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史烬人心(1)。-《爱,是否就一定能拥有?》

  沈砚睁开眼时,额头的钝痛还在蔓延,混着泥土和血腥的气息钻入鼻腔,让他忍不住闷咳了一声。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文物修复室,而是斑驳的青灰色屋顶,几根腐朽的木梁勉强支撑着,蛛网在角落结了一层又一层。

  “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少装死!”粗嘎的呵斥声在耳边炸开,一只沾着泥垢的糙手狠狠推在他肩上,力道大得让他差点滚下床。

  沈砚浑身酸痛,像是被拆骨重组过,他挣扎着坐起身,脑子里涌入一股陌生的记忆——这是一个叫大靖的架空王朝,眼前的身体主人也叫沈砚,是个家道中落的秀才,因得罪了当地乡绅,被打成重伤扔在这破庙里等死。而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物修复师沈砚,在修复一方刻着“青梧”二字的古玉时,一道强光闪过,再睁眼就换了天地。

  “还愣着?刘老爷说了,要么拿五十两银子赔罪,要么就打断你的腿!”汉子叉着腰,满脸凶相,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木棍的打手。

  原主的记忆里,这刘乡绅强占邻村良田,逼死了好几户农户,原主看不惯,写了状纸递到县衙,反倒被官绅勾结的县太爷打了板子,扔回破庙。沈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现代的法律和秩序在这里荡然无存,拳头和银子才是硬道理。他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冷光,声音沙哑却沉稳:“五十两银子,我没有。但我能修东西,不管是瓷器玉器,还是金银首饰,只要不是碎成齑粉,我都能复原如初。”

  汉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文弱书生还有这本事。刘老爷最近正愁一件心爱的宋代青瓷梅瓶摔了口沿,找了几个匠人都修不好,若是这沈砚真有能耐,或许能饶他一命。“哼,少吹牛皮!跟我去见刘老爷,要是修不好,有你好受的!”

  沈砚扶着墙站起身,脚步虚浮却稳步跟上。他知道,这是他在这个陌生时代立足的第一个机会。文物修复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事,从新石器时代的陶罐到明清的珐琅彩,他经手的文物不计其数,这点古代的器物修复,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刘府的客厅富丽堂皇,与破庙的破败形成天壤之别。刘乡绅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眯着眼打量着沈砚,指了指桌上的青瓷梅瓶:“这瓶子是我花重金买来的,口沿摔缺了一块,你要是能修好,看不出痕迹,五十两银子就免了,还能给你十两银子酬劳。要是修不好,哼哼,打断你的腿扔去喂狗!”

  沈砚走上前,拿起梅瓶仔细端详。胎质细腻,釉色温润,确实是宋代汝窑风格,口沿处有一处两指宽的缺口,边缘还有细碎的裂纹。他从怀里摸出原主仅剩的一块粗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抬头道:“需要笔墨、细砂纸、生漆、瓷粉,还有银箔和青金石粉。”

  这些都是古代修复瓷器的常用材料,刘乡绅立刻让人备齐。沈砚坐在桌前,神情专注得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修复室。他先用细砂纸轻轻打磨缺口边缘,将毛刺磨平,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梦;再将瓷粉和生漆按比例调和,一点点填补缺口,指尖的力道分毫不差;待漆料半干,他用细笔蘸着混合了青金石粉的颜料,细细勾勒釉色,笔触细腻,与原有的釉色完美融合;最后贴上银箔,用炭火轻轻烘烤,再打磨光滑。

  整个过程耗时三个时辰,刘乡绅从一开始的不耐烦,渐渐变成了惊讶,最后竟凑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当沈砚放下工具,将修复好的梅瓶递过去时,刘乡绅反复摩挲着口沿处,竟丝毫看不出修复的痕迹,甚至连釉色的光泽都与原样别无二致。

  “神了!真是神了!”刘乡绅大喜过望,当即让人取了十两银子递给沈砚,“沈先生果然是高人,之前是刘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海涵。”

  沈砚接过银子,指尖传来沉甸甸的触感,这是他在这个时代挣到的第一笔钱。他淡淡颔首:“刘老爷言重了,各取所需罢了。”

  离开刘府时,天已经擦黑,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沈砚握着银子,心里稍稍安定,至少暂时不用再担心性命之忧。他没有回破庙,而是在城南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住下,买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又吃了一碗热汤面,才算彻底缓过劲来。

