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龙鳞铸心桥,残月映归途-《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四块暗金色的龙鳞碎片,如同拥有生命的星子,环绕着赵大缓缓盘旋。它们不再仅仅是散发着温润光晕的死物,而是构成了一个微缩的、流淌着奇异能量的阵法。精纯而厚重的大地龙气,混合着被碎片调和过的明月之力,不再是狂暴的灌输,而是化作涓涓细流,如同母亲哺育婴孩般,温柔却坚定地渗入赵大近乎枯竭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那布满裂痕的灵魂本源。

  这感觉无比奇异。不再是之前引导月光时那种需要高度集中意志、如臂指使的操控感,而是一种回归母体般的安然与浸润。龙气的厚重承载着明月之力的清冽,在他破损的经脉与识海中流淌,所过之处,那些因过度透支和灵魂冲击造成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裂痕,竟以一种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弥合、抚平。剧烈的灵魂刺痛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沉甸甸的充实与温暖。

  赵大甚至能“听”到,碎片中传来的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并非是清晰的语言,而是某种更本初的情绪与感知:无边大地的沉静呼吸,地脉深处岩浆的滚烫奔流,以及一种被冰冷锁链束缚了万古、近乎麻木的深沉痛苦……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因感受到同源月光与秩序气息而泛起的、如同石子投入古井般的……涟漪。

  “它……在借助碎片……感受我们……”赵大紧闭双眼,银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呢喃。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力量的承受者,更仿佛成为了一座桥梁,一座连接着明月堡垒的微末薪火与那沉睡的洪荒巨兽之间、脆弱却真实的桥梁。

  秦破虏守在一旁,独眼之中精光闪烁。他看着赵大脸上逐渐恢复的血色,感受着他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变得平稳、厚重起来,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了一半。他挥挥手,示意周围警戒的士卒再退远些,给赵大和这奇异的龙鳞阵法留出足够的空间。

  “戊辰,”秦破虏通过简易的精神连接传讯,“堡垒情况如何?赵大这边有进展,需要时间。”

  堡垒方向,戊辰疲惫却带着兴奋的声音很快传来:“将军放心!壁垒损伤已修复七成,士卒们士气很高,都在玩命训练!就是……就是奉天殿裂隙那边的能量波动,似乎又加快了一丝,不过还在可控范围。赵大人那边……真的能成吗?”

  “他在和那大家伙‘说话’。”秦破虏言简意赅,独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赵大和那旋转的碎片,“告诉兄弟们,抓紧每一息时间!留给我们的,不多了。”

  时间在寂静与期待中缓缓流逝。谷底弥漫的暗赭色雾气,似乎因核心碎片的离去而淡薄了些许,但那股源自古龙本身的、庞大的威压与痛苦意志,依旧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四周。偶尔,从远处那如同山脉般匍匐的龙躯深处,会传来一声低沉如同闷雷的、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引得大地微微震颤,也让所有人的心随之紧绷。

  赵大完全沉浸在了那种奇特的共鸣状态中。他不再刻意去引导力量,而是放空心神,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孩,任由那经由碎片调和过的龙气与月华洗涤、修复着自己的身躯与灵魂。他甚至尝试着,将自己的一些微末的、属于“人”的感知——对陛下的忠诚、对同袍的情谊、对脚下这片土地的守护之念——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般,通过那共鸣的桥梁,小心翼翼地传递向碎片感应到的、那痛苦意志的源头。

  没有回应。那庞大的意志依旧被无尽的痛苦与混乱的迷雾所笼罩,如同沉睡在万丈冰封之下。但他的“石子”,似乎并未被完全无视,那冰层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环绕赵大旋转的四块碎片,光芒逐渐内敛,最终如同耗尽了能量般,轻轻落在他摊开的掌心,恢复了之前那种温润古朴的模样。而赵大,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秦破虏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赵大那双原本纯粹银白的眼眸,此刻在那旋转的漩涡深处,竟隐隐多了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比厚重的……暗金色泽!仿佛有微缩的山川地脉的虚影,在他眼底一闪而逝。他整个人的气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锋芒毕露的银辉闪耀,而是变得沉凝、内敛,如同经历了岁月打磨的磐石,静静矗立在那里,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与大地相连的厚重气度。

  他的伤势,显然已恢复了七七八八,甚至,因祸得福,其实力似乎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精进!

