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道消息在传播-《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车厢角落里,一位用粗布头巾包着头脸的妇人,以及她身边一个同样打扮老妪,在听到“胡炜”、“家破人亡”、“女子为奴”、“儿子夭亡”等字眼时,紧紧攥着的拳头指节发白,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张老五只是瞥了那边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俩娘们咋了?晕车这么厉害?”,便也没再多想,继续和同伴们“闲聊”,圆满完成着孙把头交代的“任务”。

  三日后,马车抵达郯城。

  车厢角落里,那位用粗布头巾紧紧包着头脸、一路几乎将头埋进膝盖里的年轻妇人,以及她身边同样瑟缩的老妈子,车刚一停稳,便仓皇跳下马车,甚至来不及看清找补的铜钱,便互相搀扶着,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去,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张老五交了差,领了赏钱,心里还美滋滋地觉得为东家宣扬了“威名”,开开心心的回了家。他全然不知,自己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参与并完美执行了一场高水平的心理战。

  车上这两个妇人,是郯城县令赵德柱最为宠爱的三房小妾柳氏和伺候她的心腹老妈子钱嬷嬷。

  两个多月前,赵德柱因胡炜倒台、王氏惨死、季府破败等一系列惊吓打击,忧惧交加,一病不起。赵府夫人带着当年陪嫁老仆日夜侍奉汤药,而这平日里最得宠、惯会撒娇卖痴的柳氏,却动了别的心思。她眼见赵德柱病重,势颓,生怕这棵大树一倒,自己这猢狲没了着落,便借口“听闻府城有位神医,擅治惊悸之症”,就带着钱嬷嬷,溜去了沂州府城,名为求医问药,实则是想看看有无机会另攀高枝,或是至少寻条后路。

  然而,她一个县令的妾室,虽有些姿色,但年龄不小,且又是奴籍,找得到什么像样的高枝?蹉跎了个把月,正彷徨无计,想着县令如果好不起来,得赶紧回去跟正房夫人卖卖好时,又听闻郯城方向黑风岭一带新出了一伙叫“过山风”的山贼,专劫过往豪商,凶悍异常,吓得她更不敢轻易雇镖局商队的大车回去了。

  恰在此时,她听闻了“季记车行”新开的拼车业务,他们走这条路时从未出过事,安全性颇有保障。于是便和钱嬷嬷乔装打扮成普通民妇,上了返回郯城的客运马车。

  谁知路上竟听到车把式们那番关于季达如何手段通天、心狠手辣、将胡炜及其党羽连根拔起、碾为齑粉的恐怖“闲谈”!直把她听得心惊肉跳,魂飞魄散,生怕被认出身份。

  提心吊胆地回到县衙后宅,柳氏却发现赵德柱的病,在夫人的照料下,竟已好了七七八八,正坐在榻上喝粥。

  见柳氏回来,赵德柱一边喝着粥,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淡淡道:“哦?回来了?难为你还惦记着为本官求药。药呢?”

  柳氏心中本就虚得厉害,闻言连忙将从府城药铺随便买的几包安神药材奉上,强笑道:“老爷洪福齐天,身子见好,妾身就放心了。这是妾身千辛万苦求来的方子…”

  赵德柱瞥了一眼那药包,又看了看柳氏那略显慌乱的神色和身上朴素的粗布衣裳,再对比一下病中始终衣不解带、憔悴了许多的夫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和怀疑。他这病一场,倒是看清了许多人情冷暖。

  他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是吗?本官还以为,你这一去两月余,是见本官病重,提前去府城寻那更高更稳的枝头去了呢?”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正中柳氏心事!她吓得腿一软,要知道奴籍的妾,她也是奴,主家想卖就卖了。慌忙跪倒在地,连忙道:“老爷明鉴!妾身…妾身对老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实在是…实在是路上不太平,听闻黑风岭出了悍匪,耽搁了行程…”她慌忙解释,急中生智,立刻将话题引开,“老爷!您不知道!妾身这在府城可是打听到了天大的消息!”

  “哦?什么消息?”赵德柱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

  柳氏见成功转移了话题,心下稍安,立刻将车上听来的关于季达的“事迹”,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说那季达绝非普通庶子,可能是季家培养的真正接班人。说他如何与王老大人相交莫逆,在京城有怎样过硬的靠山。又如何动用雷霆手段为季昀报仇,如何将胡炜及其在京家眷都整治得家破人亡、死无全尸,如何将黑风岭的余孽也扒皮抽筋、赶尽杀绝…她说得口沫横飞,仿佛亲眼所见,极力渲染季达的背景深厚、手段狠辣、睚眦必报。

  赵德柱起初还不甚在意,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到最后,已是面沉如水。

  季达…这个名字他知道些。是季家的庶子,不久前才“侥幸”继承了季家的残破家业。他病稍好之时,还曾想过,等病好了,找个由头凭借官府之力,以清查逆产为名,从这无依无靠的庶子手中,将季家产业夺过来,填补一下自己最近的亏空。

  可现在听柳氏这么一说…这季达哪里是什么无依无靠的庶子?分明是个手眼通天、心狠手辣的煞星!胡炜那等京官都被他整得死无葬身之地,自己这区区县令,在他眼里恐怕…

  一想到自己之前那点小心思,赵德柱猛地睁大,惊出一身细毛汗,刚有些起色的身体仿佛被狠狠捶了一下,胸口一阵发闷。

  “咳!咳咳!此话…当真?”他哑声问道,心存最后一丝侥幸。

  “千真万确!”柳氏赌咒发誓,“这可是我花了好些银子从我表哥那儿打听来的,他三叔家的二婶的堂哥的表妹是府尊最得宠小妾”她为了增加可信度,不惜再次夸大。

  赵德柱沉默了,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他挥挥手,让柳氏退下,独自一人靠在榻上,陷入了沉思。

  这疑心一起,赵德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后怕。他准备暗中派人去查一查这个季达的底细,看看柳氏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实。

  他唤来一名还算机灵、比较可靠的心腹长随,低声吩咐道:“赵四,你悄悄去打听一下,城里那个新崛起的商人季达,到底是什么来路?尤其是…他和京城,还有州府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记住,要暗中查访,切勿声张!”

  “是,老爷。”赵四躬身领命,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