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魂赴龙渊劫,心灯照冥途-《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沉甸甸地压在整个月光堡垒上空。然而,这黑暗并非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引而不发的、令人心悸的躁动。风停止了流动,连废墟间惯常的细微虫鸣也彻底消失,仿佛天地万物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某个决定性时刻的降临。

  堡垒中心,被重重月光壁垒守护的核心区域,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二十一名被挑选出来的将士,包括秦破虏与赵大,肃立于此。他们卸下了所有沉重的甲胄,只着轻便的布衣,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备,唯有眼神,亮得如同淬炼过的寒星,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

  赵大站在最前方,四块暗金色的龙鳞碎片不再悬浮,而是紧贴在他的胸口、额头以及双掌掌心,如同生长在他身体上的奇异甲片。碎片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在月光下自行流转,散发出稳定而柔和的光晕,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薄薄的、仿佛与大地同呼吸的暗金色光罩之中。他银白色的眼眸深处,那抹暗金光泽已稳定下来,与银辉交融,形成一种奇异而威严的瞳色,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虚空,仿佛已穿透了物质界限,看到了那潜藏在古龙庞大躯壳之下的、狂暴的灵魂深渊。

  秦破虏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依旧是那副凶悍模样,独眼却异常清明。他没有龙鳞碎片,但他那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近乎实质的杀伐意志,本身就是最坚固的铠甲与最锋利的武器。他双手拄着那柄跟随他多年的战刀,刀尖轻触地面,周身气息内敛,却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身后,十九名老卒,是秦破虏从尸山血海中亲手带出来的最后班底,是堡垒中意志最为坚韧、对月光引导最为精熟的战士。他们彼此气息隐隐相连,构成一个无形的整体,如同磐石,将成为赵大深入龙魂时最可靠的后盾与力量源泉。

  戊辰站在稍远处,脸色因精神高度集中而显得苍白。他脚下,是一个以月光能量临时勾勒出的、极其繁复的阵法雏形,与堡垒核心的“星络”及空中明月相连。他的任务,是在赵大等人意志离体、深入龙渊时,维持这个“锚点”阵法的稳定,确保他们的意识有路可归,同时监控外部一切变故,尤其是奉天殿裂隙的动静。

  “时辰到了。”戊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赵大缓缓闭上双眼,胸口的龙鳞碎片光芒微盛。他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与碎片的深度共鸣之中。通过碎片作为媒介,他那凝聚了明月之力与守护意志的感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猛地向西北方向那庞大的生命源头“沉”了下去!

  “轰——!”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冲击,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

  赵大的意识,在穿过一层厚重粘稠的、充满了痛苦与混乱意念的屏障后,骤然闯入了一片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意识之海!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边无际、翻滚咆哮的暗赭色“怒涛”!那是由古龙被侵蚀了万古的怨愤、痛苦、不甘以及源自大地本身的磅礴力量混合而成的精神风暴!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晶,在风暴中疯狂卷动——有山川崩塌、江河倒流的末日景象;有无数生灵在黑暗侵蚀下哀嚎湮灭的凄惨画面;更有那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低语着混乱与虚无的“归墟”意志,如同黑色的毒藤,深深扎根在这片意识之海的每一个角落!

  仅仅是置身于此,那滔天的负面情绪与混乱信息,就足以在瞬间冲垮任何未经准备的凡俗意志!

  “结阵!心灯引路!”赵大强忍着灵魂被撕扯、被污染的剧痛,通过龙鳞碎片的共鸣,向紧随其后涌入的秦破虏等人的意志发出了指引!

  刹那间,二十一点微光,在这片狂暴的意识之海中亮起!

