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九和苏洛雪像两只被猎犬追赶的兔子，在B区下层阴暗的通道里夺路狂奔，奔向那个传说中的“禁地”时，基地指挥中心的核心区域，气氛同样剑拔弩张。
雷烈站在巨大的全息战术沙盘前，粗壮的手指重重敲在代表B区下层不断闪烁的红色警报区域，金属桌板被他敲得邦邦响。
“看到了吗？陈博士！你的人刚报告一切正常，转头我直属的巡逻队就在废弃管道里撞见了非法入侵者！还触发了六十年前埋设的、连数据库里都没记录的压力传感器！这他妈叫正常？！”他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在整个指挥大厅里回荡，让几个操作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陈景深站在他对面，一身白大褂纤尘不染，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与雷烈的暴躁形成鲜明对比。
“雷烈将军，请注意你的措辞。”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数据不会说谎。D区能源核心所有监测参数确实处于安全阈值内。至于你所说的‘入侵者’……根据巡逻队最初传回的模糊热成像信号，高度疑似苏洛雪少校和她负责‘观察’的目标林九。我认为，这更像是一次……未经报备的私下侦察行动，或许苏少校发现了某些我们官方监控未能覆盖的……异常迹象。”
“放屁的异常迹象！”雷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额角青筋跳动，“未经授权，携带非制式装备，潜入核心区域附近的管制通道！这是侦察？这是破坏！是间谍行为！我看就是你那套‘科学解释一切’的理论碰了壁，苏洛雪那丫头片子才不得不自己铤而走险！她现在带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钥匙’到处乱窜，天知道会引出什么乱子！”
他口中的“钥匙”，指的自然是林九。这个词让陈景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雷烈将军，‘钥匙’只是一个便于理解的代号。林九的体质特殊，是重要的研究样本，也是我们理解‘影劫’的关键可能。粗暴的定位和抓捕，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失。”陈景深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稍微快了一点，“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弄清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而不是给你麾下的士兵下达‘必要时可动用非致命武力’这种模糊指令！”
“必要就是必要！”雷烈猛地一拍桌子，“我的职责是保证‘灯塔’不灭！任何可能危及基地稳定的因素，都必须以最快速度、最果断手段排除！内部威胁比外面的影魅更致命！你的人搞出来的烂摊子，难道要我用士兵的命去填吗？！”
“我的人？”陈景深终于抬高了声音，脸上掠过一丝愠怒，“苏洛雪是安全部队的人，归你管辖！而林九，是你们强行塞给我的‘合作者’！现在出了问题，雷烈将军是想把责任全部推给科研部门吗？”
“够了。”
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通过指挥席上的内部通讯器传了出来，清晰地响彻在两人之间。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
雷烈和陈景深同时一滞，目光投向指挥席后方那面巨大的、单向可视的强化玻璃墙。玻璃后面，是基地最高决策层所在的观察室。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的。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语调平稳，却带着冰冷的压力，“失踪事件，影响恶劣。苏洛雪少校与林九的擅自行动，更是严重违纪。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观察室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雷烈将军。”
“在！”
“增派两队人手，封锁B区下层所有已知出口及通往‘零层’的入口。动作要快，但要低调。尽量避免与目标发生直接冲突，以控制为主。我要活的，明白吗？”
“……明白。”雷烈咬了咬牙，应承下来，但眼神里满是不甘。
“陈博士。”
“请指示。”
“重新校准并深度扫描D区能源核心及所有关联系统，尤其是那些……非标准接入点和历史遗留接口。我要知道，除了官方监控，还有没有别的‘眼睛’或者‘手脚’留在那里。动用你的最高权限。”
陈景深眼神微动，点了点头：“是，我立刻去办。”
通讯切断。
指挥大厅里恢复了忙碌的嘈杂，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并未消散，反而因为最高层的介入，变得更加微妙和压抑。
雷烈阴沉着脸，开始对着通讯器低声调动部队，语气狠厉。他明白观察室里那位的意图——稳住，控制，查明。但他更相信自己的拳头。如果真的在狭窄通道里遭遇，流弹可不长眼睛。
陈景深则快步走向自己的数据分析中心，一边走一边对助理下达一连串复杂的指令，语速极快。他知道，那位大人物的命令，表面上是让他查系统，更深层的意思，是让他查清楚，科研部门内部，或者说，他主导的“影劫”研究项目里，有没有人……越界了。那个能屏蔽官方监控、在管道里留下痕迹的东西，技术源头是否来自内部？
