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亮湖的陷阱-《铁血征途,我于蛮荒中重生》

  启泰二十一年五月十八,西境月亮湖。

  湖水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不是晚霞,是血。湖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战船、断裂的桅杆,还有无数肿胀的尸体。水鸟盘旋不去,发出凄厉的鸣叫,却不敢降落啄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臭,混合着湖水特有的咸腥气,令人作呕。

  朱鲨的尸体是第三天才找到的。

  五百水鬼队,活着回来的只有三十七人。他们说,朱将军最后一个撤退,用身体堵住了闸门缝隙,让弟兄们能从泄洪道游出来。湖水冲塌了半边山壁,把他永远埋在了月亮湖底。

  直到今天,山民在湖边打渔时捞起了一具穿着鱼皮水靠的尸体。胸口插着三支弩箭,腰间还死死系着那对分水峨眉刺——正是朱鲨。

  赵强站在湖边临时搭起的灵棚前,看着那具已经泡得发白的尸体。朱鲨的脸肿胀变形,但嘴角却奇怪地上扬着,仿佛在笑。这个十年前在大江上打家劫舍的水匪头子,被赵强收服时曾咧着满口黄牙说:“殿下,我朱鲨这条命是水里捡回来的,早晚得还回水里去。”

  一语成谶。

  “殿下,入殓吧。”闫回立轻声道。这位丞相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分,灰布长衫的下摆还沾着泥泞——三天三夜,他亲自带人在湖岸搜寻幸存者。

  赵强点点头,没有流泪。乱世十年,眼泪早就流干了。他只是俯身,从朱鲨僵硬的手中取下一块铁牌——那是水鬼队的标识,正面刻“西”,背面刻“鲨”。铁牌边缘已经磨得光滑,不知被主人摩挲过多少次。

  “厚葬。追封‘靖湖侯’,食邑三百户,由其子嗣承袭。”赵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若没有子嗣……就从军中选一义子,继承香火。”

  “是。”

  “其他战死弟兄,一样登记造册,家属抚恤加倍。”赵强顿了顿,“还有,从今天起,月亮湖改名‘靖湖’。立碑,刻上所有战死者的名字。”

  闫回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

  赵强转身走出灵棚。外面,幸存的西朝将士正在整队。月亮湖一战,西朝投入两万水陆兵力,对阵凌风名将司马虢的八万大军。仗打赢了——司马虢战死,八万大军覆灭五万,余者溃逃。但西朝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战死八千,重伤三千,水军精锐折损过半。

  更重要的是,朱鲨没了。

  “殿下。”秦川策马而来,左臂缠着绷带,脸上新添了一道刀疤,“斥候回报,凌风溃军已逃出百里,沿途丢弃辎重无数。尤克将军正带骑兵追击,许洛将军在清理战场、修复工事。”

  赵强抬头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还有未散尽的硝烟。

  “让尤克别追太深。”赵强说,“司马虢虽死,但凌风在西北还有至少二十万驻军。逼急了,他们会拼命。”

  “末将明白。”秦川犹豫了一下,“殿下,朱鲨他……”

  “死了。”赵强打断他,“死得其所。”

  秦川沉默。他与朱鲨性格迥异,一个出身将门讲究章法,一个草莽出身不按常理,十年间没少争吵。但此刻,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盐壶堡之战,朱鲨从密道钻出来时满身泥泞,却大笑着拍他肩膀:“秦木头,老子这次可救了你一命!”——那时秦川的陌刀队正被敌军包围。

  “秦川。”赵强忽然问,“如果有一天,你也必须像朱鲨那样去死,你会犹豫吗?”

  秦川一怔,随即挺直脊背:“殿下,从跟着您走出刑场那天起,末将就没想过能善终。”

  赵强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好。但我要你活着——活得比所有人都久。西朝可以死一个朱鲨,但不能没有秦川。”

  这话太重,秦川不知如何接。

  “去整军吧。”赵强挥手,“三日后,全军撤回河西。月亮湖……我们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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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月亮湖北三十里,凌风溃军临时营地。

  残兵败将不足两万,个个丢盔弃甲,士气全无。中军帐内,几个幸存的将领正在争吵。

  “必须立刻向朝廷请罪!司马将军战死,八万大军折损过半,这是天大的败仗!”

  “请罪?请罪就能活命?凌风陛下的脾气你们不知道?上次王将军丢了座县城,全家都被……”

  “那你说怎么办?逃?能逃到哪里去?”

  帐帘忽然被掀开,一个浑身是血的校尉冲进来:“各位将军!西朝骑兵追上来了!离此不到十里!”

