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比正确-《全队凑不齐一套父母这不无敌了!》

  即使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也要讲“基本法”,比如,血肉之躯终究无法完全豁免毒素的侵蚀。

  若此时能短暂窥入这头晶角暴龙迷幻的感官世界,便会看见一幅荒诞又悲凉的图景:在它混沌的视界里,自己正与无数同类一起,肋生流光溢彩的晶质巨翼,挣脱大地的束缚,在向往已久的、无限蔚蓝的天空中自由翱翔,发出悠长欢愉的嘶鸣。

  然而在秋元与江夕的现实视角中,眼前的景象着实滑稽到令人头皮发麻:这头小山般的庞然大物正艰难地仰着脖子,两只短小得可怜的前肢像溺水者般在空中徒劳划动,粗壮如巨蟒的尾巴也随之笨拙地上下起伏拍打地面,掀起阵阵烟尘。

  “这是鬼上身了,还是马戏团在逃顶梁柱?”秋元疼得吸气,嘴上却不闲着,“我是不是该撒把糯米试试?说不定能触发‘驱邪’特效,打出真实伤害暴击。”

  江夕早已自动过滤秋元百分之八十的垃圾话,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分析着暴龙愈发迟缓扭曲的动作:“看来这个秘境中的四阶凶兽,不仅基础身体素质远逊于外界同阶,连对神经毒素的抗性也相当薄弱。这或许是我们以弱胜强的系统性突破口。”

  然而,他话音刚落——

  “吼——!!”

  前一秒还沉浸在天际翱翔幻觉中的暴龙,独眼中混沌的迷幻色彩骤然被凶暴的红光取代!它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穿了脑髓,巨口猛地张开到撕裂的弧度,喉咙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与熟悉的恐怖吸力,毫无征兆地再度爆发!这一次,甚至没有蓄力的前摇!

  “我靠!零帧起手?!”秋元瞳孔一缩,向后急退。

  “不对劲。”江夕眉头紧锁,脚下风翼微振,带着他向后滑翔,“即便从幻觉中挣脱,神经系统的恢复也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除非……它刚才的沉溺一直是伪装。”他迅速否定自己,“但以它表现出的智力水平,不像演的。”

  就在二人惊疑不定、试图寻找掩体或反击角度的电光石火之际——

  “轰————!!!!”

  一道模糊到拉出残影的赤铜色身影,如同炮弹般砸入场中!激扬的尘土尚未来得及升腾,那身影已然凝实。

  是牛前进。

  他保持着弓步拧腰、右拳轰出的最终姿态,短暂凝滞在半空。残破的军装下,仅存的左臂肌肉虬结鼓胀如千年老树盘根,古铜色的皮肤表面蒸腾着白雾般的高温血气,拳锋前方的空气甚至呈现出细微的扭曲波纹。这一拳没有任何花哨的技法,没有元素光华,却仿佛将一个人全部的精、气、神、意志乃至未熄的生命之火,都压缩在了这沉默的一击之中。

  而那头暴龙——

  它那堪比小型卡车头大小的硕大头颅,此刻如同被一柄无形巨神之锤正面砸中的朽木桩子,以令人牙酸的骨裂闷响,深深地、彻底地嵌进了下方坚实的大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的颈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彻底折断的弯折角度。

  仅剩的庞大身躯还在神经反射下无意识地剧烈抽搐着,四肢胡乱蹬踏,尾巴拍打得地面闷响不断,喉咙里挤出微弱到几不可闻的、濒死的呜咽。

  大地发出沉闷痛苦的呻吟,以暴龙头颅的“撞击点”为中心,蛛网般深邃漆黑的裂痕疯狂向外蔓延出十几米远。最纯粹的力量碾压,在瞬息之间完成了极致的释放与宣泄。

  “咳……咳咳……”

  凝滞的拳姿消散,牛前进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他试图用左手撑住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鲜血猛地喷溅在焦黑的土地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梅”。

  他古铜色、仿佛永远蕴藏着无尽力量的皮肤,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灰败。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高频颤抖,汗珠如同暴雨般从额头、鬓角滚落,砸进尘土。可即便这样,他低垂头颅喘息时,那双微微抬起的眼睛,依旧如同受伤却不折翼的鹰隼,锐利地扫过秋元与江夕,最终定格在他们身后——昏迷的孟秋方向。

  他甚至顾不上给那头头颅嵌地、奄奄一息、再无威胁的暴龙补上最后一击,用嘶哑到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急迫地问道:

  “学生们呢?都……怎么样了?!”

