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达此时并没有太在意外部的情报，而是开始了自己第一次领地内的巡查工作。开春后便亲赴边境开始巡视防务。西北宜都县，由秦勇、秦小虎父子率一军驻守，防御来自西北的威胁；王敬率一军坐镇平阳，警惕下邳方向的东魏军和南梁；斛律光则率精锐驻于寿光，作为未来的西进主力。季达从平阳出发，一路向北，视察营房、仓库，关心士卒衣食饷银是否足额发放。
这一日，在巡视一处偏营时，季达偶然听到几名士兵在角落低声抱怨，仔细一听，竟是抱怨什长克扣军饷，还强迫他们替其干私活。季达不动声色，暗中令随行的亲卫秘密调查，果然揪出了一伙由原东海龙帮海贼转化而来的兵痞，他们结成小团体，欺压新兵，勒索钱财，气焰嚣张。季达闻报，勃然大怒，当场下令将为首的排长杖责革职，羁押候审，其余从犯亦受严惩。他对着全军将士，厉声道：“吾辈起兵，为的是拯民水火，创太平世道！绝非为了纵容此等害群之马，败坏军纪！自即日起，军部将成立‘军事督察队’，专职纠察风纪，凡有欺压同袍、克扣军饷、懈怠训练者，严惩不贷！” 他还规定，今后官方出版的《全民公报》，必须分发到每个排，让士卒也能知晓外界大事，监督官长。
经此一事，季达放慢了巡视步伐，检查得更为仔细。结果，不仅在军中，在地方府县也发现了不少问题：税吏贪墨、小官横行、工程偷工减料……当他巡查至最西北的县城时，已是三月中旬，随行的检察院官员已经根据沿途查出的问题，抓捕、革职了七八名官吏。最令季达痛心的是，其中一人竟是去年以优异成绩从云蒙山书院毕业，被派往地方担任副县长兼民政科长的年轻学子卢三阳。当季达在视察一处水利工程时，竟在陪同的当地官员宴请的酒席上，发现本应在工地监督的卢三阳喝得酩酊大醉，身边还有妓女相陪！暗中追查之下，才知他上任不到半年，便在地方商贾的吹捧和银弹攻势下迅速堕落，不仅贪图享乐，还涉嫌在工程拨款中收受贿赂。
季达看着这个他曾寄予厚望的年轻人，气得浑身发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卢三阳！书院教你的‘为民请命’、‘清廉自守’，都就着酒菜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而站上法庭的卢三阳痛哭流涕，最终被革职查办，移送法办。此事促使季达下定决心，在众议院提案成立“巡回巡查组”，由检察院、吏部、审计署抽调人员组成，不定期、不预先通知地抽签巡查各地、各部门。此律虽让大部分清廉官员拍手称快，也让不少心中有鬼者寝食难安。
时光荏苒，至五月，外部风向突变。情报显示，东西魏之间大规模的军事冲突似乎骤然减少，呈现诡异的平静。而孙步桥送来密报：高欢借请罪之名前往邺城拜见天子后曾密召万俟普入邺，之后东魏在与季达势力交界处的兵马调动频繁，似有异动。季达心知恐怕高欢在暂时稳住西线后，已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他不得不结束巡视，火速返回沂州府城，坐镇中枢，应对可能到来的风暴。
初夏的风裹着漳河的水汽吹过邺城，却吹不散朝堂上的凝重。曾经权倾朝野的大丞相高欢，此刻正站在太极殿冰冷的金砖上，听着内侍尖着嗓子宣读诏书。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渤海王，因去年对南梁用兵失利，损兵折将，加上境内此起彼伏的“流寇”作乱，终究是顶不住朝野压力，辞去了大丞相之位，算是为战败扛下了责任。
不过，这处罚怎么看都像是走个过场。皇帝元善见显然离不开这根顶梁柱，没过几日，便下旨复用高欢为大丞相，加封太师，令其继续都督中外诸军事。更耐人寻味的是，南梁的使节团恰在此时抵达邺城，与高欢闭门密谈良久。虽无确切消息传出，但明眼人都猜得到，面对西边虎视眈眈的宇文泰和东边那个骤然崛起的“季氏割据势力”，高欢是绝不敢再开辟南线战场了，稳住萧梁或和萧梁结成同盟，避免腹背受敌，是眼下最现实的选择。
高欢只在邺城停留了三天，便匆匆返回老巢晋阳。临行前，他做了一项重要安排：年仅十八岁的长子高澄，被任命为吏部尚书，留京“摄政”。这看似一步登天的提拔，背后却透着高氏父子的无奈与警惕。高澄少年老成，心思缜密，他接手的第一个烫手山芋，便是如何应对那个让高欢吃了闷亏的季达。
尚书省值房内，高澄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面前摊开的是付出了几乎全部直卫才换来的、关于季达如何鲸吞四州的详细报告。越看，他心头越是发凉。
“这季明远……真乃异数！”高澄放下卷宗，对身旁的心腹幕僚叹道，“你看他行事，全然不循常理。不用世家，不靠豪强，竟从流民、奴隶、寒门中简拔官吏！更可怖的是，他竟能将这四州上下官吏胥吏，换得如此彻底干净！”
报告里写得明白，季达拿下四州后，对旧有官吏体系进行了堪称“刮骨疗毒”式的清洗。愿意归顺且能力尚可的，经过“云蒙山书院”的“改造”，或留任或调迁；而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贪腐无能之辈，要么被“礼送出境”，要么被明正典刑。如今四州各级官署里坐着的，多是些名不见经传的新面孔，他们或许经验不足，但胜在年轻、有冲劲，执行力强。最关键的是——他们对季达的忠诚度极高，因为季达给了他们过去不敢想象的地位和希望。