  帐内瞬间死寂。

  “多少人?”

  “看烟尘,至少五千骑兵!”

  将领们面如死灰。他们现在这点残兵,拿什么挡五千西朝精锐骑兵?

  “撤!立刻撤!”有人嘶声喊道。

  “往哪撤?前面是死亡谷,进去就是死路!”

  “那也比死在这里强!”

  溃军再次拔营,慌不择路地向西北方向的死亡谷逃去。那里是片方圆百里的戈壁荒漠,没有水源,没有植被,只有嶙峋的怪石和流沙。平时商旅宁绕三百里也不愿经过,现在却成了溃军唯一的生路。

  但他们不知道,死亡谷的入口处,早有一个人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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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克勒住战马,举起右手。身后五千骑兵齐刷刷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只扬起一片尘土。

  “将军,凌风溃军进死亡谷了。”副将禀报。

  尤克眯起眼睛。他是草原人,对地形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死亡谷这地方,他三年前追剿马匪时进去过,差点没出来。那里面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白天酷热,夜晚严寒,到处是流沙陷阱,还有毒蝎毒蛇。

  “派两百人盯着谷口。”尤克下令,“其余人,回师。”

  “将军,不追了?”副将不解,“这可是全歼残敌的好机会!”

  “全歼?”尤克冷笑,“进了死亡谷,不用我们动手,老天爷会收拾他们。两万人,能活着走出来的不会超过一千。何必让弟兄们进去冒险?”

  副将恍然,又忍不住问:“那万一……万一他们真走出来呢?”

  尤克从马鞍旁摘下水囊,仰头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走出来了,也是半死不活。到时候再收拾,易如反掌。”

  他调转马头,望向月亮湖方向。三天前那场大战,此刻想来仍觉心悸。西朝水军在湖中设伏,用铁索沉船堵住出口,然后开闸放水——那是闫回立谋划了整整两个月的绝杀之局。但谁也没想到,司马虢临死反扑如此凶猛,差点让整个计划崩盘。是朱鲨带着水鬼队,用命堵住了最后一道缺口。

  草原汉子重英雄。尤克虽然和朱鲨吵过架,但心里佩服那家伙——敢打敢拼,不怕死,对兄弟仗义。

  “朱鲨……”尤克低声念叨了一句,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皮袋,拔开塞子,将里面的马奶酒洒向大地。

  这是草原的祭礼,祭奠战死的勇士。

  五千骑兵肃静地看着,无人说话。只有风吹过戈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良久,尤克收起皮袋,高举马刀:“回营!”

  五千铁骑如黑色洪流,转身向南。马蹄踏起的烟尘久久不散,仿佛为这场惨胜画上一个苍凉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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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西朝军开始撤离月亮湖。

  许洛指挥工兵营,在湖畔关键位置埋设火药、布置陷阱。按照赵强的命令,既然不要了,就不能留给凌风任何可用的东西。

  “将军,所有船只已凿沉,码头炸毁,水闸机关彻底破坏。”工兵校尉汇报。

  许洛点点头,手里拿着一张羊皮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月亮湖周边的地形、水文、暗流。这张图是朱鲨生前亲手绘制的——那家伙大字不识几个,画图却是一绝,每条水道、每处暗礁都清清楚楚。

  “朱将军……”许洛轻声叹息。

  他与朱鲨合作最多。一个负责工事建造,一个负责水上奇袭,这些年不知配合过多少次。朱鲨总嫌他太谨慎,他总嫌朱鲨太莽撞,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搭档。

  “将军,火药埋设完毕,是否引爆?”

  许洛收起地图:“引爆吧。让弟兄们退到三里外。”

  命令传下,工兵们迅速撤离。许洛最后一个离开,站在一处高坡上,望向月亮湖。湖水依旧泛着暗红,湖面上漂浮的杂物已经被清理,但血腥气仍未散尽。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大地微微震颤。湖岸几处关键隘口升起烟尘——那是他们用三天时间修筑的临时工事,现在全部炸毁。

  “再见了,月亮湖。”许洛轻声说。

  他调转马头,追上正在南撤的大军。队伍绵延数里,伤员用担架抬着,阵亡者的骨灰用陶罐装着,由战友们轮流背负。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还有偶尔响起的压抑啜泣。

  战争就是这样。赢了,也要付出血的代价。而且很多时候,你赢了战场,却不得不放弃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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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二,河西十二城第一城——金城。

  赵强站在城楼上,看着陆续入城的军队。去时两万,归来不足一万二,且大半带伤。城门口,百姓自发聚集,有人递上水囊,有人送上干粮,有妇人看到担架上的伤员,忍不住抹眼泪。

  “殿下。”闫回立走上城楼,“各城统计已出。此战我军阵亡八千四百余人,重伤三千二百,轻伤不计。战船损失七成,器械损失过半。但歼敌五万余,击毙敌主将司马虢,缴获辎重、马匹、兵器无数。”

  “百姓反应如何?”