  江夕迅速上前半步,扶住牛前进几乎要倾倒的肩膀,声音平稳却语速极快:“我离开时全员安全。他们已全部撤进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山洞掩体,有擅长土系魔法的教官加固了入口。”

  “那就好……” 牛前进闻言,长舒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一直紧绷如铁铸的肩膀终于微微松懈了一丝。随即,他目光扫过秋元那身不伦不类的装束和惨白的脸,又看向被安置在树下昏迷的孟秋,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你们俩……没事吧?”

  “我们?”秋元扯了扯嘴角,“暂时还喘着气,没死透。”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死死落在了牛前进右肩处——那里,空荡荡的。

  军装残破的袖管随风轻晃,露出下方被粗暴撕裂的、血肉模糊的恐怖断面。断口参差不齐,泛白的骨茬刺眼地裸露在外,边缘的筋肉呈现出被巨力硬生生撕扯开来的惨烈状态,连最基础的止血包扎都来不及做,只能靠他自身强横的生命掌控力与意志强行封闭血管。

  “老头,”秋元的声音忽然低了八度,“你这是……怎么?想COS经典美强惨人设?那你的‘雕’呢?预订了没?还是说……”他顿了顿,“你也学某个红毛,把手臂赌在‘新时代’了?”

  这番混账话,气得牛前进本就灰败的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若不是此刻失血过多、体力见底,形势又万分危急,他绝对会跳起来,让这个嘴欠的小子亲身体验一下,刚才那头暴龙头颅是如何嵌入地底的。

  然而,再如何辛辣的插科打诨,也无法驱散那断臂伤口带来的、沉甸甸的视觉冲击与心理寒意。

  “秋元?你们怎么在这里?!” 谢图南带着其余数名教官的身影,此时才匆匆从林间赶至。他们个个身上带伤挂彩,有些人需要相互搀扶才能艰难行走,更有位教官被同伴横抱在胸前,面容上已覆盖了染血的军装外套——那是阵亡者最后的尊严。

  “没时间细说了!” 另一名脸颊带血、神色疲惫却眼神锐利的教官急促开口,声音带着竭力压制后的颤抖,“那群畜生……数量太多,还在后面紧追不舍!必须立刻与学生们汇合,依托地形固守!”

  凭借除江夕外全员至少三阶炼体的强横身体素质,加上江夕不断施展的群体性轻身风系魔法辅助,这一小支伤痕累累的队伍,终于抢在更多暴龙循声追来之前,险之又险地冲进了那道如同大地伤痕般的山体裂隙。

  与其说是洞穴,这更像是一条被某种伟力硬生生劈开、又经岁月侵蚀形成的狭窄甬道。初入时抬头尚能望见一线被岩壁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惨淡天光,再往里深入十余米,所有自然光线便被彻底吞噬,陷入一片纯粹、潮湿、仿佛能吸收声音的幽暗之中。洞壁的土质颇为特殊,触手冰凉,呈现出一种在微弱光芒下泛着淡淡荧光的诡异淡紫色。

  当最后一线天光被曲折的岩壁彻底隔绝在身后,浓重如实质的阴影如同潮湿厚重的绒布,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比最黑的小黑子还要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特有的腥气、岩石经年累月的冰冷,以及某种更沉郁的、仿佛来自地底极深处、又或是时光尽头的古老气息,悄然渗入每个人的毛孔。

  江夕默然抬手,指尖跳跃起一簇稳定而柔和的暖黄色火苗,驱散了身边一小圈令人不安的黑暗。火光映照下,能看到不远处洞穴更深处,那堆由学生们早早点燃、此刻正熊熊燃烧的篝火,跃动的橙红光芒成了这幽暗地狱中唯一温暖坚定的坐标。

  原本如同受惊幼兽般蜷缩在一起、被恐惧与悲伤笼罩的学生们,以及几位伤痕累累却依旧持咒警戒的法师教官,在看到牛前进一行人跌跌撞撞归来的身影时,尤其是看到牛队长那浑身浴血却依然如同铁塔般挺立的身姿,那几乎被绝望冻结的心,才终于感受到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稍稍落下。

  可当火光清晰映照出他们身上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那些被同伴小心翼翼抬进来的、永远沉默的战友遗体、以及人群中那些再也无法填补的空缺位置时——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如同引信,瞬间点燃了弥漫在洞穴中的悲恸。抽泣声、哽咽声此起彼伏,有人死死捂住嘴巴,肩膀剧烈耸动;有人颓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岩壁,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血肉里,留下带血的月牙痕;更多人红了眼眶,泪水无声滑落,在沾满尘土的脸上冲出污浊的沟壑。

  他们沉默着,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烈士的遗体并排安放在洞穴最深处、最干燥平整的一块空地上。有人脱下自己相对完整的外套,有人撕下尚且干净的里衬,仔细地、轻柔地覆盖在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永远凝固了坚毅与平静的面容上。遗体被尽可能地摆放整齐,仿佛他只是暂时疲惫地沉睡过去,等待着终有一日,魂魄能跨越山海,回归故里的土地与星空。

  “够了,别哭!”

