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夜幕下的试探-《盗宝系统:我在龙骑世界复制骑士》

  龙陵推开后阳台那扇铁门时,手在半空顿了一下。

  阳台上已经有人了。

  天道总司背对着门口,双手随意搭在生锈的栏杆上。

  他穿了件白短袖,夜风一吹,布料贴出底下精悍的肌肉线条。

  那可不是花架子,是实打实战火里淬炼、厨房里打磨出来的身板。

  他站在那儿,不像吹风,倒像君王巡视自个儿疆土。

  听见动静,天道肩膀那块儿肌肉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还没睡?”

  他声音比平时沉,掺了点夜风的凉。

  “睡不着。”

  龙陵走过去,在离他大概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不远不近,正好。

  两人都是习惯留点余地的主。

  阳台窄,统共三四平米。

  墙角摞着几个空花盆,土都裂了。

  一把旧折叠梯斜倚着墙。

  栏杆外头是条背巷,窄得憋屈,对面是栋老楼斑驳的侧墙。

  墙皮上糊满褪色的广告和乱糟糟的涂鸦。

  没路灯,只有远处主街霓虹的光漫过来,在墙上淌出晃悠悠的红绿影子。

  龙陵把手揣进兜里。

  夜风扑脸,带着东京夏夜特有的、潮湿的凉。

  他今天累得慌。

  不是身子骨——那点损耗睡一觉就能缓过来。

  是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都快出颤音了。

  小煦那双好像能看透啥的眼睛。

  街对面那辆阴魂不散的ZECT监视车。

  城里那些藏头露尾的Native气息。

  还有镜世界里越来越不对劲的波动……

  所有这些,拧成一股看不见的绳,悄悄套上了他的脖子。

  “今天三号桌。”

  天道冷不丁开口,话题拐得毫无征兆。

  这人就这样,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龙陵侧过头看他。

  天道的侧脸在昏朦光影里跟刀刻出来似的,鼻梁高,下颌线利落。

  他眼神虚望着远处巷子深处,不知道在看啥,还是在琢磨啥更远的事儿。

  “那道勃艮第红酒炖牛肉。”

  他又补了一句,口气淡得跟说今儿萝卜多少钱一斤似的。

  龙陵心里那根弦,“铮”地又紧了一分。

  “怎么了?”

  他问,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不紧也不松。

  “火候。”

  天道还是望着远处。

  巷子深处有野猫扒拉垃圾桶,窸窸窣窣响。

  “你盯的那锅,炖了三小时四十二分钟。”

  “小煦那锅,三小时三十八分钟。”

  龙陵心下一顿。

  他是管了一锅炖肉,可谁真掐着表算分秒?

  后厨跟打仗一样,手头活儿不断,全凭眼力手感。

  筷子一戳,肉烂没烂;汤汁一舀,稠不稠;鼻子一闻,酒肉香融没融透……这才是吃饭的本事。

  可天道,他居然能给你精确到分钟?

  “差四分钟。”

  天道说着,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空中虚虚点了两下。

  这是他惯常的小动作,像在强调,又像在盘算。

  “可你那锅,肉更酥,纤维都散了,形却没垮。”

  他停了停,好像在回味。

  “汁也收得更浓,酒味肉味缠在一块儿,分不开了。”

  他这才转过脸,看向龙陵。

  那双眼睛在夜里显得格外深,瞳孔里映着远处一星半点的霓虹光。

  那不是疑问,是审视,是探究,像要把你皮囊扒开,看看里头芯子是啥样。

  “为什么?”

  龙陵没躲,直直迎着那目光。

  在这人跟前,任何闪躲都等于招认。

  “我中间调了火。”

  他答得坦荡,声音平得像在陈述事实。

  “炖到第三个钟头,我发现那锅底受热不匀。”

  “靠炉心那块儿滚得厉害,边儿上却只是温吞冒泡。”

  他手比划了个转锅的动作。

  “我就把火调小,把锅转了几次,让热力走均匀。”

  天道盯着他,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巷子里那只野猫突然尖利地嚎了一嗓子,像婴儿夜哭,听得人心里发毛。

  然后,天道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勾了勾。

  那不是笑,至少不是寻常人那种笑,是种更深、更了然的东西。

  “所以,你不守规矩。”

  他说,听不出是夸是贬,或许两者都有。

  “我守的是里子,不是面子。”

  龙陵朝厨房方向抬了抬下巴。

  透过玻璃门,能看见操作台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器具。

  “炖肉图啥?不就图个酥烂入味、汤汁香浓吗?”

  “只要到头来是这么个东西,中间使啥法子,重要吗?”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阳台角落那块旧桌布哗啦一下扬起来。

  布原是白的,如今泛着灰黄,边角都磨破了,但洗得干干净净。

  远处传来救护车警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后被城市吞没。

  红蓝光影在巷口一闪而过,像个不祥的脚注。

  天道重新看向黑黢黢的巷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生锈的栏杆。

  嗒。嗒。嗒。

  静了一会儿。

  龙陵也不催,就那么等着。

  他晓得,炖肉只是开胃小菜,是试探,是铺路。

  真正的主菜,还没端上来呢。

  果然,天道再开口,话锋已经转了。

  转到更危险的地界。

  “傍晚,涉谷那场乱子。”

  他说,每个字都吐得清楚,像在念什么紧要公文。

  “监控录像,我看了。”

  龙陵心口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可他脸上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没颤。

  多少年练出来的控制力,这时候顶用了。

  “哦?”

