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棋局渐开-《铁血征途,我于蛮荒中重生》

  启泰十三年五月初七,小满。

  陇西三城的交接文书正式送至南平宫时,赵鼎文正与陈胄推演沙盘。那是一幅长宽各丈余的巨大沙盘,按南疆十八城及周边三百里地形塑制,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纤毫毕现。

  “主公,三城交割已成。”陈胄将文书呈上,脸上却无喜色,“但西朝守军撤离前,将城中粮仓搬空七成,武库更是十室九空。陇西三城号称边陲重镇,如今只剩下些老弱残兵和几座空城。”

  赵鼎文接过文书,只扫了一眼便放在一旁:“意料之中。闫回立若是痛快交割,反倒要怀疑他有诈。”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陇西三城的位置:“临洮、陇西、狄道,三城互为犄角,控扼陇西走廊。西朝虽搬空物资,却搬不走地利。只要有三城在手,我们的防线就能向北推进三百里。”

  “可驻军补给...”陈胄忧虑。

  “从南平调。”赵鼎文断然道,“蒋醇已打通缅国商路,第一批粮草十日内可到。先运往三城,稳住民心。至于军械...让卫宸从西朝缴获的战利品中拨出一半,解燃眉之急。”

  陈胄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主公,西朝公主七日后便到,联姻之事...”

  “按原计划准备。”赵鼎文淡淡道,“婚礼要办得隆重,但不能奢华。如今正是用钱之际,不可浪费。”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陈胄:“军师觉得,这位公主会是怎样的人?”

  陈胄沉吟:“西朝皇帝赵强懦弱,公主自幼长于深宫,按说该是娇弱女子。但据探子报,这位公主年方十五,却熟读经史,通晓政务,常代卧病的赵强批阅奏章...恐怕不是寻常闺秀。”

  “闫回立调教出来的棋子,自然不简单。”赵鼎文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无妨。她来南平,是客。我给她王妃的尊荣,但她若想插手朝政...”

  他没有说下去,但陈胄已明白其意。

  “报——!”

  韩毅匆匆入内,脸色凝重:“主公,右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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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军大营,入夜时分。

  李敢在自己的营帐中坐立不安。三天前,他将那份关于“褚御欲反”的假情报传给暗影后,便一直心神不宁。今日午后,他发现自己营帐外多了几个陌生面孔,虽着右军服饰,但行动间颇有章法,显然是玄鹰卫的人。

  “他们发现了...”李敢冷汗直流,“不,不可能。那封信我让王顺用密语写的,就算被截获也破译不出来...”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都尉!卫将军有请!”亲兵在帐外喊道。

  李敢心头一紧,强作镇定:“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穿上甲胄,摸了摸腰间佩剑,又取出一把匕首藏在靴中。走出营帐时,他看到远处高台上,韩毅正冷冷望着这边。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卫宸端坐主位,两侧站着四名亲兵。帐中还有一人——陈胄。

  “末将参见将军,军师。”李敢单膝跪地。

  卫宸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李敢,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回将军,八年了。”李敢心中打鼓。

  “八年...盐壶堡一战,你率部冲锋,身中三箭不退,我记得。”卫宸声音平静,“那之后,我提拔你为都尉,将右军最精锐的三千兵马交给你。”

  “末将...末将感激将军提携之恩!”

  “所以我不明白。”卫宸忽然抬眼,目光如刀,“你为什么这么做?”

  李敢浑身一颤:“将军...末将不明白您的意思...”

  陈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扔在他面前:“认识这个吗?”

  那是王顺传给影七的密信抄本,上面写着“李大人允诺,三日后可拿到中军编制详情”。

  李敢脸色煞白,但仍强撑:“这...这不是末将的字迹!”

  “我没说是你的字迹。”陈胄冷冷道,“但王顺已经招了。三年前你倒卖军粮,被暗影抓住把柄,从此成了他们的眼线。这些年,你一共传递了十七条消息,其中三条涉及右军布防,两条关于粮草转运,十二条是无关紧要的假消息——比如,褚御将军要反。”

  李敢瘫倒在地,汗如雨下。

  “王顺...王顺他...”

  “他在招供后自尽了。”卫宸闭上眼睛,声音带着痛惜,“李敢,我待你不薄。你就算有天大的难处,也该来找我。为什么...”

  “来不及了...”李敢忽然惨笑,“三年前那批军粮,我卖了三千两银子。当时我母亲病重,需要钱买药...等我意识到闯下大祸时,暗影的人已经找上门。他们威胁我,若不合作,就将此事公之于众。将军您最恨贪墨军资之人,若知道...我必死无疑。”

  他跪直身体,重重磕头:“末将该死!辜负将军信任,背叛南朝!但求将军...给我个痛快!”

