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苏州城的热气还未完全消退，“姑苏第一锅”的生意却随着飞天观光的热度持续升温。然而程浩又开始不安分了。
“林兄，咱们得再搞点新花样！”这日打烊后，程浩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飞天观光虽然火，但毕竟是别人家的热气球。咱们得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招牌活动。”
林墨正在核对账目，头也不抬：“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不是鬼主意，是绝妙主意！”程浩凑过来，“你看啊，咱们苏州是古城，到处都是古迹古建。外地游客来了，都想看看古风古韵。咱们不如搞个...古装快闪！”
“古装快闪？”林墨终于抬起头来，“那是什么？”
“就是找一群人，突然穿上古装，在热闹地方表演一段，然后又突然散去。”程浩越说越兴奋，“像闪电一样快，所以叫快闪。咱们可以选在观前街、平江路这些游客多的地方，表演完了，发咱们店的优惠券，把人引流过来！”
林墨沉吟：“听起来倒是有趣。但找谁表演？演什么？”
“表演的人好办！”程浩胸有成竹，“柳如烟认识不少戏曲班子的年轻人，他们平时也接些零活。至于演什么...”他眼珠一转，“就演咱们苏州的历史故事！比如唐伯虎点秋香，或者西施浣纱，再或者...”
“或者‘姑苏第一锅’的创业史？”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进来。
柳如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身红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柳小姐怎么来了？”程浩问。
“听说有人要搞古装快闪，本小姐能不来凑热闹吗？”柳如烟走进来，“算我一个！我要演女主角！”
林墨扶额：“柳小姐，这快闪还只是个想法...”
“想法就要变成现实！”柳如烟拍板，“本小姐出钱出人！说吧，要多少演员？多少套戏服？”
程浩和林墨对视一眼，知道这事推不掉了。
接下来三天，“姑苏第一锅”二楼成了临时策划部。柳如烟找来十几个戏曲学校的年轻人，程浩负责编剧情，林墨则计算成本和安排动线。
“我想好了！”程浩在纸上画着草图，“咱们就演《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经典桥段——唐伯虎卖身进华府那段。我在戏班子待过，知道这段戏热闹，有打斗有搞笑，观众爱看。”
柳如烟立刻举手：“我演秋香！”
“秋香戏份不多，柳小姐不如演华夫人？”程浩建议。
“华夫人是老旦！本小姐要演花旦！”柳如烟不依。
最后折中方案：柳如烟演秋香，再加一段独舞；华夫人另找人演。
演员定了，接下来是服装。柳如烟财大气粗，直接从苏州最好的戏服店租了二十套明制汉服，锦衣华服，精美绝伦。
“太贵了吧？”林墨看着账单心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柳如烟大手一挥，“要搞就搞大的，让人一看就记住！”
时间定在八月二十，地点选在平江路历史街区。这里是苏州保存最完好的古街，小桥流水，白墙黛瓦，游客如织。
八月二十清晨，天还没亮，演员们就在“姑苏第一锅”后院集合了。程浩给大家分发戏服，讲解走位；林墨安排小二分发优惠券；柳如烟则对镜梳妆，一身秋香的装扮，确实明艳动人。
“都记住了啊！”程浩再三叮嘱，“辰时三刻，以锣声为号，开始表演。表演时间一刻钟，结束后迅速散去，到玄妙观前集合。咱们的伙计会在那里发优惠券。”
众人点头。程浩又特别强调：“注意安全！平江路石板路滑，大家动作不要太大，尤其是打斗戏份，点到为止。”
辰时初，演员们分批前往平江路，混入人群中。程浩、林墨、柳如烟三人一组，在预定地点等待。
辰时二刻，平江路上已是人来人往。游客们举着油纸伞，沿着河道慢慢走，拍照、买小吃、听评弹。谁也不知道，一场“快闪”即将开始。
辰时三刻，一声锣响。
“开始！”程浩低喝。
只见十几个古装人物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在平江路中段的小广场上摆开阵势。唐伯虎摇着折扇，华府家丁手持棍棒，秋香（柳如烟）提着花篮，华夫人端坐太师椅——虽然椅子是旁边茶摊借的。
