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周日，上海浦东。
林辰带着核心团队五人，加上新组建的上海先遣队十人，站在金茂大厦楼下仰头看。这座88层、420米高的摩天大楼，在1999年的中国是绝对的标志性建筑。而他们的第一个挑战，就在这栋楼的楼顶——上海移动最重要的核心基站之一。
“林总，上海移动的人已经到了，”周峰放下大哥大，“在54层会议室。带队的是他们的网优总工，姓沈，沈建国，在圈内很有名，出了名的难搞。”
“难搞才要搞，”林辰整理了一下西装——今天见客户，要正式，“走吧，会会这位沈总。”
电梯直上54层。会议室里，上海移动的团队已经在了：五个人，清一色深色西装，表情严肃。为首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国字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沈建国。
“沈总，您好，我是华为天网项目的林辰。”林辰上前握手。
沈建国握手很用力，但脸上没笑：“林工，久仰。听说你们在广东搞得不错。但上海不是广东，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
开场就是下马威。
“我们正是来学习的，”林辰不卑不亢，“上海作为中国经济的龙头，通信网络肯定有它的特殊性。我们想先听听沈总的高见。”
这话说得沈建国脸色稍缓：“坐吧。”
双方落座。沈建国开门见山：“林工，我看了你们广东的方案，技术上不错。但上海有四个特殊点，你们的方案可能不适应。”
他竖起四根手指：“第一，国际化程度高。上海有几十万外籍人士，几十家外资企业，他们的通信需求、使用习惯、服务质量要求，和国内用户完全不同。你们的优化算法，考虑过这个吗？”
“第二，建筑密度大。陆家嘴这些超高层建筑，信号传播模型和普通建筑完全不一样。你们在广州做的那些楼顶基站，在上海可能不适用。”
“第三，话务模式特殊。上海是金融中心，白天话务高峰和股市开盘收盘时间高度相关，夜间也有大量的国际长途业务。话务潮汐规律和广东完全不同。”
“第四，”沈建国顿了顿，“也是最关键的：数据安全。上海移动的数据，涉及大量外资企业、金融机构、政府机关的通信信息，安全要求是最高级别。你们的平台要接入我们的网络，安全怎么保证？”
四个问题，个个切中要害。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林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自己的团队：“张涛，算法问题；周峰，工程问题；刘博，安全问题；王哲，需求分析。你们先说。”
这是他的风格：让专业的人回答专业的问题，自己把握大局。
张涛先开口：“沈总，关于国际化需求，我们在算法中已经加入了多语言识别和跨国漫游优化模块。但确实，上海的外籍用户比例更高，我们需要更精细化的数据来做模型训练。如果可以，我们希望拿到脱敏后的外籍用户通信样本。”
周峰接着说：“超高层建筑信号传播，我们做过专项研究。上个月，刘博带队在深圳地王大厦做了实地测试，建立了超高层信号传播模型。这个模型可以应用到上海，但需要根据上海的实际情况做参数调整。”
刘博言简意赅：“安全方案，三层防护：物理隔离、加密传输、权限管控。详细方案已通过国家信息安全测评中心的预审。如需，可提供审查报告。”
王哲最后补充：“话务模式分析，我们需要上海移动提供过去一年的详细话务统计数据。我们承诺：所有数据仅用于算法优化，不上传云端，不离开本地服务器，分析完成后立即销毁原始数据。”
每个人回答都专业、具体、有解决方案。
沈建国听完，表情有了微妙变化。他原本以为这群年轻人会手忙脚乱，没想到应对如此从容。
“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沈建国说，“但纸上谈兵容易，实际操作难。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考验。”