  以赵大胸口的龙鳞为核心,一点融合了明月清辉与大地厚重的暗金色光芒最为稳定,如同暴风雨中指引方向的灯塔。秦破虏的意志则化作一道纯粹、凝练、充满了铁血杀伐之气的血色光芒,虽不耀眼,却带着斩破一切虚妄的锐利。其余十九名老卒的意志,则化作十九团大小不一的银白色光点,它们彼此呼应,环绕在赵大与秦破虏周围,构成一个简易却坚韧的阵型,共同抵御着外界精神风暴的侵蚀。

  他们的意志,如同二十一盏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心灯,渺小,却顽强地照亮着彼此,也照亮了前方那被黑暗深深缠绕的、古龙真正的灵魂核心所在——那是一片在怒涛中心沉浮的、巨大而黯淡的、仿佛由最纯净的山川精华凝聚而成的……龙形光影!

  那,才是古龙未被污染的本源意志!只是此刻,这道龙形光影被无数粗壮的、蠕动着不祥符文的漆黑锁链死死缠绕、贯穿,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没入四周那代表了“归墟”侵蚀的黑暗怒涛之中。龙影的光芒极其微弱,每一次挣扎,都引得那些漆黑锁链剧烈收缩,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混乱与痛苦气息,反过来加剧着意识海的狂暴。

  “那就是……节点!”赵大的意志指向那些缠绕在龙影最关键部位、如同心脏、头颅、脊柱处的几根最为粗壮、符文最为密集的漆黑锁链,“必须斩断它们!至少……要斩断最核心的几条!”

  “看到了!”秦破虏的意志传来一股炽热的战意,“怎么干?!”

  “我会用龙鳞碎片调和明月之力,冲击锁链,削弱其与‘归墟’本体的连接!将军,诸位兄弟,随我意念,将最强的月光之力,轰击我标记的锁链节点!”赵大的意志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锁定了龙影心脏部位那根最粗、几乎将龙影勒成两截的漆黑锁链!

  没有犹豫,二十一点心灯的光芒骤然炽盛!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高度统一!赵大胸口的龙鳞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精纯的明月之力转化为一种带着灼热净化气息的暗金洪流,如同烧红的巨凿,狠狠撞向那根心脏锁链!

  秦破虏的血色意志紧随其后,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意志战刀,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劈向同一位置!十九点银白光点则汇聚成一道凝练的月光之柱,如同铁锤,重重砸下!

  “嗤——!!!”

  三种力量,在龙鳞碎片的调和下,完美融合,狠狠轰击在漆黑锁链之上!那锁链剧烈震颤,表面蠕动的符文发出刺耳的尖啸,浓郁的黑暗气息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疯狂反扑,试图侵蚀、污染这股外来力量!

  “呃啊!”一名老卒的意志光点猛地黯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承受不住锁链反噬带来的灵魂冲击,银白光点几乎要溃散!

  “撑住!”赵大怒吼,调动更多的龙鳞之力护住那名老卒,同时更加疯狂地催动净化洪流,“它在挣扎!‘归墟’的本体在通过锁链施加压力!不能退!”

  秦破虏的意志战刀更是凶悍,不管不顾,只是一刀又一刀,如同打铁般,疯狂劈砍着锁链的同一处!每一次劈砍,都引得整个意识海怒涛狂卷,那被束缚的龙影也发出更加痛苦、却也带着一丝解脱期盼的无声嘶鸣!

  这是一场纯粹意志与能量的残酷消耗战!在外界,戊辰死死维持着锚点阵法,嘴角已溢出鲜血,他能感觉到赵大等人意志的剧烈波动,以及那从奉天殿裂隙方向传来的、越来越强的干扰与压迫!

  “快啊……再快一点……”戊辰在心中疯狂呐喊。

  意识海中,那根心脏锁链在持续不断的猛攻下,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如同金石断裂般的脆响!

  “咔嚓!”

  一道清晰的裂痕,出现在了锁链之上!

  裂痕出现的瞬间,一股精纯、古老、浩瀚的龙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裂痕中奔涌而出!那被束缚的龙形光影,猛地亮了一瞬!

  然而,与此同时,“归墟”的反扑也到了!

  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毒蛇般的意念,从四面八方的黑暗怒涛中激射而出,疯狂地扑向二十一点心灯!它们不再试图正面抗衡,而是采取了最恶毒的灵魂侵蚀与污染!

