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县衙书房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张秋仰脸上的愁云和内心的寒意。他站在季达面前，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季达听完他关于望海集骚乱的汇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张秋仰的心坎上。
“秋仰兄，”季达开口，声音不高，但很郑重，“你的难处，我明白。乡亲故旧，拉不下脸面，怕伤了和气，日后不好管理。是也不是？”
张秋仰张了张嘴，喉咙发干，最终只是苦涩地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那些闹事者是在挑战规矩？可一想到要对自己的老兄弟、老乡亲动真格，他就心里发怵。望海集初定，人心未稳，若因此事闹得离心离德，他这头人还怎么当？
季达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心中暗自摇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张秋仰，能力是有的，水蛟帮打理得井井有条，与东海县对接也颇有章法，就是这心肠，有时过于软了。乱世用重典，新附之地尤需立威。若这次轻轻放过，那些看似“淳朴”的渔民尝到了甜头，下次就敢骑到他脖子上拉屎撒尿，届时再想收拾，代价更大。
“秋仰兄啊，”季达语气加重了几分，目光锐利起来，“望海集下的百姓都生活在郯城地界，讲的是郯城的规矩，是潜龙谷的章程。若是你狠不下这个心，下不去这个手…我可以让张承带警备营过去，帮你料理干净。”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张秋仰猛地一颤。他听出了季达话语中的失望意味。这不是帮忙，这是考验！若连这点内部风波都平息不了，需要主公亲自派人插手，那他张秋仰在主公心中的分量，在望海集的威望，都将一落千丈。未来那些更重要的事务，诸如船厂建设、海军协防，乃至将来可能更大的摊子，还能交给他吗？
一股不甘瞬间冲散了犹豫。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对着季达深深一揖：“主公！是秋仰糊涂了！请您放心，此事…秋仰定会依律处置，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绝不敢劳烦张押司！”
季达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微微颔首：“好！记住，规矩立了，就要执行。法不容情，方能服众。你去吧，我等着你的消息。”待张秋仰走后，季达对南木说道：“让张承关注此事，若张秋仰那边依郯城法规行事，警备营全力配合；若…若有偏差，随时报我。”
“是！南木明白！”南木行礼后快步跑了出去。张承收到命令后，悄然安排人手，既是对张秋仰的监督，也是必要的保障。
三日后，望海集中心空地上，人头攒动。新搭建的木台上，张秋仰一身整洁的棉袍，面色肃穆地站在那里，身后是数名警备营的持械兵丁。台下，是被圈禁起来的近百名闹事者及其家属，外围则是闻讯赶来、神情各异的数千集民。
张秋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命人将带头殴打小吏、强占屋舍、煽动围堵的几名主犯押到台前，逐一历数其罪行：何时何地，因何故，违反了郯城颁布的《望海集安置管理暂行条例》第几条、第几款。人证、物证一一陈列，条理清晰，不容狡辩。
起初，台下还有窃窃私语，甚至夹杂着几声不满的嘟囔。但随着罪证确凿，尤其是当一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吏被扶上来指认，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渔民站出来证明张秋仰所言非虚后，场下渐渐安静下来。
张秋仰目光扫过台下，声音洪亮，带着压抑的痛心：“兄弟姐妹们！我张秋仰，跟大家伙一起在海边长大，一起在山里躲官兵、躲山贼，知道大家逃难至此，求个安身立命不易！主公仁义，给大家地种，给大家屋住，给大家活路！敞开收购渔获，价格公道！可有些人，他不安分啊！”
他指着那几个主犯：“他们觉得，规矩是软的，是可以讨价还价的！觉得我张秋仰念旧情，会护着他们！我告诉你们，错了！郯城的规矩，是铁打的！是为了让绝大多数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立的！谁想破坏这个规矩，就是跟所有想过安稳日子的乡亲过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宣布处罚：“主犯三人，鞭刑三十，罚苦役半年，修筑集外道路！从犯十七人，鞭刑二十，罚苦役三月！其余参与围堵者，罚没本月部分口粮配额，以儆效尤！若有再犯，逐出望海集！”
命令一下，警备营兵士立刻行刑。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惨叫声，让台下众人噤若寒蝉。行刑完毕，张秋仰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有人会觉得我张秋仰心狠。可今天不狠，明天就会有更多人学样，到时候，乱的就不是几个人，是整个望海集！大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就得毁在少数害群之马手里！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台下终于响起了零星的回应，继而汇成一片。大多数安分守己的渔民，确实受够了之前的混乱，渴望秩序。
张秋仰趁热打铁，再次重申了集内的各项规矩，强调了按劳取酬、遵纪守法的重要性。一场风波，最终以铁腕立威、重申法度的方式平息。
消息传回郯城，季达满意地点点头。张秋仰此举，虽略显酷烈，但分寸拿捏得当，既惩治了首恶，又震慑了宵小，更赢得了大多数求安定的民心。经此一事，他才算真正对张秋仰和望海集的治理放下心来。
几乎在张秋仰处理内部风波的同时，海上也传来了消息。
郭岩率领的雷公营海军小队，已完成首次海上适应性火炮射击训练。他们真的胆大包天，趁着月黑风高，驾船悄然靠近海头镇外围，对准镇内依稀的灯火区域，进行了一轮急促的炮火试射。“巨灵神”火炮的轰鸣在夜空中格外刺耳，数十枚炮弹落入镇中，造成的具体破坏尚不明确，但引起的恐慌可想而知。完成骚扰后，舰队迅速撤离，进入返航航道。
