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漕渠惊雷,新制初立-《冷王的心尖宠》

  林墨轩手持王命旗牌,如同握住了驱散漕运迷雾的利剑。然而,这条维系帝国命脉的河道,其水深之处,隐藏的不仅是泥沙,更是积压百年的沉疴与无数双既得利益者警惕而敌视的眼睛。他深知,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却又需势若雷霆。

  林墨轩并未大张旗鼓地进驻漕运总督衙门,而是选择了低调潜行。他带着精干属员与部分暗卫,化装成商队账房,沿漕河关键节点巡视。所见所闻,触目惊心。漕船壅塞于闸口,胥吏索贿明目张胆;漕丁面有菜色,抱怨饷银被层层克扣;沿途“漕耗”(允许的运输损耗)高得离谱,显然大半落入私囊。更令他心惊的是,在与几位看似老实的漕丁私下交谈中,他得知漕帮势力盘根错节,控制着船只调度、纤夫雇佣,甚至与沿河税卡、巡检司勾结,大量夹带私盐、百货,偷漏税款,其规模远超想象。

  在淮安府清江浦,帝国最大的漕船制造厂与维修基地,林墨轩亮明身份,突击核查账册。厂内官吏猝不及防,呈上的账目混乱不堪,新船造价虚高,旧船维修费用更是糊涂账。当他要求盘点船料库存、核对船只编号时,厂内主事推三阻四,当夜,存放部分关键料账的库房竟再次“意外”失火!

  这一次,林墨轩不再容忍。他依据王命旗牌,当场将那名主事及几位核心官吏革职锁拿,并以“故意焚毁账册、阻挠钦差”为由,立斩其中罪证最确凿的一人于船厂之前!血光映着粼粼河水,震慑了所有宵小。他旋即宣布,由随行的格物书院精通工学的学子暂代管理,并抽调附近卫所兵士护卫,彻底接管船厂账目与物料。

  这一记“漕渠惊雷”,迅速沿河传开。旧势力意识到,这位钦差与以往走马观花的御史不同,他是真的敢杀人,真的敢动他们的根基。

  京城,漕运革新案的推进紧锣密鼓。夜宸数次亲临集贤阁,与苏浅月及众臣工、学子商议《漕运革新总略》的框架。

  针对林墨轩反馈的漕帮垄断、胥吏腐败、漕丁困苦、损耗巨大等核心问题,苏浅月主导的团队提出了几条颠覆性的构想:

  其一,“改军民分运为官督商运,试点招揽”。逐步打破世袭漕帮对运力的垄断,引入具备实力和信誉的民间商队,通过竞标方式承担部分漕粮运输任务,由漕运衙门统一调度、标准、考核,并严格稽查,违者重罚直至取消资格。

  其二,“定漕丁为正役,饷银国库直达”。将核心漕丁编制纳入国家正式役制,其饷银由户部核定,通过新兴的官方银号体系直接发放至个人,杜绝中间将领、帮主克扣。

  其三,“立漕粮转运标准,严核漕耗”。重新核定各地漕粮征收、包装、运输、入库标准,制定极其严格的损耗率,超耗部分由相关责任人赔偿,节耗则予奖励。

  其四,“设独立漕运监察,直属中枢”。仿效盐政,建立独立于地方漕运衙门的监察体系,直属户部与督行司,专司审计、稽查漕运各个环节。

  这些条款,直指旧漕运体系的灵魂,旨在用新的制度、新的参与者、新的监管模式,彻底取代旧的利益格局。夜宸对这份充满锐气的《总略》框架大为赞赏,命其细化成可执行的条款,并开始小范围吹风,试探朝野反应。

  林墨轩在清江浦船厂的雷霆手段,不仅是为了查案,更是为了“立威”与“立制”。在暂时稳住船厂局面后,他立即以此为基础,开始推行漕运新制的初步试验。

  他利用钦差职权,强制要求在船厂的所有新造、维修漕船,必须使用统一核定的物料清单与工价标准,并由书院学子与新任官吏共同监督验收,大幅度压缩贪腐空间。

  同时,他选择了一段漕运不甚繁忙的支线河道,试行“官督商运”。他亲自审核了几家背景相对清白、渴望获得运粮资格的民间船队,与他们签订了试运契约,明确规定了运量、时限、损耗标准及报酬,并派员随船监督。

  此外,他还强行在清江浦漕丁中,挑选了数百人,试行“饷银直达”。当这些漕丁第一次足额、及时地拿到由朝廷银号发放的饷银时,其感激与震惊之情难以言表,消息迅速在漕丁群体中传开,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这些措施,如同在死水潭中投入了几块巨石。试行商运的船队高效完成了任务,且损耗极低,证明了新法的可行性;饷银直达的漕丁,士气高涨,对朝廷的忠诚度飙升。尽管这些试点范围尚小,却像星星之火,让无数备受盘剥的底层漕丁和渴望公平竞争的小商人看到了希望。新的制度,在旧体系的肌体上,艰难而又顽强地萌发出了最初的嫩芽

  新制的萌芽,必然招致旧势力更疯狂的反扑。漕运利益集团意识到,林墨轩不仅仅是来找麻烦的,更是要来掘他们祖坟的。

  数日后,一支执行试运任务的商船队,在通过一处由漕帮势力控制的闸口时,被无故刁难、拖延,险些误期。另一处,几名率先响应饷银直达改革的漕丁小头目,家中半夜被人投石恐吓。

  更严重的是,一股强大的舆论压力开始向京城汇聚。数位致仕的漕运老臣联名上书,痛陈“新政乱法,动摇国本”,称引入商运是“与民争利”,饷银直达是“破坏祖制”,攻击林墨轩“年少轻狂,任性胡为”,要求朝廷立即停止漕运改革,召回林墨轩。

  同时,潜藏在暗处的对手,也开始将矛头再次指向改革的策源地——集贤阁与苏浅月。污蔑她“牝鸡司晨”、“妄改祖宗成法”的流言再次甚嚣尘上,试图从根源上否定改革的合法性。

  面对这来自明暗两处的汹涌反击,林墨轩上疏自辩,据理力争,以试点区域的实际成效驳斥污蔑。夜宸则再次展现其铁腕,将那些联名上书的奏章留中不发,并严词申饬了其中跳得最欢的几人。他对苏浅月道:“蜚语流言,何足道哉?朕之所行,乃为江山社稷,非为堵庸人之口。漕运新制,势在必行!”

  然而,无论是夜宸、苏浅月,还是前线的林墨轩都明白,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旧势力盘踞漕运百余年,其反扑绝不会仅限于口舌之争与些许骚扰。更猛烈的风暴,或许正在那看似平静的漕河之下,蓄势待发。漕渠惊雷已响,新制初立维艰,帝国这艘巨轮,正行驶在改革的最险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