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谈判与谎言-《末日求生:我的避难小屋》

  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像一颗滴答作响的炸弹,埋在陈清河的胸腔里。

  陆振山的公开讲话像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将陈清河和他的知识推到了聚光灯下,使他成为“复兴计划”的关键人物;另一方面,也断绝了他低调观察、缓慢渗透的可能。现在整个铁砧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那晚回到宿舍后,陈清河彻夜未眠。他坐在床铺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各种可能:

  合作?交出女儿用生命换来的知识,让铁砧的技术力量突飞猛进。陆振山承诺的“造福所有幸存者”可能是真的——如果能源技术普及,如果医疗突破实现,如果防御屏障建立,数千人的生存条件将大大改善。但代价是,这些知识也可能被用于武器研发、更严密的控制、甚至可能重启“新纪元计划”那种不人道的实验。父亲日志里那个“裂开”的女孩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心头。

  不合作?陆振山的态度已经明确:在铁砧的规则下,没有中立选项。拒绝合作意味着被边缘化,甚至可能“被消失”。数据棒会被强行破解——虽然婉儿设下了保护措施,但铁砧的技术团队如果真的不计代价,也许能找到方法。而他和同伴们,可能永远走不出这个地下迷宫。

  还有第三条路吗?假装合作,实则暗中破坏?太危险。铁砧的监控体系看似松散,实则严密。技术部里每个人都有等级,每项操作都有记录,每次资料访问都留下痕迹。更别说他们这些外来者本来就处于重点监视之下。

  凌晨四点,陈清河做出了一个决定: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陆振山到底在计划什么,需要知道铁砧内部是否还有其他力量可以联合。

  他轻轻起身,走到宿舍的公共终端前——每个宿舍都有一台,用于接收通知和提交基础申请,访问权限很低,但有一个功能:可以匿名(实则后台记录)提交对营地管理的建议或投诉。

  陈清河输入了一段看似普通的文字:“作为新成员,希望更深入了解‘复兴计划’的具体目标和时间表,以便更好地贡献所长。”提交。

  他知道这种提交会被记录,会被审核,可能会引起注意。但这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铁砧的管理层会如何回应一个“积极但谨慎”的新成员。

  提交完成后,他回到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哪怕睡不着,也要让身体得到一些恢复。

  晨起的蜂鸣声响起时,陈清河感到头痛欲裂。他洗漱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窝深陷,瞳孔里有血丝,脸上的冻伤痕迹在室内暖气的环境下开始发痒蜕皮。

  早餐时,他再次与李明和林月短暂碰头。

  “昨晚的讲话你们都听到了。”陈清河压低声音,“陆振山在施压,也在制造共识。现在整个营地都知道我们带来了‘宝贵知识’。”

  “我那边压力也大了。”李明说,“能源组的组长直接问我,如果获得完整数据,最快多久能制造出可用的原型机。我说至少要三个月,他说太慢,‘复兴计划’需要立竿见影的成果。”

  “医疗组也是。”林月的声音带着疲惫,“他们要我写下所有能记住的医疗知识,特别是关于基因修复和抗辐射的部分。我说需要原始资料参考,他们就暗示……‘方法总比困难多’。”

  “老马他们怎么样了?”陈清河问。

  “我打听过了。”李明说,“医疗区还是封锁状态,但有消息说伤者已经稳定。两人轻伤,一人重伤但脱离危险,还有一人……失踪。”

  “失踪?”

  “巡逻队报告说遭遇袭击时,有一个队员被能量武器的余波击中,掉进了冰缝。救援队搜索了,没找到。官方说法是‘推定死亡’。”

  陈清河沉默。如果这是真的,说明外部威胁确实存在。如果是假的……那陆振山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冷酷。

  早餐后,陈清河回到资料复原组。一进门,赵工就招手让他过去。

  “指挥官办公室回复了你的建议。”赵工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们邀请你参加今天下午的‘复兴计划’筹备会议。作为技术顾问列席。”

  “列席?还是参与?”