而此刻的海头镇镇都大将军府内，拓跋延正焦头烂额，心烦意乱。
季达听完他关于望海集骚乱的汇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张秋仰的心坎上。
“秋仰兄，”季达开口，声音不高，但很郑重，“你的难处，我明白。乡亲故旧，拉不下脸面，怕伤了和气，日后不好管理。是也不是？”
张秋仰张了张嘴，喉咙发干，最终只是苦涩地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那些闹事者是在挑战规矩？可一想到要对自己的老兄弟、老乡亲动真格，他就心里发怵。望海集初定，人心未稳，若因此事闹得离心离德，他这头人还怎么当？
季达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心中暗自摇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张秋仰，能力是有的，水蛟帮打理得井井有条，与东海县对接也颇有章法，就是这心肠，有时过于软了。乱世用重典，新附之地尤需立威。若这次轻轻放过，那些看似“淳朴”的渔民尝到了甜头，下次就敢骑到他脖子上拉屎撒尿，届时再想收拾，代价更大。
“秋仰兄啊，”季达语气加重了几分，目光锐利起来，“望海集下的百姓都生活在郯城地界，讲的是郯城的规矩，是潜龙谷的章程。若是你狠不下这个心，下不去这个手…我可以让张承带警备营过去，帮你料理干净。”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张秋仰猛地一颤。他听出了季达话语中的失望意味。这不是帮忙，这是考验！若连这点内部风波都平息不了，需要主公亲自派人插手，那他张秋仰在主公心中的分量，在望海集的威望，都将一落千丈。未来那些更重要的事务，诸如船厂建设、海军协防，乃至将来可能更大的摊子，还能交给他吗？
一股不甘瞬间冲散了犹豫。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对着季达深深一揖：“主公！是秋仰糊涂了！请您放心，此事…秋仰定会依律处置，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绝不敢劳烦张押司！”
季达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微微颔首：“好！记住，规矩立了，就要执行。法不容情，方能服众。你去吧，我等着你的消息。”待张秋仰走后，季达对南木说道：“让张承关注此事，若张秋仰那边依郯城法规行事，警备营全力配合；若…若有偏差，随时报我。”
“是！南木明白！”南木行礼后快步跑了出去。张承收到命令后，悄然安排人手，既是对张秋仰的监督，也是必要的保障。
三日后，望海集中心空地上，人头攒动。新搭建的木台上，张秋仰一身整洁的棉袍，面色肃穆地站在那里，身后是数名警备营的持械兵丁。台下，是被圈禁起来的近百名闹事者及其家属，外围则是闻讯赶来、神情各异的数千集民。
张秋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命人将带头殴打小吏、强占屋舍、煽动围堵的几名主犯押到台前，逐一历数其罪行：何时何地，因何故，违反了郯城颁布的《望海集安置管理暂行条例》第几条、第几款。人证、物证一一陈列，条理清晰，不容狡辩。
起初，台下还有窃窃私语，甚至夹杂着几声不满的嘟囔。但随着罪证确凿，尤其是当一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吏被扶上来指认，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渔民站出来证明张秋仰所言非虚后，场下渐渐安静下来。
张秋仰目光扫过台下，声音洪亮，带着压抑的痛心：“兄弟姐妹们！我张秋仰，跟大家伙一起在海边长大，一起在山里躲官兵、躲山贼，知道大家逃难至此，求个安身立命不易！主公仁义，给大家地种，给大家屋住，给大家活路！敞开收购渔获，价格公道！可有些人，他不安分啊！”
他指着那几个主犯：“他们觉得，规矩是软的，是可以讨价还价的！觉得我张秋仰念旧情，会护着他们！我告诉你们，错了！郯城的规矩，是铁打的！是为了让绝大多数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立的！谁想破坏这个规矩，就是跟所有想过安稳日子的乡亲过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宣布处罚：“主犯三人，鞭刑三十，罚苦役半年，修筑集外道路！从犯十七人，鞭刑二十，罚苦役三月！其余参与围堵者，罚没本月部分口粮配额，以儆效尤！若有再犯，逐出望海集！”
命令一下，警备营兵士立刻行刑。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惨叫声，让台下众人噤若寒蝉。行刑完毕，张秋仰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有人会觉得我张秋仰心狠。可今天不狠，明天就会有更多人学样，到时候，乱的就不是几个人，是整个望海集！大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就得毁在少数害群之马手里！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台下终于响起了零星的回应，继而汇成一片。大多数安分守己的渔民，确实受够了之前的混乱，渴望秩序。
张秋仰趁热打铁，再次重申了集内的各项规矩，强调了按劳取酬、遵纪守法的重要性。一场风波，最终以铁腕立威、重申法度的方式平息。
消息传回郯城，季达满意地点点头。张秋仰此举，虽略显酷烈，但分寸拿捏得当，既惩治了首恶，又震慑了宵小，更赢得了大多数求安定的民心。经此一事，他才算真正对张秋仰和望海集的治理放下心来。
几乎在张秋仰处理内部风波的同时，海上也传来了消息。
郭岩率领的雷公营海军小队，已完成首次海上适应性火炮射击训练。他们真的胆大包天，趁着月黑风高，驾船悄然靠近海头镇外围，对准镇内依稀的灯火区域，进行了一轮急促的炮火试射。“巨灵神”火炮的轰鸣在夜空中格外刺耳，数十枚炮弹落入镇中，造成的具体破坏尚不明确，但引起的恐慌可想而知。完成骚扰后，舰队迅速撤离，进入返航航道。
而此刻的海头镇镇都大将军府内，拓跋延正焦头烂额，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