两人各自离开，心思各异。
而在那面单向玻璃墙后面，观察室内灯光昏暗。一个穿着朴素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放下通讯器，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正是“灯塔”基地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赵启明。
他身后阴影里，还坐着一个人，身形模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怎么看？”赵启明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阴影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还能怎么看？雷蛮子想快刀斩乱麻，陈书生想刨根问底保住他的样本。都在打自己的算盘呗。”
“那个林九……还有苏家的丫头，他们找到什么了？”赵启明问。
“不好说。但能逼得苏丫头铤而走险，连退路都不要了，肯定是戳到痛处了。”阴影里的人顿了顿，“能源核心……哼，那地方，从建基地那天起就不干净。老陈和他老师当年偷偷摸摸往里面加了什么‘私货’，真以为没人知道？”
赵启明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问题是，这‘私货’，现在是被影劫激活了，还是……它本身就是引来影劫的诱饵？”
阴影里的人没有回答。
过了好久，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有区别吗？反正‘鱼’已经进网了。就看最后，是网破了，还是鱼死了。”
“或者……”赵启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水，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钓鱼的人，被拖下水呢？”
观察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只有下方指挥大厅的灯光，透过单向玻璃，在他们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而在他们脚下的B区深处，林九和苏洛雪，刚刚用高频匕首撬开一道锈死的栅栏，钻进了更加幽深、仿佛通向地狱的黑暗之中。
他们不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在躲避追兵，探寻真相。
更是在一步步，踏入一场早已布好的棋局。而执棋的手，似乎……不止一双。
雷烈站在巨大的全息战术沙盘前，粗壮的手指重重敲在代表B区下层不断闪烁的红色警报区域，金属桌板被他敲得邦邦响。
“看到了吗？陈博士！你的人刚报告一切正常，转头我直属的巡逻队就在废弃管道里撞见了非法入侵者！还触发了六十年前埋设的、连数据库里都没记录的压力传感器！这他妈叫正常？！”他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在整个指挥大厅里回荡，让几个操作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陈景深站在他对面，一身白大褂纤尘不染，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与雷烈的暴躁形成鲜明对比。
“雷烈将军，请注意你的措辞。”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数据不会说谎。D区能源核心所有监测参数确实处于安全阈值内。至于你所说的‘入侵者’……根据巡逻队最初传回的模糊热成像信号，高度疑似苏洛雪少校和她负责‘观察’的目标林九。我认为，这更像是一次……未经报备的私下侦察行动，或许苏少校发现了某些我们官方监控未能覆盖的……异常迹象。”
“放屁的异常迹象！”雷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额角青筋跳动，“未经授权，携带非制式装备，潜入核心区域附近的管制通道！这是侦察？这是破坏！是间谍行为！我看就是你那套‘科学解释一切’的理论碰了壁，苏洛雪那丫头片子才不得不自己铤而走险！她现在带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钥匙’到处乱窜，天知道会引出什么乱子！”
他口中的“钥匙”，指的自然是林九。这个词让陈景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雷烈将军，‘钥匙’只是一个便于理解的代号。林九的体质特殊，是重要的研究样本，也是我们理解‘影劫’的关键可能。粗暴的定位和抓捕，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失。”陈景深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稍微快了一点，“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弄清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而不是给你麾下的士兵下达‘必要时可动用非致命武力’这种模糊指令！”
