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十点。
华为总部顶层董事会议室，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八张高背皮椅。八位董事已经就座：任正非、孙亚芳、徐直军、郭平……华为最高决策层全在这里。
林辰坐在靠门的位置，面前摆着一份三十页的PPT打印稿。他的手心在出汗，不是因为紧张——经过那么多大场面，他不太会紧张了——而是因为责任重大。这二十分钟，关系到事业部未来三年的命运。
“林辰，开始吧。”任正非说。
林辰站起来，走到投影幕布前。他今天特意穿了深蓝色西装，打了红色领带——苏晚晴选的，说红色代表“开门红”。
“各位董事，上午好。我是林辰，智能网络优化事业部总经理。今天，我将向各位汇报事业部的战略规划，汇报分三部分：现状分析、战略目标、实施路径。”
他切换第一张PPT：“现状分析。截至昨天，事业部一千零二十三人，其中技术人员六百人，市场人员二百人，其他二百二十三人。已签约合同额三点二亿元，预计全年合同额可达八亿元。市场占有率：在中国运营商智能优化市场，我们占35%，排名第一，但领先优势不大，爱立信占25%，诺基亚占20%，其他占20%。”
数据清晰，董事们点头。
“我们的优势：技术领先、客户基础好、与华为设备深度绑定。劣势：产品标准化程度低、实施成本高、国际化经验不足。”
切换第二张PPT：“基于现状，我们提出‘三步走’战略目标。”
幕布上出现一个金字塔：
第一步（2000-2001）：夯实基础，深耕国内
· 完成产品标准化，降低实施成本30%
· 市场份额提升到50%以上
· 建立完整的培训和服务体系
第二步（2002-2003）：拓展边界，布局未来
· 研发面向3G/4G的智能优化平台
· 探索从“优化”向“规划”延伸
· 试点海外市场（东南亚、非洲）
第三步（2004-2005）：全球领先，生态构建
· 成为全球智能网络优化领域领导者
· 构建以华为平台为核心的产业生态
· 从产品提供商向标准制定者升级
“为了实现这三步，我们需要三方面支持，”林辰看向董事们，“第一，研发投入。未来三年，需要追加研发预算一亿元，重点投入机器学习、大数据分析、自动化运维等前沿技术。”
“第二，人才政策。需要特殊的人才引进通道，特别是海外人才和跨界人才。”
“第三，国际化支持。希望公司海外办事处能为我们提供市场情报和客户关系支持。”
讲到这里，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林辰停下来，看董事们的反应。
任正非面无表情，孙亚芳在记录，徐直军若有所思，郭平皱着眉头。
“林辰，”徐直军开口，他是主管研发的董事，技术出身，说话直接，“你提到要研发面向3G/4G的平台，但3G标准还没定，4G更是没影子。这是不是太超前了？研发投入会不会打水漂？”
问题很尖锐。会议室气氛一紧。
林辰早有准备：“徐总问得好。确实，3G标准未定，4G遥遥无期。但我们研发的不是具体的协议实现，是方法论和架构。无论3G还是4G，网络优化的本质是不变的：数据采集、问题诊断、参数优化、效果验证。我们要做的是可扩展、可演进的平台架构，当新标准出来时，我们能快速适配。”
他调出一张技术架构图：“比如我们的‘微服务架构’，每个功能模块独立，可以像搭积木一样组合。今天支持GSM，明天加个模块就支持3G，后天再加个模块就支持4G。研发投入不是打水漂，是建造能支撑未来十年的技术底座。”
徐直军点点头，没再追问。
孙亚芳开口，她是主管人力资源的董事：“你说要特殊人才引进通道，具体要什么样的人才？给什么待遇？”
“三类人才，”林辰说，“第一，海外归国的通信专家，熟悉国际标准和技术趋势；第二，互联网公司的大数据专家，我们的算法需要互联网级别的数据处理能力；第三，年轻的博士生，特别是机器学习方向的，我们要自己培养未来的人才。”
“待遇方面，可以比照华为‘天才少年’计划：高薪、高自由度、快速晋升通道。具体来说，年薪可以给到五十万到一百万——1999年深圳平均年薪不到三万，这个数字很有冲击力。”
孙亚芳记下了。
郭平提问，他是主管财务的董事：“追加一亿研发预算，回报率怎么保证？三年后，事业部能做到多少营收？多少利润？”
“财务模型在这里，”林辰翻到最后一页PPT，“基于当前增长趋势和市场需求，我们预测：2002年，事业部营收达到十五亿元，利润三点七五亿元，投资回报率375%。而且，这只是产品收入，还不包括后续的服务收入。如果算上服务，利润会更高。”
数字很诱人。郭平仔细看着财务模型，然后问：“这个模型的前提是市场持续增长。如果市场下滑呢？”
“我们有风险应对方案，”林辰说，“第一，多元化客户：不只做移动，还做联通、电信，甚至广电、专网；第二，拓展海外：中国市场饱和了，海外市场才刚起步；第三，技术领先：用技术建立壁垒，让竞争对手跟不上。”
回答得很周全。郭平点头。
任正非一直没说话，等所有人都问完了，他才开口：“林辰，你的战略规划，董事们基本认可。但我要问一个你没提到的问题：危机。”
“危机？”
“对，危机，”任正非说，“你只讲了发展，没讲风险。如果有一天，整个通信行业寒冬来了，运营商削减投资，你的事业部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新技术颠覆了现有网络架构，你的平台过时了，怎么办？如果有一天，竞争对手用低价策略抢市场，你怎么办？”
三个“如果”，像三把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
