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得化不开的海雾，如同亡灵吐出的叹息，包裹着眼前这艘船。它静默地停泊在远离航线的黑暗水域，没有灯火，轮廓模糊，像一头蛰伏在深渊边缘的钢铁巨兽。
快艇靠近时，才能勉强看清它斑驳的漆面和略显古怪的造型——这不是普通的货船或客轮，船体侧面有几个被厚重帆布遮盖的方形开口，上层建筑的结构也显得异常紧凑和高耸。
叶怀明的快艇如同归巢的夜鸟，悄无声息地靠上这艘幽灵船。船舷放下舷梯，几名穿着深色制服、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机器的人影早已等候。他们接过缆绳，协助快艇上的人登船，整个过程沉默、高效，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
顾梦依扶着昏迷的陈序踏上甲板，脚下传来湿滑冰冷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消毒水、金属锈蚀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与海风的咸腥格格不入。灯光从船舱内透出，是那种惨白、不带着暖意的光线，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如同蜡像。
她快速观察四周。这艘船内部显然经过大规模改造，通道狭窄，舱门厚重，墙壁上能看到一些管道和仪表的痕迹，更像是一座漂浮的工厂或……实验室。
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眼神空洞，对叶怀明恭敬却无多余表情，对顾梦依他们这些“俘虏”更是视若无物，只专注于自己的职责。
“带他去医疗室。”叶怀明脱下风衣递给手下，指了指陈序，语气不容置疑，“用最快的办法，让他恢复意识，能够回答问题。”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别弄坏了‘存储器’，我要的是完整的、可读取的信息。”
两名体格健壮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从顾梦依手中近乎粗暴地接过陈序，将他放在一副担架上，迅速抬往船舱深处。顾梦依想跟上，却被另一人伸手拦住。
“顾小姐，请这边走。”拦住她的人声音平板，指向另一个方向。
“我要看着他！”顾梦依挣扎。
“顾梦依，”叶怀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并未回头，“‘灯塔’现在是我的资产，如何处置，我说了算。你最好祈祷我们的医生技术够好，能顺利取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威胁弥漫在空气里。
钟衡和方汉洲也被分别押往不同的方向，显然是防止他们串通或反抗。沈望舒经过顾梦依身边时，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警示、无奈，或许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苍凉。她也被带走了。
顾梦依被押送到一个类似储藏室改造的狭小舱室内，除了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铁床和一个角落的马桶，别无他物。门被从外面锁上，只有门上一个巴掌大的观察窗透进些微光线。
时间在死寂和焦虑中缓慢流逝。外面偶尔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和模糊的机器低鸣。顾梦依的心悬在半空，陈序苍白的脸和叶怀明冷酷的命令反复在她脑海中交织。
强制唤醒？他们会用什么手段？药物？电击？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更久，舱门被打开了。一名看守示意她出来。
“叶先生要见你。”看守的话简洁生硬。
顾梦依被带到船上一间相对宽敞、看起来像指挥室的舱室。叶怀明站在一张海图桌前，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满意与残忍的神情。
“跟我来，看看你的‘灯塔’。”他说道，率先走出舱室。
顾梦依忐忑不安地跟着他，穿过几条通道，来到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金属门前。门旁亮着一盏红灯，上面有“医疗室 闲人免进”的标识。叶怀明示意看守打开门。
门内景象让顾梦依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比想象中更大，惨白的无影灯照亮中央一张类似手术台的床，陈序就躺在上面，身上连接着好几条管线和电极，旁边摆放着一些她似曾相识又令人心悸的仪器——脑电图仪、心脏监护仪，还有几个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玻璃瓶和注射设备。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更浓，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药味。
而站在手术台旁，正低头调整仪器参数、穿着一尘不染白大褂的医生，闻声抬起头来。
当看清那张脸时，顾梦依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是李秋虹！沈望舒在“远星号”上的那个沉默寡言、主要负责器械整理的年轻女助手！她不是应该随着“远星号”的爆炸和沈望舒的“叛逃”而消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她的神态举止，以及对仪器的熟悉程度，她绝非普通的助手！
李秋虹的目光与顾梦依相遇，那里面没有任何惊讶或波动，只有一种属于技术人员的、冰冷的专注，如同看着一件需要处理的实验品。她随即转向叶怀明，微微颔首：“叶先生，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病人生命体征稳定，可以开始进行第一阶段记忆检索和刺激唤醒。使用的药物配方经过改良，能在最大限度降低生理损伤的前提下，激发特定区域的脑电波活性，配合引导性问询，有七成把握提取出目标信息片段。”
她的声音平稳、专业，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汇报一项普通的实验流程。
“很好。”叶怀明点头，目光落在昏迷的陈序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炽热，“开始吧。我要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里，还有‘星火’最后那些蚂蚁的窝。”
李秋虹拿起一支准备好的注射器，针头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寒光。她走到陈序身边，熟练地找到他颈侧的静脉。
“不！住手！”顾梦依猛地向前冲去，却被看守死死拉住。
李秋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针尖刺入了皮肤。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陈序，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痛苦的呜咽。他的眼皮颤动，似乎想要睁开，却又被沉重的药物和痛苦压制。
顾梦依的心如同被撕碎。她看着李秋虹冰冷的脸，看着那些闪烁的仪器，看着叶怀明志在必得的神情，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升起——这个李秋虹，她究竟是谁？她使用的这些技术和药物，显然不是寻常医疗机构能有。
她和“影子”是什么关系？沈望舒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还是说，沈望舒本身，也一直在被这个看似无害的助手监视甚至控制？
叶怀明似乎很满意陈序的反应，他摆了摆手，示意将顾梦依带出去。“好好看着，这才是科学的力量。很快，我们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顾梦依被粗暴地拖离医疗室。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刹那，她看到李秋虹俯身在陈序耳边，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而陈序紧闭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泪水滑落。