“小生唐寅，为求秋香姑娘一见，愿卖身华府为奴——”扮演唐伯虎的年轻演员声情并茂。
游客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围拢过来。
“拍戏？”
“不像啊，没见摄像机。”
“是表演吧？快看快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程浩在人群中看着，心中暗喜：成功了！
表演进行得很顺利。唐伯虎与华府管家斗智，与家丁“打斗”，最后赢得秋香一笑。柳如烟的独舞更是惊艳——水袖轻扬，身姿曼妙，引来一片掌声。
就在表演接近尾声，众人准备按计划散去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要下雨了？”有人抬头。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夏日的雷雨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平江路上雨雾弥漫。
“快散！”程浩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雨水打湿了青石板路，本就光滑的石面更加湿滑。穿着厚重戏服、踩着厚底靴的演员们仓促间奔走，一个接一个地滑倒。
“哎呀！”扮演华夫人的演员第一个摔倒，太师椅翻在一旁。
“小心！”唐伯虎想去扶，自己脚下一滑，也摔了个四脚朝天。
柳如烟提着裙子想跑，结果踩到自己的水袖，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幸好旁边的家丁演员眼疾手快拉住她，但两人一起失去平衡，摔作一团。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瓦檐倾泻而下。平江路上，一群古装人物在雨中摔得七荤八素：有人坐在地上揉脚，有人试图爬起来又滑倒，有人干脆放弃挣扎，坐在雨中哭笑不得。
围观的人群不但没散，反而更多了。大家都躲在廊檐下、店铺里，看着这出意外的“古装摔跤大赛”，笑得前仰后合。
“这比刚才的表演还有趣！”
“快看那个唐伯虎！又摔了！”
“哈哈哈秋香变成落汤鸡了！”
有人举起相机——虽然雨天拍照不易，但这场景实在难得一见。
程浩急得直跺脚，想冲过去帮忙，自己也在湿滑的石板上打了个趔趄，幸好林墨一把拉住。
“别过去了！越帮越乱！”林墨大声说，雨声中几乎听不清。
雨下了约一刻钟才渐渐变小。等演员们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时，个个浑身湿透，戏服贴在身上，妆容花成一团，狼狈不堪。
柳如烟的头发散了，珠钗歪斜，脸上的胭脂被雨水冲出一道道红痕。她看着自己这模样，先是愣住，然后突然“扑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像打开了开关，其他演员也都笑起来。唐伯虎揉着摔疼的屁股苦笑，家丁演员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戏服摇头，华夫人干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笑起来。笑声在雨后的平江路上回荡，压过了檐角滴答的雨声。
程浩哭丧着脸：“完了完了，全完了！好好的快闪，变成摔跤大赛了！”
林墨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景象，忽然眼睛一亮：“未必。”
“什么未必？”程浩没精打采。
“你看大家笑得多开心。”林墨指着周围，“刚才的正经表演，大家只是看个热闹。现在这场意外，反而让大家真的乐起来了。而且...”他压低声音，“你注意到没有？好多人都在拍照。明天，不，今天下午，这事就能传遍全城。”
程浩一愣，环顾四周。确实，虽然下着雨，但仍有不少人举着相机或手机在拍。廊檐下，店铺里，甚至对面茶馆的二楼窗口，都有人在记录这滑稽的一幕。
“你的意思是...”程浩渐渐明白过来。
“古装快闪变成古装摔跤，虽然是意外，但说不定效果更好。”林墨嘴角扬起，“人们最爱看的，不就是意外和笑话吗？”
