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夜惊雷,秘信现踪-《冷王的心尖宠》

  夜宸带着那承载着沉重过往的紫檀木盒离去,听雪苑内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悲痛与戾气的冰冷气息。窗外,春雨渐沥,敲打着窗棂,如同敲打在苏浅月的心上,带来阵阵寒意。

  无路可退。

  这四个字如同烙印,深深烙刻在她的脑海中。从替嫁那一刻起,或许就注定了她要踏入这旋涡。只是她未曾料到,这旋涡的中心,竟是如此深不见底,牵扯着十数年前的宫廷秘辛、血海深仇。

  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带着湿意的风立刻钻了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雨丝斜织,将庭院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远处的亭台楼阁都模糊了轮廓,一如她此刻看不清的前路。

  夜宸最后那个眼神,复杂难辨。有警告,有决绝,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将她视为“同盟”的意味?是因为她共同经历了护国寺的杀局,还是因为她带回了那至关重要的木盒?

  苏浅月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消化今日获得的信息,并尽快在王府内站稳脚跟,拥有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

  夜宸说得对,从她接过木盒的那一刻,暗处的敌人必然已经将她视为了眼中钉。丽妃、柳侧妃,甚至可能还有更多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都不会放过她。

  “春桃。”她轻声唤道。

  “小姐。”春桃连忙上前,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惶。

  “去把前日我让你收好的,各院管事、有头脸嬷嬷、丫鬟的背景资料拿来。”苏浅月吩咐道,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还有,想办法,不着痕迹地打听一下,柳侧妃这两日,除了称病,可还有别的动静?与外界可有联系?”

  “是,小姐。”春桃见苏浅月如此镇定,心下稍安,连忙去办。

  苏浅月则坐回书案前,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她需要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重新梳理一遍。

  云妃旧案,核心是“巫蛊厌胜”,关键物证涉及“香”(雪中春信香方)和“玉佩”。皇帝对此事态度复杂,既有疑心也有愧疚?丽妃是当年事件的参与者或知情者,并且持续在对夜宸及其身边人进行打压。有神秘势力(斗笠人及其背后)在暗中收集证据,意图翻案,但同时也有强大对手(动用军中弩箭者)在极力阻止,不惜杀人灭口。皇后与安王妃似有善意,但动机不明。王府内部,柳侧妃是丽妃爪牙,需尽快剪除……

  一条条线索在纸上罗列,彼此勾连,却又如同乱麻,难以立刻理清头绪。最关键的是,敌暗我明,对方在宫中和朝堂显然根基深厚,而她和夜宸,一个是被皇帝忌惮的“废王”,一个是无根无基的“庶女王妃”,力量对比悬殊。

  力量……苏浅月目光微凝。她必须尽快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力量。不仅仅是王府内的权柄,还包括外面的消息渠道,甚至……一些必要时的自保手段。

  她想起自己那点微末的医术和香料知识,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京城贵妇圈中,盛行各种养颜香、安神香,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既能结交人脉,也能暗中行事。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春桃抱着几本册子回来了,脸色有些异样。

  “小姐,东西拿来了。另外……奴婢刚才去小厨房给您端安神汤的时候,听到两个负责采买的婆子在角落里嘀咕,说……说柳侧妃院子里的采蓝,昨天傍晚悄悄出府了一趟,去了城东的‘锦绣阁’,呆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锦绣阁?苏浅月记得,那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绸缎庄,但也听闻,其背后东家似乎与柳家有些关联。

  “可知道她去做什么?”苏浅月问道。

  “奴婢偷听到,好像说是去取之前定做的衣裳,但神神秘秘的,而且……采蓝回来的时候,袖子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春桃压低声音道。

  取衣裳需要鬼鬼祟祟?袖子里还藏着东西?苏浅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柳侧妃称病不出,却让心腹丫鬟悄悄与外界联系……这绝不仅仅是做衣裳那么简单。

  “知道了。”苏浅月不动声色,“此事不要声张。继续留意着,尤其是与柳家有关的任何消息。”

  “是。”