  卫宸沉默良久,缓缓道:“你母亲后来如何了?”

  李敢一愣:“用那三千两,请了名医,买了良药...多活了两年。”

  “那三千两,我会从你俸禄中扣还。”卫宸起身,“至于你背叛之事...按军法当斩。但念你从军八年,战功累累,又有孝心可悯...”

  他看向陈胄:“军师以为该如何处置?”

  陈胄沉吟:“暗影既已知道我们发现了李敢,此人留着也无用了。但直接杀了,未免可惜。不如...将计就计?”

  “军师的意思是...”

  “让李敢‘逃’回暗影那边。”陈胄眼中闪过精光,“带些‘真’消息回去。”

  李敢浑身一震,抬头看向二人。

  卫宸与陈胄对视一眼,缓缓点头:“李敢,你可愿意将功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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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右军大营忽然火起。

  喊杀声四起,混乱中,李敢带着十几名亲信“杀出重围”,往北逃窜。卫宸“震怒”,派兵追捕,但李敢等人熟悉地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消息传到南平宫时,赵鼎文正在批阅奏章。

  “跑了?”他放下笔。

  “是主公安排的。”韩毅低声道,“陈军师让李敢带了三份‘真’消息回去:一是陇西三城已交割,二是西朝公主七日后到,三是...褚御将军因战马之事,与冯将军大吵一架,差点动手。”

  赵鼎文眼中闪过赞许:“以假乱真,以真掩假。陈军师好计策。不过...三叔那边知道吗?”

  “还不知道。”韩毅道,“陈军师说,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等李敢的消息传回暗影,凌风那边定会有动作。届时我们再...”

  话音未落,宫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不好了!”一名侍卫冲进来,“左军大营出事了!褚御将军带兵围了前军营门,说...说要找冯将军讨个说法!”

  赵鼎文霍然起身:“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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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军大营,火光冲天。

  褚御骑在怒火精睛兽上,手持虎形豹纹双鞭,身后是三千左军骑兵,将前军营门围得水泄不通。营内,冯扬的金甲在火把映照下熠熠生辉,前军重甲步兵列阵以待,长枪如林。

  “褚御!你要造反吗?!”冯扬厉声喝道。

  “造反?”褚御冷笑,“老子要讨个公道!大哥,你为何派人监视我?!”

  “监视你?”冯扬皱眉,“我何时...”

  “还不承认!”褚御一鞭指向营门旁几个被捆的士兵,“这几个兔崽子,鬼鬼祟祟在我营外转悠,被老子的人抓个正着!他们招了,说是奉你的命令,监视左军动向!怎么,怕老子造反吗?!”

  冯扬看向那几个士兵,脸色一变——那几人穿着前军服饰,但他从未见过。

  “褚将军误会了。”陈胄匆匆赶到,“这几人不是冯大哥的人。他们是...”

  “是什么?”褚御瞪眼。

  陈胄欲言又止。他不能说是玄鹰卫的人,否则会暴露韩毅的存在,也会让褚御更加猜疑——玄鹰卫只听命于主公,为何要监视左军?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赵鼎文在韩毅护卫下,纵马赶到。

  “都住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赵鼎文策马走到两军阵前,目光扫过褚御和冯扬:“三将军,先把兵撤了。”

  “主公!”褚御急道,“他们监视我...”

  “我让你撤兵。”赵鼎文声音转冷,“听不懂吗?”

  褚御脸色涨红,但不敢违抗,咬牙挥手。左军骑兵缓缓后撤。

  赵鼎文这才下马,走到那几个被捆的士兵面前:“谁派你们去的?”

  几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咬牙!韩毅反应极快,飞身上前捏住一人下巴,但已经迟了——几人嘴角溢出黑血,顷刻间气绝身亡。

  “服毒了...”韩毅脸色难看。

  赵鼎文眼中寒光一闪。他转身看向褚御:“三将军,看清楚了?若真是冯将军的人,何必服毒自尽?这是有人要离间你们兄弟!”

  褚御愣住,随即恍然大悟:“他娘的!是暗影?!”

  “除了他们,还有谁?”陈胄沉声道,“李敢叛逃,暗影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眼线,干脆来个釜底抽薪,挑拨你们内斗。若今夜真打起来,南军自相残杀,最高兴的就是凌风!”

  褚御浑身冷汗,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糊涂!请主公降罪!”

  冯扬也跪地:“末将御下不严,让细作混入军中,也有罪!”

