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赵县令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翌日下午,郯城县衙那扇平日里象征着本地最高权柄的朱漆大门,被两名面无表情的新军士兵推开。季达一身素净青衫,步履从容地踏入其中,仿佛只是来拜访一位寻常友人。院内,昔日伺候县令的家仆婢女早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王敬麾下那些披甲持刃、眼神锐利的军士,肃立无声,将这雕梁画栋的宅院衬得如同森严军营。

  压抑的哭嚎声、夹杂着惊怒交加的斥责声,从前厅隐隐传来。

  “…王敬!你放肆!本官乃朝廷命官!你区区一个代县尉,安敢如此囚禁上官及家眷?!尔等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待本官上书刺史大人,定要你…”

  “呜呜…爹…我怕…”

  “老爷!咱就硬闯出去,看他们能如何!”

  “拼什么拼!没看他们都拿着刀吗?!”

  季达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缓步走向前厅。王敬早已候在厅外,见他到来,立刻躬身低语:“东家,按您的吩咐,赵县令及其家眷、还有两个平日最是跋扈的心腹长随,共十一人,都在里面了。闹腾半天了。”

  季达点点头,示意他推开厅门。

  门开瞬间,厅内嘈杂声戛然而止。十数道惊恐、愤怒、绝望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只见赵德柱被家眷围在中间,脸色苍白,强作镇定,官袍有些凌乱;其夫人搂着一双儿女,瑟瑟发抖;那小妾躲在赵德柱身后哭天抹泪;两个心腹则色厉内荏地挡在前面,实则腿肚子都在打颤。

  赵德柱看清来人是季达,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竟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官威和…委屈?

  “季…季达?你来得正好!”他指着王敬,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利,“快!快让这莽夫退下!这其中定有误会!本官与你季家素无冤仇,近日更是多有倚重,王县尉此举究竟是何意?莫非是想造反不成?!”他试图将矛盾引向王敬,并暗示季达与自己利益相关,妄图蒙混过关。

  季达闻言,并未立刻回答。他只是慢条斯理地踱步进屋,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张惊惶的面孔,最终绕过人群,径直走到厅堂上首那张平时赵德柱带客时的主位,安然坐下。整个过程,他看都未多看赵德柱一眼,仿佛对方不过是空气。

  这份无视,比任何斥责都更让赵德柱心头发寒。

  待坐定,季达才将目光投向脸色变幻不定的赵德柱,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在聊家常:

  “赵县令,‘误会’?嗯,确实有些误会。”

  他语气轻松,如同闲谈:“我原以为,经过刘莽之事,县令大人应当懂得安分守己,享些清福的道理。没想到啊,大人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心思倒是活络得很。”

  赵德柱心中一咯噔,强笑道:“季东家此话何意?本官…本官近来一直抱病在床,何来活络一说?”

  季达笑容不变,屈起手指,慢悠悠地数道:“暗中联络旧部,打探县兵整编虚实,此为一;通过心腹家仆,往沂州府送密信,信中提及郯城‘奸商揽权、县令被架空’,恳请刺史大人主持公道,此为二;收买市井无赖,散播谣言,试图搅乱共济会生意,此为三…”

  每说一句,赵德柱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动起来。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没想到一举一动,早已在对方眼中无所遁形。

  季达看着他这副跳梁小丑般的表演,瞬间觉得索然无味,连最后一点戏耍的心思都没了。

  “王敬。”他淡淡开口,打断了赵德柱的崩溃。

  “末将在!”

  “搬张桌来,再备些酒菜。想必赵县令一家…都饿了。”季达吩咐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安排一场寻常家宴。

  王敬虽不明所以,但坚决执行。很快,一张大圆桌和几样还算精致的菜肴被搬进厅堂。

  “都坐吧。”季达指了指圆桌。

  赵德柱一家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但在军士“温和”的注视下,只得战战兢兢地围桌坐下,如坐针毡,哪里敢动筷子。

  季达依旧坐在上首的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县令,过去的蠢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接下来,你需要按我说的做。做得好,你依旧是郯城县令,你的家眷安然无恙,甚至…日子能比现在更舒坦些。若做不好,或再动别的心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德柱那对吓得小脸煞白的儿女,语气微冷:“刘莽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他从哀嚎到彻底死掉可用了整整三个时辰。而我,还有很多方法,让人活得…比死难受。”

  赵德柱浑身一颤,眼中满是恐惧,直接从凳子上滑跪在地:“做!做!下官…不,小人一定照办!绝无二心!求季东家…高抬贵手!”