  “守住本心!一念不动!”赵大嘶声提醒,龙鳞光芒大作,试图驱散这些毒蛇。

  但毒蛇数量太多,太过刁钻!瞬间,便有数名老卒的意志光点被毒蛇缠绕,银白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浑浊,他们的意志开始动摇,浮现出恐惧、绝望、疯狂的负面情绪!

  “兄弟!醒来!”秦破虏的血色意志猛地爆发出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惨烈杀气,这杀气对实体无效,对纯粹的灵魂意念却有着强烈的冲击,竟暂时震散了缠绕几名老卒的毒蛇!

  但这也让秦破虏的意志光芒黯淡了一分。

  危机并未解除!那根出现裂痕的心脏锁链,正在“归墟”力量的灌注下快速修复!而更多的黑色毒蛇,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意识海深处蜂拥而来!

  他们,似乎陷入了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因为锁链出现裂痕而短暂亮了一瞬的龙形光影,仿佛积蓄了最后一丝力量,它那黯淡的、充满了痛苦的眼眸,猛地看向了赵大……或者说,看向了赵大胸口那散发着同源气息的龙鳞碎片!

  一道微弱、却无比纯净、充满了苍凉与恳求的意念,如同最后的星火,跨越了狂暴的怒涛与无尽的黑暗,传递到了赵大的意识深处:

  “……助我……断……枷锁……吾……助尔等……焚尽……此暗!”

  紧接着,那龙形光影竟不再被动承受痛苦,而是主动地、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猛地挣扎起来!它不顾那些贯穿躯体的锁链带来的加剧痛苦,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奔涌而出的一丝本源龙气,尽数灌注到了赵大体内的龙鳞碎片之中!

  “嗡——!”

  四块龙鳞碎片前所未有地炽亮起来!赵大只感觉一股浩瀚无边、却又带着悲壮决绝的力量涌入他的意志,与他自身的明月之力、与身后所有同伴的意志力,强行融合在一起!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意识体),所有的力量在他“掌心”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柄并非实体、却凝聚了明月、龙气、铁血意志的……三色光矛!

  光矛之上,明月清辉流转,龙气厚重如山,血色意志锐利无匹!

  “就是现在!”古龙那最后的意念在咆哮!

  赵大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遵循着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与所有同伴的期盼,将手中的三色光矛,用尽全部力气,狠狠投掷而出!

  光矛无视了空间,无视了那蜂拥而来的黑色毒蛇,如同一道划破永恒黑暗的流星,精准无比地……贯入了那道心脏锁链的裂痕之中!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古龙的意识海中爆发!那根最粗壮的心脏锁链,从内部被三色光芒撑爆,寸寸断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色光点,随即被紧随其后的净化之力彻底湮灭!

  锁链断裂的瞬间,古龙那庞大的龙形光影,爆发出挣脱束缚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宣泄的咆哮!整个意识海为之沸腾、震荡!

  而赵大等人,也在这一击之后,意志力几乎耗尽,二十一点心灯光芒急剧黯淡,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撤!”秦破虏的意志发出最后的嘶吼。

  戊辰在外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锚点阵法光芒狂闪,强行拉扯着二十一道濒临溃散的意志,沿着那无形的连接通道,飞速退回!

  就在他们意志回归本体的前一刹那,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挣脱了最重要一道枷锁的古龙灵魂,仰首发出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化作了一道充满了毁灭与新生意志的、实质般的暗赭色光环,以它为核心,猛地向外扩散,狠狠冲击向意识海中那些依旧存在的、代表着“归墟”控制的黑暗区域!

  现实世界中,月光堡垒剧烈一震!西北方向,那沉寂的古龙躯体,猛地再次抬起了它那如同山岳般的头颅!熔岩般的巨瞳之中,痛苦依旧,却多了一丝挣脱樊笼的疯狂与……一丝重新燃起的、属于大地之灵的威严!

  奉天殿裂隙,随之发出了尖锐至极、充满了惊怒的嗡鸣!

  意志的远征,惨烈至极,却终于……撬动了命运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