他走到窗边，指着黄浦江对岸：“看到那边了吗？陆家嘴金融区，有十八栋超高层建筑，组成了一个复杂的信号迷宫。那里是上海掉话率最高的区域之一，我们优化了三年，效果有限。如果你们的方案真行，就从那里开始试点。但前提是：不能影响现有业务，不能引发用户投诉，不能出安全事故。”
“三不原则，”林辰点头，“我们接受挑战。试点周期多久？”
“一个月，”沈建国说，“一个月内，如果能将陆家嘴区域的掉话率降低10%，我就认可你们的方案，全力支持在上海推广。如果不能……”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
“好，一个月，10%，”林辰站起来，“成交。”
走出金茂大厦，黄浦江的风吹过来，带着潮湿的气息。
“辰哥，这个沈建国，摆明了是要给咱们下马威，”周峰点烟，“陆家嘴那个区域，我听说过，号称‘优化工程师的坟墓’，去了多少团队都没搞定。”
“所以才要我们去搞定，”林辰说，“如果连最难啃的骨头都能啃下来，上海其他地方就不在话下。”
“可是一个月，10%，时间太紧了，”张涛皱眉，“光是数据采集和分析就要两周，算法适配要一周，部署调试要一周，根本没有容错空间。”
“那就不要容错，”林辰说，“一次成功。从今天起，上海先遣队进入‘战时状态’。我亲自带队，吃住在现场。”
他看向团队：“这是我们全国推广的第一战，只能赢，不能输。赢了，上海就是我们的样板，全国推广就有了底气；输了，后面的路就难走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战的意义。
当天下午，团队在陆家嘴租了个临时办公室——一个小型仓库改造的，条件简陋，但离现场近。行军床、泡面、笔记本电脑、测试设备，一夜之间全部到位。
晚上十点，林辰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对面陆家嘴的璀璨灯火。那些高楼大厦里，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加班、交易、通话。而他们的工作，是让这些通话更清晰。
手机响了，是苏晚晴。
“林辰，你在上海？”
“嗯，陆家嘴，打硬仗。”
“听说上海移动很难搞？”
“难搞才要搞，”林辰笑了，“就像你搞新材料，越难的材料，突破了价值越大。”
“那你注意身体，别又瘦了。”
“不会，这次有经验了。”
挂了电话，林辰回到仓库。团队正在开作战会议，白板上已经画满了陆家嘴的建筑分布图和信号传播模型。
这一夜，仓库的灯亮到凌晨三点。
全国推广的第一枪，在上海打响了。
8月3日，周二，陆家嘴环路。
林辰站在金茂大厦楼下，抬头看。从这个角度，金茂大厦像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剑，而它周围，还有正在建设中的环球金融中心（当时还是基坑）、东方明珠、以及十几栋其他高楼。
“信号测试结果出来了，”张涛拿着PDA（个人数字助理，1999年的高端设备），“整个陆家嘴区域，存在三个主要的信号问题：第一，超高层建筑之间的信号反射和遮挡，形成‘峡谷效应’；第二，玻璃幕墙对信号的吸收和反射，导致室内外信号差异巨大；第三，地下空间（地铁、车库）信号覆盖不足。”
吴瀚补充道：“我的算法模拟显示，现有的天线布局存在优化空间。但调整天线需要爬楼顶，协调难度大。”
“协调我来，”周峰说，“我已经跟物业公司接触了，他们同意我们夜间作业，但要求：第一，不能影响大楼正常运营；第二，必须有保险；第三，只能凌晨0点到5点作业。”
“夜间作业，安全风险大，”刘博说，“需要专门的照明设备、安全绳索、还有医疗应急预案。”
问题一个个摆出来，每个都不简单。
林辰想了想：“这样，分三步走。第一步，数据深化。张涛带队，用一周时间，做更精细的信号测量：每栋楼的每个立面、每个楼层、每个时间段。我要知道信号在这个‘混凝土森林’里到底是怎么传播的。”
“第二步，仿真优化。吴瀚用测量数据，优化算法模型，模拟各种天线调整方案，找出最优解。注意，方案必须是渐进的、可逆的，万一效果不好，能快速回退。”
“第三步，夜间施工。周峰协调物业，刘博负责安全，我亲自带队上。每周调整两栋楼，一个月调整完主要楼宇。”
计划很清晰，但执行起来全是细节。
