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胜利喜悦-《三国:秋风之后》

  白帝城大捷的余波,并未随着战火的熄灭而平息,反而在蜀汉朝廷有意的推动下,酝酿成一场席卷全国的盛大庆典。一方面是为了振奋因连年战争而低迷的民心士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天下昭示:大汉国祚未衰,仍有擎天之力!

  根据大司马诸葛瞻的安排,镇东将军罗宪以其沉稳老练,继续坐镇白帝城,收拾残局,整饬防务,安抚地方,并严密监视新败的东吴可能出现的反扑。而押解此番战役中最具象征意义的俘虏——东吴镇军大将军陆抗,以及降将、水师都督蔡贡等一干吴军重要将校返回成都献俘的重任,则落在了锦衣卫都督李烨、右将军阎宇、荡寇将军关彝、征虏将军张遵这四位在此战中各有突出表现的将领身上。

  这是一支极具代表性的凯旋队伍。李烨代表着诸葛瞻的绝对心腹和此次战役的情报、监督核心;阎宇代表着在关键时刻弃瑕效死、浴血奋战的宿将;关彝、张遵则代表着建立奇功、决定战局的新生代精锐。由他们共同押俘还朝,政治意义深远。

  队伍自白帝城出发,一路西行。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沿途所经州县,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争相涌上官道两侧,只为一睹大破吴军的英雄风采,以及那位传说中的江东名将陆抗,如今是如何阶下囚的模样。欢呼声、赞叹声、不绝于耳,场面之热烈,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凯旋。

  景耀八年元月,这支备受瞩目的凯旋队伍,终于抵达了成都近郊。这一日,成都万人空巷,从城门到皇宫的御道两旁,早已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禁军士兵们手持长戟,奋力维持着秩序,但脸上也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

  皇帝刘禅,身着隆重冕服,乘坐玉辂,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亲自出皇城,至南郊举行隆重的仪式,迎接凯旋将士。这是极高的荣誉,通常只有在取得决定性大胜后才会举行。卤簿仪仗,旌旗蔽日,鼓乐喧天,极尽皇家威仪。

  诸葛瞻作为大司马,总揽军政,身穿紫色朝服,腰佩宝剑,立于百官之首,位置仅在御驾之侧。他面色平静,目光深邃地望向官道尽头,无人能窥知其内心波澜。董厥、樊建、程虔、李焕等重臣分列其后,人人脸上都带着欣喜与期待。就连一向持重的谯周,此刻也微微颔首,显然对这场大胜深感欣慰。益州派、荆州派的官员们,此刻也暂时抛开了成见,共同沐浴在这胜利的荣光之中。

  午时初刻,在万众期盼中,官道尽头终于出现了队伍的先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高擎起的“汉”字龙旗和“无当飞军”的战旗,虽然经历战火显得有些残破,但在阳光下依旧猎猎飞扬,气势逼人。

  紧接着,是锦衣卫都督李烨,他一身黑色劲装,外罩软甲,面色冷峻,目光锐利如鹰,率先而行,代表着军法的威严与胜利的监督。

  紧随其后的,是右将军阎宇。他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崭新的铠甲,尽管努力挺直腰板,但眉眼间那一丝复杂的神色——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建功立业的激动以及面对未来不确定性的些许忐忑——却难以完全掩饰。他知道,今日的荣耀,既是肯定,也是审判。

  再后面,便是此战最大的功臣,荡寇将军关彝和征虏将军张遵。关彝眼中精光内敛,顾盼间自有威严;张遵则难掩兴奋之色,顾盼自雄,享受着道路两旁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二人并肩而行,象征着无当飞军的赫赫武功,是今日当之无愧的焦点。

  在这几位主将之后,便是此次凯旋的核心——俘虏队伍。东吴水师都督蔡贡及其部下将校,被绳索串联,垂头丧气,步履蹒跚,引得围观的百姓阵阵唾骂和嘲笑。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队伍正中,那一辆没有顶篷的囚车上。车上站立一人,虽然身着囚衣,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发髻散乱,面容憔悴,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眼神平静而淡漠,仿佛周遭的喧嚣、嘲笑、乃至胜利者的荣耀,都与他无关。他,就是曾经威震江东,令曹魏忌惮,如今却成为蜀汉阶下囚的镇军大将军——陆抗。

  “看!那就是陆抗!”

  “哼,昔日威风八面,如今也不过如此!”

  “活该!谁让他们犯我疆土!”

  百姓的议论声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快意。但也有一些有识之士,看到陆抗在如此境地之下依然保持的气度,不禁暗暗感叹:“真乃名将风范,可惜……”

  当队伍行至御驾前百余步时,李烨、阎宇、关彝、张遵等人纷纷下马,快步上前,向皇帝刘禅行跪拜大礼,齐声高呼:“臣等奉旨讨逆,幸不辱命,大破吴军,擒获敌酋陆抗、蔡贡等,今凯旋还朝,献俘阙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禅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在宦官的搀扶下起身,虚扶道:“众爱卿平身!众爱卿辛苦了!此战扬我国威,壮我军魂,皆乃诸位将士用命之功!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他按照礼官事先教导的程式,说了一番勉励和褒奖的话,并宣布将在宫中设宴,大赏功臣。

  随后,举行了象征性的献俘仪式。陆抗、蔡贡等人被押解至御前,虽然并未强迫下跪,但其俘虏的身份已足以彰显大汉的胜利。刘禅看着昔日强大的对手如今成为阶下囚,更是志得意满。

  在整个过程中,诸葛瞻始终冷静地观察着。他注意到陆抗虽然沉默,但目光偶尔扫过自己时,会停留片刻,那眼神中并无仇恨,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诸葛瞻心中明了,对于陆抗这等人物,单纯的羞辱毫无意义,如何利用其价值,为大汉谋取最大的利益,才是关键。

  仪式结束后,凯旋队伍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浩浩荡荡进入成都城,前往指定的馆驿安置。而陆抗等重要俘虏,则被严密看管起来,等待朝廷的最终发落。

  是夜,成都城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官府的赏赐和民间的自发庆祝交织在一起,酒肉的香气弥漫全城。这场盛大的凯旋典礼,将白帝城大捷的荣耀推向了顶峰,极大地凝聚了人心,提升了士气。

  然而,在诸葛瞻的书房内,灯火依旧。他面前摆放着的,不仅是犒赏三军的方案,更有如何处置陆抗、如何应对接下来东吴和曹魏反应的奏疏。

  胜利的狂欢属于民众,而决策者的头脑,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脚下的路,依然漫长而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