快艇靠近时，才能勉强看清它斑驳的漆面和略显古怪的造型——这不是普通的货船或客轮，船体侧面有几个被厚重帆布遮盖的方形开口，上层建筑的结构也显得异常紧凑和高耸。
叶怀明的快艇如同归巢的夜鸟，悄无声息地靠上这艘幽灵船。船舷放下舷梯，几名穿着深色制服、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机器的人影早已等候。他们接过缆绳，协助快艇上的人登船，整个过程沉默、高效，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
顾梦依扶着昏迷的陈序踏上甲板，脚下传来湿滑冰冷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消毒水、金属锈蚀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与海风的咸腥格格不入。灯光从船舱内透出，是那种惨白、不带着暖意的光线，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如同蜡像。
她快速观察四周。这艘船内部显然经过大规模改造，通道狭窄，舱门厚重，墙壁上能看到一些管道和仪表的痕迹，更像是一座漂浮的工厂或……实验室。
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眼神空洞，对叶怀明恭敬却无多余表情，对顾梦依他们这些“俘虏”更是视若无物，只专注于自己的职责。
“带他去医疗室。”叶怀明脱下风衣递给手下，指了指陈序，语气不容置疑，“用最快的办法，让他恢复意识，能够回答问题。”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别弄坏了‘存储器’，我要的是完整的、可读取的信息。”
两名体格健壮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从顾梦依手中近乎粗暴地接过陈序，将他放在一副担架上，迅速抬往船舱深处。顾梦依想跟上，却被另一人伸手拦住。
“顾小姐，请这边走。”拦住她的人声音平板，指向另一个方向。
“我要看着他！”顾梦依挣扎。
“顾梦依，”叶怀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并未回头，“‘灯塔’现在是我的资产，如何处置，我说了算。你最好祈祷我们的医生技术够好，能顺利取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威胁弥漫在空气里。
钟衡和方汉洲也被分别押往不同的方向，显然是防止他们串通或反抗。沈望舒经过顾梦依身边时，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警示、无奈，或许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苍凉。她也被带走了。
顾梦依被押送到一个类似储藏室改造的狭小舱室内，除了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铁床和一个角落的马桶，别无他物。门被从外面锁上，只有门上一个巴掌大的观察窗透进些微光线。
时间在死寂和焦虑中缓慢流逝。外面偶尔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和模糊的机器低鸣。顾梦依的心悬在半空，陈序苍白的脸和叶怀明冷酷的命令反复在她脑海中交织。
强制唤醒？他们会用什么手段？药物？电击？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更久，舱门被打开了。一名看守示意她出来。
“叶先生要见你。”看守的话简洁生硬。
顾梦依被带到船上一间相对宽敞、看起来像指挥室的舱室。叶怀明站在一张海图桌前，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满意与残忍的神情。
“跟我来，看看你的‘灯塔’。”他说道，率先走出舱室。
顾梦依忐忑不安地跟着他，穿过几条通道，来到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金属门前。门旁亮着一盏红灯，上面有“医疗室 闲人免进”的标识。叶怀明示意看守打开门。
门内景象让顾梦依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比想象中更大，惨白的无影灯照亮中央一张类似手术台的床，陈序就躺在上面，身上连接着好几条管线和电极，旁边摆放着一些她似曾相识又令人心悸的仪器——脑电图仪、心脏监护仪，还有几个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玻璃瓶和注射设备。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更浓，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药味。
而站在手术台旁，正低头调整仪器参数、穿着一尘不染白大褂的医生，闻声抬起头来。
当看清那张脸时，顾梦依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是李秋虹！沈望舒在“远星号”上的那个沉默寡言、主要负责器械整理的年轻女助手！她不是应该随着“远星号”的爆炸和沈望舒的“叛逃”而消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她的神态举止，以及对仪器的熟悉程度，她绝非普通的助手！
李秋虹的目光与顾梦依相遇，那里面没有任何惊讶或波动，只有一种属于技术人员的、冰冷的专注，如同看着一件需要处理的实验品。她随即转向叶怀明，微微颔首：“叶先生，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病人生命体征稳定，可以开始进行第一阶段记忆检索和刺激唤醒。使用的药物配方经过改良，能在最大限度降低生理损伤的前提下，激发特定区域的脑电波活性，配合引导性问询，有七成把握提取出目标信息片段。”
她的声音平稳、专业，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汇报一项普通的实验流程。
“很好。”叶怀明点头，目光落在昏迷的陈序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炽热，“开始吧。我要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里，还有‘星火’最后那些蚂蚁的窝。”
李秋虹拿起一支准备好的注射器，针头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寒光。她走到陈序身边，熟练地找到他颈侧的静脉。
“不！住手！”顾梦依猛地向前冲去，却被看守死死拉住。
李秋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针尖刺入了皮肤。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陈序，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痛苦的呜咽。他的眼皮颤动，似乎想要睁开，却又被沉重的药物和痛苦压制。
顾梦依的心如同被撕碎。她看着李秋虹冰冷的脸，看着那些闪烁的仪器，看着叶怀明志在必得的神情，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升起——这个李秋虹，她究竟是谁？她使用的这些技术和药物，显然不是寻常医疗机构能有。
她和“影子”是什么关系？沈望舒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还是说，沈望舒本身，也一直在被这个看似无害的助手监视甚至控制？
叶怀明似乎很满意陈序的反应，他摆了摆手，示意将顾梦依带出去。“好好看着，这才是科学的力量。很快，我们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顾梦依被粗暴地拖离医疗室。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刹那，她看到李秋虹俯身在陈序耳边，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而陈序紧闭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泪水滑落。