雨停了，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湿漉漉的平江路闪着光，一群落汤鸡似的古装人物站在水光潋滟的石板路上，场面既滑稽又有些奇异的诗意。
围观的人群中，一位老先生捋着胡须笑道：“老夫活了七十岁，没见过这么有趣的景。古装人物雨中摔跤，倒有几分《清明上河图》里市井百态的意思。”
这话提醒了程浩。他眼珠一转，忽然有了新主意。
“各位！”程浩站到一块石墩上，大声说，“感谢大家捧场！刚才这场‘古装雨中即景’，是我们‘姑苏第一锅’特别策划的互动表演！为的就是让大家看看，古人遇到夏雨是什么样子！”
林墨一听，差点笑出声——这程浩，反应真快，瞬间就把事故说成了“特别策划”。
程浩继续发挥：“凡是刚才拍到精彩照片的，只要来我们‘姑苏第一锅’，凭照片可享受五折优惠！如果能拍到最精彩的一瞬间，还有神秘大奖！”
人群一阵骚动。拍照的人纷纷检查自己的相机，没拍的后悔不迭。
柳如烟也反应过来，虽然浑身湿透，却挺直腰杆，行了个古礼：“小女子秋香，多谢各位捧场。还望各位光临‘姑苏第一锅’，品尝美食，共话风雅。”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配上花掉的妆容和湿透的戏服，反而更有喜剧效果。众人又是一阵笑。
演员们互相搀扶着离开平江路，回到“姑苏第一锅”时，已近午时。店里早有准备，姜汤、热水、干毛巾一应俱全。
后院，大家换下湿衣服，围着炭盆烤火。虽然摔得不轻，但气氛却异常热烈。
“我刚才那跤摔得真叫一个脆！”扮演家丁的小伙子比划着，“啪叽一声，水花四溅！”
“你那算什么！”唐伯虎演员揉着腰，“我摔了三次！三次！”
柳如烟裹着毯子，小口喝着姜汤，忽然说：“其实挺好玩的。正经表演哪有机会这么放肆地摔跤？”
众人都笑起来。
程浩清点人数，除了几个扭伤脚踝的，大多无碍。他宣布：“今天的工钱加倍！医药费全包！晚上咱们吃火锅，我请客！”
一片欢呼。
下午，果然如林墨所料，“古装快闪变摔跤大赛”的消息传遍了苏州城。茶馆里、酒楼上，人人都在谈论这件趣事。更妙的是，真的有人把照片送到了“姑苏第一锅”。
第一张照片：唐伯虎四脚朝天，折扇飞在半空；
第二张：华夫人连人带椅翻倒，一脸懵；
第三张：两个家丁摔作一团，棍棒交错；
第四张：柳如烟向前扑倒的瞬间，水袖如白练飞出，雨丝如银线...
一张比一张精彩，一张比一张滑稽。
程浩将这些照片贴在店门口，配上一行大字：“古装雨中即景——那些古人不会告诉你的尴尬瞬间”。
路人纷纷驻足观看，笑得直不起腰。不少人看完照片，直接进店消费——就为了听听当时的细节。
傍晚，柳如烟已经恢复了精神，又换上一身红衣，在店里帮忙招呼客人。有熟客打趣：“柳小姐，今天摔得疼不疼？”
柳如烟下巴一扬：“为艺术献身，区区一跤何足挂齿！”
众人大笑。
打烊后，后院摆起了火锅。炭火通红，锅子沸腾，香气四溢。演员们、伙计们、林墨、程浩、柳如烟围坐一堂，热气腾腾中，白天的狼狈都化作了笑谈。
“林兄，”程浩给林墨夹了片羊肉，“今天这事，虽然是意外，但效果好像还不错？”
林墨点头：“确实。人们爱看完美，更爱看不完美。因为不完美才真实，才亲切。”
柳如烟举杯：“那咱们以后是不是专门搞‘不完美表演’？比如古装吃饭噎着，古装走路撞树，古装...”
“打住打住！”程浩赶紧制止，“一次意外是趣事，两次三次就是蠢事了。咱们还是要以正经生意为主。”
正说着，元宝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跳到空椅子上，好奇地看着火锅。它今天没去平江路，躲过了落汤鸡的命运，此刻干干净净，毛色鲜亮。
“还是元宝聪明，知道下雨不出门。”林墨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
元宝“喵”了一声，仿佛在说：那当然，朕可是有九条命的猫。
火锅吃到深夜，众人才尽兴散去。洗漱完毕，林墨和程浩坐在院里乘凉。
天空洗净，繁星点点。檐角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像在给这个不寻常的日子打拍子。
“程兄，”林墨忽然说，“我有个想法。”
“嗯？”
“今天那些照片，我们可以做成画册续集。”林墨眼中闪着光，“上一本《元宝的四季》卖得很好，这一本可以叫《古装的日常》——不，叫《古装也尴尬》，专门收集古人出糗的瞬间。”
程浩一拍大腿：“妙啊！人们看惯了古装戏里的俊男美女、英雄豪杰，咱们就反其道而行，展示古人也吃饭打嗝、走路摔跤、下雨躲不及...”