第一周，数据采集团队经历了各种困难：进不了高档写字楼，被保安赶出来；仪器被误认为是间谍设备，差点报警；遇到台风天气，设备进水损坏……
但到周五晚上，数据终于齐了。当张涛把整理好的数据图表投到墙上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陆家嘴的信号传播，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看这里，”张涛指着三维信号热力图，“金茂大厦和旁边的银行大厦之间，形成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反射区。手机在这个区域里，会同时收到直射信号和多次反射信号，互相干扰，导致误码率飙升。”
“还有这里，”吴瀚指着地下部分，“地铁二号线陆家嘴站，站台和车厢内的信号强度，比地面弱20dB以上。这是典型的‘信号黑洞’。”
问题清楚了，但解决方案呢？
第二周，算法团队开始攻坚。吴瀚连续三天没怎么睡觉，一直在优化模型。到第三天凌晨，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找到了！一个非对称天线调整方案！”
他在白板上画示意图：“传统思路是对称调整，但在这个特殊环境里，非对称调整效果更好。具体来说：金茂大厦的天线向东倾斜5度，银行大厦的天线向西倾斜3度，同时降低发射功率2dB。这样既能减少反射干扰，又能保证覆盖。”
“模拟效果如何？”林辰问。
“模拟数据显示，掉话率可降低12%-15%，超过10%的目标。”
“好，那就按这个方案，准备实施。”
第三周，夜间施工开始。第一个调整的是金茂大厦，上海的地标，容不得半点差错。
凌晨零点，团队到达楼下。周峰已经协调好了：物业经理、保安队长、还有大楼的工程部人员，都在现场。
“林总，只有五个小时，”物业经理看看表，“五点前必须结束，六点开始有保洁人员上班。”
“明白。”
电梯直达88层，然后爬楼梯上屋顶。夜里的陆家嘴，风很大，站在420米高的楼顶，感觉整个人都在晃。
刘博检查了每个人的安全绳，确认牢固。然后，他亲自操作调整天线——这种精细活，只有他干得放心。
“角度仪，”他伸手。
王哲递过去。刘博把角度仪贴在天线支架上，慢慢转动调整螺栓。液晶屏上的数字跳动：0.1度，0.2度，0.3度……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这个高度，调整一度，地面覆盖可能就差了几百米。
凌晨两点，金茂大厦调整完成。测试：信号覆盖改善，反射干扰减少。
“下一个，银行大厦。”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紧张。到凌晨四点，两栋楼的调整全部完成。
回到地面时，天已经蒙蒙亮。团队在街边的早点摊吃豆浆油条，手还在抖——不只是累，也是紧张后的释放。
“效果要白天才能看出来，”张涛说，“等上班时间，话务量上来，才知道行不行。”
上午九点，股市开盘。陆家嘴的话务量达到高峰。团队守在临时办公室，盯着监控屏幕。
掉话率曲线，开始缓缓下降：9.2%，8.8%，8.3%，7.9%……
到上午十一点，稳定在7.6%！比调整前下降了13.4%！
“成功了！”仓库里爆发出欢呼。
林辰拿出手机，打给沈建国。
“沈总，陆家嘴区域掉话率数据出来了：下降13.4%，超过我们约定的10%。”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沈建国说：“我看到了。数据……很漂亮。你们怎么做到的？”
“非对称天线调整，结合功率优化，”林辰简单解释，“具体技术细节，我们可以当面汇报。”
“不用了，”沈建国说，“结果说明一切。明天来我办公室，我们谈上海全市的推广计划。”
挂了电话，林辰长舒一口气。
第一战，赢了。
而且赢得漂亮——在上海最难搞的区域，用一个月时间，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团队围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疲惫但兴奋的笑容。
“兄弟们，”林辰说，“上海，拿下了。”