  接下来的日子,沈砚靠着修复文物的本事,渐渐在县城里有了名气。他为人低调,收费公道,无论是达官贵人的珍稀古玩,还是寻常百姓的家传旧物,他都尽心尽力修复。短短半年,他攒下了不少银子,租了一间带小院的屋子,算是在这个时代有了一个安稳的落脚点。

  他时常会拿出那块随他穿越而来的古玉,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的“青梧”二字笔法清丽,像是女子的笔迹。这块玉是他在一个旧货市场淘来的,据说是宋代的遗物,他修复了玉上的一道裂纹,却没想到会因此穿越。他总觉得,这玉和这个时代,和“青梧”这个名字,有着某种冥冥中的联系。

  深秋的一天,沈砚正在院里晾晒修复好的字画,忽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小厮,神色焦急:“沈先生,我家小姐的玉佩摔碎了,还请您务必出手相助!”

  沈砚点点头,收拾好工具跟着小厮前去。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座雅致的宅院前,门楣上挂着“苏府”的牌匾。进了宅院,绕过回廊,来到一间厢房,只见一个身着素色襦裙的女子坐在窗前,眉目清丽,气质温婉,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愁绪。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块摔成三瓣的白玉佩,玉佩雕着一朵盛放的莲花,工艺精巧。

  “沈先生,失礼了。”女子起身行礼,声音轻柔如泉水叮咚,“这玉佩是家母遗物,今日不慎摔碎,还望先生能帮我修复。”

  沈砚看着女子,心头莫名一跳,总觉得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收回目光,拿起玉佩仔细查看:“姑娘放心,这玉佩只是断裂,并未缺损,修复后不会影响品相。”

  女子闻言,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多谢先生。”

  接下来的几日,沈砚都在苏府修复玉佩。他得知女子名叫苏青梧,是已故翰林学士苏文渊的独女,母亲早逝,父亲去年因卷入党争被罢官,抑郁而终,家道就此中落,如今只剩她和几个老仆相依为命。

  苏青梧性子温婉,却不柔弱,每日都会亲手为沈砚准备茶水点心,偶尔会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修复玉佩,眼神清澈,带着几分好奇。沈砚起初有些不自在,渐渐也习惯了她的陪伴。他发现苏青梧不仅知书达理,还精通音律,偶尔会抚琴一曲,琴声悠扬,涤荡人心。

  一日午后,沈砚正在打磨玉佩的接口,苏青梧坐在一旁看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沈砚无意间瞥见她腰间的香囊,上面绣着的图案,竟和他那块古玉上的“青梧”二字笔法一模一样。

  “苏姑娘,”沈砚忍不住开口,“你这香囊上的绣字,是你亲手绣的吗?”

  苏青梧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香囊,点头道:“是我绣的,怎么了?”

  沈砚从怀里取出那块古玉,递到她面前:“你看这上面的字。”

  苏青梧接过古玉,瞳孔骤然收缩,手指轻轻抚摸着“青梧”二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这是我母亲的玉佩!当年母亲去世前,将它遗失了,我寻了多年都没有找到,怎么会在先生手里?”

  沈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这块玉真的和她有关。他将自己穿越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隐去了现代的部分,只说是偶然得到这块玉,后来遭遇意外,醒来便到了这里。

  苏青梧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沈砚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这么说,先生并非这个时代的人?”

  沈砚点头,语气坦然:“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或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苏青梧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不管先生来自哪里,能找回母亲的玉佩,已是缘分。多谢先生。”

  从那天起,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沈砚修复玉佩时,苏青梧会给他讲一些大靖的风土人情,讲她父亲的故事,讲她对母亲的思念。沈砚也会给她讲一些“远方”的趣事,讲那些她从未听过的奇闻异事,比如能在天上飞的铁鸟,能千里传声的匣子,苏青梧听得眼睛发亮,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玉佩修复完成的那天,沈砚将玉佩递给苏青梧。玉佩完好如初,断裂的痕迹彻底消失,甚至比原来更加温润。苏青梧握着玉佩,眼眶微红,对着沈砚深深一揖:“沈先生大恩,青梧没齿难忘。”

  沈砚连忙扶起她,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手腕,两人同时一颤,都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自那以后,沈砚便常常来苏府,有时是帮苏青梧修复一些家传的旧物,有时只是陪她聊聊天,听她抚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