“就像今天这样。”林墨微笑。
两人越聊越兴奋，直到月过中天才各自休息。
躺在床上，程浩还忍不住笑。今天这场意外，虽然开始让人懊恼，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好。也许就像林墨常说的：做生意，不能只计算完美方案，还要留一点给意外和欢笑的空间。
隔壁房间，林墨也在想同样的事。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白天雨中的那一幕：古装人物在青石板路上摔作一团，雨水淋漓，笑声飞扬。那一瞬间，那些遥远的古人好像真的活了过来，不再是书本里的画像，而是会摔跤、会狼狈、会苦笑的活生生的人。
这也许就是“姑苏第一锅”最特别的地方——它不仅卖火锅，还卖笑声，卖意外，卖那些让生活有趣起来的瞬间。
而此刻，元宝在自己的窝里翻了个身，做了个梦。梦里它穿着古装，在平江路上走猫步，结果踩到自己的长袍下摆，摔了个标准的“猫吃屎”。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平江路的青石板已经干了，只有石缝里还留着些许水迹，闪着细碎的光。
“姑苏第一锅”门口，新的告示贴出来了：“征集古装尴尬瞬间照片，入选者赠《古装也尴尬》画册一本及终身八折优惠”。
店门刚开，就有人拿着照片上门。而二楼雅间里，程浩已经开始策划下一个活动了。
“下次咱们搞什么？”他问林墨。
林墨想了想：“等秋天吧。秋天...搞个古诗词火锅宴？边吃火锅边对诗，对不上的罚酒？”
程浩眼睛一亮：“这个好！不过得提前说好，摔跤不算罚酒项目啊！”
两人相视而笑。窗外，苏州城的又一个晴天开始了，而“姑苏第一锅”里的故事，还在继续翻滚、沸腾，飘散出让人会心一笑的香气。
“林兄，咱们得再搞点新花样！”这日打烊后，程浩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飞天观光虽然火，但毕竟是别人家的热气球。咱们得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招牌活动。”
林墨正在核对账目，头也不抬：“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不是鬼主意，是绝妙主意！”程浩凑过来，“你看啊，咱们苏州是古城，到处都是古迹古建。外地游客来了，都想看看古风古韵。咱们不如搞个...古装快闪！”
“古装快闪？”林墨终于抬起头来，“那是什么？”
“就是找一群人，突然穿上古装，在热闹地方表演一段，然后又突然散去。”程浩越说越兴奋，“像闪电一样快，所以叫快闪。咱们可以选在观前街、平江路这些游客多的地方，表演完了，发咱们店的优惠券，把人引流过来！”
林墨沉吟：“听起来倒是有趣。但找谁表演？演什么？”
“表演的人好办！”程浩胸有成竹，“柳如烟认识不少戏曲班子的年轻人，他们平时也接些零活。至于演什么...”他眼珠一转，“就演咱们苏州的历史故事！比如唐伯虎点秋香，或者西施浣纱，再或者...”
“或者‘姑苏第一锅’的创业史？”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进来。
柳如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身红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柳小姐怎么来了？”程浩问。
“听说有人要搞古装快闪，本小姐能不来凑热闹吗？”柳如烟走进来，“算我一个！我要演女主角！”
林墨扶额：“柳小姐，这快闪还只是个想法...”