林辰带着核心团队五人，加上新组建的上海先遣队十人，站在金茂大厦楼下仰头看。这座88层、420米高的摩天大楼，在1999年的中国是绝对的标志性建筑。而他们的第一个挑战，就在这栋楼的楼顶——上海移动最重要的核心基站之一。
“林总，上海移动的人已经到了，”周峰放下大哥大，“在54层会议室。带队的是他们的网优总工，姓沈，沈建国，在圈内很有名，出了名的难搞。”
“难搞才要搞，”林辰整理了一下西装——今天见客户，要正式，“走吧，会会这位沈总。”
电梯直上54层。会议室里，上海移动的团队已经在了：五个人，清一色深色西装，表情严肃。为首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国字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沈建国。
“沈总，您好，我是华为天网项目的林辰。”林辰上前握手。
沈建国握手很用力，但脸上没笑：“林工，久仰。听说你们在广东搞得不错。但上海不是广东，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
开场就是下马威。
“我们正是来学习的，”林辰不卑不亢，“上海作为中国经济的龙头，通信网络肯定有它的特殊性。我们想先听听沈总的高见。”
这话说得沈建国脸色稍缓：“坐吧。”
双方落座。沈建国开门见山：“林工，我看了你们广东的方案，技术上不错。但上海有四个特殊点，你们的方案可能不适应。”
他竖起四根手指：“第一，国际化程度高。上海有几十万外籍人士，几十家外资企业，他们的通信需求、使用习惯、服务质量要求，和国内用户完全不同。你们的优化算法，考虑过这个吗？”
“第二，建筑密度大。陆家嘴这些超高层建筑，信号传播模型和普通建筑完全不一样。你们在广州做的那些楼顶基站，在上海可能不适用。”
“第三，话务模式特殊。上海是金融中心，白天话务高峰和股市开盘收盘时间高度相关，夜间也有大量的国际长途业务。话务潮汐规律和广东完全不同。”
“第四，”沈建国顿了顿，“也是最关键的：数据安全。上海移动的数据，涉及大量外资企业、金融机构、政府机关的通信信息，安全要求是最高级别。你们的平台要接入我们的网络，安全怎么保证？”
四个问题，个个切中要害。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林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自己的团队：“张涛，算法问题；周峰，工程问题；刘博，安全问题；王哲，需求分析。你们先说。”
这是他的风格：让专业的人回答专业的问题，自己把握大局。
张涛先开口：“沈总，关于国际化需求，我们在算法中已经加入了多语言识别和跨国漫游优化模块。但确实，上海的外籍用户比例更高，我们需要更精细化的数据来做模型训练。如果可以，我们希望拿到脱敏后的外籍用户通信样本。”
周峰接着说：“超高层建筑信号传播，我们做过专项研究。上个月，刘博带队在深圳地王大厦做了实地测试，建立了超高层信号传播模型。这个模型可以应用到上海，但需要根据上海的实际情况做参数调整。”
刘博言简意赅：“安全方案，三层防护：物理隔离、加密传输、权限管控。详细方案已通过国家信息安全测评中心的预审。如需，可提供审查报告。”
王哲最后补充：“话务模式分析，我们需要上海移动提供过去一年的详细话务统计数据。我们承诺：所有数据仅用于算法优化，不上传云端，不离开本地服务器，分析完成后立即销毁原始数据。”
每个人回答都专业、具体、有解决方案。
沈建国听完，表情有了微妙变化。他原本以为这群年轻人会手忙脚乱，没想到应对如此从容。
“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沈建国说，“但纸上谈兵容易，实际操作难。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考验。”
他走到窗边，指着黄浦江对岸：“看到那边了吗？陆家嘴金融区，有十八栋超高层建筑，组成了一个复杂的信号迷宫。那里是上海掉话率最高的区域之一，我们优化了三年，效果有限。如果你们的方案真行，就从那里开始试点。但前提是：不能影响现有业务，不能引发用户投诉，不能出安全事故。”
