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与资本市场的硬碰硬-《重生八零,寒门逆袭到首富》

  《磐石》在密集的针脚下日渐成形,沉默、粗粝、棱角分明。与之相对的,是外界越发急促的“嘀嗒”声,如同倒计时。

  省非遗“深度调研”专家组名单提前传来,组长仍是杨主任,但组员新增了文化政策研究、品牌推广等领域的专家,阵容更“务实”。调研日程表排得很满,包括家庭访谈、社区走访、市场调研,甚至安排了一场“与本地行业协会代表座谈会”。显然,这次调研不仅要看晚秀坊本身,还要将其置于青河刺绣的生态中评估。

  胡美凤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正式与合作:“王老师,省里这次调研意义重大,是对我们青河刺绣工作的全面检阅。协会一定全力配合,展现我们行业团结奋进的良好面貌。座谈会的事宜,我们这边会精心准备。”她停顿一下,声音压低几分,“王老师,有些话,协会统一口径比较好,毕竟关乎整体形象。”

  王秀英握着电话,看着绣架上嶙峋的石影,缓缓道:“胡会长,我只会说我知道的、我做的。别的,不会说。”

  挂断电话,林晚蹙眉:“妈,他们可能会在座谈会上营造一种‘晚秀坊的成功离不开协会支持引导’的氛围,甚至可能淡化我们遇到的阻力。”

  “嘴长在别人身上。”王秀英继续落针,“我们手里有针,有《磐石》,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的记录。真的假不了。”

  南方美院顾老师再次确认了工作坊延期至《磐石》完成后,并寄来了一些工作坊背景资料和往期成果画册。翻阅着那些与传统工艺碰撞后产生的、充满现代感却又不失根基的设计作品,林晚心潮澎湃。那是一个与青河截然不同的、更开放、更具实验性的世界。她将画册给母亲看,王秀英仔细看了很久,指着其中一件将宋代绢画笔意与刺绣结合的作品,轻轻“咦”了一声。

  “这个想法,有点意思。”她罕见地表达了兴趣,“不是胡来。”

  这让林晚对南方之行更多了几分期待。

  然而,现实的冷水泼得更急。之前犹豫的那家礼品公司正式通知,暂停所有新订单。“新艺工坊”在青河的两个合作点加大了宣传力度,推出“定制刺绣礼盒”,价格低廉,交货迅速,吸引了部分镇上的小商户和旅游纪念品店。镇上甚至开始流传“晚秀坊的东西好是好,但贵,等不起,不如新艺实惠”的说法。

  更令人不安的是,林建民发现,最近来预约参观的人里,混进了几个明显不是普通游客的“观察者”。他们问题专业,对工艺流程、产量、成本、客户来源询问得尤为仔细,且试图绕过林建民,直接与绣娘或学徒搭话。林建民提高了警惕,严格执行预约审核。

  山雨欲来风满楼。

  《磐石》进入最后收尾阶段。王秀英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其中,只在傍晚休息时,听林晚汇报各方动态,偶尔与匆匆回家的林建民交流几句。家里的气氛沉默而紧绷,像拉满的弓弦。

  这天傍晚,林晚收到陈志远发来的一封长邮件,标题触目惊心:“小心,资本围猎可能已至中场。”邮件里,陈志远根据公开信息梳理出,“新艺基金”近期在省内文化创意领域的投资布局明显加速,且与多家地方行业协会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他提醒:“他们的模式很可能是:基金提供资本和高端资源背书,协会负责地方协调和基层整合,快速复制标准化、可规模化的产品线,挤压真正依赖个体创造力的传统工坊。晚秀坊这样的标杆,要么被收编成为其品牌金字塔的‘塔尖’(但会被严格控制创作和话语权),要么被边缘化直至消亡。务必警惕任何形式的‘深度合作’邀约,尤其是涉及股权或品牌控制权的。”

  几乎同时,林建民接到一个陌生省城号码的电话,对方自称是“新艺基金”李总监的助理,语气礼貌而强势,希望能“尽快”与王秀英老师面谈,探讨“基于省级非遗案例和大赛金奖的深度品牌共建计划”,并暗示“条件将远超一般商业合作,包括解决原料、渠道乃至地方关系等全方位支持”。

  林晚与父母紧急商议。王秀英听完,只问:“如果我们不接受,他们会怎样?”

  林晚根据陈志远的分析和现状推断:“可能会加大在青河的布局,用资本和协会的力量,进一步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同时可能通过舆论、资源控制等方式施加压力。甚至……不排除针对我们个人的一些手段。”

  堂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煤炉上水壶轻微的嘶鸣。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将《磐石》的轮廓吞没在阴影里,只有近处的嶙峋线条,在屋内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良久,王秀英站起身,走到绣架边,没有开大灯,只借着台灯的光,凝视着即将完成的《磐石》。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用最普通丝线绣出的、坚硬的“岩体”。

  “约他们。”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省里专家组来之前,见一面。地点,定在县文化馆的会议室。晚晚,你和我一起去。建民,你在家,看好《磐石》。”

  林晚和林建民都愣住了。

  “妈,您真要去谈?”林晚急道,“他们……”

  “不是去谈合作。”王秀英打断她,转过身,台灯的光从她身后照来,让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有眼睛亮得惊人,“是去亮个相。让他们看清楚,晚秀坊的王秀英,是什么样的人,绣的是什么样的话。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比他们在背后揣摩使绊子强。”

  她走到桌前,拿起那本南方美院的画册,翻到那件她曾表示“有点意思”的作品,指给林晚看:“告诉他们,我要去参加这个工作坊。告诉他们,《磐石》绣完,省里调研完,我就去南方。晚秀坊的路,不止青河一条,更不止他们画的那一条。”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不是妥协,而是直面,是宣示。

  林晚看着母亲在灯光下仿佛镀上一层微光的侧影,又看向阴影中沉默矗立的《磐石》,忽然明白了母亲的用意。这不是去谈判,而是去“立像”。在暴风雨的中心,将自己和《磐石》一同,清晰地、不容置疑地立在那里。

  “好。”林晚深吸一口气,“我来安排。”

  石影将现于浪尖。不是躲避,而是以最坚硬的姿态,迎接最猛烈的冲击。风暴眼里的对峙,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