  赵鼎文扶起二人:“二位将军请起。暗影狡诈,防不胜防。此事怪不得你们。只是...”

  他看向两军将士,提高声音:“今夜之事,所有人不得外传!若有泄露,军法处置!都回营去,加强戒备。暗影能用一次离间计,就能用第二次。我们要做的,是更加团结,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是!”

  将士们散去。赵鼎文将冯扬、褚御、陈胄、韩毅召入中军大帐。

  “韩老,查清楚了吗?”赵鼎文问。

  韩毅点头:“那几人确是暗影的人。他们混入前军已有一月,今夜故意在左军营外活动,引起褚将军怀疑。其目的,就是要挑起左军与前军的冲突。”

  “好毒的计策。”褚御后怕,“若老子真跟大哥打起来...”

  “那南军就完了。”陈胄叹道,“暗影这次失手,必不会善罢甘休。主公,我们要早做防备。”

  赵鼎文沉吟:“李敢带回去的消息,暗影应该快收到了。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依我看,会有三招。”陈胄分析,“第一,继续离间,这次可能会从蒋醇或卫宸下手;第二,在西朝公主身上做文章;第三...直接动手,制造事端。”

  “比如?”

  “比如...”陈胄眼中闪过忧虑,“刺杀。目标可能是主公,也可能是五虎将中的任何一人。只要杀了一个,南朝必乱。”

  帐中气氛凝重。

  良久,赵鼎文缓缓开口:“那就让他们来。”

  众人看向他。

  “暗影在暗,我们在明。与其被动防备,不如主动设局。”赵鼎文眼中闪过锐光,“西朝公主七日后到,婚礼定在十日后。这是南平城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暗影最好的机会。”

  他看向韩毅:“韩老,玄鹰卫扩编到多少了?”

  “五百人,已训练完毕。”

  “好。”赵鼎文起身,“传令:十日后婚礼,全城大庆。解除宵禁,开放城门,让百姓同乐。暗影不是想动手吗?我给他们机会。”

  “主公!”冯扬急道,“这太危险了!”

  “危险,才真实。”赵鼎文淡淡道,“只有让暗影相信我们毫无防备,他们才会露出马脚。韩老,婚礼当日的布防,你与陈军师商议。我要一张网——一张能网住所有鱼的大网。”

  韩毅眼中闪过兴奋:“末将明白!”

  “还有,”赵鼎文看向褚御,“三将军,左军骑兵从明日起,以‘剿匪’为名,在城外三十里范围巡逻。记住,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南军主力在城外。”

  褚御会意:“主公是要...引蛇出洞?”

  “不错。”赵鼎文点头,“冯将军的前军,陈军师的中军,蒋将军的后军,婚礼当日都要在城中‘欢庆’。卫将军的右军驻守陇西三城,不在南平。这样一来,南平城内就‘空虚’了。”

  陈胄抚掌:“妙计!暗影若真想动手,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我们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但要记住,”赵鼎文正色道,“此事绝密。除帐中五人外,不得告诉第六人。包括...蒋醇和卫宸。”

  众人心中一震。主公这是连自己人也要瞒?

  “不是不信任他们。”赵鼎文看出众人心思,“蒋醇管钱粮,往来人员复杂;卫宸驻守陇西,身边多是西朝降兵。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风险越大。”

  “末将明白。”

  “好。都去准备吧。十日后...我们陪暗影,好好演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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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西朝公主车驾抵达南平城外五十里。

  蒋醇亲自率仪仗队迎接。三百人的队伍,旌旗招展,鼓乐齐鸣。公主车驾由八匹纯白骏马牵引,车身以金漆描绘鸾凤,华丽非常。

  车帘掀开,一名宫女搀扶公主下车。公主名赵玥,年方十五,一身大红嫁衣,头戴金凤冠,面覆珠帘。虽看不清容貌,但身姿窈窕,举止端庄,确有皇家风范。

  “南朝后将军蒋醇,奉我主之命,恭迎公主殿下。”蒋醇躬身行礼。

  珠帘后传来轻柔女声:“蒋将军免礼。有劳将军远迎。”

  声音清澈,带着些许稚嫩,但吐字清晰,不卑不亢。

  蒋醇心中暗赞——这位公主,果然不简单。

  队伍重新启程,往南平城去。蒋醇骑马随行在车驾旁,一路介绍南疆风土人情。公主偶尔发问,问题皆切中要害,显是对南朝做了不少功课。

  行至城外十里亭,公主忽然道:“蒋将军,可否停车歇息片刻?”

  “公主累了?”