林辰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深入想过。或者说，他想过，但觉得还不是时候提。
“任总，这个问题，我现在没有完美答案，”他实话实说，“但我想说的是：最好的危机应对，不是等危机来了再想办法，而是在危机到来前就做好准备。”
他顿了顿：“比如行业寒冬，我们要在寒冬前积累足够的技术优势和服务能力，让客户离不开我们；比如技术颠覆，我们要保持技术敏感度，随时准备转型；比如价格战，我们要用技术建立壁垒，让竞争对手打不起价格战——因为他们的成本降不下来。”
“说具体点。”
“具体来说，我建议在事业部内部，成立一个‘战略研究小组’，专门研究行业趋势、技术动向、竞争对手动态。这个小组不考核短期业绩，只做一件事：预警和布局。当别人看到机会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当别人看到危机时，我们已经找到出路了。”
任正非盯着林辰看了很久，然后笑了：“好，这个想法好。战略研究小组，可以搞。但我要提醒你：搞战略研究，很容易变成纸上谈兵。要接地气，要跟业务结合。”
“明白，我会让这个小组跟市场、研发紧密互动。”
“那好，”任正非看向其他董事，“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没人再提问。
“那表决吧，”任正非说，“同意林辰战略规划，并追加一亿研发预算的，举手。”
八只手，全部举起。
“全票通过，”任正非宣布，“林辰，董事会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我要看到你说的那些数字变成现实。”
“一定。”
走出董事会议室，林辰的后背湿透了——不是热的，是紧张的。
他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是给苏晚晴打电话。
“晚晴，董事会通过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但我压力更大了。三年，十五亿营收，还要布局海外，还要搞战略研究……”
“你能做到的，”苏晚晴说，“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一千人的团队呢。而且，还有我。”
“晚晴，我想好了，战略研究小组，我想请你来做顾问。你是材料学博士，但思维方式是跨学科的，正好适合。”
“我？我能行吗？”
“你能行。而且，这样我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苏晚晴说：“好，我试试。”
挂了电话，林辰走到窗前。深圳的天空很蓝，阳光很好。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华为总部顶层董事会议室，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八张高背皮椅。八位董事已经就座：任正非、孙亚芳、徐直军、郭平……华为最高决策层全在这里。
林辰坐在靠门的位置，面前摆着一份三十页的PPT打印稿。他的手心在出汗，不是因为紧张——经过那么多大场面，他不太会紧张了——而是因为责任重大。这二十分钟，关系到事业部未来三年的命运。
“林辰，开始吧。”任正非说。
林辰站起来，走到投影幕布前。他今天特意穿了深蓝色西装，打了红色领带——苏晚晴选的，说红色代表“开门红”。
“各位董事，上午好。我是林辰，智能网络优化事业部总经理。今天，我将向各位汇报事业部的战略规划，汇报分三部分：现状分析、战略目标、实施路径。”
他切换第一张PPT：“现状分析。截至昨天，事业部一千零二十三人，其中技术人员六百人，市场人员二百人，其他二百二十三人。已签约合同额三点二亿元，预计全年合同额可达八亿元。市场占有率：在中国运营商智能优化市场，我们占35%，排名第一，但领先优势不大，爱立信占25%，诺基亚占20%，其他占20%。”
数据清晰，董事们点头。
“我们的优势：技术领先、客户基础好、与华为设备深度绑定。劣势：产品标准化程度低、实施成本高、国际化经验不足。”
切换第二张PPT：“基于现状，我们提出‘三步走’战略目标。”
幕布上出现一个金字塔：
第一步（2000-2001）：夯实基础，深耕国内
· 完成产品标准化，降低实施成本30%
· 市场份额提升到50%以上
· 建立完整的培训和服务体系
第二步（2002-2003）：拓展边界，布局未来
· 研发面向3G/4G的智能优化平台
· 探索从“优化”向“规划”延伸
· 试点海外市场（东南亚、非洲）
第三步（2004-2005）：全球领先，生态构建
· 成为全球智能网络优化领域领导者
· 构建以华为平台为核心的产业生态
· 从产品提供商向标准制定者升级
“为了实现这三步，我们需要三方面支持，”林辰看向董事们，“第一，研发投入。未来三年，需要追加研发预算一亿元，重点投入机器学习、大数据分析、自动化运维等前沿技术。”
“第二，人才政策。需要特殊的人才引进通道，特别是海外人才和跨界人才。”
“第三，国际化支持。希望公司海外办事处能为我们提供市场情报和客户关系支持。”
讲到这里，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林辰停下来，看董事们的反应。
任正非面无表情，孙亚芳在记录，徐直军若有所思，郭平皱着眉头。
“林辰，”徐直军开口，他是主管研发的董事，技术出身，说话直接，“你提到要研发面向3G/4G的平台，但3G标准还没定，4G更是没影子。这是不是太超前了？研发投入会不会打水漂？”