  牛前进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钝刀划过粗粝的岩石,在压抑的洞穴中沉沉响起,盖过了低泣。

  他拖着残破沉重如灌铅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向前挪动了几步。然后,他停下,转过身,用那只满是血污与老茧的手,笔直地指向洞穴深处那些永远沉睡的战友:

  “听着,你们——”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扫过每一张泪痕斑驳的年轻脸庞,“无需为英雄的逝去而自责。他们倒在这里,不是为了你们某个人,更不是因为你们有多特殊、多值得拯救。”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断臂处的绷带再次渗出血色:

  “哪怕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任何一个素不相识的同胞,是任何一群需要庇护的老弱妇孺——他们,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会挺起胸膛,挡在你们前面!”

  他的声音渐渐拔高,虽嘶哑却蕴含着某种铿锵的力量,在狭窄的岩壁间碰撞、回荡:

  “这些倒下的人,是践行了自己意志的殉道者!更是甘愿为了身后同胞能多一线生机、为了我们心中那份该死的‘以后会更好’的念想,而献出生命的战士!”

  “而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坐在这里流无用的眼泪!”他几乎是在低吼,额角青筋迸起,“是咬紧牙关,活下去!是把他们没走完的路,走下去!在这条注定漫长、注定沾满血与泥、但终点必须是解放全体人类的道路上,像钉子一样,给我死死地钉下去,坚定地走下去——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最他妈的像样的祭奠!”

  他猛地弯下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更多的鲜血从紧捂的指缝中溢出,滴落在地。但他立刻又强行撑直了脊梁,那背影在跳动的篝火光中,被拉长成一座伤痕累累却永不倒塌的山岳:

  “如果有一天……我也倒下了,不需要你们的眼泪和哀悼。我只要你们——站在我的墓碑前,不是献花,是告诉我!告诉我你们如何让脚下这片染血的土地长出新的庄稼!告诉我你们如何让更多的孩子能在阳光下奔跑而不用害怕凶兽的爪牙!告诉我你们如何让‘人’这个字,在这个操蛋的世道里,重新挺直腰杆!”

  “告诉我这些——” 他的目光如炬,穿透泪光,烙印在每个人灵魂深处,“以便向所有人证明,我牛前进今天的选择,我们这些躺在这里的兄弟们的选择……他妈的无、比、正、确!”

  哭泣声,不知何时,渐渐止息了。

  只剩下一双双通红却不再迷茫的眼睛。

  然而,有些情感,终究无法被宏大的叙事与滚烫的理想完全覆盖、消解。

  在掷地有声地安抚完众人情绪后,牛前进独自拖着步子,缓缓挪到洞穴一处相对僻静、远离篝火明亮光圈的角落,靠着冰冷的紫色岩壁,慢慢滑坐下去。一直强行挺直的脊梁终于有了瞬间的松懈,剧痛与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就在这时——

  “爸……?”

  一声带着浓重哭腔、颤抖到几乎破碎的呼唤,从人群后方传来。

  牛卿卓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当她的目光终于捕捉到父亲倚坐的身影,尤其是看清那空荡荡、被临时用撕碎的布料潦草包裹却依旧渗出大片暗红的右肩时,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去了所有支撑的骨骼与力气,软软地瘫跪在父亲身前不到一米的地上。

  泪水决堤,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贝齿深陷进柔嫩的唇肉里,直到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却依然止不住那汹涌的、滚烫的泪流。她想扑进那个从小给予她无限安全感、宽阔如山的怀抱,可视线触及那些遍布父亲躯干的狰狞伤口、伸出的双手只能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僵持着,生怕一个轻微的触碰,就会让眼前这道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影,真的支离破碎。

  牛前进抬起仅存的左手,动作有些迟缓,却异常轻柔地,抚过女儿被泪水浸湿的凌乱发顶。他的掌心粗糙如砂石,布满老茧与细碎的新伤,温度却依旧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傻丫头……”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努力放缓了语调,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尽管这动作让他脸颊肌肉因疼痛而微微抽搐,“别摆出这副表情啊……你小时候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