“世子，如此看来，想从内部策反、分化，怕是难如登天了。”叔叔高隆之低声道。
这一日，在巡视一处偏营时，季达偶然听到几名士兵在角落低声抱怨，仔细一听，竟是抱怨什长克扣军饷，还强迫他们替其干私活。季达不动声色，暗中令随行的亲卫秘密调查，果然揪出了一伙由原东海龙帮海贼转化而来的兵痞，他们结成小团体，欺压新兵，勒索钱财，气焰嚣张。季达闻报，勃然大怒，当场下令将为首的排长杖责革职，羁押候审，其余从犯亦受严惩。他对着全军将士，厉声道：“吾辈起兵，为的是拯民水火，创太平世道！绝非为了纵容此等害群之马，败坏军纪！自即日起，军部将成立‘军事督察队’，专职纠察风纪，凡有欺压同袍、克扣军饷、懈怠训练者，严惩不贷！” 他还规定，今后官方出版的《全民公报》，必须分发到每个排，让士卒也能知晓外界大事，监督官长。
经此一事，季达放慢了巡视步伐，检查得更为仔细。结果，不仅在军中，在地方府县也发现了不少问题：税吏贪墨、小官横行、工程偷工减料……当他巡查至最西北的县城时，已是三月中旬，随行的检察院官员已经根据沿途查出的问题，抓捕、革职了七八名官吏。最令季达痛心的是，其中一人竟是去年以优异成绩从云蒙山书院毕业，被派往地方担任副县长兼民政科长的年轻学子卢三阳。当季达在视察一处水利工程时，竟在陪同的当地官员宴请的酒席上，发现本应在工地监督的卢三阳喝得酩酊大醉，身边还有妓女相陪！暗中追查之下，才知他上任不到半年，便在地方商贾的吹捧和银弹攻势下迅速堕落，不仅贪图享乐，还涉嫌在工程拨款中收受贿赂。
季达看着这个他曾寄予厚望的年轻人，气得浑身发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卢三阳！书院教你的‘为民请命’、‘清廉自守’，都就着酒菜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而站上法庭的卢三阳痛哭流涕，最终被革职查办，移送法办。此事促使季达下定决心，在众议院提案成立“巡回巡查组”，由检察院、吏部、审计署抽调人员组成，不定期、不预先通知地抽签巡查各地、各部门。此律虽让大部分清廉官员拍手称快，也让不少心中有鬼者寝食难安。
时光荏苒，至五月，外部风向突变。情报显示，东西魏之间大规模的军事冲突似乎骤然减少，呈现诡异的平静。而孙步桥送来密报：高欢借请罪之名前往邺城拜见天子后曾密召万俟普入邺，之后东魏在与季达势力交界处的兵马调动频繁，似有异动。季达心知恐怕高欢在暂时稳住西线后，已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他不得不结束巡视，火速返回沂州府城，坐镇中枢，应对可能到来的风暴。
初夏的风裹着漳河的水汽吹过邺城，却吹不散朝堂上的凝重。曾经权倾朝野的大丞相高欢，此刻正站在太极殿冰冷的金砖上，听着内侍尖着嗓子宣读诏书。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渤海王，因去年对南梁用兵失利，损兵折将，加上境内此起彼伏的“流寇”作乱，终究是顶不住朝野压力，辞去了大丞相之位，算是为战败扛下了责任。
不过，这处罚怎么看都像是走个过场。皇帝元善见显然离不开这根顶梁柱，没过几日，便下旨复用高欢为大丞相，加封太师，令其继续都督中外诸军事。更耐人寻味的是，南梁的使节团恰在此时抵达邺城，与高欢闭门密谈良久。虽无确切消息传出，但明眼人都猜得到，面对西边虎视眈眈的宇文泰和东边那个骤然崛起的“季氏割据势力”，高欢是绝不敢再开辟南线战场了，稳住萧梁或和萧梁结成同盟，避免腹背受敌，是眼下最现实的选择。
高欢只在邺城停留了三天，便匆匆返回老巢晋阳。临行前，他做了一项重要安排：年仅十八岁的长子高澄，被任命为吏部尚书，留京“摄政”。这看似一步登天的提拔，背后却透着高氏父子的无奈与警惕。高澄少年老成，心思缜密，他接手的第一个烫手山芋，便是如何应对那个让高欢吃了闷亏的季达。
尚书省值房内，高澄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面前摊开的是付出了几乎全部直卫才换来的、关于季达如何鲸吞四州的详细报告。越看，他心头越是发凉。
“这季明远……真乃异数！”高澄放下卷宗，对身旁的心腹幕僚叹道，“你看他行事，全然不循常理。不用世家，不靠豪强，竟从流民、奴隶、寒门中简拔官吏！更可怖的是，他竟能将这四州上下官吏胥吏，换得如此彻底干净！”
报告里写得明白，季达拿下四州后，对旧有官吏体系进行了堪称“刮骨疗毒”式的清洗。愿意归顺且能力尚可的，经过“云蒙山书院”的“改造”，或留任或调迁；而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贪腐无能之辈，要么被“礼送出境”，要么被明正典刑。如今四州各级官署里坐着的，多是些名不见经传的新面孔，他们或许经验不足，但胜在年轻、有冲劲，执行力强。最关键的是——他们对季达的忠诚度极高，因为季达给了他们过去不敢想象的地位和希望。
“世子，如此看来，想从内部策反、分化，怕是难如登天了。”叔叔高隆之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