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伏阙告老家族弃-《只想苟在后宫的我,躺平当皇后》

  王崇德跪伏在地。

  听到陛下明确表示会处罚儿子时,紧绷的心弦反而微微一松。

  陛下此刻愿意明着处罚,而非将不满隐而不发、秋后算账。

  恰恰说明陛下对王家虽有雷霆之怒,却还未到彻底厌弃、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这惩罚,是警告,是敲打。

  但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了结,意味着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只要王家此后谨言慎行,低调蛰伏。

  虽然家族往后的仕途定然会艰难许多,但至少,保全家族根基、从这政治漩涡中全身而退,应当是无虞了。

  “老臣……老臣谢陛下宽宏。”

  王崇德无声地叹了口气,恭敬地叩首谢恩。

  这才在李综全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虚坐在了那张圈椅的边缘。

  随后,王崇德又在乾清宫内待了约莫半个时辰。

  与皇帝就一些无关紧要的朝政事务简单奏对了几句。

  期间皇帝态度平和,并未再提及孙女之事,但这份平静反而更让王崇德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告退之时,他步履蹒跚地走出殿门,目光掠过直挺挺跪在宫门外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先行离去。

  琅琊王家虽仍是名门望族,但他这一支脉的显赫与荣耀,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所有的苦心经营、所有的仕途期盼,全都毁在了儿子的急功近利和对女儿的过度溺爱、疏于管教之上。

  王允中一直在乾清宫外跪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冷汗浸湿了内衫,才终于等到小太监出来传旨,宣他进殿。

  顾聿修居高临下,语气冷冽地训斥了他足足一刻钟。

  言辞犀利,句句戳中要害,斥其治家无方,纵女成患,有负圣恩。

  最后,下旨罚没王允中一年俸禄,并责令其回府闭门思过半月。

  王允中听得冷汗淋漓,连连叩首称罪,最终才得以谢恩。

  狼狈不堪地退出了皇宫。

  回到王家,已是华灯初上。

  王允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踏入前厅,只见父亲王崇德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沉静,似乎在专门等他。

  “父亲大人,陛下虽动了怒,也罚了俸禄,但……但并未有更严厉的处置。

  此事……此事总算是揭过去了吧?”

  王允中内心虽然后怕,但对比最坏的预期,这个结果似乎已是值得庆幸了。

  王崇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年过四十、却在官场沉浮多年仍未能真正通透的儿子,眼中难掩失望。

  他这一门,怕是真的要败落下去了。

  连上位者此番小惩大诫,背后所蕴含的疏远与警告都看不明白,还在为表面的从轻发落而沾沾自喜,何其可悲!

  他疲惫开口道:

  “暂时……算是揭过了,但陛下心中这根刺,算是种下了。

  往后行事,需万分谨慎,如履薄冰。

  回头,就给宫里递个话,从此以后,就当王家没有王令婉这个女儿了,她在宫中是生是死,是荣是辱,皆与王家再无瓜葛。

  一切,让她自生自灭吧。”

  王允中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不忍,毕竟那是他从小疼到大的亲生女儿。

  王崇德将儿子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的失望更甚。

  接着,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我老了,精力不济,也倦了。

  准备过几日日便上书陛下,乞骸骨,回临沂都乡南仁里老家去。

  往后,就在那边莳花弄草,颐养天年。

  这京中的家,这王家上下的担子,以后就全交给你了。

  望你……好自为之,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再行差踏错,将我王氏一门的根基和荣耀生生断送了。”

  “父亲大人!您……您何至于此啊!”

  王允中大惊失色,急忙劝阻。

  王崇德乃是当朝尚书令,虽已年迈,但仍是王家的顶梁柱,他若骤然致仕归乡,对王家在朝堂上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王崇德摆了摆手,截住了儿子后面所有劝说的话。

  眼神望着厅外沉沉的夜色,不容置疑: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就这样吧。”

  说罢,他缓缓起身。

  一步一步,蹒跚地向内院走去,背影在烛光下拉得格外苍凉。

  ......

  尚书令告老还乡的消息,自然有好事人传到了王令婉的耳朵里。

  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断裂,将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微末希望彻底碾碎。

  她知道自己完了,家族已经放弃她了。

  在深宫之中,一个失宠被禁、背负谋害皇嗣嫌疑的妃嫔,身后再无家族倚仗,已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再无任何翻身之日。

  往后的时光,对王令婉而言,变成了一种缓慢而残酷的凌迟。

  等待她的,只有在这座华美囚笼里,慢慢腐烂、发疯,直至悄无声息地湮灭。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能清晰地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笙箫丝竹之声。

  那是其他得宠妃嫔宫中的宴饮欢歌,是帝王恩宠依旧流转的证明,愈发衬得她这翠微宫死寂得可怕。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在空旷、冰冷、日渐萧条的宫殿里,如同幽魂般来回踱步。

  华美的宫装变得松垮,挂在形销骨立的身上。

  她时而对着虚空喃喃自语,时而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声咒骂温珞柠,用尽世间最恶毒的语言。

  时而又会扑到紧闭的宫门前,用沙哑的嗓子痛哭流涕。

  语无伦次地祈求陛下的宽恕与垂怜。

  那双曾经盛满高傲与野心的美眸,如今只剩下浑浊的疯狂、蚀骨的恨意,以及无边无际、能将人吞噬的黑暗。

  当初仗着家世心高气傲的静婉仪。

  在短短半月间,已被这无声的囚禁和家族的背弃,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惜,她所有的哭喊、咒骂与哀求,都不过是这深宫重重高墙内,一缕微弱而绝望的回音。

  很快便被更深的寂静所吞没,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此情形,自然也传到了温珞柠耳中。

  她原本存着的想要私下里再给她些教训、让她更凄惨几分的念头,倒也渐渐歇了。

  现下的情境,对于王令婉来说,已是极致的精神酷刑。

  比任何肉体上的惩罚都更残忍。

  足够了。

  她无需再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