“三不原则，”林辰点头，“我们接受挑战。试点周期多久？”
“一个月，”沈建国说，“一个月内，如果能将陆家嘴区域的掉话率降低10%，我就认可你们的方案，全力支持在上海推广。如果不能……”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
“好，一个月，10%，”林辰站起来，“成交。”
走出金茂大厦，黄浦江的风吹过来，带着潮湿的气息。
“辰哥，这个沈建国，摆明了是要给咱们下马威，”周峰点烟，“陆家嘴那个区域，我听说过，号称‘优化工程师的坟墓’，去了多少团队都没搞定。”
“所以才要我们去搞定，”林辰说，“如果连最难啃的骨头都能啃下来，上海其他地方就不在话下。”
“可是一个月，10%，时间太紧了，”张涛皱眉，“光是数据采集和分析就要两周，算法适配要一周，部署调试要一周，根本没有容错空间。”
“那就不要容错，”林辰说，“一次成功。从今天起，上海先遣队进入‘战时状态’。我亲自带队，吃住在现场。”
他看向团队：“这是我们全国推广的第一战，只能赢，不能输。赢了，上海就是我们的样板，全国推广就有了底气；输了，后面的路就难走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战的意义。
当天下午，团队在陆家嘴租了个临时办公室——一个小型仓库改造的，条件简陋，但离现场近。行军床、泡面、笔记本电脑、测试设备，一夜之间全部到位。
晚上十点，林辰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对面陆家嘴的璀璨灯火。那些高楼大厦里，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加班、交易、通话。而他们的工作，是让这些通话更清晰。
手机响了，是苏晚晴。
“林辰，你在上海？”
“嗯，陆家嘴，打硬仗。”
“听说上海移动很难搞？”
“难搞才要搞，”林辰笑了，“就像你搞新材料，越难的材料，突破了价值越大。”
“那你注意身体，别又瘦了。”
“不会，这次有经验了。”
挂了电话，林辰回到仓库。团队正在开作战会议，白板上已经画满了陆家嘴的建筑分布图和信号传播模型。
这一夜，仓库的灯亮到凌晨三点。
全国推广的第一枪，在上海打响了。
8月3日，周二，陆家嘴环路。
林辰站在金茂大厦楼下，抬头看。从这个角度，金茂大厦像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剑，而它周围，还有正在建设中的环球金融中心（当时还是基坑）、东方明珠、以及十几栋其他高楼。
“信号测试结果出来了，”张涛拿着PDA（个人数字助理，1999年的高端设备），“整个陆家嘴区域，存在三个主要的信号问题：第一，超高层建筑之间的信号反射和遮挡，形成‘峡谷效应’；第二，玻璃幕墙对信号的吸收和反射，导致室内外信号差异巨大；第三，地下空间（地铁、车库）信号覆盖不足。”
吴瀚补充道：“我的算法模拟显示，现有的天线布局存在优化空间。但调整天线需要爬楼顶，协调难度大。”
“协调我来，”周峰说，“我已经跟物业公司接触了，他们同意我们夜间作业，但要求：第一，不能影响大楼正常运营；第二，必须有保险；第三，只能凌晨0点到5点作业。”
“夜间作业，安全风险大，”刘博说，“需要专门的照明设备、安全绳索、还有医疗应急预案。”
问题一个个摆出来，每个都不简单。
林辰想了想：“这样，分三步走。第一步，数据深化。张涛带队，用一周时间，做更精细的信号测量：每栋楼的每个立面、每个楼层、每个时间段。我要知道信号在这个‘混凝土森林’里到底是怎么传播的。”
“第二步，仿真优化。吴瀚用测量数据，优化算法模型，模拟各种天线调整方案，找出最优解。注意，方案必须是渐进的、可逆的，万一效果不好，能快速回退。”
“第三步，夜间施工。周峰协调物业，刘博负责安全，我亲自带队上。每周调整两栋楼，一个月调整完主要楼宇。”
计划很清晰，但执行起来全是细节。
第一周，数据采集团队经历了各种困难：进不了高档写字楼，被保安赶出来；仪器被误认为是间谍设备，差点报警；遇到台风天气，设备进水损坏……
