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我要帮你赎身-《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穆婉背过身去抹泪,林渔看见她补丁摞补丁的裙摆下,露出一截裹着布条的脚踝——

  穆婉的奶奶摸索着拉住林渔的手,布满老茧的手指微微颤抖。

  夜风裹着巷口污水沟的腐臭灌进屋子,将墙上褪色的灶王爷画像吹得簌簌作响,

  神像那团模糊的眼眶像是被风揉得更红了。

  好姑娘,可怜见的...老人浑浊的瞳孔映不出人影,却仿佛能看穿人心,干枯的喉结艰难滚动着,

  阿婉性子倔,这些日子多亏你照应。

  堂屋里摆着褪色的喜字,边角早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墙角堆着的当票和药罐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梁上老鼠啃噬木梁的声响混着远处青楼传来的琵琶声,时断时续地刺进耳膜。

  林渔这才明白为何穆婉总在深夜偷偷抹泪。

  窗棂外飘来零星细雨,敲打在破瓦上发出细碎呜咽,檐角垂下的蛛丝被雨水压得摇摇欲坠。

  她望着在厨房忙碌的穆婉,女孩佝偻着背往缺角陶锅里添野菜,

  火光将她单薄的影子投在布满裂痕的土墙上,忽明忽暗间像极了飘摇的烛火。

  雨水顺着墙缝渗进来,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细流,将灶王爷画像上滴落的水渍晕染成蜿蜒泪痕。

  林渔想起自己要是捣毁青楼,那些姑娘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失去了接客的营生,她们连糊口的本事都没有。

  穆婉脚踝处化脓的伤口在脑海中浮现,与老人手背上冻疮的疤痕重叠成血色的网,将三人困在这漏雨的陋室里。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枯枝在风中摇晃,像是无数双求救的手。

  油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将最后一滴灯油耗尽后,啪嗒一声陷入黑暗。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攀上中天,清辉透过破窗棂筛进来,在潮湿的泥地上投下参差的碎银。

  林渔望着穆婉摸索着收拾碗筷,月光勾勒出她纤细却佝偻的脊背,像一株被霜雪压弯的芦苇。

  两人踩着满地银霜走到巷口的老槐树下,树冠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双窃窃私语的手。

  墙角野蔷薇的刺勾住穆婉补丁摞补丁的裙摆,她慌忙低头去解,脚踝处化脓的伤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

  林渔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用指尖在她掌心缓缓画圈——这是她们约定的手语,用来避开屋内老人敏感的听觉。

  我要帮你赎身。林渔将这句话一笔一划刻进对方掌心。

  夜风裹着远处青楼传来的靡靡之音掠过,老槐树枯枝间垂落的蜘蛛网被吹得猎猎作响,

  像极了困住她们的无形罗网。

  穆婉浑身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林渔手背,月光照亮她骤然睁大的眼睛,瞳孔里翻涌着惊惶与渴望。

  林渔拽过她的手,在冰凉的掌纹上继续描绘:别在青楼待着了。

  夜风卷着墙角腐叶打着旋儿,其中一片正巧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叶脉间细密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灰白,仿佛替穆婉落下无声的泪。

  巷子深处突然传来野猫凄厉的嘶叫,惊得墙根下的蟋蟀瞬间噤了声,

  唯有老槐树上未干的雨滴,啪嗒啪嗒砸在青石板的凹痕里。

  穆婉突然猛地抽回手,在空气中慌乱比划:不行!老鸨她...会要更多...。

  她发间的碎发被风吹得糊住眼睛,露出的脖颈处还留着前日被客人抓伤的红痕。

  林渔望着那双因长期刺绣而变形的手指,指尖残留的针孔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又急切地比划起来:

  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要做你自己,你不能一直待在那里,

  那天晚上你被客人打的时候,不是第一次了吧,你是自由的灵魂。

  残云缓缓遮住月亮,巷子里的光线骤然暗了几分。

  穆婉盯着林渔悬在半空的手,喉结剧烈滚动,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嘴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身后斑驳的砖墙爬满青苔,墙根处几株苦蒿在风中摇晃,

  叶片上凝结的夜露簌簌滚落,融进地上经年累月的污水痕迹里。

  远处青楼的画舫传来笙歌,乐声裹着脂粉香飘进巷子,与墙角酸腐的霉味撞在一起,搅得空气愈发粘稠压抑。

  穆婉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呜咽。

  她忽然跌坐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背后斑驳的砖墙被雨水泡得发胀,墙皮簌簌落在她肩头。

  月光从残云的缝隙里漏下来,照亮她泛红的眼眶和鼻尖,

  那些积攒许久的委屈、恐惧与不甘,如同老槐树上悬着的雨珠,终于顺着脸颊滚落。

  林渔慌忙蹲下身,却见穆婉颤抖着的双手在月光下胡乱比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可我能去哪...奶奶的药...还有...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掠过,将墙角堆积的枯叶卷上半空,几片碎叶粘在她沾着泥污的裙摆上。

  远处青楼的画舫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乐声里混着骰子撞击瓷碗的脆响,像一根刺扎进两人之间。

  穆婉突然抓住林渔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将额头抵在对方手背上,温热的泪水渗进林渔袖口,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痕迹。

  老槐树在风中发出吱呀呻吟,树冠间垂落的藤蔓扫过她的后背,恍若无数只怜悯的手轻轻抚过。

  墙根处的苦蒿被风吹得贴紧地面,叶片上滚落的夜露,与穆婉的泪水一同融进青石板的缝隙里。

  我...我好想...穆婉的手指在空中停顿许久,终于缓缓勾勒出一个笨拙的飞鸟形状。

  这一刻,巷子里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唯有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月光下微微摇晃,如同困在蛛网里却仍奋力振翅的蝶。

  林渔看着穆婉颤抖比划的手,忽然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夜风裹着巷口污水沟的腥气扑面而来,却抵不过怀中女孩身体的颤抖。

  老槐树的枯枝在头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片将落未落的叶子被风卷着,在两人头顶盘旋。

  穆婉先是一僵,随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瘫软下来,压抑许久的啜泣声混着断断续续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