“必要就是必要！”雷烈猛地一拍桌子，“我的职责是保证‘灯塔’不灭！任何可能危及基地稳定的因素，都必须以最快速度、最果断手段排除！内部威胁比外面的影魅更致命！你的人搞出来的烂摊子，难道要我用士兵的命去填吗？！”
“我的人？”陈景深终于抬高了声音，脸上掠过一丝愠怒，“苏洛雪是安全部队的人，归你管辖！而林九，是你们强行塞给我的‘合作者’！现在出了问题，雷烈将军是想把责任全部推给科研部门吗？”
“够了。”
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通过指挥席上的内部通讯器传了出来，清晰地响彻在两人之间。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
雷烈和陈景深同时一滞，目光投向指挥席后方那面巨大的、单向可视的强化玻璃墙。玻璃后面，是基地最高决策层所在的观察室。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的。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语调平稳，却带着冰冷的压力，“失踪事件，影响恶劣。苏洛雪少校与林九的擅自行动，更是严重违纪。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观察室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雷烈将军。”
“在！”
“增派两队人手，封锁B区下层所有已知出口及通往‘零层’的入口。动作要快，但要低调。尽量避免与目标发生直接冲突，以控制为主。我要活的，明白吗？”
“……明白。”雷烈咬了咬牙，应承下来，但眼神里满是不甘。
“陈博士。”
“请指示。”
“重新校准并深度扫描D区能源核心及所有关联系统，尤其是那些……非标准接入点和历史遗留接口。我要知道，除了官方监控，还有没有别的‘眼睛’或者‘手脚’留在那里。动用你的最高权限。”
陈景深眼神微动，点了点头：“是，我立刻去办。”
通讯切断。
指挥大厅里恢复了忙碌的嘈杂，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并未消散，反而因为最高层的介入，变得更加微妙和压抑。
雷烈阴沉着脸，开始对着通讯器低声调动部队，语气狠厉。他明白观察室里那位的意图——稳住，控制，查明。但他更相信自己的拳头。如果真的在狭窄通道里遭遇，流弹可不长眼睛。
陈景深则快步走向自己的数据分析中心，一边走一边对助理下达一连串复杂的指令，语速极快。他知道，那位大人物的命令，表面上是让他查系统，更深层的意思，是让他查清楚，科研部门内部，或者说，他主导的“影劫”研究项目里，有没有人……越界了。那个能屏蔽官方监控、在管道里留下痕迹的东西，技术源头是否来自内部？
两人各自离开，心思各异。
而在那面单向玻璃墙后面，观察室内灯光昏暗。一个穿着朴素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放下通讯器，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正是“灯塔”基地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赵启明。
他身后阴影里，还坐着一个人，身形模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怎么看？”赵启明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阴影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还能怎么看？雷蛮子想快刀斩乱麻，陈书生想刨根问底保住他的样本。都在打自己的算盘呗。”
“那个林九……还有苏家的丫头，他们找到什么了？”赵启明问。
“不好说。但能逼得苏丫头铤而走险，连退路都不要了，肯定是戳到痛处了。”阴影里的人顿了顿，“能源核心……哼，那地方，从建基地那天起就不干净。老陈和他老师当年偷偷摸摸往里面加了什么‘私货’，真以为没人知道？”
赵启明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问题是，这‘私货’，现在是被影劫激活了，还是……它本身就是引来影劫的诱饵？”
阴影里的人没有回答。
过了好久，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有区别吗？反正‘鱼’已经进网了。就看最后，是网破了，还是鱼死了。”
“或者……”赵启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水，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钓鱼的人，被拖下水呢？”
观察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只有下方指挥大厅的灯光，透过单向玻璃，在他们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而在他们脚下的B区深处，林九和苏洛雪，刚刚用高频匕首撬开一道锈死的栅栏，钻进了更加幽深、仿佛通向地狱的黑暗之中。
他们不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在躲避追兵，探寻真相。
更是在一步步，踏入一场早已布好的棋局。而执棋的手，似乎……不止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