  “列席,但有发言权。”赵工看着他,“陈清河,我提醒你:这是难得的机会,也是巨大的风险。会议上会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还有指挥官本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仔细分析。想好了再说。”

  “谢谢提醒。”陈清河点头。

  整个上午,他都在准备。不是准备技术报告,而是准备应对各种可能的提问和挑战。他重新梳理了父亲日志里的信息,回忆了女儿数据棒中的知识结构,思考了哪些部分可以分享,哪些必须保留,以及如何用技术术语包装真实的担忧。

  中午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他。

  是周涛,昨天在休息区交谈过的那个能源组研究员。这次他神色紧张,把陈清河拉到技术部一个相对僻静的储物间。

  “陈工,我有话要跟你说。”周涛关上门,压低声音,“关于‘复兴计划’,我知道一些事情。”

  陈清河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情?”

  “这个计划……不只是技术发展那么简单。”周涛快速地说,“我有个朋友在行政部,他偷偷告诉我,指挥官在计划一次大规模的扩张行动。目标是龙骨山脉深处的一个先驱者遗迹——不是你们资料组翻译的那些碎片来源,是一个更大的、之前一直因为能量场不稳定而无法进入的遗迹。”

  “更大的遗迹?”陈清河心中一动,“具体位置?”

  “我不知道,那是绝密。”周涛摇头,“但我知道他们需要一个‘钥匙’——不是物理钥匙,是某种能量频率或者意识认证。你翻译的那些资料里,有没有提到类似的东西?”

  陈清河立刻想到了女儿成为的“钥匙”,想到了神殿核心的意识共振。但他不动声色:“我翻译的都是碎片,没有完整的技术体系。”

  “那就麻烦了。”周涛焦虑地搓着手,“我听说,如果找不到‘钥匙’,他们计划用暴力方式破开遗迹的防护——用高能炸药,甚至可能动用小型核装置。但那样做太危险了,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整个龙骨山脉地区都可能塌陷。”

  “他们疯了吗?”陈清河忍不住说。

  “指挥官认为,遗迹里的技术可能让铁砧一跃成为北地最强大的幸存者团体,甚至……有重建整个人类文明的能力。”周涛苦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风险常常被低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陈清河盯着他。

  周涛犹豫了一下:“因为我害怕。我妻子怀孕了,我们住在铁砧的地上居住区。如果山脉塌陷,地下区域也许能撑住,但地上……而且,我研究过先驱者的少量资料,他们的技术建立在完全不同的物理法则上,强行破解就像用锤子敲打精密钟表,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你想让我阻止他们?”

  “你可能是唯一有机会的人。”周涛说,“指挥官看重你的知识,你可以在会议上提出警告。用技术数据说话,也许能让他重新考虑。”

  “如果他不听呢?”

  周涛的眼神黯淡下去:“那……那就只能祈祷了。”

  他留下一个存储芯片:“这里面有一些我们能源组对那个遗迹外围能量场的分析数据,虽然不完整,但应该能支持你的论点。小心保管。”

  周涛匆匆离开。陈清河握着手里的芯片,感觉它沉甸甸的,像一颗心脏。

  下午两点,陈清河被带到指挥中心的会议室。

  这是一个圆桌会议室,墙壁是深色的木材,天花板上悬挂着旧时代的水晶吊灯(虽然大部分灯泡已经不亮)。长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陆振山坐在主位,两侧分别是技术部、医疗部、防御部、资源部、行政部的负责人。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面孔,但从坐姿和表情看,都是铁砧的高层。

  “陈先生,请坐。”陆振山示意他坐在桌子末端的一个位置,既不靠近核心,也不至于被忽略。

  陈清河坐下,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审视的、评估的、好奇的、警惕的。

  “会议开始。”陆振山没有废话,“‘复兴计划’第一阶段目标:在未来六个月内,完成三项核心技术突破。第一,基于先驱者理论的能源系统原型机;第二,基因稳定剂的规模化生产;第三,能量防御屏障的可行性验证。陈先生,你带来的知识对这三个目标都至关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陈清河身上。

  “指挥官,”陈清河开口,声音平稳,“我对铁砧的技术基础还不够了解,需要知道我们现有能力的上限,才能评估这些目标的可行性。”

