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指碎玄冰核,语定危堡心-《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断墙之上,苏凡的身影在肆虐的能量乱流与漫天冰晶碎屑中,显得如此单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狂暴的漩涡撕成碎片。庚辛紧紧搀扶着他,感受着陛下手臂传来的、因极度虚弱而无法抑制的颤抖,心中如同压着一块万钧巨石。他知道,陛下是在透支最后的心力,强行支撑。

  然而,苏凡那双眼睛,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下方那疯狂咆哮的冰晶邪物,以及它身后那不断喷涌幽蓝寒气的裂缝。左眼中,无数琉璃光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推演、计算,将那邪物庞大身躯内能量的每一条流转路径、每一个汇聚节点、尤其是那隐藏在浑浊蓝色核心深处、不断脉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能量源——玄冰核,都剖析得清清楚楚。右眼中,微弱的星火紧紧锁定着那玄冰核上一处极其细微、因戊辰脉冲器超负荷轰击而短暂产生的不稳定波纹。

  就是这里!

  苏凡抬起的右手食指,指尖那点白金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但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念,所有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所有帝心统御万法的本能,将琉璃心那仅存的一丝本源之力,与母炉之灵散发出的微弱暖意,以一种玄奥难言的方式,压缩、凝聚于这指尖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光芒万丈的异象。那一点光芒,微弱得如同夏夜萤火。

  但就在那冰晶邪物硬扛着戊辰的脉冲轰击,狂暴地凝聚起更多冰刺,即将发动毁灭性反击的刹那——

  苏凡的指尖,对着那邪物核心玄冰核上那细微的不稳定点,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轻轻一“点”。

  不是能量的轰击,不是物质的破坏。

  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干涉”与“否定”。

  如同一位技艺通神的画师,在一幅即将完成的、却因一滴墨渍而濒临毁坏的绝世画作上,于那墨渍最关键的结构节点,轻轻补上了一笔恰到好处的、相反颜色的颜料。又如同一位洞悉乐理的大师,在一曲即将走向癫狂毁灭的乐章中,于那最关键的一个错音上,轻轻按下了一个正确的音符。

  这一点,跨越了空间,无视了那邪物体表强大的能量防护,直接作用在了其能量运行最核心、最脆弱的逻辑链条之上!

  那正在疯狂咆哮、凝聚力量的冰晶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它核心处那不断脉动的玄冰核,其上那处被锁定的不稳定波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骤然剧烈震荡、扩散开来!原本有序(尽管是冰冷死寂的秩序)流转的能量,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与冲突!

  嗡——!!!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精神层面的、尖锐到极致的崩鸣声悍然爆发!

  那冰晶邪物体内,仿佛有无数个微小的冰晶世界在同时诞生又同时湮灭!它那由精纯异力构成的庞大身躯,从核心处开始,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寸寸碎裂、瓦解!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只有一种诡异的、迅速的、无声无息的……崩解!

  无数幽蓝色的光点从它崩解的身躯中逸散出来,如同漫天飞舞的冰冷萤火,随即又在空气中迅速黯淡、消散。

  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仅仅一次看似轻描淡写的隔空指点,那让秦破虏等人都感到心悸的冰晶邪物,竟就此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地脉裂缝中涌出的幽蓝寒气也仿佛失去了核心的引导,变得紊乱而稀薄,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具有那种主动攻击的侵略性。

  整个空地,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战斗时更加死寂的沉默。

  所有还能站立的人,无论是秦破虏等老兵,还是残存的边军兵卒,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邪物消失的地方,又难以置信地望向断墙上那道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的青衫身影。

  这是……什么手段?!

  神仙?妖怪?还是……

  无法理解!超出了他们所有的认知范畴!

  唯有戊辰,看着自己那因过载而微微发烫、暂时失效的脉冲器,又看了看苏凡,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陛下并非以力取胜,而是以无上的洞察力和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找到了那邪物存在的“破绽”,并轻轻一“推”,便使其自行瓦解!这比单纯的能量对轰,不知要高明了多少倍!

  秦破虏狠狠咽了口唾沫,独眼中的凶悍被一种更深沉的敬畏所取代。他收刀归鞘,快步走到断墙下,与其他幸存的老兵一起,单膝跪地,嘶声吼道:“陛下神威!”