但到周五晚上，数据终于齐了。当张涛把整理好的数据图表投到墙上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陆家嘴的信号传播，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看这里，”张涛指着三维信号热力图，“金茂大厦和旁边的银行大厦之间，形成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反射区。手机在这个区域里，会同时收到直射信号和多次反射信号，互相干扰，导致误码率飙升。”
“还有这里，”吴瀚指着地下部分，“地铁二号线陆家嘴站，站台和车厢内的信号强度，比地面弱20dB以上。这是典型的‘信号黑洞’。”
问题清楚了，但解决方案呢？
第二周，算法团队开始攻坚。吴瀚连续三天没怎么睡觉，一直在优化模型。到第三天凌晨，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找到了！一个非对称天线调整方案！”
他在白板上画示意图：“传统思路是对称调整，但在这个特殊环境里，非对称调整效果更好。具体来说：金茂大厦的天线向东倾斜5度，银行大厦的天线向西倾斜3度，同时降低发射功率2dB。这样既能减少反射干扰，又能保证覆盖。”
“模拟效果如何？”林辰问。
“模拟数据显示，掉话率可降低12%-15%，超过10%的目标。”
“好，那就按这个方案，准备实施。”
第三周，夜间施工开始。第一个调整的是金茂大厦，上海的地标，容不得半点差错。
凌晨零点，团队到达楼下。周峰已经协调好了：物业经理、保安队长、还有大楼的工程部人员，都在现场。
“林总，只有五个小时，”物业经理看看表，“五点前必须结束，六点开始有保洁人员上班。”
“明白。”
电梯直达88层，然后爬楼梯上屋顶。夜里的陆家嘴，风很大，站在420米高的楼顶，感觉整个人都在晃。
刘博检查了每个人的安全绳，确认牢固。然后，他亲自操作调整天线——这种精细活，只有他干得放心。
“角度仪，”他伸手。
王哲递过去。刘博把角度仪贴在天线支架上，慢慢转动调整螺栓。液晶屏上的数字跳动：0.1度，0.2度，0.3度……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这个高度，调整一度，地面覆盖可能就差了几百米。
凌晨两点，金茂大厦调整完成。测试：信号覆盖改善，反射干扰减少。
“下一个，银行大厦。”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紧张。到凌晨四点，两栋楼的调整全部完成。
回到地面时，天已经蒙蒙亮。团队在街边的早点摊吃豆浆油条，手还在抖——不只是累，也是紧张后的释放。
“效果要白天才能看出来，”张涛说，“等上班时间，话务量上来，才知道行不行。”
上午九点，股市开盘。陆家嘴的话务量达到高峰。团队守在临时办公室，盯着监控屏幕。
掉话率曲线，开始缓缓下降：9.2%，8.8%，8.3%，7.9%……
到上午十一点，稳定在7.6%！比调整前下降了13.4%！
“成功了！”仓库里爆发出欢呼。
林辰拿出手机，打给沈建国。
“沈总，陆家嘴区域掉话率数据出来了：下降13.4%，超过我们约定的10%。”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沈建国说：“我看到了。数据……很漂亮。你们怎么做到的？”
“非对称天线调整，结合功率优化，”林辰简单解释，“具体技术细节，我们可以当面汇报。”
“不用了，”沈建国说，“结果说明一切。明天来我办公室，我们谈上海全市的推广计划。”
挂了电话，林辰长舒一口气。
第一战，赢了。
而且赢得漂亮——在上海最难搞的区域，用一个月时间，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团队围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疲惫但兴奋的笑容。
“兄弟们，”林辰说，“上海，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