  医疗部的负责人——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眼镜的女人——首先回应:“基因稳定剂我们已经研究了八年,在动物实验阶段取得了部分成功,但人体实验始终有严重副作用。主要问题是无法精准控制基因修复的靶向性。如果你有更完整的理论基础,或许能突破瓶颈。”

  防御部的负责人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左脸有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疤痕:“能量屏障的理论我们有一些,但实际测试总是失败。要么能量消耗太大,要么防护强度不够。我们需要知道先驱者是如何实现高效能量场稳定的。”

  技术部的负责人就是赵工,他补充道:“能源系统是基础。我们现有的地热和化石燃料发电只能维持基本需求,如果要支持大规模工业生产和防御系统,必须找到新的能源。你资料里提到的‘Θ能量转化理论’可能是关键。”

  陈清河认真听着,快速分析。铁砧的技术团队确实有扎实的基础,但被旧时代的思维框架限制,对先驱者技术的理解停留在表面。他们需要的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认知范式转换——而这正是女儿数据棒里最珍贵的部分。

  但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我理解各位的需求。”陈清河说,“但我必须指出一个风险:先驱者的技术体系建立在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物理认知上。直接套用他们的技术方案,就像用弓箭的图纸去制造激光枪,可能不仅失败,还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他调出终端,展示了周涛给他的能量场分析数据的一部分:“以这个遗迹外围的能量场为例。根据分析,它的稳定不是靠我们理解的‘力场’或‘屏障’,而是一种自我调节的‘现实锚定’。强行破解,可能会破坏锚定点,导致局部现实结构崩溃。”

  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数学模型和能量波动图。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现实结构崩溃?”行政部负责人,一个胖胖的男人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具体会有什么后果?”

  “空间扭曲,时间流速异常,物理法则失效。”陈清河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简单说,一个区域可能突然变得重力消失,或者温度达到绝对零度,或者……出现我们无法理解的现象。”

  “有实际案例吗?”防御部负责人问。

  陈清河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真相:“在冰原跋涉时,我们遇到过类似的现象。一个区域的时间流速忽快忽慢,另一个区域的冰雪突然变成玻璃态。这些都是小型现实不稳定导致的。”

  他展示了几张照片——是婉儿用数据棒记录的冰原异常现象。照片上,冰雪呈现出违反物理规律的几何形态,光线扭曲成螺旋状。

  会议室里响起低声议论。

  陆振山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终于开口:“陈先生,你的警告我们收到了。但你也说了,这些都是‘小型’不稳定。如果控制在可控范围内,风险是否可接受?”

  “问题在于可控性。”陈清河直视陆振山,“先驱者技术不是开关,不是我们打开了还能随时关上。一旦启动某些过程,可能是不可逆的。”

  “所以你的建议是?”陆振山问。

  “逐步研究,先理解基础原理,建立完善的安全规程,再进行实际应用。”陈清河说,“这需要时间,可能几年,甚至十几年。”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防御部负责人冷冷地说,“‘灰烬镇’的袭击只是开始。北地的资源越来越稀缺,幸存者团体之间的冲突只会加剧。如果我们不能快速提升实力,铁砧可能撑不过下一个冬天。”

  “但仓促行动可能导致更大的灾难。”陈清河坚持。

  “陈先生,”陆振山的声音平静但有力,“你从外界来,带着宝贵的知识,也带着外界的视角。这很好。但你要理解铁砧的现实:我们在这里坚守了八十七年,不是靠谨慎,而是靠决断。在末日后的世界,有时候必须在糟糕和更糟糕之间选择。”

  他环视会议室:“‘复兴计划’必须推进。但陈先生的警告也需要重视。这样吧:技术团队加快研究,同时制定严格的安全预案。陈先生,我希望你能担任技术安全顾问,直接对我负责,有权暂停任何你认为危险的研究步骤。”

  这是一个妥协,也是一个陷阱。给陈清河权力,但也将他绑在了“复兴计划”的战车上。如果他同意,就必须为这个计划背书;如果他行使否决权,就要承担延误计划的责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清河身上。

