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冲喜之祸·医女被迫嫁病王-《重生之我的相公是只鸡》

  街道上,秋风萧瑟,枯叶随风打着旋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香火缭绕,青烟如锁,缠在严家祠堂的雕梁画栋之间,也缠在严冰雪的喉头。

  她跪在冰冷的青砖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七名族老分立四角,白须垂胸,目光如钉,将她钉在这方寸之地。

  族长手中那纸婚书,红得刺眼,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

  “尉迟逸风,病入膏肓,命不过三日。严氏冰雪,奉祖训替嫁,以冲喜气,护我族运。”

  声音沉如铁锤,砸在耳膜上。吉时将至,只剩半个时辰。

  严冰雪低着头,指尖却已悄然滑向拜垫边缘。

  那铜钉年久失修,微微翘起。

  她不动声色,将左手小指一压,血珠渗出,无声滴入袖中药囊。

  囊中藏有她自调的“青鸾试”,遇毒则蓝,沾血则红。片刻,药粉由蓝转红——未被调包。

  她心头一松,眼神却更冷。

  严冰雪目光一扫,落在婚书用印之上。

  那枚朱红印痕,形如梅花半开,偏左三分。

  她心中一动,这形制与位置,正是堂妹严雪柔惯用的私印。

  这印本不该出现在族务文书上,可它偏偏就在这里,堂而皇之地盖在她的卖身契上。

  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家族逼她,是严雪柔推她入火坑。

  她那温柔贤淑的堂妹,早已与族中几位老顽固暗通款曲,只等她一入王府,便能名正言顺地夺走她在医堂的职位,甚至祖父留下的《千金方》手札。

  可笑她昨日还替那丫头调理经痛,亲手熬药,喂到唇边。

  “你可愿应下?”族长沉声问。

  严冰雪缓缓抬头,双膝未动,却已叩首到底。

  “孙女……愿遵族命。”

  话音落,祠堂内一片沉寂。族老们互视一眼,皆露满意之色。

  唯有角落扫地的丫鬟,瞥见那拜垫边缘,一抹暗红悄然渗入布纹。

  她没看见,严冰雪的指尖还在流血。

  轿子抬出祠堂时,天色阴沉,风卷枯叶,如纸钱纷飞。

  严雪柔立于侧廊,素帕掩面,似在啜泣。裙裾微动,指尖却死死攥着帕角,指节发白。

  严冰雪从她身边走过,忽地咳嗽两声,嗓音沙哑:“堂妹,可知那尉迟逸风几日前已断气?”

  话音未落,严雪柔猛地抬头。

  那一瞬,她眼中悲悯碎裂,瞳孔骤缩,闪过一丝惊惶与得意交织的光。

  虽只一瞬,便又垂眸掩去,但已被严冰雪尽收眼底。

  她笑了。

  原来你知情。

  原来你盼我死。

  轿帘落下,隔绝内外。

  四名严家护院随行押送,脚步整齐,如押囚徒。

  她坐在轿中,密不透风,如陷棺椁。

  外头鼓乐渐起,是王府方向传来的迎亲乐。

  可她知道,那不是迎她,是迎一场仪式,一场用活人祭死人的冲喜。

  大周旧俗,冲喜可代拜。活物入府,拜堂即成,命尽则礼毕。

  她不是新娘,是祭品。

  但她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撕下里衣一角,将毒粉与血混匀,在布条上写下四个字:我非祭品。

  字迹歪斜,却如刀刻。

  她将布条藏入发髻夹层,紧贴头皮。

  随后,从药囊最深处取出三根银针,轻轻插入绣鞋暗格。

  针尖朝上,只待破皮便能刺入脚掌,制造剧痛与混乱——若入府后被识破身份,她便以毒血溅敌,宁死不辱。

  祖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医者可救苍生,亦可令鬼神避道。你既学了这身本事,就别怕脏了手。”

  她闭上眼,呼吸渐稳。

  外面锣鼓喧天,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听说那王爷早咽气了,就等这冲喜的来收尸。”

  “严家这丫头可惜了,医术那么好,偏生是女的。”

  “女的?女的就该嫁人生子,学什么医?冲喜正好,死了也干净。”

  严冰雪听见了。

  她没睁眼,只是嘴角微微一扬,冷得像霜。

  轿子行至半途,忽地一顿。

  外头传来家丁低声喝问:“何人拦轿?”

  无人应答。

  片刻后,一只芦花大公鸡扑棱着翅膀,从路边草丛跃出,直冲轿顶,昂首啼鸣三声,又飞身跃走,快如疾风。

  严冰雪猛地睁眼。

  那鸡羽色鲜亮,眼神灵动,竟似通人性。

  它飞过时,翅尖扫过轿帘,留下一道细微划痕。

  她心头一震,却未动声色。

  那鸡为何拦轿?为何只鸣三声?为何偏偏从左侧草丛跃出?

  她迅速回想祖父笔记中一句残言:“冲喜之日,风起于东,鸡鸣三声,乃天机将变之兆。”

  风起于东,鸡鸣三声今日吉时,日出正东。

  她盯着那道帘上划痕,忽然低笑出声。

  或许,这世道真要变了。

  轿子继续前行,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一座朱门前。

  鼓乐齐鸣,红绸高挂,王府门前宾客寥寥,倒像是办丧事的排场。

  两名礼官立于阶前,手捧香烛,神色木然。

  严冰雪深吸一口气,缓缓掀起轿帘一角。

  朱门如血,门环似兽。

  她望着那扇门,仿佛看见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等着她踏入,等着她死去。

  她没有下轿。

  而是缓缓抬起右手,将袖中毒粉贴于掌心,五指收紧,指甲刺入皮肉,血与毒交融,渗入纹路。

  她低声,如咒如誓:

  “若要我命,便以毒血为墨,写我姓名。”

  “我严冰雪,不为冲喜而来。”

  “我来,是为自证女子之命,从不由人摆布。”

  风起,帘动,她终于抬脚,踏出轿门。

  一只芦花大公鸡立于门侧石狮之上,歪头看她,忽然扑翅,落下一根羽毛,正落于她鞋尖。

  她低头,踩住。

  一步,踏入朱门。

  身后,无人送嫁,唯有风卷残叶,如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