近距离观察慕容烬,甚至可能探听到某些关键消息的机会。婚礼乱哄哄的,或许有可乘之机。

  她深吸一口气,从妆匣底层,取出那枚用于传信的、特制的细小空心珠花。明日,她会将它戴在发间。若有机会听到任何关于慕容烬返京计划、或西羌重大军情的只言片语,她就能用最快的方式,将信息藏入珠花,通过早已安排的、混在送嫁队伍里的“自己人”送出去。

  这是冒险。但为了弟弟,她必须抓住任何可能。

  “春杏,”她声音平静下来,“明日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别慌。”

  “是,郡主。”春杏重重点头。

  ————

  都督府书房。

  慕容烬面前摆着两封信。一封是从江南传回的密报,关于“桑梓庄”的初步探查;另一封,是刚刚送达的、关于沈逸之已秘密离京南下的确认。

  林婉儿为他换上新沏的茶,目光扫过信笺:“沈逸之南下,宸妃娘娘这次是动了真格。”

  “江南水浑,需要他这把快刀。”慕容烬语气平淡,“墨九查到,‘桑梓庄’表面是皇商苏家的产业,专供宫内丝帛。庄主苏文礼,是已故苏贵妃的远房堂兄。”

  林婉儿蹙眉:“牵扯到宫里?”

  “未必是宫里的意思,但借着这层皮,行事方便许多。”慕容烬指尖敲了敲桌面,“庄内规制森严,外松内紧,墨九的人暂时无法深入。需要沈逸之的锦衣卫身份,或宸妃的密旨,才能撬开缝隙。”

  他看向林婉儿:“明日大婚,都安排妥当了?”

  林婉儿点头:“明卫八百,由扎木苏统领,负责外围警戒和宾客查验。暗哨两百,由墨九调配,重点监控内院、宴席要害、以及所有可能混入的通道。周龙的黑风营在城外十里待命,随时可进城弹压大变。乌苏那边也已接上线,野利荣兰的人一旦行动,我们立刻能知道。”

  “她的人,目标是郡主。”慕容烬忽然道。

  林婉儿一怔:“何以见得?”

  “党项英是武将,警惕性高,身边亲卫不离。杀他难,成效也未必如愿。但郡主不同。”慕容烬眼神冰冷,“她是朝廷的脸面,是联姻的象征。她若出事,朝廷颜面扫地,我与党项部之间必生嫌隙,西羌局势立刻回到原点。这才是对柳相最有利,也最能打击我的结果。”

  林婉儿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是否要加强听雪轩守卫?”

  “不。”慕容烬摇头,“守卫越严,她越可能取消行动,或改变方式。我们要让她的人进来,甚至……帮她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林婉儿明白了。

  “告诉墨九,内院‘听雪轩’至‘锦华园’一段回廊,明日的守卫可‘适当’出现空隙。送妆奁的队伍中,也留一个口子。但要确保,我们的人能瞬间控制局面。”慕容烬下令,“我要活的。尤其是野利荣兰派来的带头人。”

  “是。”林婉儿应下,又想起一事,“柔嘉郡主那边……她近日似乎心神不宁,明日婚仪,会不会出岔子?”

  慕容烬想起那双清澈却惊惶的眼睛,沉默片刻。

  “她身不由己,但未必糊涂。多留意便是,只要她不主动做危害大局之事,不必为难她。”他顿了顿,“明日,你也多看着她些。”

  林婉儿点头:“我明白。”

  慕容烬走到窗边,望着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明日,这座城将迎来一场盛大的婚礼,也将迎来一场血腥的暗战。

  各方势力,都将粉墨登场。

  他必须稳住,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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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京城通往江南的官道上。

  三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夜色中疾行。沈逸之坐在中间一辆车内,闭目养神。车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月光,映亮他冷峻的侧脸。

  “大人,前方五十里便是渡口,我们是否连夜过江?”车外,亲信低声请示。

  “过江。抵达对岸后,分头走水路和陆路,三日后在杭州城外‘十里坡’汇合。”沈逸之睁开眼,眸中毫无倦意,只有一片沉静的锐利。

  他从怀中取出那份案情摘要,再次细看。

  “河姑”……孩童……江南皇商苏家……

  姑母的密令很明确:查清网络,揪出幕后黑手,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他轻轻按了按腰间的绣春刀柄。

  慕容烬……你在西羌搅动风云,却把最棘手的线头扔到了江南。

  也好。

  就让我看看,这潭浑水底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马车碾过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迅速融入沉沉夜色,直奔南方那片锦绣而危机四伏的土地。

  黑石城的红绸,江南的夜雨。

  婚礼的喜乐,暗处的杀机。

  所有人的命运之线,都在这一夜,被无形的手拉紧,指向明日那个既定的时刻。

  风暴,已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