  “我需要考虑。”他说。

  “可以。”陆振山点头,“但时间有限。明天给我答复。现在,会议继续,讨论第一阶段的具体分工。”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陈清河几乎没听进去。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陆振山的提议表面上是妥协,实则将他纳入体系,用责任束缚他。如果接受,他或许能在内部施加一些影响,减缓最危险的研究方向。但如果研究真的出现突破,压力会更大——所有人都会期待成果,安全考量往往会被抛在脑后。

  会议结束后,陈清河被要求留下。其他人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陆振山。

  “陈先生,我们单独谈谈。”陆振山示意他坐下,亲自倒了两杯水——真正的纯净水,不是那种有氯气味的处理水。

  陈清河接过水杯,没有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振山坐在他对面,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你在想,这个老人是不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是不是为了铁砧的强大会不择手段。”

  陈清河没有回答。

  “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陆振山看着手中的水杯,“我出生在铁砧。我的父母是旧时代矿业公司的员工,灾变发生时,他们和其他人一起躲进了矿井。我三岁时,矿井发生坍塌,我父亲为了救几个孩子,被埋在了里面。我母亲独自把我养大,在我十五岁时,她死于辐射病——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完善的防护措施。”

  他的声音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见证过铁砧最艰难的时期。食物短缺到人吃人,疾病肆虐,内部暴动,外部袭击。我们差点就灭绝了。是我老师那一代人,用铁腕手段重建了秩序,用残酷的规则让铁砧生存了下来。他们可能做了不光彩的事情,但他们保住了八千人的性命。”

  陆振山抬起头,看着陈清河:“我知道‘新纪元计划’,知道那些实验。我当年只是个低级技术员,没有参与,但也没有反对。因为那时候我相信,为了整体的生存,个体的牺牲是必要的。现在……我仍然相信这一点,但我会尽量让牺牲有价值,让牺牲者自愿。”

  “自愿?”陈清河想起父亲日志里那个“裂开”的女孩。

  “是的,自愿。”陆振山说,“铁砧现在的所有高风险研究,参与者都是完全知情并自愿的。我们有详细的伦理审查流程——也许不完美,但我们在努力。陈先生,你带来的知识可能拯救成千上万的人,也可能带来新的风险。但什么都不做,风险更大:我们的能源储备最多支撑五年;我们的医疗资源无法应对大规模疫情;我们的防御系统挡不住真正的强敌。”

  他向前倾身:“我不是疯子,也不是暴君。我是一个背负着八千人生命的领导者。我需要每一个可能的工具,每一个可能的机会。而你,陈先生,你带来了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陈清河沉默了很久。陆振山的话有道理,甚至有感染力。如果站在他的位置,也许自己也会做出类似的选择。

  但女儿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她说:“我也是种子。”

  种子要生长,需要合适的土壤。铁砧这片土壤,有养分,也有毒素。

  “如果我同意担任安全顾问,”陈清河最终说,“我需要完全的知情权和否决权。所有研究计划、所有实验方案、所有人员安排,我必须提前知道。如果我反对,必须暂停,直到争议解决。”

  “可以。”陆振山点头,“但争议解决机制需要明确:如果你和安全委员会意见不一致,由我做最终裁决。”

  “安全委员会?”

  “由技术部、医疗部、防御部的负责人组成,加上你。”陆振山说,“每周开会,评估进展和风险。”

  “我要求我的同伴也参与。”陈清河说,“李明在能源方面有专长,林月在医疗方面。他们可以作为我的助手。”

  陆振山考虑了一下:“可以,但需要经过标准的安全审查。”

  “还有老马他们,我希望他们能从防御巡逻队调回,作为我的安全联络员。”陈清河继续讨价还价,“他们对野外环境和潜在威胁有经验。”

  “这个需要评估他们的伤势和意愿。”陆振山没有直接答应,“但我可以安排。”