  “感觉如何?”秦破虏压下心中的震惊,沉声问道。

  赵大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充盈而和谐的力量,银白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前所未有的好……将军。而且,我似乎……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位古老存在的状态了。”他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岩壁,直视那沉睡的古龙,“它的痛苦,源自灵魂核心被‘归墟’的污秽之力如同树根般扎入、缠绕。之前的龙息反击,消耗了它太多力量,也惊动了那些‘根须’,它们现在……活动得更频繁了。它在沉眠中积蓄力量,试图进行下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挣扎。但成功的希望,很渺茫。”

  “最后一次挣扎?”秦破虏独眼一凝。

  “嗯。”赵大点头,神色凝重,“要么,彻底挣脱部分枷锁,获得短暂的自由;要么……就是在挣扎中,被‘归墟’完全吞噬同化,成为更可怕的毁灭工具。它……没有多少时间了。”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古龙的命运,已然与月光堡垒的命运紧密相连。

  “这些碎片,就是关键?”秦破虏看向赵大手中的龙鳞。

  “是钥匙,也是……坐标。”赵大解释道,“它们能调和明月之力与龙气,更能帮助我……或者说,帮助能与明月共鸣的意志,更精准地找到它灵魂中被侵蚀的‘节点’。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碎片,也需要……在它下一次挣扎时,助它一臂之力!”

  风险与机遇并存。帮助古龙,意味着要直面“归墟”对其灵魂核心的直接控制,其凶险程度,远超之前任何一场战斗。但若成功,他们将获得一个难以想象的强大盟友;若失败,则可能加速古龙的堕落,乃至引火烧身。

  秦破虏脸上横肉跳动,独眼之中却没有任何犹豫,只有如同熔岩般滚烫的决断:“妈的,那就干!回去!立刻准备!戊辰,把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龙族记载的破烂都给老子翻出来!赵大,你抓紧时间熟悉这新力量,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退路。

  小队迅速撤离了这片危险的山谷,返回月光堡垒。他们的归来,尤其是赵大焕然一新的状态和带回的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瓢冷水,让整个堡垒瞬间沸腾起来!

  希望,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前所未有的沉重。

  堡垒中心,那块《血罪录》石碑旁,临时搭起了巨大的沙盘。戊辰带着人将搜集到的所有关于古老龙族(大多只是支离破碎的神话传说)的信息,与赵大通过碎片共鸣感知到的古龙灵魂状态草图相结合,试图勾勒出那庞大意志核心的模糊轮廓,以及那些被“归墟”力量侵蚀的关键“节点”。

  赵大则闭目盘坐在月光最盛处,四块龙鳞碎片悬浮在他身前,他与碎片之间的共鸣愈发熟练、深入。他不再仅仅是修复自身,更开始主动引导明月之力,通过碎片进行“转化”,模拟出那种能够净化、灼烧“归墟”污秽的、调和后的特殊能量。

  秦破虏则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沙盘前来回踱步,独眼之中血丝更甚。他在推演,推演每一种可能发生的变故,推演需要投入的力量,推演失败后的退路……尽管他知道,很可能没有退路。

  “将军,赵大人,”戊辰指着沙盘上几个被标记为深红色的区域,“根据赵大人的感知和能量流动分析,这几个节点,是‘归墟’控制力最强,也是古龙痛苦最剧之处,应该是我们首要的目标。但是,要触及这些节点,我们的意志……必须深入古龙的灵魂深处,这……”

  这无异于将灵魂投入一片狂暴的、充满痛苦与混乱的海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必须去。”赵大睁开眼,银白色的眼眸中,那抹暗金色泽愈发明显,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会作为主导,需要至少二十名意志最坚定的兄弟,结阵助我,分担压力,并提供稳定的月光之源。”

  “人,老子给你挑最好的!”秦破虏斩钉截铁,“但老子也要去!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能把这么大个家伙折磨成这副德行!”

  计划在紧张的氛围中逐步完善,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所有人都明白,这即将到来的,不再是一场常规的攻防战,而是一场发生在灵魂层面、关乎两个截然不同存在生死存亡的……意志远征。

  夜色(永恒的月光下,时间以堡垒的作息划分)渐深,堡垒却灯火通明,无人入眠。被挑选出来的二十名老卒,默默擦拭着兵刃,调整着气息,眼神平静得可怕,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后的绝对专注。赵大依旧在与龙鳞碎片共鸣,熟悉着那调和后的力量,其周身散发出的沉凝气息,甚至让靠近的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秦破虏最后巡视了一遍壁垒,检查了每一个防御节点,然后回到沙盘前,独眼望向西北方向,那里,古龙庞大的阴影在月光下轮廓模糊,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拿起代表堡垒最后力量的一枚棋子,重重地按在沙盘上,代表着古龙核心的区域旁边。

  “明日拂晓(堡垒设定的行动时间)。”他的声音嘶哑,却如同出鞘的战刀,斩钉截铁,“要么,带着大家伙一起,把‘归墟’的卵子踹碎!要么,老子就和这堆石头烂泥,一起葬在这儿!”

  “诺!”身后,是二十名老卒低沉如雷的应和,以及赵大缓缓站起时,那龙鳞碎片发出的、如同战鼓轻擂般的共鸣之音。

  残月西斜,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为冰冷刺骨。而希望的火种,已在龙鳞铸就的心桥上,点燃了奔赴最终战场的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