  这一声“陛下”,在死寂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晰。

  周围的边军兵卒们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茫然与震撼。陛下?哪个陛下?这病弱的年轻人……难道是……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刘守备带着一队亲兵,脸色铁青地赶到了现场。他显然来迟了一步,只看到了那冰晶邪物崩解消散的最后景象,以及秦破虏等人向苏凡跪拜高呼“陛下”的一幕。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断墙上的苏凡,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难以置信、狂喜、忌惮、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那张刀疤脸都显得有些扭曲。

  他快步走到断墙下,先是扫了一眼那依旧散发着寒气的地脉裂缝,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和伤亡,最后目光回到苏凡身上,深吸一口气,抱拳沉声道:“阁下……真是……好手段!刘某……佩服!”

  他刻意忽略了秦破虏那声“陛下”,但语气中的敬畏却掩饰不住。

  苏凡在庚辛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断墙,脚步虚浮,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仿佛那轻描淡写的一指,抽空了他最后的精神。他看向刘守备,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守备大人……过誉。不过是……侥幸窥得一丝破绽罢了。此地……隐患暂除,但根源未绝,还需……尽快封印此裂缝。”

  刘守备看着苏凡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又想起方才那神乎其神的一指,心中再无半分怀疑。此人,绝对是他摆脱目前绝境的唯一希望!

  他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亲兵厉声下令:“立刻调集人手,用融化的铁水混合赤硝,给老子把这鬼裂缝堵死!快!”

  亲兵领命而去。

  刘守备这才再次看向苏凡,语气变得异常客气,甚至带着一丝恳求:“阁下伤势沉重,此地污秽,不宜久留。刘某已在后山备好静室,还请阁下移步休养。所需药物,一应俱全!”

  这是兑现之前的承诺,也是进一步示好。

  苏凡微微颔首,没有推辞:“有劳……守备大人。”

  在刘守备亲自引领和秦破虏等人的护卫下,苏凡一行人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血战与神迹的空地,向着后山那座清理出来的校尉廨房走去。

  沿途,所有看到他们的边军兵卒和流民,都下意识地让开道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那道青衫身影。恐惧、好奇、敬畏、以及一丝微弱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在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上闪过。

  方才那惊天动地(对他们而言)的一幕,以及秦破虏那一声石破天惊的“陛下”,已然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孤堡中,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

  后山的校尉廨房果然比废弃窑洞好了太多。虽然依旧简陋,但墙壁厚实,门窗完好,室内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生起了暖炉,驱散了不少寒意。药物和干净的饮食也很快送来。

  苏凡被安置在室内唯一的床榻上,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深沉的昏睡调息之中,他实在太累了。

  秦破虏安排好人手轮班守卫,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刘守备并未立刻离开,他站在廨房外,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变幻不定。良久,他才对守在外面的秦破虏低声道:“秦……兄弟,阁下他……真的能解决弟兄们体内的寒气吗?”

  秦破虏独眼瞥了他一眼,沉声道:“陛下既已答应,自会尽力。守备大人静候佳音便是。”

  刘守备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方才……秦兄弟称呼阁下为‘陛下’……此事……”

  秦破虏脸色一冷,独眼中凶光再现:“守备大人,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你只需记住,陛下若能恢复,对你,对石峰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刘守备被他那凶狠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凛,连忙道:“是是是,刘某明白!明白!绝无他意!”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知道自己触及了对方的底线,不敢再问,匆匆告辞离去。

  夜色更深。

  石峰堡在经历了短暂的骚动与震撼后,重新陷入了那种固有的、压抑的死寂。但某种无形的变化,已然如同暗流,在这堡垒的每一个角落悄然滋生。

  廨房内,苏凡在沉睡中,破损的琉璃心依靠着母炉之灵那微弱的暖意和自身顽强的帝心意志,极其缓慢地修复着。而他的名声与那神秘莫测的“陛下”称谓,却已如同插上了翅膀,在这绝望的孤堡中,悄然传播开来。

  星火已燃,虽微,却已照亮了无数双绝望的眼睛。

  而远在京师,以及那更深层的地脉之中,某些存在,似乎也因这西疆边陲孤堡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而悄然……睁开了眼睛。

  长夜漫漫,前路,依旧吉凶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