“想法就要变成现实！”柳如烟拍板，“本小姐出钱出人！说吧，要多少演员？多少套戏服？”
程浩和林墨对视一眼，知道这事推不掉了。
接下来三天，“姑苏第一锅”二楼成了临时策划部。柳如烟找来十几个戏曲学校的年轻人，程浩负责编剧情，林墨则计算成本和安排动线。
“我想好了！”程浩在纸上画着草图，“咱们就演《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经典桥段——唐伯虎卖身进华府那段。我在戏班子待过，知道这段戏热闹，有打斗有搞笑，观众爱看。”
柳如烟立刻举手：“我演秋香！”
“秋香戏份不多，柳小姐不如演华夫人？”程浩建议。
“华夫人是老旦！本小姐要演花旦！”柳如烟不依。
最后折中方案：柳如烟演秋香，再加一段独舞；华夫人另找人演。
演员定了，接下来是服装。柳如烟财大气粗，直接从苏州最好的戏服店租了二十套明制汉服，锦衣华服，精美绝伦。
“太贵了吧？”林墨看着账单心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柳如烟大手一挥，“要搞就搞大的，让人一看就记住！”
时间定在八月二十，地点选在平江路历史街区。这里是苏州保存最完好的古街，小桥流水，白墙黛瓦，游客如织。
八月二十清晨，天还没亮，演员们就在“姑苏第一锅”后院集合了。程浩给大家分发戏服，讲解走位；林墨安排小二分发优惠券；柳如烟则对镜梳妆，一身秋香的装扮，确实明艳动人。
“都记住了啊！”程浩再三叮嘱，“辰时三刻，以锣声为号，开始表演。表演时间一刻钟，结束后迅速散去，到玄妙观前集合。咱们的伙计会在那里发优惠券。”
众人点头。程浩又特别强调：“注意安全！平江路石板路滑，大家动作不要太大，尤其是打斗戏份，点到为止。”
辰时初，演员们分批前往平江路，混入人群中。程浩、林墨、柳如烟三人一组，在预定地点等待。
辰时二刻，平江路上已是人来人往。游客们举着油纸伞，沿着河道慢慢走，拍照、买小吃、听评弹。谁也不知道，一场“快闪”即将开始。
辰时三刻，一声锣响。
“开始！”程浩低喝。
只见十几个古装人物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在平江路中段的小广场上摆开阵势。唐伯虎摇着折扇，华府家丁手持棍棒，秋香（柳如烟）提着花篮，华夫人端坐太师椅——虽然椅子是旁边茶摊借的。
“小生唐寅，为求秋香姑娘一见，愿卖身华府为奴——”扮演唐伯虎的年轻演员声情并茂。
游客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围拢过来。
“拍戏？”
“不像啊，没见摄像机。”
“是表演吧？快看快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程浩在人群中看着，心中暗喜：成功了！
表演进行得很顺利。唐伯虎与华府管家斗智，与家丁“打斗”，最后赢得秋香一笑。柳如烟的独舞更是惊艳——水袖轻扬，身姿曼妙，引来一片掌声。
就在表演接近尾声，众人准备按计划散去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要下雨了？”有人抬头。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夏日的雷雨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平江路上雨雾弥漫。
“快散！”程浩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雨水打湿了青石板路，本就光滑的石面更加湿滑。穿着厚重戏服、踩着厚底靴的演员们仓促间奔走，一个接一个地滑倒。
“哎呀！”扮演华夫人的演员第一个摔倒，太师椅翻在一旁。
“小心！”唐伯虎想去扶，自己脚下一滑，也摔了个四脚朝天。
柳如烟提着裙子想跑，结果踩到自己的水袖，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幸好旁边的家丁演员眼疾手快拉住她，但两人一起失去平衡，摔作一团。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瓦檐倾泻而下。平江路上，一群古装人物在雨中摔得七荤八素：有人坐在地上揉脚，有人试图爬起来又滑倒，有人干脆放弃挣扎，坐在雨中哭笑不得。
围观的人群不但没散，反而更多了。大家都躲在廊檐下、店铺里，看着这出意外的“古装摔跤大赛”，笑得前仰后合。
