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水蛟帮三-《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席间,张秋仰此言一出,季达心中剧震!郯城与山谷一体,被对方猜到尚在情理之中。但平阳县易主之事,他对外一直秘而不宣,官方文书是孙步桥为县令,只在核心层中才知实情。这张秋仰竟能一语道破!这说明要么他的情报网络远超自己想象,要么……自己内部有他未曾察觉的漏洞!季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嚼着,仿佛随口问道:“哦?张大当家是如何得知平阳之事的?”

  张秋仰见季达并未否认,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淡然道:“明府何必明知故问?商旅往来,消息杂沓,有心人自然能窥得一二。”他避重就轻,显然不愿透露信息来源。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看似闲聊,实则每一句都在相互试探底线、揣摩意图。季达发现,这张秋仰绝非邹六郎那样的莽夫,也不同于寻常山寨头目,其言谈举止、眼界格局,更像一个深谙世故、通晓权变的落魄政客或失意文人。他既然愿意坐下来谈,而非直接冲突,必然有所图谋。季达心中定计,不急,慢慢聊,反正这三位当家如今都在自己地盘上,谈不拢,岂能让他们轻易离去?再者,看他们手下狼吞虎咽的样子,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一顿气氛微妙却表面和谐的宴席在各自思量中结束。撤去杯盘,换上清茶,场中只余季达与张秋仰对坐。

  “张大当家既来我这山谷,之前可曾随意走走看看?”季达品着茶,看似随意地问道。

  张秋仰摇头:“未曾。主人之地,不敢擅闯。”

  “既如此,可有兴趣随我一游?也好让张大当家对鄙处有个直观印象。”季达发出邀请。

  张秋仰略一沉吟,道:“客随主便。”

  三杯茶后,夜色渐浓,山谷中亮起点点灯火。季达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与张秋仰并肩,缓步向谷内走去。张孔氏默不作声地跟在丈夫身后,秦勇则带着几名精锐护卫,保持距离随行。

  最先路过的是依山而建的“育儿园”。虽是晚间,园内却灯火通明,传来朗朗读书声。透过窗户,可见数百名年龄不一的孩童正襟危坐,跟着先生诵读诗文。季达介绍道:“这里的孩子,大多因战乱、灾荒失去了家人。山谷收养了他们,不仅管他们吃穿,也教他们识字、算数,将来还会根据天赋,传授各种技艺,总归要让他们有一技之长,能自立于世间。”

  张秋仰驻足片刻,看着那些眼神清澈、专注读书的孩童,目光微动,轻轻“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继续前行,来到山谷中心地带。此时正是晚饭后的闲暇时光,谷内少了外界许多礼法拘束,显得格外有生气。有拖家带口在路边小摊吃宵夜的,有夫妻挽手散步的,更有许多小商贩摆着从外界运来的或谷内工坊自产的各色货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俨然一座繁华山镇的夜市景象。

  路过横穿山谷的小河时,张秋仰忽然开口:“季明府可知,此河亦是沂水支脉?它在沂城北五十里处分支,一支向东南直入东海;另一支向南迂回,流经此地暗湖,转过一道弯后,向东会重新汇入沂水主干。”他对水系的熟悉,令人咋舌。

  季达心中暗凛,面上笑道:“张大当家好见识,对此地水文了如指掌。”

  一行人边说边聊,登上半山腰一处平台,俯瞰山谷夜景。季达指着北面火光闪烁、时有隐约金属敲击声传来的方向:“那边是山谷的铁矿和工坊区。产出的铁器、新式绸缎、美酒等,也算小有名气。”

  张孔氏在一旁冷不丁插话,声音带着讥诮:“还有武器吧?你手下的武器可都是上好钢材炼制!”

  季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坦然承认:“夫人慧眼!看来水蛟帮的朋友,对我这山谷,了解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啊!”他笑得爽朗,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张秋仰夫妇。

  一旁的秦勇听得后背冷汗直冒。先是被人悄无声息摸进山谷,如今连核心工坊的机密似乎也被人窥探了去!他这山谷警备统领,当真是失职至极!

  季达与张秋仰继续交谈,从城池规划、民生治理,聊到当前天下大势、东西魏与南梁的纷争。这张秋仰果然见识不凡,对时局分析往往一针见血,让季达暗自心惊,更坚定了要摸清对方底细和意图的决心。

  就在二人相谈甚深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许柳忠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他见到张秋仰,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责怪,拱手道:“张大当家!不是说好了,待我处理完手头事务,便为你引荐明府吗?为何如此心急,自行前来?险些酿成误会!”

  许柳忠这话一出,季达和张秋仰同时愣住了。季达看向许柳忠,眼中满是询问;张秋仰则目光微闪,若有所思地瞥了许柳忠一眼。

  山谷的夜空下,因许柳忠的突然到来,局势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许柳忠的突然出现和他那句带着埋怨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让季达和张秋仰之间的微妙对峙瞬间转向。季达眼中闪过惊讶,看向许柳忠;张秋仰则目光复杂,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柳忠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季达率先开口,既然许柳忠认识对方,且似乎早有安排,那至少说明眼前这位“混海蛟”并非怀着纯粹的敌意而来。

  许柳忠先是对季达躬身一礼,又转向张秋仰,苦笑道:“秋仰兄,你呀你!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由我居中引见,与明府细细分说么?何必如此心急,贸然前来?若非明府宽宏,谷中弟兄警醒,万一闹出误会,刀兵相见,岂不坏了你我初衷,也负了这山谷一片祥和?”

  张秋仰闻言,清癯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柳忠,非是我不信你,实在是……形势逼人,心中焦虑,又恰逢兄弟被扣,这才……唉,是我孟浪了。”

  季达见状,心中疑窦丛生,但也看出了转机。他挥挥手,示意众人放松,对许柳忠道:“柳忠兄,既然你与张大当家相熟,此地非讲话之所,不如我们回书房,煮茶细谈?也好将这其中缘由,说个明白。”

  众人移步至季达在山谷中的书房。炭火温暖,清茶飘香。在许柳忠的叙述和张秋仰的补充下,一段交织着血泪、挣扎与希望的往事,缓缓铺陈在季达面前。

  原来,这威名在外的“水蛟帮”,根源竟如此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