  “既有欢呼大胜者,也有哀悼亡者者。”闫回立实话实说,“不少阵亡将士是金城本地子弟,城中已设灵堂二十七处,白幡处处可见。”

  赵强沉默片刻:“开府库,拨十万两白银作为抚恤。阵亡者家属,免赋税三年。重伤残疾者,由官府供养终身。”

  “殿下仁慈,但府库……”

  “不够就从我的私库里出。”赵强打断他,“再不够,削减官员俸禄,削减宫中用度。总之,不能让战死者家属寒心,不能让伤者无依。”

  闫回立深深一躬:“臣代三军将士,谢殿下恩典。”

  赵强摆摆手,目光投向城外。那里正在修建一座新的墓园——靖湖忠烈陵。朱鲨和月亮湖战死将士的骨灰,将安葬在那里。

  “丞相,你说我们这样打下去,还能打多久?”赵强忽然问,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盐壶堡死了四千,月亮湖死了八千。两场仗,折了一万两千精锐。凌风有多少人?百万大军。我们呢?河西十二城,总人口不过八十万,能征之兵最多十五万。”

  闫回立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垛口边,望着城下络绎入城的队伍,良久才开口:“殿下,战争不只是拼人命,更是拼意志,拼谁更能熬。凌风坐拥天下,但他要防的不只是我们——南朝赵鼎文在南方虎视眈眈,北境草原部落时叛时降,朝中还有各方势力倾轧。而我们,只有一条路:打赢,或者死。”

  “所以还要继续死人。”

  “是。”闫回立转头,目光锐利如刀,“但我们可以让死更有价值。盐壶堡之战,我们向天下证明了西朝能战;月亮湖之战,我们证明了西朝能胜。接下来,该证明西朝能治了。”

  赵强眉头一挑:“新政?”

  “正是。”闫回立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臣拟的《河西新政十二条》,请殿下过目。”

  赵强接过,展开细看。第一条:均田制,没收豪强超额土地,分给无地农户;第二条:轻徭薄赋,农户税赋减三成,商户税赋减两成;第三条:军功授田,战死者家属优先分田,伤退将士免赋终身……

  一共十二条,条条直指民生根本。

  “这些若推行,河西豪强必反。”赵强说。

  “那就让他们反。”闫回立声音平静,“殿下,西朝的根基不是豪强,是百姓,是士兵。盐壶堡、月亮湖战死的上万将士,大多出身贫苦。我们若不能给活着的人一条活路,死者何以瞑目?”

  赵强握着文书,手指微微用力。纸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知道闫回立说得对。乱世争雄,民心比刀枪更利。凌风的新朝为什么叛乱不断?就是因为赋税太重,豪强兼并,百姓活不下去。西朝要想站稳脚跟,就必须走另一条路。

  但这条路,同样荆棘密布。

  “丞相,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闫回立笑了,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笑,皱纹堆叠,却有种看透世事的沧桑:“殿下,十年前刑场之上,您觉得我们能活到今天吗?”

  赵强也笑了,笑得苦涩,却也释然。

  是啊,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赚了。剩下的,无非是拼尽全力,看看这条命能走多远。

  “那就推行吧。”他将文书递回,“先从金城开始,逐城推行。反抗者,杀无赦。但要记住——只诛首恶,不累家小。我们要的是田,不是人命。”

  “臣明白。”

  “还有,”赵强补充,“新政颁布时,把阵亡将士名单贴在各城城门。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田,是用谁的血换来的。”

  闫回立肃然:“是。”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站在城楼上,望着夕阳西下。金城内外渐渐亮起灯火,炊烟袅袅升起,市井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战火暂时远去,生活仍在继续。

  远处靖湖忠烈陵的工地上,工匠们还在挑灯夜战。他们要赶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让战死者入土为安。

  一阵晚风吹来,带着初夏的暖意,也带着未散尽的硝烟味。

  “殿下,有南边密信。”亲兵匆匆上楼,呈上一支细竹筒。

  赵强接过,拧开蜡封,抽出里面的绢帛。借着落日余晖,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是赵鼎文的亲笔。

  “鼎文说,南平城大捷,冯扬战死,但全歼楚军五万。”赵强看完,将绢帛递给闫回立,“他问我们,需不需要支援。”

  闫回立快速浏览,眉头微皱:“小王爷此信,既是通报,也是试探。他想知道西朝经此两战后,还有多少余力。”

  “你怎么看?”