“这比刚才的表演还有趣！”
“快看那个唐伯虎！又摔了！”
“哈哈哈秋香变成落汤鸡了！”
有人举起相机——虽然雨天拍照不易，但这场景实在难得一见。
程浩急得直跺脚，想冲过去帮忙，自己也在湿滑的石板上打了个趔趄，幸好林墨一把拉住。
“别过去了！越帮越乱！”林墨大声说，雨声中几乎听不清。
雨下了约一刻钟才渐渐变小。等演员们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时，个个浑身湿透，戏服贴在身上，妆容花成一团，狼狈不堪。
柳如烟的头发散了，珠钗歪斜，脸上的胭脂被雨水冲出一道道红痕。她看着自己这模样，先是愣住，然后突然“扑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像打开了开关，其他演员也都笑起来。唐伯虎揉着摔疼的屁股苦笑，家丁演员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戏服摇头，华夫人干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笑起来。笑声在雨后的平江路上回荡，压过了檐角滴答的雨声。
程浩哭丧着脸：“完了完了，全完了！好好的快闪，变成摔跤大赛了！”
林墨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景象，忽然眼睛一亮：“未必。”
“什么未必？”程浩没精打采。
“你看大家笑得多开心。”林墨指着周围，“刚才的正经表演，大家只是看个热闹。现在这场意外，反而让大家真的乐起来了。而且...”他压低声音，“你注意到没有？好多人都在拍照。明天，不，今天下午，这事就能传遍全城。”
程浩一愣，环顾四周。确实，虽然下着雨，但仍有不少人举着相机或手机在拍。廊檐下，店铺里，甚至对面茶馆的二楼窗口，都有人在记录这滑稽的一幕。
“你的意思是...”程浩渐渐明白过来。
“古装快闪变成古装摔跤，虽然是意外，但说不定效果更好。”林墨嘴角扬起，“人们最爱看的，不就是意外和笑话吗？”
雨停了，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湿漉漉的平江路闪着光，一群落汤鸡似的古装人物站在水光潋滟的石板路上，场面既滑稽又有些奇异的诗意。
围观的人群中，一位老先生捋着胡须笑道：“老夫活了七十岁，没见过这么有趣的景。古装人物雨中摔跤，倒有几分《清明上河图》里市井百态的意思。”
这话提醒了程浩。他眼珠一转，忽然有了新主意。
“各位！”程浩站到一块石墩上，大声说，“感谢大家捧场！刚才这场‘古装雨中即景’，是我们‘姑苏第一锅’特别策划的互动表演！为的就是让大家看看，古人遇到夏雨是什么样子！”
林墨一听，差点笑出声——这程浩，反应真快，瞬间就把事故说成了“特别策划”。
程浩继续发挥：“凡是刚才拍到精彩照片的，只要来我们‘姑苏第一锅’，凭照片可享受五折优惠！如果能拍到最精彩的一瞬间，还有神秘大奖！”
人群一阵骚动。拍照的人纷纷检查自己的相机，没拍的后悔不迭。
柳如烟也反应过来，虽然浑身湿透，却挺直腰杆，行了个古礼：“小女子秋香，多谢各位捧场。还望各位光临‘姑苏第一锅’，品尝美食，共话风雅。”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配上花掉的妆容和湿透的戏服，反而更有喜剧效果。众人又是一阵笑。
演员们互相搀扶着离开平江路，回到“姑苏第一锅”时，已近午时。店里早有准备，姜汤、热水、干毛巾一应俱全。
后院，大家换下湿衣服，围着炭盆烤火。虽然摔得不轻，但气氛却异常热烈。
“我刚才那跤摔得真叫一个脆！”扮演家丁的小伙子比划着，“啪叽一声，水花四溅！”
“你那算什么！”唐伯虎演员揉着腰，“我摔了三次！三次！”
柳如烟裹着毯子，小口喝着姜汤，忽然说：“其实挺好玩的。正经表演哪有机会这么放肆地摔跤？”
众人都笑起来。
程浩清点人数，除了几个扭伤脚踝的，大多无碍。他宣布：“今天的工钱加倍！医药费全包！晚上咱们吃火锅，我请客！”
一片欢呼。
下午，果然如林墨所料，“古装快闪变摔跤大赛”的消息传遍了苏州城。茶馆里、酒楼上，人人都在谈论这件趣事。更妙的是，真的有人把照片送到了“姑苏第一锅”。
第一张照片：唐伯虎四脚朝天，折扇飞在半空；
第二张：华夫人连人带椅翻倒，一脸懵；
第三张：两个家丁摔作一团，棍棒交错；
第四张：柳如烟向前扑倒的瞬间，水袖如白练飞出，雨丝如银线...