  谈判在进行。陈清河一点点争取着权力和空间,陆振山则谨慎地给予,同时确保最终控制权在自己手中。

  最终,他们达成了一份口头协议:陈清河担任“复兴计划”技术安全顾问,拥有广泛的知情权和暂停权,但最终裁决在指挥官手中。李明和林月作为技术助理加入,老马小队在康复后重新评估岗位。数据棒的知识将逐步解密,首先提供能源和医疗部分,防御技术部分需要更严格的安全评估。

  “合作愉快。”陆振山伸出手。

  陈清河握了握那只手。手掌宽厚,有力,掌心有老茧。

  “我希望我们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他说。

  “在末日后的世界,”陆振山松开手,“后悔是奢侈品。我们只能向前走,承担选择的后果。”

  离开会议室时,天色(通过走廊窗户判断)已经暗了下来。陈清河走在回技术部的通道里,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也感到一丝微弱的希望。

  也许,他真的能从内部改变一些事情。也许,他能确保婉儿的知识被用于善的目的。也许,铁砧能成为重建文明的真正火种,而不是另一个黑暗的实验室。

  但当他回到技术部,准备告诉李明和林月这个消息时,一个紧急通讯打断了他。

  是医疗部发来的消息:“陈清河先生,请立即前往医疗区。你的同伴马建国伤势恶化,需要家属或指定联系人签署紧急手术同意书。”

  陈清河心中一紧。老马伤势恶化?不是已经稳定了吗?

  他匆匆赶往医疗区。这一次,守卫没有拦他,反而主动引导。

  医疗区的核心抢救室门口,林月已经在那里,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陈清河问。

  “老马的伤口感染了。”林月的声音在颤抖,“不是普通感染,是……某种生物污染。医疗组说是从袭击他们的能量武器残留物中检测到的未知微生物。常规抗生素无效,需要冒险使用实验性药物,但风险极高。”

  抢救室的玻璃窗后,陈清河看到老马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他的脸肿胀发黑,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二狗和铁头呢?”陈清河问。

  “他们没事,只是轻伤,在普通病房。”林月说,“但老马为了保护他们,挡在了最前面。”

  陈清河看着病床上的老马。那个在冰原上骂骂咧咧但始终可靠的男人,此刻在生死线上挣扎。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走出来:“你是陈清河?马建国的紧急联系人?”

  “我是。”

  “情况很糟糕。”医生快速说,“感染正在快速扩散,已经影响到主要器官。我们有两种选择:第一,使用我们研发的实验性广谱抗感染剂,有效率约30%,但可能引发严重的免疫反应;第二,尝试一种基于先驱者生物技术的治疗方案,还在实验阶段,从未在人体上使用过,但理论上可能更有效。”

  “理论依据是什么?”陈清河问。

  “从某个先驱者遗迹中提取的生物样本,具有强大的组织修复和抗病原体特性。”医生说,“但我们需要你签字同意,因为风险未知。”

  陈清河感到一阵寒意。先驱者生物技术?人体实验?这一切发生得太巧合了。

  他看向林月。林月摇头,眼神里是明确的警告。

  “我……”陈清河刚要开口。

  通讯器响起,是陆振山的声音:“陈先生,我听说情况了。我建议同意使用先驱者技术方案。这是救你同伴的唯一机会,也是测试这项技术安全性的机会。如果成功,不仅能救一个人,还能为未来的医疗突破提供宝贵数据。”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老马的生死,先驱者技术的测试,陆振山的期待,还有他刚刚达成的合作。

  陈清河看向抢救室里,老马的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我同意。”他最终说,声音干涩,“使用先驱者技术方案。”

  医生点头,匆匆返回抢救室。

  林月抓住他的手臂:“陈清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可能是另一个‘新纪元计划’的开始!”

  “我知道。”陈清河看着玻璃窗后忙碌的医疗团队,“但如果老马死了,我会后悔一辈子。至少现在……至少我们在这里,可以看着,可以记录,可以确保这次是真正为了救人。”

  但他心里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一旦打开了先驱者人体应用这个潘多拉魔盒,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窗外的龙骨山脉在夜色中沉默。山脉深处的某个地方,古老的遗迹静静等待着。而在遥远北方的冰盖之下,神殿核心中,一个永恒的意识轻轻振动了一下,仿佛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