  春桃退下后,苏浅月看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雨,心中有了计较。柳侧妃这边,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若能找到她与丽妃乃至柳家勾结的确凿证据,不仅能清除府内隐患,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一些关于当年之事的线索。

  她重新拿起笔,在纸上“柳侧妃”三个字下面,重重画了一道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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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更深了。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愈发滂沱,夹杂着隐隐的雷声,砸在屋顶瓦片上,噼啪作响。

  听雪苑正房内,烛火通明。

  夜宸并未入睡,他独自坐在轮椅上,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那个紫檀木盒。丝绢残片和竹叶玉佩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绸缎上,在烛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残缺的“信”字,抚过那半个模糊的宫印,最终停留在那枚冰凉的竹叶玉佩上。指尖传来的触感,仿佛带着母亲当年温柔的体温,却又迅速被记忆中的冰冷与绝望所覆盖。

  “母妃……”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痛楚与思念。

  那场大火,那所谓的“自尽”,那之后铺天盖地的指责与污蔑……一幕幕场景如同噩梦,纠缠了他十几年。他苟延残喘,伪装病弱,在这吃人的皇宫和王府中艰难求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查明真相,为母妃讨回公道!

  这木盒中的东西,是希望,也是催命符。

  他知道苏浅月此刻定然也是心绪难平。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和聪明。她能在宫宴上周旋,能在王府立威,甚至能在护国寺的杀局中带回这东西……或许,她真的能成为自己复仇之路上的一个助力?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下。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云妃当年的悲剧,就是源于太过信任身边之人。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戾气。然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浅月那双清亮而冷静的眼睛,想起她递过清心丸时平静的神色,想起她在竹林中果断捏碎蜡丸的决绝……

  “暗一。”他忽然开口。

  阴影中,暗一无声无息地出现。

  “今日护国寺那名出手的香客,一点线索都没有?”夜宸问道。

  “属下无能。”暗一低头,“那人身手不凡,且极擅隐匿,箭术精准,绝非普通护卫。事后属下仔细查过现场,未留下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件。”

  夜宸手指敲击着轮椅扶手,眼神幽深:“军中弩箭,神秘箭客……这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他顿了顿,吩咐道:“加派人手,盯紧丽妃宫和柳府。还有……保护好听雪苑。”

  “是。”暗一应道,迟疑了一下,又道:“主子,您的身体……”

  “无妨。”夜宸打断他,语气淡漠,“还死不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枚竹叶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他都必须走下去。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夜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

  “轰隆——!”

  雷声滚滚,仿佛天穹都要被震塌。

  与此同时,夜宸书案上的烛火猛地剧烈摇曳了一下,险些熄灭。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雷声炸响的瞬间,夜宸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块丝绢残片被烛火光影掠过的一角,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那明黄色绸缎的映衬下,丝绢残片边缘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被火燎过的焦黑痕迹旁,借着方才那瞬间强烈的光线,似乎显现出了几个若隐若现、比绣线颜色更浅的……针孔?

  那不是普通的烧灼痕迹!那是……用极细的针,刺出的字?!

  夜宸猛地拿起残片,凑到烛火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果然,在特定的光线下,那些细微的针孔隐约构成了几个小字——

  “香灰……赤焰金……”

  后面还有几个字,却因为残破和焦黑,再也无法辨认。

  香灰?赤焰金?!

  夜宸的心脏猛地一跳!赤焰金!苏浅月之前提过,吴老掌柜说“絮影”香遇“赤焰金”会显蓝色荧光!而“香灰”……是指云妃当年被搜出的“罪证”香炉里的香灰吗?

  难道……当年那作为“罪证”的香灰,被人用“赤焰金”动过手脚?!这残片上隐藏的针孔信息,是在提示这一点?!

  这信息是谁留下的?是母妃?还是那个神秘的斗笠人背后的势力?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了夜宸的脑海,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紧紧攥着那块残片,仿佛攥着通往真相的唯一钥匙,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白。

  窗外的暴雨依旧倾盆,雷声隆隆。

  但此刻,夜宸的心中,却仿佛也有一场风暴在酝酿。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望向了听雪苑的方向。

  苏浅月……或许,是时候让她知道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