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捷消息-《三国:秋风之后》

  白帝城大捷的消息,并非如同寻常军报那般循着驿道层层传递,而是由锦衣卫最精锐的快马信使,携带着带有特殊标识的赤羽急报,以近乎不惜马力的速度,接力飞驰,直扑成都。沿途郡县,只见烟尘滚滚,信使高呼“八百里加急!大捷!”的身影一闪而过,留下的是无数惊愕、猜测,以及渐渐燃起的希望之火。

  当那匹口吐白沫、几乎累毙的骏马终于冲入成都城门,信使嘶哑着喊出“巴东大捷!陆抗被擒!吴军尽殁!”的呼喊时,整座成都城先是一片死寂,仿佛无法消化这石破天惊的消息。

  随即,如同一点火星坠入油库,巨大的欢呼声从城门处骤然爆发,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全城蔓延!

  “赢了!我们赢了!”

  “大司马神机妙算!飞军威武!”

  “陆抗被活捉了!东吴败了!”

  “苍天有眼!佑我大汉!”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奔走相告,喜极而泣。商贩抛售着酒水糕点,与路人共庆;学子们激动地吟诵着颂扬武功的篇章;茶楼酒肆中,说书人立刻开始绘声绘色地演绎起白帝城下的血战与飞军天降的神兵天降,尽管细节全然靠猜,却引得满堂喝彩。压抑了太久的担忧和屈辱,在这一刻彻底释放,转化为无与伦比的狂喜和民族自豪感。

  就连往日对诸葛瞻新政颇有微词的某些世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场大捷,对于危如累卵的大汉而言,无异于一剂续命的神药,街面上也出现了不少表示庆贺的举动。

  捷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入皇宫。刘禅正在嬉戏,闻报先是一愣,待确认消息属实后,竟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声道:“好!好!思远果真不负朕望!快,拟旨,不,朕要亲自下诏,犒赏三军!所有有功将士,重重有赏!” 他或许并不完全理解这场胜利深远的战略意义,但“陆抗被擒”、“吴军尽殁”这样的字眼,足以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安全和喜悦。

  然而,处于风暴眼中心的大司马府,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诸葛瞻端坐于书房之内,仔细阅读着李烨和罗宪联名发出的详细战报文书,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战役的整个过程,双方的伤亡,以及擒获陆抗、招降蔡贡等细节。

  程虔、李焕等核心僚属侍立一旁,脸上虽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色,但见诸葛瞻神色沉静,也不敢过于放肆。

  “大司马,此战一举击溃陆抗,生擒其主帅,实乃不世之功啊!朝野欢腾,陛下亦是大喜。”程虔拱手道,语气中充满敬佩。

  李焕也笑道:“如今捷报传开,大司马威望如日中天,看朝中还有何人敢再非议新政科举之事!”

  诸葛瞻缓缓放下战报,脸上并未见多少得意之色,反而轻轻叹了口气:“此战之胜,实属侥幸。罗宪、阎宇坚守苦战,功不可没;关彝、张遵及五千飞军将士,忍饥挨饿,伺机致命,更是首功。至于瞻,不过是在成都遥为规划罢了,岂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欢庆的人群,目光深邃:“胜利固然可喜,然东吴遭此重创,孙皓性情暴虐,其反应难以预料;北边司马昭,得知此讯,又会作何想?我大汉外患稍解,内政革新更是刻不容缓。传令下去,犒赏前线将士之事,由程长史会同大司农府即刻拟定细则,务求公允丰厚,绝不寒了将士之心。同时,严密监控东吴、曹魏动向,尤其是边境地区,谨防对方恼羞成怒,突发报复。”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陆抗、蔡贡等俘虏,需以礼相待,尤其是陆抗,不可怠慢。此人乃江东柱石,如何处置,关乎未来与东吴乃至曹魏的格局,需从长计议。” 他的冷静,给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下属们注入了一剂清醒剂。众人收敛笑容,肃然领命,开始忙碌地处理善后事宜。诸葛瞻深知,一场战役的胜利,只是政治博弈的新开端。

  几乎与此同时,通过安插在蜀地的细作以及溃逃吴兵带来的零星消息,白帝城惨败的惊雷,也终于劈入了洛阳城的晋公府。

  此刻的司马昭,正与贾充、钟会等心腹商议进一步巩固权势、为下一步行动铺路的事宜。当那名负责情报的官员面色惨白、步履踉跄地闯入,呈上那份语焉不详但核心信息足够惊悚的密报时,书房内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冻结。

  “什么?陆抗数万大军……溃败?陆抗本人……被生擒?!” 司马昭一把夺过绢书,难以置信地快速浏览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一贯的沉稳从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贾充和钟会:“消息确凿吗?”

  贾充接过绢书细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喃喃道:“溃兵传言,蜀军无当飞军的精锐,如同神兵天降,从吴军背后杀出……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何时潜伏过去的?诸葛瞻……他竟有如此胆略和手段?”

  钟会的反应则更为复杂,他眼中先是闪过骇然,随即陷入深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动:“陆抗之能,世所公认……竟败得如此之惨,全军覆没……诸葛瞻此子,用兵之诡,布局之深,远超我等预估!他竟能一边顶住我大魏压力,一边暗中调兵遣将,一举吃掉陆抗……看来,我们都小觑了他,小觑了诸葛瞻此子!”

  这个消息对司马昭集团的冲击是巨大的。他们原本的战略是坐观吴蜀鹬蚌相争,待其两败俱伤再收渔利。如今,蜀汉非但未伤筋动骨,反而取得一场空前大胜,声威大震!这意味着,蜀汉的威胁急剧上升。

  更让司马昭心烦意乱的是,之前他为了应对“邓艾事件”的舆论压力,刚刚放出了考虑“赎回”邓艾的风声。如今蜀汉大胜,气势正盛,诸葛瞻还会愿意谈吗?就算谈,筹码又会提高到何种地步?这无异于将他置于一个极其被动的局面。

  “诸葛瞻……好一个诸葛孔明之子!” 司马昭咬牙切齿,眼中寒光闪烁,“此战之后,其声望必达顶点,蜀汉内部恐再难有制衡之力。一个统一且强势的蜀汉,绝非大魏之福!”

  贾充阴恻恻地道:“晋公,蜀汉骤胜,必生骄矜之气。且其虽胜,亦属惨胜,国力消耗必然巨大。或可暂避其锋芒,加紧整合内部,同时……或可遣使暗中联络东吴,毕竟孙皓新败,其恨蜀汉必深……”

  钟会却摇头:“孙皓暴虐,非可靠盟友。眼下当务之急,是重新评估蜀汉之威胁,调整我大魏之战略。需加强对汉中、陇西方向的戒备,绝不可让诸葛瞻携大胜之威,北上寇边。至于邓艾……”他看了一眼司马昭,“或许可暂缓提及,待局势明朗再议。”

  司马昭沉默良久,脸上的震惊渐渐化为阴鸷和凝重。他挥挥手,让惊魂未定的情报官员退下,对贾充、钟会沉声道:“传令下去,严密监视蜀汉一切动向,尤其是汉中姜维所部!陇西、关中防务,即刻加强!另,今日之事,严格保密,对外只称吴蜀交战,胜负未分,绝不可动摇我方人心!”

  洛阳的晋公府,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笼罩在了一片沉重的阴影之下。诸葛瞻和蜀汉,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狠狠敲打了正志得意满的司马昭,迫使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向了西线。

  三国棋局,因白帝城这一场血战,再次变得扑朔迷离,风云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