  “很好。”季达身体微微前倾,“我要你亲笔写一封给沂州刺史信。”

  他缓缓说出早已构思好的剧本:

  “信中你要言明:其一,郯城如今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全赖朝廷洪福,刺史大人治下有方,以及你赵县令‘带病坚持视事’,呕心沥血。”

  “其二,前番那封胡言乱语的信,实乃受前县尉刘莽胁迫所致!刘莽此獠,罪大恶极,贼心不死!在押解州府定罪途中被其心腹死党劫走!此等恶徒,对朝廷怀恨在心,且贪图季家财产,竟想出了一条歹毒计策,这贼人及其党羽趁夜围困县衙,以你全家老小及城中百姓性命相挟,逼你写下那等污蔑忠良、颠倒黑白之信!

  “其三,刘莽贪图季家巨额财产,欲借你县令之名,行文抄没季家,中饱私囊;他深知季东家与京中贵人或有渊源,此举意在构陷季家,激怒京中,以此离间刺史大人与京中关系,其心可诛!事成之后,他可携巨资远遁,而所有恶名,皆由刺史府和郯城县衙承担!”

  “其四,万幸!新任代县尉王敬忠勇果敢,明察秋毫,及时发现贼人阴谋,率忠义之士奋力平乱,格杀顽抗之贼人数名,生擒余党若干,救你于水火,保郯城一方平安!王县尉实乃国之干城!然刘莽狡诈,混战中趁乱逃脱,至今下落不明,恳请刺史大人发文海捕!”

  “其五,你被救后,惊魂未定,又恐刘莽余孽报复,直至王县尉肃清残敌,取得口供,方敢将此中情由据实上陈。为防再生变故,已将擒获之顽抗匪徒就地正法,首级随信附上为证!”

  “其六,季东家实乃郯城良善,守法商户,屡行义举,救助流民,于地方安定颇有贡献,绝非信中所述那般不堪。此前种种,皆系刘莽余孽构陷!”

  季达说完,看着目瞪口呆的赵德柱:“记住了吗?需得情真意切,悔恨交加,惊惧惶恐,更要突显王县尉的忠勇和你的…无奈与后怕。尤其要强调刘莽逃脱,其计狠毒,意在挑拨!”

  赵德柱愣了片刻,仔细琢磨这新剧本,眼睛猛地一亮!此计不仅将所有责任推给了“在逃”的刘莽,完美解释了之前那封密信,更暗中点出了季达“或有京中背景”,既给了刺史一个台阶下,又隐隐含有“此事涉及上层,不宜深究”的隐晦劝解!简直天衣无缝!

  他立刻伏案疾书,绞尽脑汁,将季达的要求发挥得淋漓尽致,字里行间充满了“被迫”的无奈、“被救”的感激、对“贼人”的切齿痛恨以及担心刘莽报复的“惊惧”,最后郑重地盖上了县令大印。

  季达拿起信纸,仔细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赵县令,从今日起,你便在这后宅‘静养’。你的家眷会陪着你,你的心腹会伺候你。只要安分守己,我保你们衣食无忧,性命无碍。待日后...,或许还能给你们一条生路,放你们自由。”季达的语气平淡。

  赵德柱闻言,如蒙大赦,瘫软在地,连连叩首:“谢季东家!谢季东家不杀之恩!小人一定安分!一定安分!”

  季达不再多言,收起信,转身离去。王敬留下了一队精锐士兵,将后宅严密看守起来。

  当晚,为防万一,季达又让王敬以“县令静养,政务暂代”为由,将县衙户、刑、工等几房的主事胥吏召集起来,连消带打,一番恩威并施,并暗中安插眼线监视,确保无人敢再生异心。

  次日清晨,季达唤来一人。此人名叫赵四,原是赵德柱颇为信任的心腹,早已被季达收买,为人还算机灵。季达将赵德柱那封亲笔信和一个装着几颗经过“处理”的首级的木匣交给他,吩咐道:“将此信和此匣,以县衙加急公文形式,送往沂州刺史府。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路上若有差池…你知道后果。”

  赵四战战兢兢地接过信和木匣,如同捧着催命符,连声保证:“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定将信安全送到!绝不敢有误!”

  这封精心编织、真假掺半、环环相扣、且暗藏机锋的信,它不仅要化解眼前的危机,更要悄然影响刺史的判断。

  接下来,就看孙把头那边,能否将刺史府的那几个“关键人物”,也顺利“请”入网中,里应外合,将这瞒天过海之局,彻底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