一张比一张精彩，一张比一张滑稽。
程浩将这些照片贴在店门口，配上一行大字：“古装雨中即景——那些古人不会告诉你的尴尬瞬间”。
路人纷纷驻足观看，笑得直不起腰。不少人看完照片，直接进店消费——就为了听听当时的细节。
傍晚，柳如烟已经恢复了精神，又换上一身红衣，在店里帮忙招呼客人。有熟客打趣：“柳小姐，今天摔得疼不疼？”
柳如烟下巴一扬：“为艺术献身，区区一跤何足挂齿！”
众人大笑。
打烊后，后院摆起了火锅。炭火通红，锅子沸腾，香气四溢。演员们、伙计们、林墨、程浩、柳如烟围坐一堂，热气腾腾中，白天的狼狈都化作了笑谈。
“林兄，”程浩给林墨夹了片羊肉，“今天这事，虽然是意外，但效果好像还不错？”
林墨点头：“确实。人们爱看完美，更爱看不完美。因为不完美才真实，才亲切。”
柳如烟举杯：“那咱们以后是不是专门搞‘不完美表演’？比如古装吃饭噎着，古装走路撞树，古装...”
“打住打住！”程浩赶紧制止，“一次意外是趣事，两次三次就是蠢事了。咱们还是要以正经生意为主。”
正说着，元宝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跳到空椅子上，好奇地看着火锅。它今天没去平江路，躲过了落汤鸡的命运，此刻干干净净，毛色鲜亮。
“还是元宝聪明，知道下雨不出门。”林墨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
元宝“喵”了一声，仿佛在说：那当然，朕可是有九条命的猫。
火锅吃到深夜，众人才尽兴散去。洗漱完毕，林墨和程浩坐在院里乘凉。
天空洗净，繁星点点。檐角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像在给这个不寻常的日子打拍子。
“程兄，”林墨忽然说，“我有个想法。”
“嗯？”
“今天那些照片，我们可以做成画册续集。”林墨眼中闪着光，“上一本《元宝的四季》卖得很好，这一本可以叫《古装的日常》——不，叫《古装也尴尬》，专门收集古人出糗的瞬间。”
程浩一拍大腿：“妙啊！人们看惯了古装戏里的俊男美女、英雄豪杰，咱们就反其道而行，展示古人也吃饭打嗝、走路摔跤、下雨躲不及...”
“就像今天这样。”林墨微笑。
两人越聊越兴奋，直到月过中天才各自休息。
躺在床上，程浩还忍不住笑。今天这场意外，虽然开始让人懊恼，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好。也许就像林墨常说的：做生意，不能只计算完美方案，还要留一点给意外和欢笑的空间。
隔壁房间，林墨也在想同样的事。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白天雨中的那一幕：古装人物在青石板路上摔作一团，雨水淋漓，笑声飞扬。那一瞬间，那些遥远的古人好像真的活了过来，不再是书本里的画像，而是会摔跤、会狼狈、会苦笑的活生生的人。
这也许就是“姑苏第一锅”最特别的地方——它不仅卖火锅，还卖笑声，卖意外，卖那些让生活有趣起来的瞬间。
而此刻，元宝在自己的窝里翻了个身，做了个梦。梦里它穿着古装，在平江路上走猫步，结果踩到自己的长袍下摆，摔了个标准的“猫吃屎”。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平江路的青石板已经干了，只有石缝里还留着些许水迹，闪着细碎的光。
“姑苏第一锅”门口，新的告示贴出来了：“征集古装尴尬瞬间照片，入选者赠《古装也尴尬》画册一本及终身八折优惠”。
店门刚开，就有人拿着照片上门。而二楼雅间里，程浩已经开始策划下一个活动了。
“下次咱们搞什么？”他问林墨。
林墨想了想：“等秋天吧。秋天...搞个古诗词火锅宴？边吃火锅边对诗，对不上的罚酒？”
程浩眼睛一亮：“这个好！不过得提前说好，摔跤不算罚酒项目啊！”
两人相视而笑。窗外，苏州城的又一个晴天开始了，而“姑苏第一锅”里的故事，还在继续翻滚、沸腾，飘散出让人会心一笑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