  “非也。”公主声音轻柔,“只是想看看...未来要生活的地方。”

  车驾停下。宫女掀开车帘,公主缓步下车。她走到亭边,远眺南平城。城墙巍峨,旌旗招展,城头士兵来回巡逻,秩序井然。

  “听说八年前,这里还只是边陲小城。”公主轻声道。

  “是。”蒋醇道,“冯扬将军等奉定西王之命南下,八年经营,方有今日规模。”

  “八年...”公主喃喃,“我从记事起,就听说定西王英勇,五虎将忠义。今日得见南平盛景,方知传言非虚。”

  她转身看向蒋醇:“蒋将军,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主请讲。”

  “南朝与西朝联姻,是为结盟抗凌。但若他日...凌风败亡,江山重归一统,到时...该奉谁为主?”

  蒋醇心中一凛。这问题太过尖锐,他不敢答。

  公主却笑了:“将军不必为难。我只是好奇罢了。其实答案,你我心知肚明——谁强,谁就是主。”

  她重新上车,声音从车中传来:“继续走吧。别让赵主久等。”

  蒋醇看着车驾,背脊生寒。这位公主,看似柔弱,实则心思深沉。主公娶了她,真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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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平宫,偏殿。

  赵鼎文接到公主抵达的消息时,正在试穿大婚礼服。那是一身玄黑为底、金线绣鹰的袍服,庄重威严。

  “公主已至城外十里亭,蒋将军正陪同入城。”韩毅禀报。

  “她这一路,可有什么异常?”

  “一切如常。只是...”韩毅顿了顿,“在十里亭歇息时,问了蒋将军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韩毅复述了公主的话。

  赵鼎文听完,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有意思。这位公主,是在试探我们的野心。”

  “主公的意思是...”

  “她想知道,南朝是只想偏安一隅,还是志在天下。”赵鼎文淡淡道,“若只想偏安,与西朝结盟足矣,何必联姻?既然联姻,就说明我们志不在此。她问‘该奉谁为主’,实则是问‘将来谁吞并谁’。”

  韩毅恍然:“那蒋将军的回答...”

  “蒋醇聪明,没有回答。”赵鼎文道,“不过无妨。她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他走到窗前,望着宫外渐近的车驾队伍:“传令,按最高礼仪迎接。我要让所有人看到——南朝虽新立,但气度不减当年大周!”

  “是!”

  半个时辰后,公主车驾抵达南平宫。

  宫门大开,文武百官列队相迎。赵鼎文一身礼服,站在宫门正中。身后,冯扬、陈胄、褚御、蒋醇分列两侧,唯独少了卫宸。

  车驾停下,宫女掀帘。公主赵玥在搀扶下缓步下车。她依旧覆着珠帘,但透过缝隙,能看到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两人相距十步,对视片刻。

  赵鼎文率先开口:“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赵玥微微欠身:“赵主亲自迎接,玥儿惶恐。”

  声音依旧轻柔,但“赵主”二字,咬得清晰。

  “公主请入宫。”赵鼎文侧身引路。

  两人并肩走入宫门。百官跪拜,山呼千岁。

  穿过长长的宫道,步入正殿。殿中早已布置妥当,红烛高燃,喜气盈盈。但在这喜气之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丝微妙的紧张。

  主位设双座。赵鼎文坐下后,示意赵玥坐于身侧。

  婚礼仪式开始。礼官高唱,繁琐的礼仪一项项进行。赵玥举止得体,无可挑剔。但赵鼎文注意到,她的目光不时扫过殿中将领,尤其在冯扬、陈胄身上停留最久。

  礼成,百官退去,只留五虎将及少数近臣。

  赵玥终于摘下珠帘。

  那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眉如远山,目似秋水,肤若凝脂,唇点朱砂。虽只有十五岁,但眉宇间已有几分超越年龄的沉静。

  “诸位将军,”她盈盈一礼,“玥儿初来乍到,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冯扬等人连忙还礼:“公主言重了。”

  赵玥重新坐下,忽然问:“怎么不见卫宸将军?”

  众人心中一凛。她竟对南朝将领如此熟悉?

  赵鼎文淡淡道:“卫将军驻守陇西三城,军务繁忙,不便回朝。”

  “原来如此。”赵玥点头,“陇西三城...听说已交割给南朝了?闫丞相真是大方。”

  这话说得轻巧,但话中有话。陈胄接口:“西朝与南朝既为盟邦,三城交割乃是诚意。我朝也回赠了军械粮草,礼尚往来。”

  “军师说得是。”赵玥微笑,“只是玥儿有些担心。陇西三城地处要冲,凌风若知此地易主,必不会坐视。宇文霸的十万铁骑已在潼关,万一南下...”

