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望仙楼-《天啊,人怎么能这么贱》

  林渔从袖中摸出块碎银放在摊主布满老茧的掌心。

  当她转身欲走时,却被人拽住衣袖。

  戴瓜皮帽的当铺掌柜喘着粗气挤到跟前,锦袍下摆沾着菜汤的痕迹:

  “姑娘莫急!我家夫人最爱新奇吃食,若能......”

  糖豆突然低吠一声,锋利的犬齿擦过掌柜的手腕。

  林渔趁机将黄狗紧紧搂在怀里,对着众人连连摆手,又比划出自家有急事的手势。

  人群中传来失望的叹息,却也无人再强留。

  她踩着青石板匆匆离去,身后还飘来零星议论:“可惜了这好手艺,原来是个聋哑人......”

  拐进无人的小巷,林渔才敢松一口气。

  糖豆温热的身子贴着她的胸口,像是揣着个小火炉。

  这只黄狗此刻正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背靠斑驳的砖墙,林渔的思绪飘回现代。

  那时的她不过是都市里底层牛马般的社畜,每日加班到深夜,下厨也只为省下外卖钱。

  从没想过,那些在出租屋里捣鼓出的家常菜,竟成了穿越后安身立命的筹码。

  “厨艺……吃的……”林渔喃喃自语,目光突然一亮。

  她想起望仙楼近日贴出的招学徒告示,只是要求颇为严苛,不仅要精通厨艺,更要身家清白。

  而以她现在的模样,难保不会被人认出。

  咬了咬牙,林渔做出了决定。

  她小心翼翼地将糖豆裹进怀里,蓬松的尾巴缠上她手腕,像系了条温暖的绒绳。

  穿过三道蜿蜒的青石板巷,那间墙皮剥落的客栈终于出现在眼前,

  屋檐下褪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细碎的光影。

  木门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林渔将糖豆轻轻放在霉斑遍布的木桌上,烛火在墙上映出她单薄的影子。

  檀木梳妆匣里躺着半盒早已干涸的胭脂,锈刀的刃口还沾着当铺老板擦拭时留下的棉布碎屑。

  铜镜蒙着层薄薄的灰,她呵气擦拭,镜中人青丝如瀑垂落腰间,发梢还沾着白日里醉仙楼后厨飘来的烟火气。

  这头长发是原主唯一留存的温柔,曾在无数个想家的夜里,被她编成细密的发辫,又一点点拆开。

  指尖抚过柔顺的发丝,她的眼眶突然发烫——如今却要亲手斩断这份念想。

  锈刀贴着耳垂时,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颤抖。

  声划破寂静,第一缕青丝飘落,像只折翼的蝶。

  泪水终于滚落,滴在散落的发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第二刀、第三刀......碎发如雪片纷扬,发尾的弧度渐渐变得凌厉,刺痛掌心的不仅是刀刃,更是对往昔的不舍。

  当最后一缕长发落地,她对着铜镜笑了笑,笑声里带着哽咽。

  参差不齐的短发凌乱地贴着耳际,露出纤细的脖颈,倒真有几分少年的不羁。

  胭脂在掌心化开,暗红色的粉末带着苦涩的香气,像极了穿越时那场腥甜的雨。

  林渔指尖微微发抖,望着铜镜里被碎发半掩的眉眼——这是她第三次尝试勾勒胎记,

  胭脂膏在颧骨处晕染出扭曲的纹路,宛如一道结痂的旧伤。

  她用指尖蘸取,在左脸颊细细勾勒,先是晕染出不规则的边缘,再用胭脂膏点出深浅不一的血斑。

  胎记从颧骨蔓延到眼角,仿佛一道凝固的伤疤,既遮掩了她清秀的面容,也封存了身为女子的柔弱。

  最后,她将粗布衣衫浸在污水里,又在墙角的灰堆里反复揉搓。

  当沾着泥点与油渍的短打穿在身上时,镜中的少年目光沉静,

  唯有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还残留着属于林渔的温柔。

  天刚破晓,林渔攥着皱巴巴的望仙楼告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粗布短打的袖口还沾着昨夜调制胭脂的痕迹,糖豆蹲在她脚边,尾巴不安地扫过青石板。

  望着望仙楼朱漆大门前摩肩接踵的场面,她的心猛地一沉——

  告示上明明只招三名杂役,此刻围在这里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听说这次掌勺的王师傅亲自选人?

  可不是,去年他挑的学徒,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林渔却只能捕捉到零星几个词汇。

  她紧了紧衣襟,露出刻意加深的胎记,假装专注地数着人头,余光却偷偷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哎,小郎君,你也是来应招的?身旁突然有人搭话。

  林渔转头,见是个提着竹篮的少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她点点头,含糊地了一声,生怕开口暴露自己的秘密。

  少年似乎并未察觉异样,继续说道:看你年纪不大,会做什么活计?这望仙楼可不好进,得有点真本事才行。

  林渔急忙从怀中掏出用木炭绘制的简易菜牌,上面歪歪扭扭画着青菜、鱼、肉的图案,又模仿着切菜的动作。

  少年愣了愣,随即笑道:原来是个哑巴?不过能识字画画也是本事,祝你好运吧!

  正说着,望仙楼的大门轰然洞开。

  一位身着绸缎的管事迈步而出,手中的铜锣敲得震天响:

  肃静!今日应招者,按顺序入内!不会写字的、手脚不利索的,趁早离开!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推搡间,林渔险些被挤倒。

  糖豆突然窜上她腿上,利爪死死抓住衣摆,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林渔稳住身形,握紧手中的告示,在管事的目光扫来时,举起画着菜牌的木板,

  又指了指自己腰间挂着的竹制厨具——那是她用旧筷子连夜削制的。

  管事的眼神在她脸上的胎记和古怪的装扮上停留片刻,冷哼一声:下一个!

  林渔松了口气,正要迈步,却听身后传来嗤笑:就凭这小叫花子也想进望仙楼?我看连刷尿壶都不配!

  哄笑声中,她虽然听不懂意思,但是肯定在嘲笑她,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糖豆突然转头,冲着嘲笑者龇牙,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吠叫,吓得那人急忙后退。

  安静!管事不耐烦地喝道,不想被赶出去就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