  “回信,如实告知伤亡,但强调士气未堕。同时,”闫回立眼中闪过精光,“提出联姻。”

  赵强一怔:“联姻?”

  “殿下今年二十八,小王爷二十六,皆未婚娶。西朝、南朝若要真正结盟,没有比联姻更牢固的纽带。”闫回立分析,“当然,不是您二位联姻——您有一位堂妹,小王爷有一位表妹。若能成婚,便是亲上加亲。”

  赵强陷入沉思。联姻确实是乱世结盟的常用手段,但他和赵鼎文之间,真的需要这种形式吗?十年前的刑场换命,十年的各自征伐,这份兄弟情谊,难道还抵不上一场婚姻?

  “此事容后再议。”他将绢帛收起,“先回信,谢过鼎文好意。告诉他,西朝撑得住。若有需要,自会开口。”

  “是。”

  亲兵退下。城楼上又只剩两人。

  闫回立忽然问:“殿下,您相信小王爷吗?”

  赵强没有立刻回答。他望向南方夜空,那里星辰初现。

  “十年前,他本可以独自逃命,却坚持要带上我这个累赘。”赵强缓缓说,“这十年,我们虽未见面,但每有重大动向,总会互通消息。你说,我该不该信他?”

  闫回立点点头,不再多言。

  信任这东西,在乱世中比黄金还珍贵,也比琉璃更易碎。但有些信任,是拿命换来的,碎了,也是带着血光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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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金城逐渐安静下来。

  赵强没有回府,而是独自来到靖湖忠烈陵的工地。墓碑已经立起一部分,最前面最大的那块,刻着“靖湖侯朱鲨之墓”。碑前摆着几碗酒,几碟肉,香烛尚未燃尽。

  赵强在碑前坐下,从怀中掏出那对分水峨眉刺——这是清理朱鲨遗物时发现的,贴身收藏,柄上缠的鲨鱼皮已经磨得发亮。

  “老朱,月亮湖我给你报仇了。”他轻声说,倒了一碗酒洒在碑前,“司马虢的人头,我让人做成溺器,送到凌风朝堂上去了。够不够意思?”

  夜风吹过,烛火摇曳,仿佛有人应答。

  赵强又倒了一碗,自己喝了一口,辣得皱眉——这是朱鲨最爱的烈酒,他以前总嫌太冲,现在却觉得正好。

  “你总说我太谨慎,不像干大事的。”赵强对着墓碑继续说,“现在我要干件大事了——新政,均田,削豪强。你猜怎么着?我也觉得我疯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但老朱,你说得对。乱世里,谨慎救不了人。得敢拼,敢赌,敢拿命去换。你们用命给我换来了两场胜利,我总得拿点什么,才对得起这些命。”

  远处传来打更声,子时了。

  赵强站起身,将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把碗重重放在碑前:“老朱,下面等着。等我把该办的事办完,下去找你喝酒。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这天下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他转身离开,脚步坚定。

  墓碑静静矗立,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更远处,无数新立的墓碑如沉默的军队,守护着这座刚刚经历血火的城市。

  而更远的北方,凌风朝堂已经炸开了锅。

  司马虢战死,八万大军覆灭,头颅还被做成溺器送回来——这是新朝建立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凌风暴怒,连斩十二名相关官员,下令集结三十万大军,誓要踏平河西。

  战争远未结束。

  但至少今夜,金城的百姓可以睡个安稳觉。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可以看着星空,想着家乡。伤兵营里的伤员可以喝上热汤,得到医治。

  而这,就是朱鲨和那八千多人用命换来的——一夜安宁。

  赵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抬头望向星空。银河横贯天际,万千星辰闪烁,每一颗都像一双眼睛,注视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从刑场逃出来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繁星满天,他和赵鼎文躺在破庙的草堆里,又冷又饿,却都不敢睡。

  “鼎文,你说我们能活下去吗?”当时他问。

  “不知道。”少年赵鼎文回答,“但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得往前爬。爬不动了,就滚。滚不动了,就爬。”

  是啊,爬,滚,但绝不回头。

  赵强加快脚步,向城主府走去。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书要批,还有无数决策要做。新政要推行,军队要整编,防线要加固,盟友要联络。

  一夜安宁,够了。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而乱世中的征途,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