  他只应了一声,尾音稍稍扬起,带着点恰到好处、不多不少的好奇。

  “三只Wor”

  天道说得不快,字字斟酌,像下围棋落子前那番思量。

  “一只突击型,左前肢第三节关节废了。”

  “那地方,是它发力时最吃劲、也最脆弱的支点。”

  他稍顿。

  “一只鞭刃型,后背第三节甲壳底下,能量节点堵了。”

  “巧得很,就卡在它聚能要甩鞭子前那一刹那。”

  “还有只蛹形态,蜕皮蜕到一半,六成二,卡住了。”

  “壳硬了一半,软不回去,也完不成蜕变。”

  风突然停了。

  巷子里死寂一片,连野猫都噤了声。

  “三处破绽。”

  天道继续说,他转过身子,完全面向龙陵,双臂抱在胸前。

  那是他惯有的姿势,带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

  “三次精准打击。”

  “前后,不超过十五秒。”

  龙陵没接话。

  他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多余。

  天道不是需要旁人附和的人,他要的是实底,是真章。

  “巧的是。”

  天道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巷子太静,这低声反而字字砸耳。

  “那会儿,咱们店里的送餐员,正好打那片儿路过。”

  “而且——”

  他故意停了一拍。

  “正好,停在个绝佳的观察位上。”

  目光重新钉在龙陵脸上,这回更利了,像刀尖,像箭镞,像一切能撕开伪装的东西。

  “你怎么看?”

  问题带着刃,甩回来了。

  龙陵知道这是试探,但也明白,这并非质问——真要是质问,就不会是这夜深人静、只有他俩的场合,也不会有前头炖肉那番铺垫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夜风的凉意直灌肺腑。

  “我觉得……”

  他慢慢开口,每个字都说得慎重。

  “那送餐员,运气挺不错。”

  “运气?”

  天道重复了一遍这词,语气里带了点玩味,像听见什么有趣的说法。

  “嗯。”

  龙陵点头,脸上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运气在,怪物冒出来时,他离得够远。”

  “运气在,他躲的那地儿,刚好安全。”

  “运气在,Kabuto到得及时。”

  他顿了顿,看向天道。

  “运气在……那几只Wor好端端的,自个儿露出了破绽。”

  他说得平平淡淡,就像在讲一件与己无关、客观存在的事实。

  天道看了他很久。

  久到龙陵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在静夜里“咚、咚、咚”的闷响。

  然后,天道忽然笑了。

  不是平时待客那种矜持礼貌、浮在面上的笑,而是一个很淡、却真切的笑,眼角甚至牵出几丝浅纹。

  “知道么。”

  天道说,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太阳穴——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奶奶曾经跟我说过。”

  他停了停,像在回忆那话的确切字眼。

  “这世上,没有白捡的运气。”

  “所有看着像巧合的事,背地里,都有看不见的线在牵着。”

  说这话时,他眼神有些飘远,像透过眼前浓夜,望见了更久远的时光,望见了说这话的那个人。

  “奶奶说得在理。”

  龙陵也笑了。

  这回是真笑,不是装的,不是演的,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共鸣。

  两人之间那股子无形的、对峙般的张力,像拉满的弓弦忽然松了劲。

  悄没声地,化开了。

  变成了某种……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

  像两个在黑暗里独行的人,忽然发现对方手里也提着一盏灯。

  天道转过身,背靠栏杆,双臂重新环抱。

  姿态看着是放松了些,可龙陵知道,这人哪怕睡着,恐怕都留着三分醒。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天道说,语气比刚才谈炖肉、谈战斗时,都要认真。

  “问吧。”

  龙陵也转过身,背靠栏杆。

  两人并肩站着,像战友,虽然他们从未真正并肩作战过。

  “你身上,有力量。”

  天道说得直接,近乎粗暴,不带半点修饰婉转。

  “我看得出来。”

  他侧过脸,看进龙陵眼睛。

  “不是Kabuto或者TheBee那种,系统给的、Zecter选中的力量。”

  “是你自个儿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找合适的词。

  “更老派,更……说不清道不明。”

  龙陵没否认。

  在天道面前否认,没意义。这人眼太毒,直觉太准。

  “可你藏着。”

  天道继续说,声音在夜色里平稳清晰,像在陈述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明明能站到光天化日底下,像Kabuto,像TheBee。”

  “当英雄,受追捧,听喝彩。”

  他轻轻摇头,幅度很小,意思却到了。

  “可你偏乐意在餐馆打杂。”

  “在暗处,干那些……‘送外卖’的活儿。”

  风,忽然停了。

  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按了暂停键。

  巷子里死寂一片,连远处隐约的车流声都消失了。

  天道的声音在这寂静里,字字清晰,像钉子敲进木板。

  “看着乱子发生。”

  “看着普通人害怕。”

  “看着城市遭殃——”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过来。

  “而你明明能拦,却选择躲着。”

  问题像子弹,砰地射出来。

  “这,合乎你的‘道’吗?”

  道。

  这词儿,沉。

  无论在日语、中文,还是哪儿,都沉甸甸的。

  龙陵没立刻答。

  他转回身,和天道一样背靠栏杆,仰头看天。

  东京光害重,瞅不见几颗星,只有被霓虹染成暗红色的云,低低压着城市,像口倒扣的巨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