  “公主不必担心。”冯扬沉声道,“我南军已做好准备。宇文霸若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冯将军英勇,玥儿早有耳闻。”赵玥看向赵鼎文,“只是...玥儿听说,赵主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若真有战事,恐怕...”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明——你一个残疾之人,如何领兵打仗?

  殿中气氛陡然凝滞。

  褚御怒目而视,冯扬脸色阴沉,陈胄眉头紧皱。蒋醇拨弄算盘的手停了下来。

  唯有赵鼎文神色不变,反而笑了:“公主消息灵通。不错,我腿有残疾,不能骑马冲锋。但为将者,勇武固然重要,谋略更为关键。当年孙膑双腿尽废,仍能助田忌赛马,围魏救赵,成就一代军神。我虽不才,但愿效先贤。”

  他顿了顿,直视赵玥:“况且,南朝有冯将军等忠臣良将,我只需坐镇中枢,运筹帷幄即可。公主觉得,可是这个道理?”

  赵玥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嫣然一笑:“赵主说得是。是玥儿多虑了。”

  她起身:“一路劳顿,玥儿有些乏了。可否...”

  “来人,送公主去寝宫休息。”赵鼎文吩咐。

  宫女上前,引赵玥退下。

  待她走远,褚御忍不住骂道:“这小娘们什么意思?一来就指手画脚!”

  “三弟慎言。”冯扬低声道,“她毕竟是公主,将来还是王妃。”

  “王妃怎么了?老子...”

  “三将军,”赵鼎文打断他,“公主刚才那些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她在试探,也在示威——告诉南朝上下,她不是寻常女子,不会安分守己。”

  陈胄点头:“主公说得对。这位公主,聪慧过人,野心也不小。她来南朝,恐怕不只是为了联姻。”

  “那她想干什么?”蒋醇问。

  “或许...”赵鼎文眼中闪过锐光,“她想做第二个闫回立——以王妃之尊,左右朝政,甚至...培养自己的势力。”

  众人心中一凛。

  “那怎么办?”褚御急道,“总不能让她...”

  “无妨。”赵鼎文摆手,“她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人。在南朝,她无根无基,掀不起大浪。只要我们不给她机会,她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向陈胄:“军师,婚礼当日的布置,如何了?”

  “已安排妥当。”陈胄压低声音,“暗影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婚礼当日,南平城守备‘空虚’,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好。”赵鼎文起身,“那就让我们...静候佳音。”

  他望向殿外,夜色渐深。

  三天后,婚礼。

  也是收网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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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潼关外三十里,北疆铁骑大营。

  宇文霸看着刚送来的密报,抚须大笑:“好!好一个赵鼎文!竟敢在此时大婚,还要全城大庆!真是天助我也!”

  帐下副将疑惑:“将军,南平城守备森严,就算大庆,也不至于...”

  “你懂什么!”宇文霸将密报扔给他,“看清楚了——褚御率左军骑兵在城外‘剿匪’,卫宸驻守陇西,冯扬、陈胄、蒋醇虽在城中,但婚礼当日要参加庆典,兵力分散。南平城...空虚了!”

  副将看完密报,仍不放心:“将军,这会不会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要跳!”宇文霸眼中闪过狠厉,“凌风陛下有令,三个月内必须解决南朝。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岂能错过?”

  他起身下令:“传令,先锋营三千铁骑,今夜出发,潜入南疆。另,命影枭启动所有暗子,配合行动。三日后婚礼,我要看到南平城...血流成河!”

  “是!”

  命令传下,营中顿时忙碌起来。三千铁骑轻装简行,趁夜色悄然出营,消失在南方群山之中。

  而更隐秘的,是几道不起眼的人影,也悄悄离开大营,往不同方向而去。

  其中一人,怀中揣着一枚铜钱。

  铜钱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

  那是启动棋子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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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平城,福来客栈。

  影七接到铜钱时,已是深夜。他看着那枚铜钱,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微笑。

  “终于...要开始了。”

  他铺开纸笔,开始写最后一份密报。

  “棋子已动,网已张开。三日后,南平城将成修罗场。南朝覆灭,在此一举。”

  写完,他将密信塞入竹管,唤来手下:“用最快的信鸽,送往潼关。”

  “是。”

  手下离去后,影七走到窗边,望着南平宫的灯火。

  他不知道,就在客栈对面的茶楼里,韩毅也在望着他。

  “网已张开...”韩毅低声自语,“就看你...往哪里钻了。”

  夜色深沉,杀机四伏。

  三天,只剩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