问题很尖锐。会议室气氛一紧。
林辰早有准备：“徐总问得好。确实，3G标准未定，4G遥遥无期。但我们研发的不是具体的协议实现，是方法论和架构。无论3G还是4G，网络优化的本质是不变的：数据采集、问题诊断、参数优化、效果验证。我们要做的是可扩展、可演进的平台架构，当新标准出来时，我们能快速适配。”
他调出一张技术架构图：“比如我们的‘微服务架构’，每个功能模块独立，可以像搭积木一样组合。今天支持GSM，明天加个模块就支持3G，后天再加个模块就支持4G。研发投入不是打水漂，是建造能支撑未来十年的技术底座。”
徐直军点点头，没再追问。
孙亚芳开口，她是主管人力资源的董事：“你说要特殊人才引进通道，具体要什么样的人才？给什么待遇？”
“三类人才，”林辰说，“第一，海外归国的通信专家，熟悉国际标准和技术趋势；第二，互联网公司的大数据专家，我们的算法需要互联网级别的数据处理能力；第三，年轻的博士生，特别是机器学习方向的，我们要自己培养未来的人才。”
“待遇方面，可以比照华为‘天才少年’计划：高薪、高自由度、快速晋升通道。具体来说，年薪可以给到五十万到一百万——1999年深圳平均年薪不到三万，这个数字很有冲击力。”
孙亚芳记下了。
郭平提问，他是主管财务的董事：“追加一亿研发预算，回报率怎么保证？三年后，事业部能做到多少营收？多少利润？”
“财务模型在这里，”林辰翻到最后一页PPT，“基于当前增长趋势和市场需求，我们预测：2002年，事业部营收达到十五亿元，利润三点七五亿元，投资回报率375%。而且，这只是产品收入，还不包括后续的服务收入。如果算上服务，利润会更高。”
数字很诱人。郭平仔细看着财务模型，然后问：“这个模型的前提是市场持续增长。如果市场下滑呢？”
“我们有风险应对方案，”林辰说，“第一，多元化客户：不只做移动，还做联通、电信，甚至广电、专网；第二，拓展海外：中国市场饱和了，海外市场才刚起步；第三，技术领先：用技术建立壁垒，让竞争对手跟不上。”
回答得很周全。郭平点头。
任正非一直没说话，等所有人都问完了，他才开口：“林辰，你的战略规划，董事们基本认可。但我要问一个你没提到的问题：危机。”
“危机？”
“对，危机，”任正非说，“你只讲了发展，没讲风险。如果有一天，整个通信行业寒冬来了，运营商削减投资，你的事业部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新技术颠覆了现有网络架构，你的平台过时了，怎么办？如果有一天，竞争对手用低价策略抢市场，你怎么办？”
三个“如果”，像三把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
林辰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深入想过。或者说，他想过，但觉得还不是时候提。
“任总，这个问题，我现在没有完美答案，”他实话实说，“但我想说的是：最好的危机应对，不是等危机来了再想办法，而是在危机到来前就做好准备。”
他顿了顿：“比如行业寒冬，我们要在寒冬前积累足够的技术优势和服务能力，让客户离不开我们；比如技术颠覆，我们要保持技术敏感度，随时准备转型；比如价格战，我们要用技术建立壁垒，让竞争对手打不起价格战——因为他们的成本降不下来。”
“说具体点。”
“具体来说，我建议在事业部内部，成立一个‘战略研究小组’，专门研究行业趋势、技术动向、竞争对手动态。这个小组不考核短期业绩，只做一件事：预警和布局。当别人看到机会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当别人看到危机时，我们已经找到出路了。”
任正非盯着林辰看了很久，然后笑了：“好，这个想法好。战略研究小组，可以搞。但我要提醒你：搞战略研究，很容易变成纸上谈兵。要接地气，要跟业务结合。”
“明白，我会让这个小组跟市场、研发紧密互动。”
“那好，”任正非看向其他董事，“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没人再提问。
“那表决吧，”任正非说，“同意林辰战略规划，并追加一亿研发预算的，举手。”
八只手，全部举起。
“全票通过，”任正非宣布，“林辰，董事会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我要看到你说的那些数字变成现实。”
“一定。”
走出董事会议室，林辰的后背湿透了——不是热的，是紧张的。
他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是给苏晚晴打电话。
“晚晴，董事会通过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但我压力更大了。三年，十五亿营收，还要布局海外，还要搞战略研究……”
“你能做到的，”苏晚晴说，“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一千人的团队呢。而且，还有我。”
“晚晴，我想好了，战略研究小组，我想请你来做顾问。你是材料学博士，但思维方式是跨学科的，正好适合。”
“我？我能行吗？”
“你能行。而且，这样我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苏晚晴说：“好，我试试。”
挂了电话，林辰走到窗前。深圳的天空很蓝，阳光很好。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